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光微亮的時候,白衡玉伸了個懶腰醒來,一夜好覺,神清氣爽。
側眼看去,薛輕衍仍舊五花大綁躺靠在昨天那個位置,眼睛閉着,正在小憩中。
看着對方下眼睑的一圈淡淡青黑,白衡玉無不得意的想着:沒想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薛輕衍也有今天。
經過昨日一夜,好似壓在他心口多年的一口惡氣終于出了,連帶着看眼前這人也沒那麽礙眼了。
雖然瘋了,但瘋的解氣,瘋的有價值。
白衡玉正要去将人踹醒,突然背後破風一聲,他旋身躲過。
四下荒野燃起熊熊烈火,白衡玉擡頭望去,一襲熾熱紅衣的極淵魔尊臨空而立。輕紗袖擺在風中翻飛,飄然似天邊紅霞,絢爛奪目。
白衡玉警惕道:“司煊,你怎麽會在這裏!”
司煊眸光微垂,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小衡玉在這兒,本尊自然要來。”
白衡玉并不相信他的鬼話,司煊在這個關口出現在行水淵,只能是為了驚天。
沒想到,極淵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
司煊的确是為了驚天而來,但同時他也知道白衡玉來了行水淵,只不過沒想到這麽快就遇上了。既然遇上了,這可不就是天定的緣分嘛。
司煊于虛空之中探出手去:“小衡玉,你若是願意與我回極淵,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後如何?”
白衡玉嗤笑一聲,卻有一人比他更快開口。
“有我中元薛家在,你們極淵算是個什麽東西。”
那一側,薛輕衍已經掙脫了繩索,背脊筆直的仿佛一柄攻無不克的利劍,帶着一身霜雪般的凜冽向白衡玉走來。可是在擡眼看向白衡玉時,眼底那灘冰霜又脈脈化去,露出一絲春風初綻的溫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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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輕衍行至白衡玉身前,将其護在身後,轉過身去與半空林立的司煊對峙之時,長眸之間冷意迸射。敵視之一再明顯不過。
司煊望着兩人,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紅光,半晌,他輕笑一聲:“有意思。”
魔尊無賴道:“小衡玉,你若是被這厮挾持,就在一個時辰內眨眨眼。”
誰能堅持一個時辰不眨眼!
反正白衡玉不能。
白衡玉被他一提醒下意識就想眨巴一下眼睛,薛輕衍像是提前預知他的動作,猛地回過頭來,又委屈又兇巴巴道:“不許眨眼!”
白衡玉:......
白衡玉看着眼前這兩個——一個瘋了,一個腦袋不好的男人,眉心抽了抽。
分神之間,司煊袖中快速甩出一團火焰直撲向薛輕衍。後者反應更快身形似豹敏捷,一把拉過白衡玉飛天而起。
敵我雙方于半空之中對峙。
橫風吹的紅玄白三色衣袍獵獵作響。
白衡玉冷冷道:“司煊,驚天非殺不可,我好心奉勸你們一句,極淵若是識相便不要從中作梗。”
司煊笑道:“小衡玉這是在擔心本尊嗎?”
“你——”白衡玉氣急,這世上竟還有和薛輕衍一樣聽不懂人話又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兒。
察覺到白衡玉的視線,薛輕衍委屈巴巴地回望他一眼。
司煊道:“薛家小兒,識相的就把小衡玉給我,再滾出本尊的視線,本尊平生最恨擋路的人。”
薛輕衍唇角閃過一絲不屑:“我看你倒是健忘,不知解紅洲的時候,是誰被我打的落荒而逃。”
司煊似是被他的話激怒,瞳孔都化成了金色的豎瞳,氣聲道:“那回還不是因為本尊受了傷。”
薛輕衍雙手抱劍,下巴微揚,神色倨傲,整個人鋒利的像一把劍:“那這回輸了,你總無話可說。”
白衡玉其實是不想與司煊正面對上,對方修煉千年,聽說修為早已接近大乘境界,豈是薛輕衍與他能打得過的。
況且上回在極淵時,薛輕衍與司煊交手,受傷慘重的事仍歷歷在目。
眼見着二人之間愈發劍拔弩張,白衡玉想出面調解一下時。司煊摸了摸自己戴在中指的一個銀戒,那銀戒與當初送給白衡玉的銀環本是一對,只要他這邊輕輕摩擦,另一個銀環便會做出回應。半晌,白衡玉身上沒有任何動靜。
司煊的目光停在他的胸口處,眉心微微皺起,口吻不悅道:“本尊送給你的東西呢?”
