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當下也不再多言,沿路朝扈家老店的方向駛去。
很快的,進城後約莫只過了一炷香的時候,馬車便在路邊的一家客棧門口停了下來。蔣平沖展昭點頭示意了一下,先一步走進了客棧。
展昭随後跳下車掌目觀瞧,只見眼前這家客棧半新不舊,寬敞但不豪華,跟一般的客棧一樣,前樓吃飯,後院住客,大概位于距離縣衙兩條大街以外的一個并不算熱鬧的街口,不過進出很是方便,尤其是離城門近,用上輕身術的話三兩下就可以出城,倒是個利于逃逸的好地方。念及此,展昭不由得心中暗笑,但也不得不佩服五鼠的聰穎謹慎,此地确是個絕佳的栖身之所。
看罷多時,見蔣平似乎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一個勁兒的沖他招手,展昭連忙掀開車簾,将魯小姐扶下馬車,一同走進扈家老店。
見他們走了進來,蔣平先是轉頭吩咐了掌櫃的幾句,待他離開後才笑眯眯的招呼道:“這幾天趕路都辛苦了,掌櫃的已經準備飯菜去了,我先帶你們去房間看看,回頭讓他們把飯菜送到房間,吃飽喝足了之後好好歇歇,養足精神再作打算,不知展兄弟你看如何。”
雖然總覺得蔣平燦爛的笑容有些詭異,不過展昭這些天也确實有些乏累,因此也沒再多想,點頭稱是,越過前樓,直接跟随蔣平走進後垮院。
站在垮院門口,蔣平指着裏面介紹道:“這便是我們兄弟常年租的院子了,大家不必客氣,尤其是魯小姐千金貴體,若有什麽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多擔待一二。”
“四老爺千萬不要這麽說,小女子慚愧,”見蔣平望向自己,魯小姐面上一紅,連忙說道,“這一路上多蒙四老爺沿途照應,小女子道謝還恐不及,哪有挑剔之理。”
“即如此,這裏一共五間房,以金木水火土而分,我自是與水為伍,至于展兄弟跟魯小姐,依我看,展兄弟屬金,魯小姐就委屈委屈擇木而栖好了。”
“四哥,這恐有不妥吧。”蔣平說着就要往裏讓,卻被展昭攔了下來,“展某絕不是不相信五……你們的能力,不過事關重大不可兒戲,一切應以魯小姐的安全為重,展某以為讓魯小姐住在最裏面的金字號房不是更合适嗎?”
“展兄弟所言甚是。”聽了展昭的話,蔣平也不着腦,反而更是笑逐顏開,“金字號房确實居中,位置看上去也最為安全,但你有所不知,金、地、火三間房都是外圍靠牆,尤其金字房更是緊貼院牆,距離街道最近,再加上又是這幾間房中最靠裏的,若是有個什麽動靜,外面根本不易覺察。所以說反不如木或水字房更為安全,而水字房又和火字房一樣把着過道口,進進出出的最先經過,不大方便,因此我讓魯小姐擇木而栖,也不只是說笑而已。”
“這——還是四哥想得周全,展某多慮了。”經過一番解釋,展昭倒覺得有些赦然,讪讪道。
“無妨無妨,展兄弟也是在公言公嘛。既然沒問題,那幾位就各自進房休息吧,我也真是乏了。”
說完話,蔣平伸了個懶腰,率先走進他的房間,而魯小姐先是面有期待的等了一會兒,見展昭依舊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立在一邊一聲不吭,不由得眼神一暗,咬住下唇幽怨的再看了他一眼,終于也關上了房門。直到見他二人都安頓好了,展昭長出了口氣,這才進房休息。然而沒料到剛打開房門就是一愣,不由自主的仔細審視起來。
不知是位置靠裏的原因還是家具擺設的緣故,這個房間顯得很是寬敞,除了床榻桌椅和櫃子等幾件必不可少的家具之外什麽都沒有,給人感覺樸素簡潔,尤其難得的是整個房間很是幹淨,雖不到一塵不染的程度,卻也稱得上是窗明幾淨,仿似剛剛才有人悉心打掃過似的,這一點在像這樣的客棧之中,可是不常見的。
正琢磨着,忽然門口一亂,緊接着有人打門,展昭開門一看,原來是店裏的夥計,後面還跟着幾個人擡着一個大木桶,不由得又是一愣:“你這是……”
“快快快,往裏邊擡着。”不待展昭說完,店小二一邊招呼其他的夥計将木桶擡進屋,一邊絮絮不停的說,“客爺,是這麽回事。剛四老爺交待我們掌櫃的準備飯菜,但等備好還得有些個功夫,這不,四老爺說幾位遠路而來都挺乏的,就着小的備了熱水,請您先沐浴更衣去去土氣,您看連這更換的衣服都是四老爺特意指定的。小的把這些先給您放着,您老要還有什麽需要招呼一聲就得,小的先告退了。”
說着話,把東西往屋裏一擺,幾個人就好像來的時候一樣,迅速而又突然的退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只留展昭一個人在屋裏發呆。
