第48章 莫可憐
鏡水蹙緊了眉頭, 聽聞這一番話,自然覺得事情不簡單。
花脈脈的脾氣,鏡水是了解的, 雖然有些嫉惡如仇, 卻也不會當面做出如此無禮的事情。
思及此, 鏡水緩緩坐了下來, 輕抿了一口茶,頗有些疲累的開口:“莫急, 待花脈脈來了,本宮詢問一番便知。”
北門鏡水輕描淡寫一句話,反倒是讓茍妃娘娘情緒浮動的更大了,“皇後娘娘,此事已成定局, 您還有什麽可問的?今日在禦花園,花脈脈是如何對臣妾不敬的, 許多妹妹和奴才都看到了,皇後娘娘着人一問便知。”
鏡水微微蹙眉,還未等開口,楚離明便率先開口道:“去傳。”
茍妃娘娘身邊的丫頭忙點頭稱是, 說着便退了下去。
那群所謂的證人還沒人, 成元公公已經将花脈脈壓了進來。
花脈脈頗有些桀骜不馴,到了內殿,甩開了宮人的手,徑直一個人走了進來, 跪下行禮道:“奴婢給皇上請安, 給皇後娘娘請安,給茍妃娘娘請安。”
茍妃見狀, 毫不猶豫的上前趁着花脈脈不備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茍妃娘娘下手太快,就連北門鏡水也沒有預料到。她下手不輕,待花脈脈反應過來之時,臉角已經漲紅一片。
北門鏡水憤而起身,“茍妃,你幹什麽,你當本宮死了嗎?本宮和皇上還在這裏,豈由你亂用私刑?”
楚離明嗤笑一聲,伸出手拽住了北門鏡水的袖子,“皇後着什麽急,一個奴才而已,愛妃打了就打了,皇後母儀天下,自然要儀态端莊,情緒豈可如此激動?”
鏡水自幼長在清風觀,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自然不懂陽奉陰違之術,見此情景,北門鏡水狠狠的甩開了楚離明的手,一字一句的開口警告道:“本宮奉勸皇上一句,花脈脈不僅是臣妾的奴婢,更是妙緣師父的愛徒。她自幼由妙緣師父撫養長大,如同親生女兒一般,若是花脈脈今日受了什麽委屈,他日傳到江息谷,皇上有何顏面面對妙緣師父她老人家?”
話說到這裏,楚離明的确有些慚愧。
妙緣師父一生無子無女,這花脈脈可算是她的關門弟子。若是花脈脈真的在宮裏受了什麽委屈,楚離明的确是不好交代的。
可是轉念一想,皇後也正是因為有了花脈脈這個心腹,在後宮才更加的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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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睿妃無緣無故病了數日,太醫皆是診斷不出什麽,半月之後,方才慢慢轉好。
後來,還是金院判偷偷告訴楚離明,怕是中了什麽不知名的毒。
當年,妙緣師父在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這種先例,人就是查不出什麽毛病,偏偏就是受了好些折磨。
而在這宮中,能對睿妃下手的,也就只有花脈脈了……
若是皇後身邊,沒了花脈脈這個丫頭,皇後或許能收斂一些。
再者,楚離明知道,花脈脈雖然是奴婢,可是與鏡水情同姐妹,花脈脈若是有事,鏡水定然傷心。
鏡水若是傷心,那他就開心了……
如此想着,楚離明頓覺不管不顧,花脈脈不管身份如何,她如今都是宮中的奴婢,既然是個奴婢,犯了錯,就要罰!
思及此,楚離明大言不慚的開口:“妙緣師父對朕有大恩,她的徒弟,朕自然是要照顧的,否則,方才就不會讓花脈脈過來與皇後對峙,早就拉出去打八十大板,以儆效尤。”
楚離明眉宇之間,皆流露出殘忍的笑意,鏡水眼神微眯,握緊了拳頭,沖着楚離明冷冷道:“不知皇上可還記得,前一日,皇上特意準許臣妾,這後宮大小諸事,都由臣妾主理。此事雖涉及到臣妾宮中的大丫頭與茍妃妹妹,可也到底是後宮中事,就由臣妾來論斷,皇上以為如何?”
