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粥,突然眼裏就熱了。
“咦,這不是做紅豆粥嗎?”顧晴朗湊過來發現袁越正在看電視裏的美食頻道,“怎麽,小越想吃嗎,朗哥給你做啊!”
有液體滴進了紅豆粥裏,袁越傻傻地想這水是從哪兒來的,一抹眼,沒回過神兒來。
而此時的顧晴朗已經收拾好東西,一瘸一拐準備出門。
他本想不帶留戀地走,但房間裏太多他們的回憶,他買的同款毛巾,同款牙刷,同款被褥,雖然袁越一直一副不願接受的模樣,但自己總是死皮賴臉的樂呵呵。
他怎麽舍得離開這裏,可他又不得不離開。
他走到門口,餘光裏發現袁越依舊在原來的地方沒動。
他嘆了口氣,開口道:“鍋裏還有粥,記得煮了吃。”
袁越沒回話,顧晴朗轉過頭,想最後看一眼他。
可誰知這麽一眼,他就走不動路了。
袁越眼眶裏滿是閃爍的眼淚,流了滿臉,眼睛睜着大大的,一副迷茫的樣子,手上滿是濕潤的淚水,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湧着。
“我……我這是怎麽了?”
袁越帶着顫抖說着話,讓顧晴朗好不容易帶上的铠甲又擊潰成了一團軟肋。
25.
男兒有淚不輕彈。
袁越膝蓋流膿潰爛的時候,疼得都能下一秒暈過去,也沒流眼淚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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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生這方面有些遲鈍,小孩兒最常見的就是一哭二鬧,瞧着自己想要的玩具就吼一嗓子,掉幾滴眼淚,折騰得大人沒轍兒了。鬧到後來也就兩種結局,要麽把你打一頓,要麽就給你買下來。
或許是因為他親爸在的時候,家裏日子過的太開心了,讓袁越一直笑着都把怎麽哭給忘了。
他爸卧病在床的時候,溫暖的大手撫摸着袁越的腦袋,蒼白的面容卻依舊流露着溫柔的笑容。
晚上小袁越和他爸窩在一張床上,透過窗看窗外的星星。小袁越問,今晚為什麽沒有月亮?
他爸摟着他說,怎麽沒有,我身邊就是一個。
小袁越說,媽媽跟我說你要走,你要去哪裏,這樣不就見不到我們了嗎。
他爸看着小袁越,朝着他亮晶晶的眼角親了一下,回到,我的小月亮,我永遠都會看着你。
然後有一天,小袁越到醫院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在,在病房圍了一圈,親戚告訴他是因為他爸爸走了。他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要那麽傷心地哭,他朝着媽媽安慰說,媽媽別傷心,爸爸走了可是他會看着我們。他媽媽愣在原地,回複他殘忍的語言。
但我們見不到他了。
之後他才知道大人口中的走就是死掉了。他爸爸死了,人死掉就不能再見到了。他哭了很久,哭到頭很暈好像就要倒下去,哭到他媽媽都不流淚了。那一次好像把一輩子的眼淚都用完了,所以之後再遇到任何事,都哭不出來。
現在的感覺對袁越來說太陌生了。
他就站在原地,任由着眼淚一滴滴落在粥裏。
他是哭了麽,為什麽會哭呢。
顧晴朗扔下背上的雙肩包,拄着拐走到袁越面前。他突然想到人們常說的一句話,有的人就是你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就得拼了命來還。
可他見着袁越,這個念在口中心裏都會酸軟一片的名字,他就想不到上輩子他怎麽會有臉欠着袁越,明明連疼都來不及。
“我是不是,也要見不到你了?”