司煊不提還好,一提白衡玉腦子瞬間炸了,沖的比薛輕衍還要快:“混賬!我非殺了你不可!”
氣勢洶洶間被薛輕衍攔下,後者開口聲音冰寒,卻又如玉石清潤:“交給我就好。”
他擡手在白衡玉身側下了一個保護結界,身形如流星飛速沖出。
只聞驚爆一聲,劍氣呼嘯,刺破微茫天光。
一玄一紅,二人周身裹挾帶起一陣氣旋,鬥法之間,氣旋如狂浪激沖迸裂。
四下飛沙走石,風聲凄厲嗚咽。
巨石幹草在淩亂的氣旋之間飛舞破碎,白衡玉因為周身的結界在刀割斧削的風聲中安然無恙。
半空之上,敵我雙方激鬥一回合,誰也沒撈到半點好處。
司煊緊盯着薛輕衍給他傳音道:“本尊念在你年少有為,你如此不知好歹,便別怪本尊手下不留情。”
薛輕衍幹脆利落:“滾。”
一字瞬間将魔尊大人激怒,他擡手一招,滿身紅光的拟态巨蟒自他背後膨脹沖出。
巨蟒身高百丈,如一座巍峨巨山碾壓人于無形。血盆大口一張,勢可吞日月。
薛輕衍不躲不避,手腕一旋,青光瞬間入鞘。
他迎風伫立狂浪之中,一襲玄衣獵獵作響。
瞬時之間,天地變色,風卷雲湧。濃厚雲層之間隐隐有雷霆電光閃過。
一聲清鳴劃破蒼穹之際,薛輕衍背後陡然升騰出一只鳳凰圖騰。
亂戰之間,白衡玉也看不大清天上的局勢。
等到風聲漸漸休止之間,空氣中彌漫着濃厚的血腥味,只聞轟隆一聲巨響,巨蟒被鳳凰咬住七寸跌下半空。
硝煙過後,司煊癱倒在地,口中鮮血似他紅衣鮮豔。
他強撐起身體,眼中寒光迸射恨恨看着薛輕衍:“是本尊小瞧了你,只是本尊不明白,你既然已入大乘,為何故意壓制修為。”他忽地想起什麽,身體一個發抖,“不,你不止大乘,若是大乘本尊不可能會輸,你快要渡劫了!”
薛輕衍穩穩落地,輕輕拂了拂被風吹亂的衣擺。
他并未第一時間回答司煊的問題,反而是先回頭看了白衡玉一眼。
而後,他轉過身去,冷淡道:“與你何幹。”
他們打鬥的動靜太大,将陸浔等人都引了過來。
“師父!”陸浔急急跑向白衡玉,昨日他們在傳送陣中失散,一夜未見,陸浔心急如焚。
他拉着人四下打量了好幾遍,見他毫發無損,這才松了一口氣。
“阿彌陀佛,衡玉施主。”白衡玉回頭看見妙機,趁機将手從陸浔手中抽出,青衣青年方才見着他時眼裏的狂喜一點點凝固下去。
“妙機大師。”
佛宗來了兩人,白衡玉向妙機走去時。一道疾風掃過,薛輕衍轉瞬移動到他跟前,一臉吃味的看着他。
“你不準和他說話。”
白衡玉給了他一個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他每向前走一步,薛輕衍就纏他一步,絮絮叨叨道:“那和尚一看就沒安好心,你理他做什麽。你多看看我不好嗎?”
