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狀元如此多嬌17
清早,方池在一陣鳥鳴中醒了過來,本來是無比惬意的清秋的早晨,但現在他顯然不能這麽認為。
當他試圖翻身但是卻被繩子絆倒在床上的時候,他再次深刻了解到自己有多麽悲慘,身為男人的尊嚴碎到拾不起來,他鐵青着臉吼道:“你準備把我綁到什麽時候?!”
中氣十足的吼聲驚飛了屋檐上停留的鳥雀,在別的房間裏待着的男人以旋風般的速度跑進了卧室,看着他,眼中帶着歉疚,但是該死的并沒有絲毫要釋放他的意思。
方池頓時覺得連氣也生不出來了,他仰躺在床上,放空兩眼。
本以為醒來會看到世界毀滅,但沒想到竟是這樣稀松平常的秋天的早晨,唯一不尋常的大概就是,一個悲慘的失去貞操、而且被束縛在床上的男人罷了。
方池此時不想歇斯底裏地辱罵對方,或是故意擺出一張臭臉來惡心彼此,他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心裏也沒有多餘的感受,但他能感到一種冰冷的憤怒停留在心尖上,只要是任何何微做出的事情,都能觸碰到他心頭這點憤怒,讓他必須拼命克制才能避免暴走。
何微走近了他,僅僅是這樣一個動作,也讓方池感到怒火中燒,他握緊了被縛在床柱上的手,攥成拳。
“你醒了?”
這顯然是一句廢話。
“我打水來給你洗漱,你等等。”說完,何微出了房間。
方池想把自己從悲憤的心情中解救出來,對系統說道:“程宇那邊怎麽樣了?”
向來不插手方池私事的系統在沉默之後,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傻。”
“是啊,我傻,”方池保持着面癱臉問道:“程宇?”
“他還好,”系統說:“他現在還在房裏待着,伺候的人全在外面守着,不敢進去,大家都以為你和他還在房裏面膩歪,不過過了中午再不出來的話,恐怕就瞞不下去了。”
“嗯,我中午前一定回去。”方池說。
“怎樣?……”系統幽幽地說道:“他可是連床也不讓你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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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池不想浪費口舌:“我的事,你只要和以往一樣,做到不聞、不問這二不就可以了。”
系統應了一聲,然後何微就走了進來。
方池沒有表現出抗拒,在何微的照顧下完成洗漱,把水盆端出去後,何微又端來碗筷。
方池說:“我想先梳頭發。”
頭發都跑到前面來,感覺很別扭。
何微點點頭,拿來梳子,幫他梳頭,戴上發冠,戴得比方池自己弄的時候要好些。
知道自己現在臉上是體面了,但是身上卻穿着一件堪堪蔽體的衣服,方池說:“我還換一身衣服吧。”
何微默默地看着他,不說話,方池看不行,說:“那先吃飯吧。”
何微早上做的是米粥,還有清炒小菜,由他親自喂給方池,但是用筷子吃粥不方便,米粥滴滴噠噠地掉到了床邊,方池下巴上也有一點。
方池說:“就松一只手,我喝個粥。”
何微搖頭拒絕了他,說:“我喂你可以的,你靠過來些。”
方池:“……”
見他不動,何微主動靠近了他,和他并排坐着,一手繞過他的背後,把粥碗遞到他的嘴邊。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這樣簡直就是将方池半摟在懷裏了,方池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湊合着張口了。
何微用右手夾菜,怕菜汁落在他衣服上,便用粥碗搭着,當他這樣做時,拉近了和方池的距離,溫熱的胸膛緊貼着方池的後背,方池因此蘇醒了昨晚的部分回憶,臉色變得難看,但是何微只是若無其事地催促他張口。
方池僵硬地張開了嘴巴。
吃完早飯之後,何微端着碗筷離開了房間。
方池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感覺兩股之間一陣劇痛,痛得他龇牙咧嘴。即使不注意去看,但是裸|露的身體上的紅痕還是會不經意地進入眼簾,這讓他整個人又陷入了虛無狀态。
在床上發着呆,不知過了多久,何微回來了,方池直說道:“我要回去處理狀元府的事。”
何微沉默地看着他。
“趁災禍還沒釀成,放我回去……”他頓了頓:“你并不虧吧?”
“我不要。”
方池繃着臉別過頭去,談判破裂,緊接着,一股羞恥感也在心中升起來,他都已經這樣讓步了,這個混賬還想怎樣?
何微走上前來,似是為了怕他着涼,用薄毯蓋住他的身體,方池惡狠狠地瞪着他。
何微定定地看着他,即使是惡狠狠的表情也似乎看得津津有味,說:“你要去見邵茵兒?”
方池說:“不是。”
何微牽起了嘴角,說:“我不信。”
“我不喜歡她。”
“剛才還跟我說自己是魂靈,是來給邵茵兒報恩的,現在這麽說,以為我會信?”