袁越睜着眼睛看他,他眼皮長得薄,不看人的時候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看人時又覺得拒人于千裏之外。而他此刻眼淚流得讓睫毛都結得成了濕軟的幾束,嘴唇微微張着,帶着局促的顫抖。
顧晴朗頓時什麽傷心失落絕望都顧不得了,現在就算袁越罵他揍他說一千句刺穿心髒腹腔的話,他都不會走。
反而心裏罵自己混蛋,明明都知道袁越的目的了,不就是趕自己走嗎,又不是沒被趕過,這回怎麽就較真了呢。
顧晴朗你最不缺的不就是臉皮嗎,幾天不在工地上混就把自己養金貴了,還說不得罵不得了。現在袁越掉的金豆子可不是比一萬句話還讓自己心疼嗎,要說之前都疼得七孔流血了,這幾滴眼淚都要把他疼得回爐重造。
顧晴朗在心裏把自個兒罵了一萬遍,兩臂一伸把哭得可憐慘了的袁越箍在懷裏,這回他眼淚不往粥裏流了,往自個兒肩上流。這濕漉漉的讓顧晴朗恨不得直接切腹自盡。
“好了好了,我不走我不走,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走。我就天天在你眼前待着,招你煩惹你罵,你不想見我我也不走,我就當個隐形人當個物件擺設,擱在家裏不動彈,等你想見我我再動彈。舍不得我了吧,剛剛是我不對我混蛋,你這幾句話說的沒錯本來就是我自作多情,怎麽就那麽不禁你激呢,還虧得我說我喜歡你,我太不夠格了。氣壞了吧,氣壞了你就再罵幾句,或者打我掐我,我皮厚實,不打緊的。不過別踹我腿,踹壞了我又得養着,拄拐太麻煩今天我總算知道了,看見你哭我都想飛過來,拄拐太影響我速度了……”
顧晴朗向毛主席保證,他從沒一口氣說過那麽長的話還不帶喘氣兒的,可碰誰誰都急啊。
他發現袁越連哭起來都比別人心疼。別人哭都是哇啦哇啦的,再不濟就醒着鼻涕和着眼淚,總得出點兒動靜。可袁越就那麽乖乖地被自己抱在懷裏,要不是耳朵就靠着袁越的臉還能聽着點氣音兒,就只能靠着後背的一小顫一小顫了。
“我……舍不得你?”袁越哭得聲音發糯,軟綿綿地開口。
顧晴朗見懷裏的人哭着還想着刺他,還以為他沒事兒了,有些無奈地笑着回:“不不不,你哪兒裏舍不得我,是我舍不得你。”
袁越卻很輕地叨念了一句:“嗯。舍不得你。”
顧晴朗拍着背的手就那麽停了,他吸了吸鼻子,防止自己也哭出來。
就那麽站着很久,顧晴朗顧及到袁越可能餓了,他松開袁越,發現袁越還在哭,眼圈一邊都是紅的,怔怔的樣子像個無辜單純的小孩子。顧晴朗的語氣不自覺的就變成了哄小孩兒的怪叔叔。
“小越,餓了嗎,我們吃粥吧。”
袁越哭得有些累了,木木地點點頭,坐到椅子上,剛想拿起眼前那碗粥,顧晴朗就半路攔截。
“都涼了,而且都是你的金豆子,我得存着。”
說着就從保溫的鍋裏舀了一碗給袁越,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他對面。
“好了,吃熱的,吃完就睡吧,鬧騰到很晚了,你明天還得上班呢。”
吃完粥洗完漱,顧晴朗就讓袁越躺在床上,袁越哭得有些懵,顧晴朗說什麽他做什麽,就閉上了眼睛。
顧晴朗揉了揉他的頭發,再看他的臉,剛洗幹淨的臉又被眼淚挂上痕跡了。袁越閉着眼也在哭,眼淚從阖着眼的縫隙中撺掇出來,無聲地滴進枕頭裏。
顧晴朗這回覺得不妥,心裏有些慌,好歹離一開始哭有兩個小時了,可袁越絲毫沒停的意思,這不得把身體哭壞了。
他将袁越的床頭燈關了,輕輕關上門給駱小天打電話。
駱小天一接電話就精神十足,他是典型的熬夜人士,現在的時間對于他來說只是剛剛開始。
“喂,晴朗哥怎麽啦?”
顧晴朗怕吵着袁越走到廚房,把廚房門也關上才問道:“小天兒,你知道怎麽讓袁越不哭嗎?”
“哭?!”那頭聲音響的讓顧晴朗懷疑自己是不是買了山寨機,“小越哭了?!顧晴朗你他媽做了什麽!”
顧晴朗把聽筒離得遠些,趕忙解釋:“是我混蛋了,現在的問題是小越哭不停了,都兩個多小時了,現在閉着眼也哭着呢。你以前見過小越哭嗎?”
“兩個小時啊……還好吧,我小時候哭得也久,不過我沒見過小越哭,他怎麽會哭呢,顧晴朗你給我解釋清楚你是不是欺負他了!”
顧晴朗回:“是我欺負他了我會把他哄好的,明天你再興師問罪。”說着就把電話挂了。
顧晴朗記得以前他家樓下剛出生的小孩兒特別能哭,肺活量大到足足哭一天都不帶喘氣兒的,想着袁越可能也屬于這一類型,放着讓他哭完就得了。
他先把廚房的碗筷給洗了,再把拐杖放到卧室門外,小心翼翼開了門進去。
湊到袁越床前,果不其然見人側着身子趴在床上,眼角稀稀落落滴着眼淚。
去他的放着他讓他哭完。
顧晴朗拉開窗簾,開了點窗,讓微風透進來,複又躺到床上,他這是第一次上袁越的床,這回也顧不得不用請示了,少有的自作主張大男子主義一回。
袁越沒睡着,他就是哭得很累人發虛,但是眼淚不停,他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