這聽上去明明是句吃味還帶了些撒嬌意味的話,偏偏從薛輕衍這種臉冷說話聲音也冷的人嘴巴裏出來,顯得格外的違和。
人設崩的太快,就連臨蕭宗的一個長老都看不下去了:“薛師侄,你過來吧。”
薛輕衍回頭一瞥,那長老即刻噤聲,他又四下掃一眼。除去陸浔、妙機幾個,餘下的人目光各自移開四處亂瞟,好似沒有看見這一幕。
就在薛輕衍還在與白衡玉糾纏,不讓他走向妙機時。被晾在一旁許久的司煊忍無可忍:“混賬!你們當本尊是死的嗎!”
薛輕衍不耐地勻給司煊一個眼神時,突然胸口一涼,竟是陸浔從背後捅他一劍。長劍穿胸而過。
誰也沒料到這一變故,白衡玉猛地瞪大了雙眼。
薛輕衍當着他的面被陸浔給捅了。
他低頭看着那一截帶血的劍尖,陸浔那張平日乖巧溫順的臉上微微扭曲,就連那雙清澈的眼眸中也沾染着驚心的恨意。
一劍尚且不夠,陸浔又捅深幾分,連帶着轉動了手中劍柄,更是引得薛輕衍一陣鈍痛。
聽見薛輕衍沒有忍住的悶哼,白衡玉方才如夢初醒,他清斥一聲:“松手!”
陸浔道:“師父,姓薛的傷我在先,我捅他一劍又如何!師父你不為弟子報仇也就罷了,怎麽還為這個姓薛的說話,還是說師父你心有偏向!”
白衡玉甩他一巴掌:“你若還認我一聲師父,現在就給我松手!否則,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
陸浔一手捂着被他甩過的臉,怔怔看着他,眼裏流露出傷心的神色。半晌,他自嘲一笑,死死盯着白衡玉的眼睛,将劍從人胸口拔出。
長劍出胸的一剎,薛輕衍悶哼一聲,大口鮮血湧出,半跪倒在地面。
白衡玉急忙蹲下身去,薛輕衍十分滿意他的反應,半垂着眸掩去眼中的笑意。
看見這一幕的陸浔,面如死灰,神色黯淡轉身離去。
沒有聽見白衡玉張口那句:“他不過一時沖動,你切勿與他計較。”
薛輕衍眼中的笑意一點點冷卻,最後,唇角只流露出一個苦笑:“他是你的弟子,我不會與他為難。”
明面上這樣保證,薛輕衍內心卻咬牙切齒的想着:我不為難他,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得了薛輕衍的保證,白衡玉這才放下心來。
他方才站起身,卻見陸浔已經走遠了。
就在這時,一陣地動山搖,地表突然皴裂出一道道罅隙。
好幾個修士因為吃瓜看戲一時大意,竟沒及時飛身而起,被地底伸出的藤蔓裹住手腳拽下深淵。
陸浔失魂落魄離開時,面對陡生變故,下意識便要回頭去找白衡玉。眼見地表快要全面坍塌,他只得率先俯沖而上。
立于半空之上,陸浔的目光慌忙搜尋白衡玉的身影,卻見白衡玉正被薛輕衍半摟在懷中停在不遠處。
他心中的恨意累積,雙目猩紅。
地底深處一道金光閃過,猛獸咆哮聲如滔天巨浪層層震開。
現場有人道:“是驚天!”
驚天就在這地底下!
戚長老道:“封印還沒完全破開,我們一同協力看是否能夠加固封印!”
正在他們捏訣做法之時,一道猩紅身影猛地疾沖向封印。
白衡玉喊道:“不好!是司煊!”
