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天下
海棠樹下,晚妤坐在秋千上蕩來蕩去,她的速度極慢,慢到蕩着蕩着就停了,纖繩是花藤做的,上面長着碧綠碧綠的嫩葉,沿着手部看去,她一只手握着纖繩,一只手拿着玉蝴蝶,思緒漸漸陷入缥缈中。
自‘琉璃宮’回來,她的心情一直不怎麽樣,至于為什麽,她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總之常常陷入憂郁狀态。
公子轸與她剛好相反,去了趟‘琉璃宮’,他心情越發平靜了,平靜得好像沒事似的,這不,在書房裏看了會子書,又找手下談了些話,完畢後,他才想起她,而她此時就坐在秋千上。
“晚妤,今晚咱們一起放煙花好不好?地方我選好了,就在閣樓頂上!”公子轸面帶淺淺的笑容,像是在讨好她。
“怪無聊的,我不想去!”
公子轸站在她身邊,就她手裏看了眼蝴蝶,無聊道:“又是玉蝴蝶,總是看你對它發呆,我都說了,這個蝴蝶你戴了未必好看!為什麽你就不聽呢?我知道你對妍姨娘心存見地,可我喜歡的人是你,那個淡雅脫俗的你,你不需要為任何人作改變!”
“我想你是誤會了,這個蝴蝶是我娘留給我的,她說我姐姐身上也有這麽一塊!”晚妤顯得漫不經心。
“這麽說來,妍姨娘是你姐姐?”
“以前我也這樣認為!可這是塊內鑲玉,據說是鑲在姐姐手臂上的,可妍姨娘手臂并沒有痕跡,你說奇不奇怪?”
“也許手臂上的凹窩長平了也不一定!”
“幾乎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娘說過姐姐體質不好,但凡碰到一點傷口,總是有痕跡,而妍姨娘就算割手腕也恢複得很好,我覺得妍姨娘不像!”晚妤說道:“現在我心裏只想着一個人…”
“誰?”
“文漱!”
公子轸啞然:“她?怎麽想起她?”
“不知道!憑直覺!”
公子轸笑道:“你想的太多了,嫂子是相爺的女兒,這衆所周知的,你若認錯人,那是會惹人笑話的,我看你還是別随便認親戚!”
晚妤沉寂不言,是啊,有些事情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見她不說話,公子轸勸道:“好了,不要在蒙蔽自己了,好好的幹嘛自尋煩惱?還是以前那個你比較爽快,想幹嘛就幹嘛,變成這樣我反而不習慣了,我今天心情不錯,說吧,你要怎麽做才能開心些,我喜歡天天看着你笑!”
晚妤看着他,比看到一切都吃驚:“心情好?明天小公子都登基了,登基後王後肯定要殺人滅口,我沒有緊迫感反而高興,你是在為你弟弟高興嗎?”
公子轸頗有信心道:“這是個秘密!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晚妤嘴巴一嘟,賴皮了:“剛才還口口聲聲說希望我高興,現在你都不告訴我,我怎麽高興的起來?我非常不高興!”
“好吧,我說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說着,就在她耳邊說了着什麽,晚妤怔了一下,嘴角漾出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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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圓得有些詭異,時而烏雲穿梭,時而露出圓圓的臉,風一吹,推移,人間昏暗有光。
楚宮上下篝火闌珊,寂靜的不能再寂靜,寂靜的背後,大家開始各懷鬼胎,明早是小公子登基的日子,如此景象怎能安穩?
文相爺,孟将軍預備踢掉芈缇,自己稱霸,陵候爺暗地裏操兵,明日要他好看,五公子拿拳頭砸桌子,恨得牙直癢,小候爺拿着折扇黯然傷神,憂心重重,大家形态各異,沒有一個是絕對安靜的。
唯獨公子轸不一樣,他與晚妤坐在閣樓上悠然談笑,由于座的比較高,兩人總能看到外頭有人求見,最後都被驅趕走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也不得而知。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巍峨的蕪門就傳來陣陣擊鼓聲,震人心亂,大殿上,文武百官并列,芈缇端正的坐在龍椅上,臉上些許稚氣。楚王後,公子轸一側護駕,一個宦官上前讀诏書,讀罷,衆人參拜認主。
芈缇說了句平身,盡力沉穩。
“慢着!”人群裏忽然傳出一個高昂的聲音,接着只見五公子從人群中走出來:“我不贊成芈缇登基,父王也從來沒說過讓他登基,若說三公子禪讓,誰給他的權利?三公子壓根就不具備禪讓的資格!”
堂人開始亂了,私語的私語,左盼右顧。
碰到五公子搗亂,楚王後恨得牙直癢:“你說沒資格就能算嗎?陛下已經歸天,國不可一日無君,耽誤了國家的利益,你擔待的起嗎?擔待不起,既然擔待不起,就不要添亂!”
衆人紛紛稱是,五公子不以為然,他知道陵候爺早有造反之心,就走到他身邊刺激他:“陵侯叔,您看見了嗎?芈缇登基了?高高在上呢?以後大家見他都要跪下!您有什麽意見嗎?您覺得他有沒有資格登基?”
陵侯爺野心勃勃,自然不會說芈缇好:“本侯也認定小公子登基有失妥當,若論資格理應長輩為先,小輩靠後站,古來有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還說兄弟情同手足,若論即位,還有誰比本侯更有資格?”