楚離明淡淡笑道:“君無戲言,朕既然那麽說了,自然是不會幹涉的。只不過,茍妃是朕的愛妃,如今她受了委屈,朕自然也要從旁護着。正好,今日朕就在長樂宮,看着皇後,好好審理此事。皇後,可千萬要記得,公平審理,否則,整個後宮都會認為皇後有違公正,屆時,就是朕想要護着皇後,也不能了。”
楚離明或許是因為大病了一場,失去了生育能力,連聲線有些受損,說話陰陽怪氣不說,說多了,便越發的像個女人,看着就讓人惡心。
北門鏡水恨啊,恨當時自己實在是眼瞎,怎麽就能把當日冥羅鎮的玄衣少年和他聯系在一起,本應該在初次相遇便認出來的。
思及此,北門鏡水咬牙切齒的開口:“好,臣妾定然會公平公正,若是花脈脈有錯,臣妾定不會偏袒。”
楚離明亦是撫掌大笑,抓了一捧鏡水桌上的瓜子,悠然自得的吃着,仿佛自己只是一個看熱鬧的看客。
見他如此嚣張,鏡水也收斂了心緒,緩緩看向了花脈脈,哄着她道:“花脈脈,你來說,今日在禦花園,到底發生了何事。”
花脈脈将禦花園發生的種種一五一十的說了,末了,還說道:“皇後娘娘,奴婢已經再三說明,您午睡要起,要回長樂宮伺候,可是茍妃娘娘非說長樂宮的奴婢不缺我一個,攔住奴婢的去路不許奴婢離開。茍妃娘娘身份高貴,在她眼裏,奴婢雖然是長樂宮的大丫頭,可終究是奴才,不過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一條狗罷了,因為奴婢不懂得阿谀奉承,茍妃娘娘許是覺得沒了臉面,便當衆打了奴婢。”
說着,花脈脈轉過了側臉,那明晃晃的五個手指印,分外分明。
北門鏡水看着,心疼萬分。
思及此,北門鏡水強忍着心中的怒氣,銜怒開口道:“茍妃,你有何話好說?”
茍妃突然匍匐在地,“回禀皇後娘娘,這奴才說話不言不實,當時,臣妾只是好心請花脈脈飲茶,并無他意。臣妾向來對皇後娘娘畢恭畢敬,這一點,皇後娘娘也是知道的。縱然是前幾日臣妾偶然感染了風寒,臣妾依舊帶着病體來長樂宮請安,臣妾對皇後娘娘向來恭敬,怎麽會為難您的奴婢?”
“況且,今日,在禦花園的衆位妹妹都看到了,臣妾剛得了同鄉從家鄉帶回來的新茶,心中高興。加之知曉花脈脈雖為奴婢,卻是妙緣師父的徒弟,妙緣師父是皇上的大恩人,故而,臣妾見到花脈脈便自覺親熱幾分。可是這狗奴才,仗着有皇後娘娘您在背後撐腰,便對臣妾無禮。臣妾雖然出身卑微,可如今已經是皇上的嫔妃,怎麽可以叫一個奴才如此羞辱?”
說完這話,茍妃娘娘突然拿起手帕,哭的泣不成聲。
花脈脈眼神微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茍妃。
她從小到大都是泡在藥缸中的,自幼除了藥草,便是看醫書,從未經歷過宮內的這些争鬥。
從前還未曾發覺,如今被茍妃這一番惡人先告狀之後,花脈脈頓然明白,這人心竟然險惡如此。
鏡水看着花脈脈一臉憤懑卻說不話來的樣子,也是有些焦急,可鏡水今個中午睡得正香,并未親自在花脈脈身邊,自然也不曉得,當時的情況到底如何,只能聽她們一言一句的對峙。
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點茶水,花脈脈的脾氣鏡水知道,見及此,鏡水長嘆了一口氣,沖着茍妃道:“原不過是因為些小事,茍妃妹妹喜歡茶,本宮這裏也有許多,不管是藥茶清茶,還是從齊國帶過來的名貴茶,本宮這裏都有,若是妹妹喜歡,本宮給妹妹帶去些便是。”
說罷,鏡水沖着花脈脈道:“花脈脈,你最知道本宮的那些寶貝放在那裏,你去拿出來,送給茍妃妹妹便是。”
花脈脈雖然心裏憋氣,卻也知道,鏡水這是想要息事寧人。
有仇,以後再報!
今日,就暫且先放過這個毒妃!
思及此,花脈脈忙俯身道:“是,奴婢這就去。”
然而,花脈脈還未起身,便被茍妃一把拽了下來,“皇後娘娘,臣妾雖然愛茶如命,卻也不是什麽都能打發的人,今日,這花脈脈對臣妾無禮,禦花園的衆位妹妹們都看到了,皇後娘娘輕描淡寫幾句話,便想打發了此事嗎?臣妾不服!”
