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門,就會見到牆上被畫貼滿,鋪滿了一地。
仔細看,這似乎是一個人,又似乎不是。
顧晴朗的記憶停留在十二年前,也就是寥寥幾眼。袁越長大的樣子,顧晴朗只能靠着猜,靠着想。然後把模糊的影子畫出來,他也許長成這樣,也許長成那樣。眼睛也許沒以前那麽大了,臉也不會像小時候那麽小。
該怎麽長,才能長到心中的樣子。
直到他再一次見到了袁越,在車上頭靠着窗,慵懶地伸着手。不敢确認,可心髒又砰砰直跳。
如果沒有第二次見面,顧晴朗也會循着那次記下的地址找過去。
蛛絲馬跡太多,所幸認出來并不難。
真正認出來後再去看自己畫的東西,笑自己想得太多。還是那副樣子,這孩子壓根兒沒怎麽變。
顧晴朗将門合上,再将自己的行李都打了個包,帶的東西不多,包裏塞得也不滿。他單肩背起包,撐着拐杖将大門上鎖。
希望再來的時候會是兩個人。
顧晴朗對着自家的門,任重道遠地拍了拍。
這是袁越重新投入工作的第五天,除了駱小天每天都偷偷摸摸地調侃,日子過得和往常一樣。
袁越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天可怕的遭遇,也讓自己冷漠地與在回程飛機上親了自己一口的顧晴朗沒有揮手就此別過。
他覺得是應該消停下來了,一切不該發展到這般荒謬。所以他将身心投入工作,不去聽不去管不去想,離得遠遠的就行。
但出乎意料的是顧晴朗這幾天竟然沒有“騷擾”過他,想必已經厭煩了。
袁越并不認為有誰會有耐心去對待一個一直冷眼相待的人,他自知并不是個惹人喜歡的人,對于自己,顧晴朗也就是三分鐘熱度罷了,這一切袁越是早就能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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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着沒有動靜的微信時,這樣想到。
又忙到了晚上九點,因為銷售組裏有個姑娘休了産假,再加上又來了一項房産公司的項目,兵荒馬亂的年慶過後,許多人都适應不了,可工作依然得完成,袁越摘下眼鏡,揉着酸澀的眼窩,看向人走的已經空去的公司,準備下班。
有些餓了,袁越開着車想。
是身體先發出的反應,這原先是沒有的。到底是為什麽會在夜晚覺得餓,袁越思前想後,大抵是因為前陣子的宵夜。
那亘古不變的菜盒子,溫熱的飯菜肉食,或許把自己的胃養刁了。而這供飯的人,則是三分鐘熱度的主人顧晴朗。
袁越手指觸着自己的嘴唇,回想起那個不算吻的親吻,就算是欠顧晴朗的。這樣想想,袁越又嘲笑自己有些自負。
春天的夜晚有些潮濕,空氣的粒子都黏在一起,不冷不熱,恰到好處的溫度噴灑在身上尤為惬意。
袁越開着車,掃到小區門口的便利店,想着要不要買碗吃的。
于是他便靠在路邊停了車,走進便利店挑着食物,晚上的便利店食物已經所剩無幾,挑挑選選,只能買了幾個落在最後的關東煮。将關東煮放在車前架,開車駛到樓下,一手握着關東煮走上樓梯。
他吃了一顆,便不想再吃了。
果然是真的被養刁了啊……袁越輕嘆,不太情願地承認這一事實。
“嘆什麽氣啊跟小老頭一樣。”顧晴朗“三條腿”站在袁越家門口,拐杖啪地一蹬地,聲控燈刷地亮開。
袁越停下腳步,看着眼前的顧晴朗再瞅到地上的背包皺起眉頭。
“你在這兒幹什麽?”袁越問。
顧晴朗提了提手上的包裝袋,裏面放着幾個菜盒子,袁越吸了吸鼻子,就能聞到從那兒傳來的香味。
“一起吃個夜宵吧。”顧晴朗笑答。
袁越沒想過自己會再一次和顧晴朗在只有兩人的情況下一起吃飯,地點依然是他家。上一回是顧晴朗自行闖入,這一回袁越卻沒有試圖關上那扇門。
不知是因為他那飯菜的香氣太過誘人,還是拄着拐杖的樣子瞧着可憐,即使袁越腦袋後沒有長眼睛,也能感受到顧晴朗笑眯眯地跟着他進門。
袁越早上走的急,收下的衣服零散攤在客廳的沙發上,顧晴朗熟稔地把拐杖架在沙發旁,彎腰替他疊起衣服。
袁越瞥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關東煮擱在竈臺邊,打開顧晴朗帶來的飯盒,一盒是菠蘿古老肉,另一盒是茄子素錦。天氣轉暖,這盒子還留有餘溫。
“什麽時候來的?”袁越把菜倒在碟裏,放進微波爐。
顧晴朗坐在沙發上,旁邊是疊好的衣服和自己帶來的背包,開了電視,正好播着新聞。
“沒來多久。”
微波爐叮的一聲,熱氣蒸騰,原本還略顯羞澀的香氣一下子濃烈地噴發出來。袁越用毛巾墊着把碟子捧到餐桌上,拿了兩幅碗筷。
顧晴朗自覺坐在座位上,像個等待投喂的巨型寵物,眼巴巴地望着袁越。
袁越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所幸顧晴朗的手藝太好,那飯菜比在盒飯和便利店的零食好吃太多,身體被熱菜熱飯溫暖,氣氛也并沒有那麽冷淡。
剛剛注意到顧晴朗單腳跳過來,袁越想起之前顧晴朗那時候腳都沒好還攔着自己,當時是沒想到,但這回看到了又想了起來,問:“你的腳……什麽時候能好?”