五公子洋洋得意,他倒要看看王後怎麽處理這件事。
楚王後仿佛看出公子祥的陰謀,不慌不忙:“陛下是有子嗣的人,他的位置自然是子嗣優先,古往今來,從沒看過哪個君王将王位傳給兄弟的!”
陵候爺臉色難看極了,袖子下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圍起來!”一大群官兵圍了過來,百官驚呆,接着只見文相爺從人群中又出來:“這裏已經被包圍了,我勸你們還是快點投降吧!王位屬于我的,誰也別妄想與我同輝。”
“你居然敢造反?”楚王後驚愕極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被親哥哥出賣了,昨天他們還承諾扶持小公子即位,今兒居然……該死!全亂了。
“王後此言差矣,強者為勝,這個世界理應屬于強者的,默默無聞做了十幾年的宰相,我想我比任何人都有能力,所以這個王位我坐定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那麽信任你,你居然這樣對待我?我們一起扶持小公子即位不好嗎?”楚王後可憐兮兮說。
文中天冷哧一聲,很是刻薄:“你覺得可能嗎?我憑什麽要扶持他?明明自己有一步登天的權利,我為什麽要放棄?今兒是個徒步青雲的機會,我是不會錯過的,我想換作任何人都不可能放棄!”
楚王後與文中天對上了,楚王後算計了太多人,唯獨沒算計過自己的親哥哥,說起來都是諷刺,眼看就要擰起來了,這時候有人喊:“陛下駕到!”
衆人沿着聲源望去,只見一個身着平民服裝的老者逼近,細看,這人好生的眼熟,可不就是幾個月前失蹤的陛下嗎?他不是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鬼?衆人吓得不輕,誰也不敢說話。
楚王闊步上前,一派正宗的王者之氣:“這裏真是熱鬧,都到齊了,聽說今兒有人要登基,本王想看看是誰!”
楚王後等人早就吓得魂飛魄散,唯獨文相爺淡定些,他自知局面無力挽回,只好将錯就錯,一錯到底,畢竟他在政場打拼多年了,有些手段是必要的:“你是誰?這裏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大膽,居然敢對本王這樣說話,本王可是你們的陛下!”
“笑話,我見過太多自大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臉皮厚的,想當王一點邏輯都沒有,你說你是陛下就是陛下?你問問他們都認不認識你!”文中天将手指向人群,問其他百官:“你們認識他嗎?他是陛下嗎?我看不像,他不過與陛下長得幾分相似而已!”
百官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最後有人站出來道:“相爺,我們确定他不是陛下,他與陛下比起來明顯偏瘦,陛下比他魁梧多了!”
“是啊,我們也确定!”另一波官員呼應。
“看到沒有?都不認識你呢!”文中天抖着袖子,表示很無奈:“來人,将這個冒充陛下的人拉出去亂棍打死!”
幾個官兵上前将楚王手臂壓住,楚王習過武藝,一揮手,地上打倒一排,文中天又派頂級高手,楚王寡不勝敵,被壓住了手臂,公子轸看不下去了,怒喝道:“住手,還不放開我父王!”
文中天好不容易拿住他,怎麽可能會放,連命人趕快拉出去打死。
公子轸從人群裏走出來,攔住他道:“你們不能帶走他,他明明就是陛下,為什麽你們都認不出來?”
“他将玉玺拿出來我們就信!”有人提議。
“楚天玉玺在此,忤逆者革殺無論!”楚王高舉玉玺道。
“恭候陛下凱旋回來!”一波又一波的朝拜聲在耳邊回放,楚王收起貼身之物:“想不到本王離開這段日子,宮裏那麽熱鬧,竟然有人要登基了!”
楚王後心底忐忑,但面上卻帶着笑:“承蒙陛下教導,臣妾也是為大楚着想,外面很多人都說大王您歸天了,國若沒有主怎麽穩得住民心呢!這不,大家都推薦小公子呢!”
“既然歸西,為什麽在城邊設防?看來你是怕本王回來吧!”
“怎麽會?冤枉,臣妾從來沒有過啊…”
“住口!你做的那些事本王一清二楚,你就不必解釋了!”楚王怒喝一聲,對她不再理睬,而是将目光轉向陵候爺:“還有你,你以為暗中訓練兵馬本王都知道了,難怪宮裏糧草總是虧空,原來是被轉移走了,說!與孟将軍狼狽為奸多久了?”
“還有你,本王最最器重的助手,文相,剛才當着大家的面要弄死本王,真是個好臣子呀!”
“臣不是故意的,臣只是…”
“住口!看來你們罪行本王是該清算一下了!”楚王發威道:“來人,把文相,孟将軍,陵候爺,還有本王的王後都給抓起來!”
“是!”
“陛下饒命啊!”場面一時之間冷得怕人,求饒之聲,只有文中天不服輸,他原地左顧右盼,發現大家都冷汗布額,索性笑了起來,笑的很大很大道:“我早該知道會有這一天,我不服氣,你們也休想抓到我!”說着手一打,他整個人飛了出去。
衆人驚慌,楚王追了出去,士兵也追了出去,于是,在大殿院子裏展開了圍剿,楚王站在高階上觀望,眼看快降不住了,楚王從侍衛手裏接過箭,拉弓,瞄準,射擊,中招,一代明相就這樣死在了弓箭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