許是楚離明就坐在這裏,茍妃那一句“臣妾不服”說的尤為大聲,底氣十足。
就連楚離明都掩面欲笑,偷偷給了一個茍妃贊揚的眼神。
茍妃的底氣,便更足了……
她高揚起頭,直視着北門鏡水,而北門鏡水亦是眼神微眯,怒瞪于她,冷冷開口道:“茍妃妹妹,于你而言,你說的這番話,不過是因為花脈脈語氣中加重了茍妃兩個字,你便自己對號入座,認為是花脈脈諷刺于你,未免大題小做。況且,花脈脈半邊臉被你打的如此,本宮還未跟你算賬,你竟然如市井潑婦一般,來長樂宮鬧事,你是不是整日裏太閑了,以為本宮什麽事都願意管?”
茍妃臉色微變,心中頓覺皇後娘娘好生厲害,三言兩語,便淡化了花脈脈的“罪行”!
恰逢此時,禦花園中的一幹貴人突然走了進來,大家皆俯身行禮問安。
楚離明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愛妃們,請起。”
要知道,這些貴人們,可是許久都見不到皇上一面。從前,茍妃和睿妃可謂是寵冠六宮,而自打皇後娘娘來了之後,雖然皇後娘娘不受寵,可是該有的大日子,皇上也沒有怠慢皇後。
她們這些人,便更加沒有機會了……
如今,也算是借了茍妃娘娘的光,得見天顏,大家自然是高興的。
況且,茍妃娘娘在後宮,向來懂得如何拉攏人心。
茍妃娘娘出身低微,祖上是商戶,雖身份上不得臺面,家中卻富裕的很。
在後宮這些年,這些小貴人小羅羅們,皆是受過茍妃娘娘的恩惠。
雖然茍妃娘娘對花脈脈一事,卻是添油加醋了一番,可是兩個人起了沖突的确不假。
故而,當楚離明問出那句,“朕問你們,今日在禦花園,花脈脈可有對茍妃不敬?”
小羅羅們面面相觑,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楚離明嘴角微動,轉過頭看向了北門鏡水,“皇後,你還有何話可說?”
鏡水亦憤而起身,看向了下座的每一位嫔妃,突然開口道:“好,本宮來問你們,今日,茍妃娘娘遇見花脈脈之時,可有攔住她的去路?”
那些小貴人面面相觑,沒對口供,只好如實道:“回禀皇後娘娘,茍妃娘娘之所以攔着花脈脈的去路,是因為想要花脈脈品茶。”
北門鏡水嘴角微動,“那就是,本宮說的沒錯了,她就是攔住了花脈脈的去路。”
茍妃眉心微擰,甚覺不對,然而此時此刻,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阻止皇後的問話,只好靜默不言。
北門鏡水又笑了,“本宮再問你們,茍妃為何要打花脈脈?”
其中一個見大家不說話,便出來應答道:“回禀皇後娘娘,是花脈脈不識擡舉。還出言意欲諷刺茍妃娘娘,茍妃娘娘氣急了,才打了她一下。”
這幾位貴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其實還是向着茍妃的,這一點,鏡水聽得出來。
然而,鏡水還是笑吟吟的開口道:“好,茍妃,本宮來問你,花脈脈臉上這一巴掌,是你打的沒錯吧?”
茍妃點頭,小聲稱是。
鏡水眼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情狀,頗有些學楚離明的意思,表情神态,幾乎一分不差。
楚離明見此情景,亦是眉心微皺,頓覺哪裏不妙,可又說不好。
“本宮再問你們所有人,從始至終,花脈脈除了加重“茍妃”二字,可有真的說出什麽辱罵茍妃娘娘的話來?”
除了這幾位貴人,還有禦花園的一幹奴婢,大家若是真的撒謊,也實在不好,早晚都會被查出來。
何況,這花脈脈有皇後娘娘護着,衆人也不敢輕易得罪。
大家想了想,只好搖了搖頭。
見此情景,鏡水滿意極了,轉過頭看向了茍妃,“茍妃妹妹,本宮明白了,今日所有,皆是你自己想太多,你自己想了這麽多,卻偏偏要哭的這麽傷心,給誰看呢?難不成,你是故意拿本宮身邊人開刀?實則意欲對本宮不敬嗎?”
鏡水先是笑吟吟的,說到最後,眼神淩厲的掃過茍妃,冰寒如刀,威嚴十足,吓得茍妃一哆嗦……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茍妃很快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