這幾年極淵雖然與仙道一派和平,可卻一直有消息流傳,極淵正在四處搜尋上古神獸,不知是要做什麽。
反正管他們做什麽,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金色的封印如一個瓷罩,從微小縫裂處層層碎開。
惡獸的咆哮刮起猛烈的山風,又有一個修士被風震出百丈之外。
薛輕衍在白衡玉身上施下一道金色結界,像是一只真空的薄膜,将他完好無損地包裹在裏頭:“在這裏等我。”
而後,他的身形化為一道流光如箭雨射出,直奔向驚天。
皴裂的地面上有個巨大的坑洞,驚天半個身子埋在地下沒有出來,可探出地面的就已經有數十丈高。
它的表層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黑漆漆的釉,刀槍不入,十分棘手。
好似鲶魚的嘴巴上帶着兩撇觸須,一張嘴就能刮起一陣飓風。
薛輕衍執劍立在風口抵擋,洶湧的激流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這時候,陸浔從天而降貫雷一掌,驚天哀鳴一聲,渾身抽搐。
薛輕衍見機脫離它的巨口,輕巧躍至它百丈之寬的脊背,凝神注力。青光劍一聲鳴嘯,捅破堅不可摧的表層,薛輕衍腳下快如閃電,身形若弓向前沖刺。銳利劍鋒一路割開驚天的脊背。
受傷的驚天反被激出殺性,一聲狂暴的怒吼聲後,風浪席卷,刺得人睜不開眼。它的尾端突然分裂出一條長尾,攜着迅雷閃電之勢迅速将薛輕衍從背上拍下,又猛地将半空之中的修士一個個掃下。
驚天擡腿一掌頃刻間便奪取幾人性命,眼見着陸浔就要被碾壓時,白衡玉迅速出劍,刺在驚天的眼珠子裏。
驚天調轉過巨大的腦袋,死死盯着白衡玉。鼻孔出息,出離憤怒。
狂風橫掃,狼藉滿目。一場激鬥下來,三十幾名修士剩下不到十五人,且皆有負傷。
驚天驟然縮小,身形靈活沖向白衡玉,避無可避之時,薛輕衍猛地沖到他身前,胸口挨了一記爪印。
原本被陸浔一劍捅過的地方,赫然出現了兩個拳頭大的血窟窿。
白衡玉被濺了一臉血。
驚天身形化作兩人大小,足踏輕雲停在半空中,低頭俯瞰他們,嘴巴裏發出桀桀笑聲。
“你沒事吧。”白衡玉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要扶起薛輕衍的時候。驚天又突然向他們攻來,薛輕衍推他一把,卻還是被波及到,白衡玉的脖頸上被銳爪劃出一道血痕,涓涓往下流着血。
薛輕衍從廢墟中站起,渾身上下,殺意凜然。
他垂着腦袋一步一步走到白衡玉身前,撕下一片衣料為他纏住了受傷的脖頸,又用手指輕輕拭去他臉上濺到的鮮血。
驚天擊傷其餘修士之時,趁虛攻上。
卻見薛輕衍猛地擡起頭,長眸冷冽,極致冰寒,一記出掌将驚天擊退數十丈。
他的背後騰起肉眼可見的靈光,戚長老見狀難以置信道:“怎、怎麽可能,仙門大會時他不是才未到化神?短短時日怎麽可能越過大乘!”
