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下
這場戰役,文相中箭而死,其餘人等全都被關了起來,楚宮一下子變得安靜許多。
公子轸對此好奇不已,他不知父王是怎麽做到的,更不知是什麽驅使父王這樣做,這天他與楚王喝茶閑聊,這才得知事情的經過,原來楚王與齊王去香山游玩是個幌子,楚王早知宮內有人謀反,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假裝去香山游玩,不料半路兩王争吵起來,本來是兩人的事,居然擴展到兩兵交戰的地步,戰亂中楚王逃到深山老林,在山裏他吃野果,喝泉水,熬了十幾天才保住生命,眼看已脫離危險,重出後的楚王去了越國,在越國他受到了熱情的款待,與此同時,他開始關注楚宮的動态,收集了很多人圖謀篡位的證據,最後在越王的幫助下将其一網打盡。
公子轸聽得入神,難怪芈缇登基前一晚過來找他,原來父王是希望借助他一臂之力,果然智者當屬父王也。
“本王這次剿滅亂黨,好在你對父王的隐藏,轸兒,你做的很好!”楚王滿意的誇耀,他向來不愛誇耀他,這次他發現轸兒其實也蠻好,過去是他心存偏見了,公子轸喝着茶,表情淡淡的,看來是不計較了,楚王深感欣慰,數月不見,轸兒果然成熟了不少,又念及越王長途跋涉,幸苦勞累,就說:“越王正在‘君客樓’休息,等會你陪他一起四處逛逛,順便去湖邊劃劃船,喝喝酒,他與你歲數不相上下,相信你們會相處得很愉快!”
“知道了,父王!”
“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沒有!”
楚王、公子轸相談着,這是父子平生首次和平相談,風輕輕,雲淡淡,時見飛雀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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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黨被剿,有人歡喜有人憂,喜得人是愛好和平的旁觀者,憂的是亂黨者的家眷,真可謂一片飛花落城池,一樣芯,百懷心事。
晚妤對這種情形分外敏感,她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那個無助的自己,當她看見寶盈與她哭訴時,她的心也跟着碎了,原來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堅強,她的痛苦都積壓在鎮定的外表之下,今兒她哭,她也跟着沉重,默默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将寶盈的頭攬到自己的懷裏,如果她的肩膀能讓人體會到片刻安逸,又何必要奢侈付出?她們都是苦命人,從出生就注定不能像別人一樣享受家人的歡樂,他們的父母是月亮,只有光澤,沒有溫度。
感慨歸感慨,生活還是要繼續,楚王後入獄,‘琉璃宮’暫由雲妃娘娘管理,雲妃溫婉賢惠,将宮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大家也算得了善果,楚王呢,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前些天聽說素妍回來了,避難歸來的素妍變得更漂亮了,還是以前那麽得寵,只是她望她的眼神一直不好,她猜測她肯定恨她吧。
對于別人的看法,晚妤不是不知道,還很多時候她選擇不去想,若是事事較真,她将變成自怨自艾的人,她不想變成這樣的人,于是她選擇撫琴,在她看來,世界本就浮華,只有侵泡在琴聲中她才是快樂的,琴已經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這天,晴日高挂,白雲朵朵,晚妤坐在窗邊撫琴,正彈奏,忽然彩明從外面跑進來,對喊道:“公主!好事!越王來楚啦!咱們快去看看吧!”
“越王?”眉頭微蹙,嘴裏重複默念着,晚妤的手即刻停止撥弦,琴聲嘎然而止,她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偏偏彩明是個粗線條,也沒看出有什麽不對勁,自顧自繼續說道:“正是呢!就不是越王?聽說他是越國第一美男,皮膚長得吹彈可破,這些天在船上游湖呢,大家都去湖邊一睹芳容了!”
晚妤斂了斂心緒,什麽都沒說,只是若無其事的撥琴。
見晚妤休閑不睬,彩明明顯有些不耐煩了:“我說公主啊!您到底是去不去呀!來的第一美男呢!”最不解的就是她,總是不鹹不淡的樣子,根本就不知她心裏想的什麽。
“不去!”對方回答得幹脆明快,沒有半點疑遲。
“為什麽?”
晚妤斜睨了詩情一眼,淡淡的說:“不過是游湖,又不是抛繡球,我去作什麽?大楚訪客日日皆有,都去湊熱鬧我還湊不完呢!有這工夫,還不如我彈彈琴雅致!”
“你不去,奴婢叫詩情姐姐一塊去!”彩明嘟着嘴喊詩情,詩情正往花瓶裏插花,桌子上褪去不少葉子,彩明拉着詩情的手,央求道:“好姐姐,別弄了,咱們一塊兒看劃船吧,悶了這些天,怪無聊的!行不行?”
