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死相許
兩人從坡上滾了下去,帶着泥塵,一柔一剛的糾纏在了一起,不知滾了多少圈,他們以女上男下的姿勢停頓了。
晚妤看向公子轸,公子轸閉眼皺眉,情況看起來很不好,她立刻爬向他:“三哥!你醒醒……你醒醒……你聽到我在說話嗎?起來啊,不許睡!”記得剛才她滾下來時,她與他的身軀交纏在了一起,他用手護住她,他的腰、他的背都是從碎石地上輾下來的,她不知道他撞到了沒有,隐約覺得他好像被撞到了……
擡眼回望了下滾過的小坡,那小坡不算大,卻鑲鋪一層碎碎的小石子,她能夠想象得出剛才他的遭遇,他一定被石子傷到了。
公子轸動了下,疏目,眼前正印着晚妤那張愁雲慘淡的臉,他款款伸手撫上她的臉,嘴角揚着淡笑:“怎麽又難過了?在擔心我嗎?其實你不用這樣,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前一陣子他的毒才解,還沒緩過神又随她墜入密室,餓了幾天幾夜不說,這會子還挺着力氣背她,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沒事!”公子轸再次強調,可這一次他的臉明顯帶着遺憾:“我真是沒用,這個碎石坡從小到大不知走過多少遍,從來都沒有跌倒過,就是五弟使壞扔香蕉皮也沒跌過,看來今兒我真是有點粗心了!”
“不要再責怪自己了,是我不好,明明你的情況跟我一樣,我還讓你背着我,你原諒我吧!”
“傻丫頭,你又在說胡話了,這怎麽能怪你呢?我說過我要對你好的,你就讓我付出點行動吧,我願意這樣保護着你疼惜着你,我開心,真的!”公子轸說話眼神帶着眷戀,就好像看不夠她一樣。
晚妤低眉淺笑,兩靥生紅。
公子轸也不再逗她,臉色一轉平道:“咱們趕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好!”晚妤輕了點頭,正欲扶公子轸起來,這時弄玉帶着幾個人已經沖了過來,他們人不多,大約四五個樣子,原以為他們會團團攔截,誰知沒有,只有弄玉一個人将長劍指過來:“我就知道你們跑不遠,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們跑啊?再跑個我看看!剛才你們有令牌糊弄,這會子我看你們怎麽逃走,你們有三頭六臂嗎?你們有不死的靈魂嗎?都拿出來我看看!”
公子轸自是受不起別人來控制,尤其是一個連臺面都上不得的盜匪,他更是沒放在眼裏:“放肆,滾下去,誰讓你拿劍指着我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就你這等匹夫也配質問我有沒有三頭六臂?我告訴你,我什麽都沒有,我只有一顆正義的心,永不服輸的心!”
“呵!好大的口氣!難怪外人都說三公子生性孤傲,今兒果然是見識了!”弄玉話語冷漠:“可惜呀可惜,可惜今兒陛下外出游香山去了,你什麽等不到了,過去你的傲氣令人恐懼,而現在你的傲氣反而成了我殺你的動力,你憑什麽處處鄙視一個人?再平凡的人他都有自己的尊嚴、生活與圈子,你憑什麽批評?你憑什麽?就憑你有個至高無上的父親?沒有陛下,你到底算得上哪根蔥? ”
公子轸犀利的眸子一橫,不悅了,立刻射出幾個飛镖過去。
弄玉是個刺客,刺客的防備意識比普通人自然要高,若非如此,一不留神丢了性命是常有的事,因此公子轸射飛镖,弄玉快速用劍擋過,他的一揮,逼的兩人更嚴謹了。
劍鋒泛着白光,晚妤隐約聞到空氣中飄着血腥的味道,她的心有點亂,怒喝道:“你想幹什麽?快放下劍!”
“幹什麽?我當然要送你們去西天!不然還能怎麽樣?”
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晚妤喝道:“好大的膽子,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裏可是陛下常來的游湖,你膽敢在天子腳下為非作歹,普天之下,你視王法何在?當天陛下誅你九族!讓你死的連個渣都沒有!”
弄玉并未退步:“你以為我會怕嗎?你以為你們還能像過去那樣令他重視嗎?我告訴你,你錯了,先不說陛下遙遠在外,就是在這裏又能怎麽樣?自從你們離奇失蹤,他氣死都氣死了,還揚言要殺無赦呢,就算現在‘咔嚓’了你們也是無罪的,說不定還有大大的功勞,不然我弄玉哪敢公然挑唆陛下的底線?”
“不會的,這怎麽可能?”
弄玉一笑:“怎麽不可能?你們雙雙失蹤,都快變宮裏人盡皆知的笑柄,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私奔了!我看你們還是尊重這個事實吧!”