聽着夥計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再看看跟前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便多出來的一大桶熱水和旁邊更換的衣服,展昭嘆了口氣,上前幾步,先是伸手試了試水溫,又展開放在旁邊更換的衣服看了看,除了內衣之外,還有一件白色長袍,摸起來手感很好,應該是上好的料子,不由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實是佩服他蔣四爺的思慮獨到做事快捷。不過雖然這整件事在感覺上有些突然,但展昭也不得不承認,蔣平準備得确實仔細周到,他們趕了這麽多天的路,如今整個人都跟裹着一層土似的不舒服,也确是該洗個澡換件衣服了。
然而世事總是如此,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就在展昭寬衣沐浴,馬上就要洗完的時候,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四哥,你成心的是吧,明知道我在居然還占了我的房間,上回那個褡裢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你給我出來,出來!咱倆沒完!”
随着叫嚣聲越來越近,展昭猛然間省起剛才夥計出去的時候只是随手帶上了門,自己又一時疏忽忘了落栓,但如今再想插門已然是來不及了,耳邊只聽見房門“嘩啦”一響,來人已經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06
美人入浴,春色無邊。
這便是白玉堂滿心怨氣的推門闖入,本打算好好教訓教訓那只缺了八輩子兒德的水耗子,結果沒想到門一開映了滿眼的卻是一只落湯貓時腦子裏唯一浮現出來的想法。
其實說起來也真怨不得白玉堂生氣,恨蔣平恨得牙根兒癢癢。要知道自從他在路上救了魯川之後,一路上便帶着這麽個拖油瓶饑餐渴飲,曉行夜宿,還要處處留心處處照顧,再加上這個書生氣極濃的家夥一天到晚恩公長恩公短,之乎者也者也之乎的挂在嘴邊上,就好像一只特大號的蚊子一般“嗡嗡嗡嗡”的繞着他吵個不停,偏還連句牢騷都不能發,不然那孩子便立刻哭給他看,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那份初見時令白玉堂很是贊賞的剛強倔強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折騰的白玉堂這個堂堂七尺男兒是一點兒轍都沒有,這罪可遭大了。
現在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白玉堂最期盼的,就是爬上那張屬于自己的床榻,讓耳根子好好清淨清淨。只是不論他心裏如何焦急,一向喜潔的性子卻是怎麽都改不了,所以才會一邊領着魯川在前樓吃飯,一邊遣夥計盡快把房間打掃幹淨,然而他怎麽也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蔣平也帶着展昭一行人趕到了扈家老店,并且他是在掌櫃的告知了所有情況以後,還厚顏無恥的故意搶占了那間才打掃幹淨的原本屬于他的房間。
因此當白玉堂從掌櫃的口中得知這一晴天霹靂的時候,心中的憤恨自是可想而知,再加上他跟水耗子本就積怨頗深,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如何還能按耐得住,當下将魯川留在櫃臺交予掌櫃的看顧,便叫嚣着一頭沖了進來。只是千算萬算卻就是沒有算到打開門看到的居然不是蔣平,而是禦前四品帶刀侍衛,開封府的展昭展熊飛,而且還是裸身浸泡在浴桶裏的情景。
打算隐身于水下的企圖因木桶的狹小終難得以實現,蒸騰而上的淡淡水氣搖曳着模糊了來人的視線,顯得愈加朦胧豔麗,如瀑的黑發雖然并沒有披散開來,但自然垂落的發梢仍然無可避免的沾染了濕氣,乖順的貼附在身上,更映得裸露在外的肌膚溫潤白皙,正與此人的性子一般相仿,挑不出半點瑕疵。
于是白玉堂如蒙雷殛,就這麽大張着嘴呆呆的站着,呆呆的看着,仿佛泥塑木雕一般,一動不動。
他不動,展昭當然更不敢動。
二個人就這麽面對面僵持着……繼續僵持着……持續僵持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