“喜歡她我也不會去如夢樓打野食,說了是報恩,只是娶她護她一生周全罷了,我不喜歡她。”
“可是你們是夫妻,”何微的目光有些悠遠:“你會對她做什麽我清楚得很,我不容許你們之間的夫妻關系。”
你以為你是誰?方池氣得嘴都歪了,但是還是沉住氣道:“我短時間之內不會有做那種事的興趣的,我碰也不碰她一下,你滿意了嗎?”
何微溫和地笑了起來,嘴上卻說:“不行啊,如果我不在離你最近的地方,怎麽知道你究竟背着我做了什麽?”
“你自有方法知道,”方池說:“若是你不滿了,你還可以闖進別人府裏擄人,做過一次了第二次第三次想必也很順手了吧?”
何微對他話中的諷刺充耳不聞,反而很認真地答道:“但是你一定會提高警惕,若放你回去,再想劫你便不像這次一樣簡單了。”
方池沉默了下來。
憤怒似乎要達到頂點,真的達到頂點的話,他會做出什麽事自己也不知道,他雙眼血紅地看着何微,喑啞地說道:“你要毀我人生,才會甘心?折辱一次已經足夠,你若敢得寸進尺,我必取你性命。”
何微聽到他的話,沒有露出任何膽怯、狐疑或是蔑視的表情,而是變得很着迷,眼神中隐隐的亢奮訴說着他現在情緒高漲,他的手逐漸靠近了方池的臉頰,低着嗓音說:“我怎麽會毀了你?怎麽舍得?只是越珍貴的東西,越是易碎,讓人惆悵……”
他的眼睛閃着異常的光彩:“我很擔心你,看到你這樣,我反而安心了,不……是很開心。”
“你想說什麽?”方池睨着他。
“……不是不可以放你回去。”何微從一旁的木架上拿起方池的外袍,從裏面掏出一方用布包好的印:“把這個留在我這兒,就放你走。”
他忽然這麽爽快出乎方池的預料,方池問:“你以為拿了官印就可以制住我?”
“不,只是這樣就可以讓你在上朝之前再造訪我這裏一次。”何微笑着說。
“話先說在前頭,你再敢……”方池終究不想提到昨晚的事,改了口:“類似事情再有發生,我一定讓你付出生命的代價,下次,我不會再手軟了。”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殺死我的話,這就是你的武器,”何微說:“我也不會再一次做出用自己的命威脅你妥協的事,如果我再對你做出什麽,我自然是抱了死的覺悟的,你不用留情。”
方池冷哼了一聲:“別總是抱着死的覺悟,也惜惜命如何?”
何微看着他,苦笑。
“既然條件談成了,還不快松綁?”
何微上前給方池松綁,方池從床上站起來,覺得渾身乏力,想到以這樣的姿态被縛在床上一整晚,他心裏來氣,提腳就想踢何微,但最終還是忍住,起來穿好了衣服。
何微看着他說:“要我送你一程?”
方池黑着臉點了點頭。
“嗯,我去雇一頂轎子,你等一下。”說完,何微便出了家門。
方池自然不能自己回狀元府,不然別人就知道他不在房裏,所以即使是多麽不情願,還是要靠何微裝作造訪的樣子,偷偷把他帶進狀元府。
等了不過一會兒,何微便回來了,方池低着頭,躲過轎夫的視線,鑽進了轎裏,然後往狀元府趕。
在狀元府的府門處,何微探出頭去,說是來見狀元爺的,家丁認得他的臉,知道他是主人的友人,沒有多說,便把他放了進去。
何微笑着對方池說:“你看,我這身份還是挺有用的吧,昨天就是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地進了狀元府。”
“你嫌自己死得太晚的話,直說。”
何微捂嘴笑了起來。
轎子進了狀元府之後,往後院奔去,後院的守衛問清轎中是什麽人之後,讓轎夫停轎,讓何微走進去。
何微裝作生病的樣子,咳了咳,探出頭去,對守衛說不能受風,有要事來見狀元爺,那守衛雖是有些遲疑,也還是把轎子放了進去。
轎子一直開到布置婚房的院落——落紗院的門口。
一大群的丫鬟、婆子都在門口焦急地等着,已經有人拍門催促兩位主子出來了,但是不知為何,裏面始終沒有回應。
沒有主子的同意,下人們是不敢破門而入的,只有一個字——守,就在這時,她們看到了停在院門口的轎子。
立刻就有人來打聽是誰,待知道是爺的友人造訪之後,為首的丫鬟前來回話,說:“我們爺現在不便出來見人,還請探花爺晚些時候再來尋他。”
方池心想這個丫鬟倒知道一點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畢竟,大婚之夜和媳婦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這說出去簡直能把臉丢到姥姥家去,她的回話還算大方得體。
何微笑着說:“無妨,我便在這裏等着,想必等不了多久。”
聽他說要等,丫鬟有些手無足措,最後嗫嚅着吐實了:“其實我家爺現在還在房裏待着,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大家在外面等了将近一個時辰,也不見他出來見人,探花爺怕是不好等。”
何微露出吃驚的表情:“這是怎麽回事?再晚起,這時辰也該出來了吧。”
丫鬟露出苦惱的表情。
“這麽着吧,我也去敲門試試。”
丫鬟臉上讪讪:“我們都敲過了,只怕爺在裏面睡得死,竟是聽不見的。”
何微笑說:“那我也去看看情況。”
他下了轎子,手在身後給方池打了個手勢。
方池見他和一大堆丫鬟都走到正門前面了,讓系統跟程宇說一聲,從後門出來,故意弄出很大聲響。
程宇一夜沒見方池回來,靠自己勉強糊弄過去,正在房裏氣得吐血,聽到系統通知,當即抱起房裏的花瓶,打開後門,對着地面就是“砰”的一砸。
聲音巨大,吸引了衆多丫鬟婆娘的注意。
何微腦瓜靈光,知道這竟是方池和邵茵兒聯絡上了,怎麽聯絡上?難道方池真的身懷仙法?他來不及懷疑,先慫恿一衆下人:“快去看看,後門發生什麽事了!……”
下人們都随着他跑到後門去,方池從轎子上走下來,從前門進了房,回身合好門,快速走進裏屋。
幾乎他前腳剛到,後腳下人們也到了後門那裏了,程宇把門關上,兇神惡煞地走進屋來,三步并作兩步走,抓着方池的衣領,問道:“不是說了是系統任務嗎?來點職業精神行不行!昨晚人能跑沒了你耍我呢!!”
