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可袁越寥寥數語就概括了數年,論駱小天再怎麽沒心沒肺,也能猜到袁越肯定受了不少苦,可袁越避而不談,他便不再多問。
他一直都很崇拜袁越,從小時候見到他,再到兩人長大相逢,即使年紀相當,但袁越身上有着自己比不了的成熟。
這幾年袁越從沒交過女朋友,他的生活單調乏味,除了上學就是工作。
可駱小天從沒想過袁越會和男人在一起。
只是沖擊只是一瞬間的,事後想想,這其實也沒什麽。
駱小天挺怕的,怕袁越一輩子都那麽孤獨。所以自己有事兒沒事兒就陪在袁越身邊,可即使這樣,也遠遠不夠。
這下好了,自己擔心的事兒不存在了,袁越現在不止他一個朋友了,還有個男朋友。
晴朗哥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接觸下來人不錯,比袁越年紀大,應該更會照顧他,有時候說話還挺逗,也能讓他笑。
駱小天不知不覺以一種看媳婦兒的心看待顧晴朗,雖然這“媳婦兒”與自個兒心中相差甚大,但好歹也算合格。
但瞞着他的事兒太過分了!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小越……哎,其實也沒什麽啦,我就是開開玩笑,你別吓着。”駱小天所有的氣性在看到袁越悶聲不吭時都被打散了,他伸手摸了摸袁越後腦勺柔軟的毛發,語重心長道:“好啦,不怪你了,我已經緩過來了。知道你肯定也不好意思,哎,我怎麽有種嫁女兒的感覺呢……”
被摸頭的袁越動了一下,擡起頭,望着駱小天。
緩過來……
他還沒緩過來。
剛剛坐在車上時,他渾身都動不了了,外界的聲音都被隔絕了,腦海裏滿是嗡嗡的響聲,有規律的一圈一圈,包圍了自己。
手上早就出了一層冷汗,粘粘的,身體裏所有的熱氣都像被蒸發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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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晴朗坐在他身邊,拿了張餐巾紙擦着他的手,附在他耳邊輕聲說着那時入不了耳的話:“好了好了,不怕了……”
直到現在,外在的聲音才猛地鑽回他耳裏,身體就像從來另一個時空穿越過來。
潮濕的加濕過濾聲,客房挂壁電視的節目聲,窗外汽車喇叭聲,還有駱小天的唠叨話語聲,一切錯綜紛雜的聲音又灌入耳中。
當意識都恢複才覺得自己胸腔裏的缺氧感太過強烈,袁越深吸一口氣,氣體吸入時帶來的撕裂感讓聲帶發出難聽的嘶鳴聲,駱小天吓了一跳,眼睛瞪大,拍着袁越的胸口。
“小越!”
随着駱小天拍打的動作,袁越逐漸平息下來。
他被吓到了,實實在在的。已經太久沒有過驚吓的情緒,再次襲來之時竟不知如何面對。
他與顧晴朗的那番話,就像是一把殺人利器,如果沒有顧晴朗那番挽救,就真的要到萬劫不複的地步。
他害怕的,不是像王虎和南歐巷這樣的人對他的惡劣,也不是像何鵬這樣的人模狗樣。
他害怕的,是自己珍惜的人看不起他。
對于林餘聲,他只是想要遠遠地看,能知道他很好,能再見到他,袁越就已經知足。所以他心裏那些肮髒的心思,自己埋着就好,不用去挖。袁越不會去做這樣把心挖出來捧在手上遞給林餘聲的蠢事,他膽小而敏感,冷漠而淡薄,所以他和林餘聲之間,只要像一開始那樣,甚至連朋友都不用做,是個自己認識的陌生人就很好了。
對于駱小天,這個自己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他不希望把自己的性向暴露在他眼前。如果駱小天介意,如果他覺得惡心,袁越甚至都不知道要以那樣的方法遠離他。他不舍得,可又不得不去做。因為他讓他惡心了,他清楚地知道惡心一樣東西的感覺,就是只要看見他心就會煩,甚至接觸到與它相關的事,就會不屑地翻白眼。他不敢想象,如果駱小天這樣看待他,他還能怎麽辦。
所以當他聽見駱小天那句“不怪你了”,袁越一瞬間松懈的心,就像是軟到站不起來的腿,洩氣又無力。
天知道這種情緒是什麽,是想哭還是別的,袁越不清楚。眼睛很酸澀,很幹,身體所有的液體都像是被蒸發了。
他開口,喉嚨啞了一片,不得已清了清嗓子,“小天……”
“嗯?”駱小天有些後怕地給他捋氣,皺着眉頭還要挑眉的動作,在他臉上做出來有些好笑。
袁越抿了抿嘴,避開了他的手躺到床上,駕輕就熟地裝腔作勢:“記得準備嫁妝。父親大人。”
“哈?”駱小天一臉懵逼。
袁越笑着甩了甩頭,翻身一轉,不再理他。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駱小天蹭地跳上他的床,壓着他氣得使勁搖:“袁小越你居然玩兒我!虧我還吓個半死!”
