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顧晴朗身上轉了一圈,笑着回:“老朋友了。”
路旭啊了一聲,他拉着顧晴朗沒松手,“那我先帶晴朗哥去醫院檢查,他剛剛腳可能傷到了。”
“好的,你們去吧。”林餘聲說。
顧晴朗剛想說什麽,就被路旭已經帶到車裏。他其實也不清楚自己想說什麽,他就直直盯着坐着的袁越,而袁越始終沒有看他,因為他的眼光停留在說話的林餘聲臉上,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顧晴朗坐上了車才緩過勁兒來,他對路旭說:“不去醫院了,你送我回去吧。”
路旭眼看顧晴朗心神不寧的樣子,猶豫着問了一句:“晴朗哥,你沒事吧?”
顧晴朗腦海裏萦繞着滿是那兩人面對面的樣子,他仰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很疲憊:“我沒事,今天麻煩你了。”
“沒有,多虧了你我才沒受傷。”路旭不再多問,一路上都安靜地開車,一直到袁越的小區住宅。
“晴朗哥你搬家了?”路旭邊開邊問,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別覺得膈應,我之前問了伯母你在這兒的地址,如果你不來看腿,我就直奔你家找你。”
路旭這般坦誠自然,顧晴朗卻無法顧及,到了樓下,顧晴朗就下了車。
“晴朗哥!”路旭打開車窗叫住他,眼裏帶着不帶遮掩的期盼,“下次拆石膏之前,我能約你出來嗎?”
顧晴朗低頭思索了片刻,便擡頭說:“作為朋友,當然可以。”
今天上樓的動作顯得格外艱難,步子很沉,拐杖也很沉,平時顧晴朗都能蹭蹭跳着上去,今天不知怎麽了,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到了門口。
就這麽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兒,顧晴朗覺得有什麽事忘了做,才想起紅豆已經泡好了,他站起身開始煮紅豆粥。
因為不知道袁越什麽時候回來,顧晴朗總是會在家備上他喜歡吃的東西,袁越喜甜喜糯,應酬免不了喝酒,便也需要暖胃講究營養,顧晴朗在家變着法兒地給他做,生怕他吃膩。
現在确定袁越回來了,顧晴朗便一心煮着紅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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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的紅豆粥并不容易,它得掌握十足十的火候,糖不能放得太多,但放得少了就很難嘗出甜味兒,而且紅豆得先泡爛了,這樣煮好咬下去才能軟糯不生硬。
紅豆粥煮得房內一片飄香,他把粥盛了一碗,其他的都捂在鍋子裏。做完這些事兒,顧晴朗又坐回了沙發,這麽一坐就坐到深夜。
現在自己等的人就這麽站在自己面前,冷冰冰的臉淡漠毫無溫度的眼神,在顧晴朗眼裏看盡,他突然冷得一哆嗦。
“你今天和餘聲,是偶遇的嗎?”顧晴朗問。
袁越慢慢地眨着眼,然後微微笑了起來:“是我去找他的。”
顧晴朗心髒通地一跳,皺眉問:“你……你找他幹什麽?”
袁越把手上的水杯放下,掙開了顧晴朗握着自己肩膀的雙手,他轉過身走到餐桌旁,不去看顧晴朗:“我跟他說了。”
“說了什麽?”顧晴朗跟着他,拐杖差點拿不穩。
袁越摸了摸桌上的紅豆粥,碗壁已經涼透了,碰在手裏竟覺不出哪個更冷一點,他垂着頭趁顧晴朗看不見的時候輕吸了一口氣,又冷靜地開口:“說我喜歡他。”
顧晴朗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袁越的背影,脖子後的胎記就這麽映在自己眼前,刺得眼角發酸。
“可是我被拒絕了。”袁越又說,他轉過頭,看向呆愣的顧晴朗,眼裏湧出一絲悲傷。
顧晴朗将他望進眼底,瞧着袁越把從未在人前展露過的情緒直直袒露在自己面前,只因悲傷的源頭是林餘聲,才能讓他有這樣的情緒。
顧晴朗用手指掐了掐鼻梁,他自私地希望袁越眼底的悲傷是因為自己。可他又怎麽舍得。
睜開眼,即使心中疲憊,但也不得不安慰。
他上前抱住眼前的袁越,把他的頭埋在自己肩膀,“小越。”他輕撫着他僵硬的背脊,可袁越的背依舊那麽僵着。
懷抱裏的聲音很悶,卻足以讓顧晴朗手上的安撫停下。
袁越說:“都是因為你。”
袁越說話的本領不像其他人又吵又鬧,只是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把人傷着了。