臨蕭宗長老的目光與戚長老對上,他也是一臉懵逼,一副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的态勢。
陸浔拭去唇邊的鮮血,顫巍巍站起身,眼睛像是被什麽極為炙熱的東西吸引住:“除非他一直在刻意壓制修為。”
“可是刻意壓制修為對各方面都十分損害,修為越高到後面傷害越大,薛師侄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陸浔的眼中映染着青紅交相的光芒:那是對至高力量的崇拜與渴望。
繼而,他的眼底又閃過一絲憎惡。
他垂下眼睑,回身看了白衡玉一眼:他比誰都清楚,還能為了什麽 。
頭頂陰雲越發密集,雷光紫電交加,襯得這天色更加陰霾恐怖。
薛輕衍立在飓風中心,墨玉冠早就失去作用,頭發四散開來。可是他的臉上依舊從容倨傲,半絲風度不減。
他于半空之中閑庭信步,緩步走向已經被逼到發狂反抗的驚天,後者呲牙咧嘴,鼻息粗重,望向薛輕衍的眼睛裏既有敵視又有害怕。
薛輕衍微微歪了一下腦袋,鎮定自若打一個響指,天上雷電陡然急轉直下劈向驚天。
惡獸咆哮聲破裂蒼穹之時,一截蛇尾猛地從背後将薛輕衍捅穿。一襲紅衣沖天而起,趁其不備之時連擊數掌,掌掌猛烈兇狠,就是沖着要薛輕衍的命去的。
重傷之下,薛輕衍憋着一口氣回身格擋一掌,二人各自後掠落地。短暫的沉寂之間,薛輕衍再不堪重負,筆直躺倒在地。
多年來他強行壓制修為,對身體損傷極大,今日幾番惡戰,又被人偷襲,實在有些支撐不住。
司煊的眼底閃過一絲報仇雪恨的快意,當前情勢之下,他本不願與薛家為敵。可是這薛家小兒實在太不識好歹,幾次三番壞他好事不說。司煊看出這人早已突破大乘就要渡劫,他不能容忍在百裏蕪深之後有人先他一步飛升。
薛輕衍倒下之後,驚天失去鉗制,背脊上又生出兩對肉翅。像是瀕死前拼命一擊,他飛速襲來,無差別攻擊,就連司煊也差點被其鋒利的尾刃削去一只胳膊。
白衡玉祭出追夢想要阻止狂暴中的驚天,卻被它盯上。
驚天自他三丈處停下,口中發出桀桀笑聲。
說時遲那時快,驚天攻向白衡玉時,傷重的陸浔與薛輕衍一同爬起猛地撲向白衡玉。
驚天長尾一甩,地面又裂開一道巨大縫隙,薛陸二人徑直滑落深淵邊緣。
縫隙之下、萬丈深淵之內,是無數吃人妖藤、食骨惡魔蟄伏其中。
懸崖之上,白衡玉一手拉着陸浔,一手拉着薛輕衍,半個身子躺在地面上。手臂青筋畢露,額前大汗淋漓。
他咬緊牙關,想要将二人拉上來,可是長時間的激戰耗費太多體力,這個緊要關頭他實在用不上力氣。
薛輕衍擡眸看他。
從來那樣不可一世、不茍言笑的人,渾身是血,氣息奄奄,對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小玉,放手吧。你不放手,我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裏。”
不知怎的,白衡玉看着這樣狼狽的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百年前他們初見的那個夜晚。
星空高懸,閑庭落花,月桂池中水波蕩漾,如練驚鴻的少年冷若冰霜,那一刻的白衡玉突然特別想知道他笑起來是什麽模樣。
而後,他跌落入水,少年将他救了上來,罵了他一聲笨蛋,眼底卻含帶了一絲笑意。
如月桂芬芳,星光開綻。
白衡玉的眼眶有些發酸,豆大的淚珠滾落出來:“我不放手。”
薛輕衍微微探出手,想要擦掉他臉頰的淚,可是他實在太過虛弱,根本夠不到他的臉。
同樣傷重被挂在懸崖上的陸浔喊一聲:“師父。”
白衡玉側臉看他一眼,他看到了陸浔眼中的期望。
那一剎,白衡玉的心裏比誰都明白,二人之中他必須做出抉擇,否則他們三個都不能活。
“對不起。”
白衡玉閉了閉眼,然後——
松開了陸浔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不出意外,今晚還會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