晚妤挑眉道:“我們去了哪裏你心裏最清楚,這個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大家說了算,公理自在人心,總有一天真相會水落石出的!”
“公理?怕就怕你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畢竟劍不饒人,就算她堅強又怎樣?她敵得過暴力與死亡嗎?
晚妤的心落入谷底了,她的手在袖底緊握着,公子轸從下面握住她的手,晚妤一擡眸,公子轸遞給她一個信任的目光,晚妤頓時覺得心裏平和了許多。
“放了晚妤,要殺就殺我!”公子轸忽然插口。
晚妤一怔,連道:“別聽他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既生厭我的言語,那你就殺了我吧,放了他!”
“看來你們兩個挺有情的,好吧,既然你們兩個争着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們葬在一起,拿命來!”語落,弄玉快劍猛地揮來,公子轸冷眸一掃,攬住晚妤旋身躲開,弄玉的劍揮了個空,弄玉繼續揮劍,與公子轸打了起來,打得狂風驟雨,碎葉滿天飛。
眼看就要出事了,這時忽然有人喊‘住手’,兩人循聲望去,只見趙威廉帶着一隊人馬趕了過來,原來趙威廉在安全巡邏,有人禀告湖邊有人打架鬥毆,趙威廉自是不能不管,因此來了,但他沒想到鬧事的居然是弄玉與三公子,還有……
被叫‘住手’,弄玉并不買賬,他對趙威廉不客氣說:“你憑什麽讓我住手?我現在在辦事,除了相爺,誰也不能阻止我殺人!”
“相爺讓你殺他們了嗎?”趙威廉問。
“雖然沒說,但他們知道了儲藏古董的密室,他們必須得死,反正今兒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們注定不能共存!”
趙威廉說:“你沒必要那麽較真,既然相爺都沒說要殺人,那你殺什麽殺?相爺宅心仁厚,不會要真的殺人滅口,他只是一時揪了心才出此下策,人之初,性本善,你要相信每個人都有失足,你我即是相爺的左右手,理應替他分憂解勞才是,怎麽也跟着他一起泛起糊塗來?你先撤下吧,我想跟三公子好好談談!”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趙威廉截斷他的話:“出了漏子橫豎有我頂着,你就放一百個心去吧!”
弄玉不情不願,只得退去。
弄玉退去,公子轸剛要說話,趙威廉立刻俯身行禮道:“屬下救駕來遲,讓三公子、晚妤公主受驚了!”
“起來吧!不必拘禮!”公子轸擡了下手,示意他起來。
趙威廉起身,目光正好與晚妤相接,他将臉一別,看向他處。
公子轸捕捉到這一細微的表情,他一笑,裝作什麽并不在意:“不是說跟我談談麽?走吧,咱們屋裏坐坐!”
“是!”趙威廉應道。
公子轸、趙威廉相聚在閣樓上,兩個男子并肩站着,遠處的視線遼闊極了。公子轸望着遠處,開口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也結識了不少,難為你一如既往的效忠于大楚,你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以往是我錯看了你,千言萬語,我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麽!”
“三公子何出此言?以往有什麽屬下已經不記得了!”趙威廉平靜說道。
公子轸并不驚訝他的回答,他總是這樣,或許是因為他太過謙和的緣故,他給人的感覺總是淡淡的,與世無争,當遇到正式場合,他的态度又是那麽的強硬,立刻恢複了軍人該有英勇與果斷,可以說趙威廉是個并不難理解的人,不然屢屢戰功也不會在他身上得以體現。
公子轸也不繞彎子:“晚妤休息了,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有什麽話就說吧!”俊逸的臉側着,風梳理着他的長發。
趙威廉說:“舅舅的事我想你們都知道了,我希望你們能夠網開一面,不要将這些事供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做了錯事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天子庶民古來如此!”
“就當破個例……”
“別說了,什麽都可以談,這個沒得談!”
趙威廉的劍立刻指了過來:“既然你不肯放我舅舅,那我就豁出去了,剛才我做主替舅舅放了你,現在我用劍來要挾你,你必須要保我舅平安,如果你們敢去告狀,那麽我現在就殺了你們,現在就在跟你們談條件!你們到底答不答應?”
公子轸說道:“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文相做了錯事那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你這樣袒護依舊不能改變什麽!”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舅舅對我有栽培之恩,你今兒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做不到象弄玉那樣的無情,可我知道,你們是可以隐瞞的,舅舅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他已經老了,藏點古董只是為了自保而已,只是方式上令人無法接受,你們不用追究了,一旦撕破臉皮,這宮裏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你們好好的想想!”
“不可能,讓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趙将軍!今兒要殺要剮随便!”
趙威廉的手緊緊握着劍,眉心微微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