若是要列舉袁越哪句話傷人,這句子大概數都數不完,可顧晴朗從沒把它當回事兒,聽過就忘了,雖然當下的确被傷得疼,但他自愈能力優秀,即使被傷了很快也能自動轉好。
有時候顧晴朗還覺得袁越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很有生氣,把人嗆得回不了神的惡劣行徑在自己眼裏也比起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來得可愛許多。
如果将其他人的歇斯底裏比作一把剛硬的刀,袁越的話就如同一根細長的針。針尖鋒利,剛紮進去你會感覺不到,甚至連血都不出。
可這回他紮得太深了。
從頭到尾,都穿孔了。
疼都是延展性的,從剛開始的一丁點兒,然後開始上下亂竄血液倒流,随後布及全身。
顧晴朗都覺得,血都要從七孔流出來了,無形的,但他看得見。
血淋淋的,一片紅。
他張着嘴大喘着氣,手上的拐杖被自己捏的指節發白,他好不容易才開口,因為他真的有些害怕自己說出話的時候會不會帶着血濺出來。
“袁越,你的心是什麽做的?是肉做的麽?”顧晴朗死死地盯着他,試圖從他的表情裏找到一絲異樣,只要一絲就好。
他看見了,的确有。
可那份異樣,顧晴朗讀懂了,是責怪。
袁越袁越喉頭發幹,吞咽了一口口水:“是。”
“你不是。”顧晴朗反駁,他嘴角勾起,笑得臉頰微微抽搐,“你的心是冰,不,連冰都不是,冰至少能焐熱,你的心,”顧晴朗手指點着袁越的心髒,這樣對他說。“是鐵。”
“我的心?”袁越緊抓他的手,兩手接觸,卻都不溫暖,“顧晴朗,從始至終都是你自作多情,如果不是你,林餘聲就不會顧及着你和他的關系來拒絕我!”
“你當真以為如果他喜歡你,會顧及和我的關系?”顧晴朗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他扔開拐杖上前一步,把袁越壓得靠在餐桌上,袁越被他壓着磕到了腰,嘶的一聲。
“袁越,”顧晴朗壓着他,好半晌才開口,聲色嘶啞,眼眸透露着絕望,“你只是想讓我離開你對不對?”
袁越怔住。
“你不需要用這樣的借口來支開我。”顧晴朗說,他貼着袁越,呼吸灑在袁越的脖間,他不去看袁越怔愣的臉色,只是開口一字一句,讓袁越覺得有些癢:“你不會和餘聲說的,這不是你,差點被你騙了。”
袁越低頭看着顧晴朗的腦袋,克制着自己想要去撫摸的心。
今天他和林餘聲的确是偶遇,在餐廳看見顧晴朗和路旭兩人時,路旭的眼裏全是顧晴朗,毋庸置疑的愛慕,沒有掩飾。之後顧晴朗因為救他舍身一抱,讓袁越心中湧上了一種酸澀與氣憤。
思忖片刻,袁越開始害怕了。
他望向對面的林餘聲,想起了南歐巷,想起了他母親的那句話。
人最難做到的就是專情。
在和顧晴朗相處的日子裏,自己已經逐漸忘記了林餘聲,那多年的感情寄托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個人就那麽逐漸淡去。當自己在機場見到了林餘聲時,最初的緊張和不安也消失了,就像對待一個普通朋友,特殊的感覺也不知何時已然不見。
袁越心有餘悸,他不希望變成他媽媽這樣的人。
他不覺得自己喜歡顧晴朗,所以趁着事态還沒發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他想到了這個法子。
他還怕會穿幫,希望如果顧晴朗問起時,林餘聲能閉口不言。
林餘聲挑着眉笑笑,曾經最動人的笑容現在看來也只是好看罷了:“小越又在想什麽壞點子了?”
顧晴朗離席不久,他們也出來了,袁越坐在小區裏的長椅,一直坐到了天黑才回。
準備了這麽久的戲,終究被顧晴朗看穿了。
雖然結果是一樣的,可是袁越沒想到自己會那麽難受。上一次那麽難受,還是自己的膝蓋被燙傷的時候,可現在他人好好的,也那麽難受。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顧晴朗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本事。
顧晴朗從他身上起來,他嘴角挂着吊兒郎當的笑容,仿佛剛剛絕望過的人不是自己,他慢慢地蹲下拿起拐杖,一步一步踢踢踏踏走進卧室,袁越就那麽愣愣地靠在餐桌旁沒有動。
他還難受着,可找不到難受的根源,顧晴朗從他身上起來的那一剎那,自己像是被抽了絲似的,全身都無力了。
他的手撐在餐桌上,移了移,觸到了紅豆粥的碗。他轉過身,看着碗裏的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