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衡玉費盡力氣将薛輕衍拖上懸崖,力氣幾近虛脫,雙手手肘與膝蓋處滿是擦傷。
薛輕衍已然陷入昏迷,倒地不醒。
胸口前一個駭人的血窟窿刺激人的眼球,白衡玉別過臉去,從儲物戒中找出一堆丹藥傷藥和繃帶,努力将人半扶起,将藥粉灑在傷口處止血,用繃帶綁好。
察覺到對方的氣息愈發微弱,他胡亂将丹藥喂到薛輕衍口中。
因為處于昏迷之中,丹藥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白衡玉心中一急,不作他想,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罐水自己咽下,然後貼上薛輕衍的嘴唇,将水流灌入口中,讓丹藥順着水流滑進喉嚨裏。
做好這一切時,突然一道亂芒向他們攻來,白衡玉縱身一躍引開那道強光。
四下驚起一片哀嚎之聲,那驚天瘋了一般的到處發起攻擊,原本就已負傷在身的衆修士無以抵擋,更是雪上加霜。
轟隆幾聲巨響,又一場激鬥過後。
餘下十幾人紛紛負傷躺倒在地,各色法器散落一邊。
四下突然一片死寂。
驚天鼻息粗重,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
磨牙霍霍,向他們走去。
危機之間,铿锵一聲佛法,旋出一道十字金光的印記将暴走中的驚天抵擋在外。
身受重傷的妙機和尚自一片癱倒的人群中一瘸一拐走出,月白色的袈裟早就被鮮血染紅。如此狼狽境地之下,他依舊如青松挺立,不折不撓。
口中念出的佛語字字清晰,神色泰然自若,手中念珠井然撥弄,白衡玉卻注意到妙機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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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天每撞擊印記一下,便有鮮血自妙機的唇邊滑落。
倏然,白衡玉的目光與妙機對上。
那是一個白衡玉無法讀懂的眼神,他見過的妙機從來都是淡定的、悠閑的、溫柔的、慈悲的。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妙機。
妙機走到白衡玉跟前,飛速念出一串箴言後停下。
他定定看着白衡玉的眼睛,而後,俯下身以一個與他交耳對話的姿勢,唇畔在他臉頰上輕輕地碰了一下:“我這一生皈依佛祖,只動這一次妄念。”
手中的佛珠啪一下斷開,念珠一顆顆滾落在地。
妙機眼中寒意閃過,身形如燕竄出,反手一掀,身上袈裟飛速張開擴大如一朵幕布蓋至在衆人頭頂。
袈裟之上,一道迸射金光的法印形成一只金鐘罩将驚天罩在其中。
驚天在罩中左碰右撞不得而出,口中不斷發出尖銳的咆哮之聲幾乎刺破衆人耳膜。
法衣和尚意識到妙機想要做什麽,虛弱喊道:“住手妙機,你快住手!你會死的!”
妙機置若罔聞,口中不斷念咒,金鐘罩飛速旋轉起來,罩中驚天的吼叫愈發凄厲。
袈裟上的法印與妙機連心連體,當年主持方丈将此法傳授給妙機時便說過。
不到關鍵時刻,絕不能輕易動法,這是同歸于盡的招式。
待罩中之物融為血水,施法之人也會油盡燈枯而死。
妙機只覺四周之物如潮水悄然退去,飄飄浮浮的意識之間是一望無際的暗夜海面。
海面之上一朵湛白雪蓮悄然開綻,妙機立在海岸線上凝望。
孤月之下,一襲雪衣的白衡玉擡眼沖他看來。
他的心髒猛地一痛,十分清晰的感覺到器官的衰弱與生命的流逝。
而他夢裏的那朵雪蓮花,依然溫柔高潔,靜靜綻開。
陡然之間,驚天的尖叫聲停歇,風聲靜止,一切停歇下來。
妙機低下頭,以為會看到自己最後年老色衰的模樣。可是映入眼簾的還是一雙年輕的、骨節分明的手指。
他猛地回頭,驚天破地而出,一截長出倒刺的尾巴瞬間刺穿了他的胸膛。
白衡玉從斜後方蹬腿一跳疾速沖出,擡手一斬,以貫日長虹之勢砍下了驚天的尾巴。
他一手拉過妙機,飛速後退至一側。
驚天看着一截斷尾,鼻中哼哧不止。
他收起一對肉翅,擡頭仰天長嘯一聲,掀起一陣驚風駭浪。衆人将劍器插入地底,雙手死死握着劍柄,這才不至于被飓風刮走。
當是時,驚天的身形無限變大,最後膨脹到一座小山般高。
而場上,只剩白衡玉一人還可以動彈。
他握着劍,擋在在衆人身前,與驚天對峙。
在場修士無一不動容:“衡玉真人從前是我小肚雞腸,我再也不再背後說你空有皮囊了。”
“今日若能活着出去,我這條命,不,我這個人都是衡玉真人的了。”
有人斥道:“想做衡玉真人的人,你想的倒美!衡玉真人,他一個才化神的老頭賣相不佳,你看看我怎麽樣?”