顧晴朗大口吃着菜,像餓死鬼投胎,袁越懷疑他壓根兒就沒有吃晚飯,“醫生說還得過段時間,有點沒恢複好。”
袁越眼皮一跳,“是因為我麽?”
顧晴朗點點頭,一點兒沒有隐藏的意思,“是啊,就是因為你。”
一陣沉默,被填飽的身體變得懶洋洋的,顧晴朗想要起身收拾碗筷,被袁越阻止了。
“不是腳不好麽?”袁越垂着頭拍掉顧晴朗拿碗的手,自個兒把碗筷拿回廚房。
顧晴朗狡黠地笑了聲,坐在椅子上對着袁越的背影說:“你不用自責。”
袁越背着身,他的衣服還沒換,是一件适合工作穿的深藍色休閑西裝配合着淡色牛仔褲,彎腰時勾勒出他修長的身線,視線再往下,便看出遮在上衣下擺有些挺翹的臀部。
顧晴朗長嘆一口氣,單腳跳回沙發,正義凜然地看新聞聯播。
“別裝了。”那邊的聲音傳來,冷冷清清又帶着一絲小小的傲慢, “你明明就是想讓我自責。”
顧晴朗輕笑,沒有回話。
的确,這是他的小人計謀,袁越外表冷硬,實際心軟。不喜歡與人有瓜葛,更不喜歡欠別人的。
顧晴朗在家思忖了一個星期,才在看見自己的腳時,靈光一閃,想到了這個方法。
都三十歲的人了,為了追人搞對象整得和宮心計似的,顧晴朗心道,他也很無奈啊。
所以,針對什麽樣的人,就要有什麽樣的方法。對症下藥,才能藥到病除。
袁越洗了碗,走到客廳,看着顧晴朗大喇喇地看着電視,一瞬間都有些懷疑這房子的主人到底還是不是自己。
“怎麽站着?坐會兒。”顧晴朗擡頭看他。
“消食。”袁越回。
顧晴朗啊——了一聲,心裏偷樂,看來袁越之前都是乖乖聽話的,每次吃完飯,都會站着幫助消化,或許看着電視,或許發呆。
想到這裏顧晴朗心裏化成一片棉花。
一直看到新聞聯播結束,袁越皺着眉問道:“你怎麽還不走?”
顧晴朗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深邃的眼睛做起天真的表情倒也不覺得違和:“我被房東趕出來了現在沒地方住。”
袁越深吸一口氣,顧晴朗分明看見袁越咬牙的動作:“所以?”
“所以我打算住到你家。”顧晴朗歪頭說。
“……出去。”袁越伸出一根手指,強勢地指着大門口。
顧晴朗摸了摸自己的石膏腿:“可是我搬出來的原因,是因為我拄着拐杖一直發出聲音,你聽到了吧,噠噠……。”說着還用拐杖敲了幾下,“樓下的鄰居覺得太吵,所以房東就要趕我走。哎,本來早就能好的,誰知道又要拖那麽久……”
袁越能感受到自己此刻太陽穴突突突地直跳,他對于顧晴朗的渾話一個字都不相信,但他這條腿的确是因為自己才沒有及時好的。
“而且我們現在可是情侶,住在一起很正常,小天兒前幾天還問我怎麽朋友圈不發和你的合照,他看別的情侶都會發。”顧晴朗趁勝追擊搬出駱小天這位助推劑。
袁越閉着眼平息着自己的怒意,足足安靜了有十分鐘。
“這樣,我保證絕不會打擾你。”
“每個月付你房租!”
“給你當保姆,給你做夜宵。”
“當然,給你暖床我也是願意的。”
袁越睜開眼。
顧晴朗口哨一吹,流裏流氣,“原來你好這口。”
猛地,袁越彎下身,鉗住顧晴朗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