“都去玩了,屋子誰來收拾?”她是帶班的大丫頭,要安排的實在事情太多,主子今兒回‘怡秋閣’,她自然要監督大家做事,哪有出去躲懶之理?
“我收拾行,回來全由我收拾!”彩明對她保證着:“好姐姐,您陪我一塊去吧!”
“我不想去!”詩情不理會,繼續收拾屋子。
“就一會行不行,不好看咱們再回來!”彩明豁出去了,一再降低自己的出去的标準。
“一會兒也不行!”
彩明一聽不去,心髒頓時受傷,她揉着眼睛,‘哇哇’裝哭起來。
詩情實在受不了她的鬼嚎,索性答應了:“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去行不行?受不了你,我就知道不去你會吵死我,唉,我真命苦……”
彩明破涕一笑,拉着詩情匆匆而去,晚妤剛要囑咐什麽,兩人已經不見了,腳底象抹油似的,她無奈搖搖頭,這兩貨根本就是花癡,叫她說什麽好呢?忽念起越王是個喜好寧靜之人,她盲目跑去湊熱鬧,若犯了大忌就不好了,前一批人剛剛入獄,現在局勢明顯透着緊張,她們若被抓進去,那就雪上加霜了,不行,她要把他們截回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起身,‘哧溜’一聲,衣服上的綢緞被琴弦挂破了,珍珠砸地,她用手護住衣服,進屋換了件男裝出來,既然女裝不方便,那她做男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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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湖邊,湖邊寂靜的沒有半個人影,晚妤踮了踮腳,以為自己走錯了,又朝東邊走去,到了東邊一樣冷清,最可笑的是她連彩明也沒看見,怎麽回事,她自問,彩明不是說這邊很熱鬧嗎?怎麽沒人呢,難道彩明在說謊?
來回走了幾步,頭頂炎日,她累的香汗淋漓,想要回去,奈何腿腳酸也軟了,她找了個芍藥石板坐下,坐着不如睡着好,又睡下,漸漸的什麽都不知道了。
不知睡了多久,依稀夢裏有人喊她,她猛一驚,一卷竹冊從手邊滑落,咦?什麽東西?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有只手伸過來撿了,晚妤打量着來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年紀男子,長得眉清目秀,膚白文弱,旁邊有公子轸陪伴,他們對話,嘴裏‘嗚拉吧唧’說得一副外地口音,她意識到可能撞見越王了,因此狀态有點病恹恹的。
“洞房秘笈八十八法?”越王看着手裏的冊子,貝齒輕吟着,一擡目,正好與她目光相接,那目光帶着異樣。
晚妤脊梁骨有點發冷,奪過一看,真的是洞房秘笈,羞得冊子從不禁手裏掉下來:“你弄錯了,這……這個冊子它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怎麽會在你手裏?難道這裏還有其他人?”
“不知道啊!”糟了,誰放的冊子?誰呀?她怎麽一點記憶也沒有了。
察覺到她的迷茫,越王指着她腰上別的小彎刀,半開玩笑道:“這把小刀蠻別致的,該不會也不是你的吧?”
“呵呵,你真聰明!”晚妤咧嘴笑着。
越王臉色一寒:“不止看*,還割斷了我們船繩,阻的我們在湖中央差點上不來岸,找了一圈不見兇手,原來竟然在這裏!”說着問公子轸:“三公子,這件事怎麽處理?”
“三哥饒命,這些東西不是我的,我不過睡了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一定是哪個混小子放的,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公子轸自知晚妤歷來不愛撒謊,再看看她急的滿頭是汗,一身胖大的男裝,一皺眉:“你怎麽穿成這樣?”
“是男人當然穿成這樣!”
“其實她是我——”剛要說她是他義妹,晚妤立刻接話:“其實我是他晚弟!”
“晚弟?這是什麽親戚?”
“晚弟就是兄弟,鐵杆兄弟!”
“這麽說來,這是一場誤會?”
“當然!”
怕出漏子,公子轸附和道:“是啊,我晚弟人很好,我相信她!”
“既然是三公子的兄弟,當然也是本王的兄弟!”越王定睛打量着晚妤,覺得他長得很水靈,尤其是皮膚,簡直吹彈可破,不禁有點歡喜:“晚弟?有沒有興致大家一起逛逛,本王對這裏的風情水土很有興趣!幫本王講講吧!”
晚妤剛要拒絕,卻瞥見公子轸向他挑眉,她不是傻子,便将錯就錯:“好的,大王,您這邊請!聽我慢慢與你說!”
越王随着她的指示一路小逛,三人一起逛園子,一起喝酒,一起作詩,俨然一副三兄弟的模樣,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麽那麽默契,只道越王是客,他們在盡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