白衡玉眉心跳了跳:“閉嘴,你們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們輪番扔出去給驚天投食!”
衆人頓時安靜如雞,繼續以标準的死屍姿勢躺好。
轟隆一聲,驚天的手掌壓了過來,一下碾死了方才那個想要打包自己上門的化神期修士。
驚天挪動着龐然身軀步步緊逼,将他們的空間無限縮小。
退無可退之時,白衡玉果斷出劍,向驚天襲去。纏鬥數招之後,驚天原本斷尾之處竟又生出一條帶了勾刺的尾巴向他空門處橫掃而去。
尾巴上的勾刺在他背後捅了七八個血洞,噗通一聲,白衡玉摔落在地。
一時之間,場上修士盡數躺倒,竟再也無一人能有氣力站立起來。
驚天仰頭咆哮一聲,口中發出桀桀笑聲。尾巴一卷,将距離它最近的一名修士卷到半空,投入口中,嘎吱一聲響,是嚼碎骨頭的聲音。
白衡玉伏趴在地,恨恨地想:他們死了是小,只是外頭還有那麽多百姓......他絕不能......絕不能讓這妖獸出去禍害人。
白衡玉撐着身體想要站立起身,可是剛一發力,又因身上過重的傷勢又躺了回去。
狼藉之間,驚天鼻尖的哼嗤聲近在咫尺。
下一秒,一條尾巴卷住白衡玉的腰身。
妙機驚呼一聲:“不要!”
那一瞬,白衡玉的腦袋一片空白,餘光不自覺瞥向仍在昏迷中的薛輕衍。
他微一凝眉,手指間飛速做一個法訣,只要待會兒進入驚天口中,他就引爆自己。
驚天張開血盆大口,透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
白衡玉強耐恐懼,在心中默數:三、二......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清影從天而降。來人朔風而立,高出雲表,一頭青絲臨風飛舞,袖中長劍铮然出鞘。周身靈力狂湧,攜開天辟地之勢精準避開白衡玉劈向驚天。
一聲破穹哀吼聲後,驚天看清來人,尚未反擊龐大身軀便似一個洩了氣的皮球撲哧一下縮到普通小獸大小。
失去鉗制,白衡玉當空墜落。
來人伸手将其接過抱在懷中,白衡玉怔怔看着那人線條流暢幾近完美的下颚線,只覺這人面容俊美無鑄,好似九天神祗,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似乎是意識到他的放空,來人微微垂下眼眸,白衡玉猛地對上一雙淺淡若琉璃的瞳眸。
過了半晌,他才驚詫回神,瞳孔因為難以置信而猛地劇縮一下:“師......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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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然落地,百裏蕪深将白衡玉放置在地,正要去處理那畜生,可是衣角卻被人抓住。
他微微低頭,闊別三百多年的小徒弟眼尾發紅,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冰涼的手指安撫般的拂過白衡玉的指尖,清冷如霜雪的聲音響起:“為師馬上就來。”
可就這延誤幾秒的功夫,驚天猛地竄至崖邊,張口銜起昏迷之中的薛輕衍飛速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小薛雞沒了!
感謝designs的10瓶營養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