方池把衣領從他手裏拿出來,避開他亂噴的唾沫星子,說:“發生了一件禍事,我不得不去處理一下,沒事先通知你是我不對,現在既然趕回來了,沒鬧大,你也就別發牢騷了。”
程宇仍舊氣呼呼的,一手舉起旁邊的梨木椅,往地上就是一砸。
方池沉下臉:“幹什麽呢你,外面的人都認為是我砸的,還以為我們出了什麽事呢,能不能別這麽鬧?”
“我特麽的……氣啊!”程宇破口大罵。
他忽然轉過頭看着方池,說:“還有那什麽,那元紅帕怎麽辦?”
經他提醒,方池才想起古代新婚夫妻房事的第二天要驗帕,他也禁不住臉上一黑。
在兩人表情尴尬的時候,下人們已把門拍得震天響了,扯着嗓子吼道:“爺,您別氣!發生了什麽,都千萬不要拿夫人撒氣啊!求您開門,讓我們進去!”
方池眼一眯,從桌上拿了柄剪刀,對程宇說:“既然有氣,不如放放血吧,據說失血能迅速讓一個人冷靜下來。”
“有病!”程宇想明白方池想幹什麽之後,瞪着眼睛往後面躲去,說:“晚回來的是你,如果愧疚的話,你戳自己啊,別拿我開刀!”
“是不是男人?”方池皺了皺眉:“是男人爽快一點,流點血怕什麽?”
“不怕流血你戳自己啊!”程宇梗着脖子道。
“沒時間跟你磨叽了,”方池說着,搶步走到程宇面前,拽住他的胳膊,道:“到底是誰幫誰,你倒想想清楚。”
程宇試圖縮回胳膊,沒成功,方池把他推到床邊,從床上拿起那塊白帕子,把他袖子拉起來,将帕子墊在胳膊底下,說:“我紮了?”
程宇看橫豎躲不過,眼一閉,說:“紮吧。”又說:“我看你這個人,真不是什麽好……”
正說着,胳膊上已經見了血,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方池把剪子扔下,移動着程宇的胳膊,盡量讓帕子上的血跡顯得合理些。
把帕子弄好,收拾好剪刀之後,方池對程宇說:“我幫你包紮一下。”
程宇點了點頭,正在兩人身影重疊之時,門被撞開,何微帶領一衆下人闖了進來。
程宇不悅地擡頭,問道:“幹什麽呢?沒大沒小的。”
聽到主母發話,下人們唯唯諾諾地後退一步,何微看着程宇說:“夫人,很抱歉,只是房裏動靜太大,下人們實在擔心你們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在下就自作主張,把門撞開了,莽撞之處還請寬宥。”
程宇看見何微,唇角抽搐了一下,不說話了。
何微的目光停留在他們二人身上,表情似笑非笑,很是微妙,方池怒從心頭起,擡頭就罵:“你什麽意思?人家的婚房是随便進的麽,教養何在?”
他一向不說重話,下人們聽到他驟然發怒,罵的還是親近的友人,又諾諾後退了一步。
何微說:“上官兄不要動氣,是我魯莽了,我們以為你和夫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你們關系親密,甚至耳鬓厮磨,一切都是大家胡思亂想,剛才想必也在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只是平白吓到了下人而已,我說的對嗎?”
方池聽他說某些字眼時特意加重聲音,哼了一聲,并不說話。
何微的表情黯淡了些,說:“……看來上官兄現在并無空閑待客,那我過陣子再來造訪吧。”
方池對一個丫鬟說:“送客。”
先開始接待何微的丫鬟弱弱說了一句:“爺,探花爺說找你有要事,您真的不聽聽?”
“要你多嘴?”方池冷冷道。
那丫鬟臉上一白,住了嘴。
何微拱了拱手告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方池只當沒看見,扶着程宇的手往屋子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