而另一間房的兩人,形勢就沒那麽簡單。
林餘聲不傻,甚至聰明絕頂,經過今天這事兒,他卻覺得自己的情商還有待提高。
“沒想到小越居然……”
顧晴朗開了窗,很沒出息地抽着煙,他腿已經不疼了,那瞬間再怎麽疼能都比不上心疼。
雖然這麽說挺矯情,但顧晴朗的确聽到心碎的聲音了。
喀嚓一聲,再嘩啦啦啦。碎了一塊還不夠,偏要全砸到地上,磨成粉才夠。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他喜歡了你很久,不是見面了才喜歡的。”顧晴朗吐出一口眼圈,氤氲着散開,“我第一眼見他就看出來了,但沒和你說。”
林餘聲揉着太陽穴笑說:“那可不好辦,畢竟我人格魅力充足,讓小越回心轉意恐怕有困難。”
顧晴朗冷冷地睨他一眼,繼續抽煙。
林餘聲起身走到他邊上:“不開玩笑,确實不好辦,我覺得小越恐怕那時候見到我了,就是你讓我幫忙的那幾天。”
顧晴朗看向窗外,神情憂郁似乎在回憶。
“所以這誤打誤撞,也是緣分。可是晴朗,憑着小越的性格,如果你不把小時候的事兒和他說清楚,他恐怕得一直喜歡我,這人倔得可以,你發現了沒?”
顧晴朗把煙抽完,以一副“這是我寶寶我會不懂”的眼神看向他。
“要不我替你去說了?”林餘聲拍肩道。
顧晴朗搖搖頭,“說了能怎樣,他就能轉頭喜歡我麽?再說了,你告訴他他這麽多年來都喜歡錯了人,你覺得他會什麽反應?”
林餘聲不說話。
“他可能會比我更接受不了,而且……”顧晴朗沉默片刻,最後單腳跳着坐上床,“總之,這事兒你就當不知道。”
林餘聲替他把窗關了,“那我不是成共犯了,如果有一天讓小越知道,我和你聯合着騙他……後果不堪設想啊。”
顧晴朗手枕着頭靠在枕頭上,望着頭頂上的天花板發呆。
之所以不告訴袁越真相,顧晴朗還有一個原因。
他希望,袁越能單純地,真正地,不帶任何條件地,喜歡他。
就算沒有曾經那一段烏龍,就從現在開始,從一片白紙開始,也能喜歡他。
真他媽難啊。
顧晴朗,你簡直在作死。
“你和駱小天是怎麽回事?”顧晴朗看着一臉悠閑的林餘聲問。
林餘聲挑了挑眉,拿了洗漱的衣服往衛生間走,“什麽怎麽回事?”
“老狐貍,你那點計謀我還是能看出來的。”
林餘聲輕笑,一臉無所謂:“那就一小孩兒,我逗他呢。”
這場旅行最終在有驚無險中結束,回程的飛機上顧晴朗“名正言順”地和袁越坐到了一起。
袁越還比不上顧晴朗的演技,只是顧晴朗一向臉皮如此之厚,對他的一切插科打诨也就司空見慣。
但袁越自從那晚就開始失眠,到了飛機上竟然神奇地睡着了,醒來時頭是靠着顧晴朗的肩膀的,他迷迷瞪瞪地想要擦嘴上的口水,卻被顧晴朗掰過下巴,親了一口。
啵的一聲,在安靜的機艙裏,顯得尤其響亮。
這回袁越徹底清醒了,可即使清醒了也無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性沖擊,愣得瞪大眼睛半張着嘴。
前座的駱小天轉過頭來,哀嚎了聲不給單身狗留活路啊!
“讓你枕得脖子都僵了我睡了你別打擾我。”顧晴朗扮豬吃老虎得了便宜還賣乖,一把摟過呆滞的袁越,不給他任何還口或還手的機會就埋進了他的頸跟。
19.
顧晴朗家有一座空着的房間,朝南的居室,冬暖夏涼,是最好的一間。可他沒有用來住人,而是擺物。
他從小就學習畫畫,明明是個不愛學習的孩子,但熱衷于拿筆塗鴉,最後進行了系統學習。現如今工作也是整天用筆在白紙上側線量寬,再将紙上的變為現實。
那間房間他不常進入,卻一直開着除濕機,保持着常年幹燥。如果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