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求他繼承,他能健康平安就好。”
袁越知道駱董指的是他離家出走的事情,的确,出了這麽大的事,想必他們至今也是心有餘悸。
“我會一直在他身邊幫他。”袁越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手心也變得溫熱起來。
開幕式的氣氛很好,駱董先離了席,大家便更加不覺拘謹,駱小天因為高興被灌得有些神志不清,被袁越扶到車上。
駱小天被司機開走,袁越自己喝了酒并不能開車,便叫了代駕。
他坐在車裏,開着窗,他将手架在車窗上,手枕着頭,晚間的風柔柔的,吹得人很舒服。
代駕來的很快,是一個年紀稍大的人,袁越看了他一眼,又想起第一次見到顧晴朗的情形。
那時候他醉得不輕,還以為顧晴朗是什麽壞人,想到此,不禁低頭笑了出來。
“小夥子到哪兒啊?”代駕問。
袁越想了想,看着手機裏顧晴朗的仙人球頭像,良久道:“去中心醫院。”
夜風能把人吹得清醒,同時也能把人吹得更醉。
夜晚的醫院安靜地只有儀器發出的滴答聲,彌漫着消毒藥水的走廊,袁越一步一步走到顧晴朗病房,顧及着顧晴朗也許已經睡了,他輕輕推開門,才聽見衛生間有聲音。
等到顧晴朗從衛生間出來,正巧看見站在門口的袁越。
眼裏露出一絲慌亂與驚喜,還未等顧晴朗開口,袁越便扶着這個手架拐杖的殘疾人士,走往病床。
“喝過酒了?”兩人貼得近了,酒味絲絲縷縷地飄入顧晴朗鼻尖,他坐上床,問了一句。
袁越替他蓋好被子,嗯了一聲。因為喝過酒,袁越原本冷漠的聲音被醉意覆蓋,磨砂一樣的啞着,聽着讓人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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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穿了套黑色西裝,西裝裏的白襯衫解開兩顆扣子,在扶顧晴朗上床時,隐隐約約閃在顧晴朗眼前。
顧晴朗有些渴。
“你怎麽會來?”他此刻看清袁越的臉,白皙的臉上被暈着一層顏色,眼角泛着緋紅,像是哭過那般,惹人可憐。
袁越靠在椅背上,神态有些懶,“你不想我來?”
顧晴朗笑笑:“不是。現在很晚了,你喝了酒,回去得叫代駕。”
袁越點點頭,看向他頭頂的紗布問:“你什麽時候能拆線?”
“過幾天就行,其實我現在沒什麽事兒,馬上能出院了。不過頭發倒是得長一段時間。”
“天氣逐漸熱了,光頭就光頭吧。”
“你說得對,光頭洗頭還方便。”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袁越的話也變得比以往多起來,他們像兩個相識已久的好友,一言一語,一點兒都不覺尴尬。
最終袁越眨眼的頻率變得慢下來,看樣子想睡了。
顧晴朗不舍得袁越就這麽坐在椅子上睡,皺着眉拍了拍他的腿,“小越,回家睡吧,這兒你休息不好。”
袁越開始揉眼睛,揉個不停,像是小孩子一樣,不知輕重,顧晴朗起身抓住他揉眼睛的手,溫柔道:“別揉了,髒。”
袁越方才不揉了,他擡起頭,迷迷瞪瞪地望向顧晴朗,“你再說一遍。”
他現在已經不清醒了,顧晴朗只得寵着再說一遍,“別揉了小越,髒。”
袁越聽及此,剎然笑了起來,露着牙齒,笑得開朗漂亮,而眼睛卻瞥下了,亮閃閃的,委屈地讓顧晴朗心頭一疼。
“你知道麽,我爸也對我說過這話。”
顧晴朗握緊他的手。
袁越嘆了口氣,背脊緩緩彎下,将整張臉都貼在顧晴朗的手背上,他呼出的氣是燙的,聲音也很悶,可卻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敲進了顧晴朗心裏,“可是,我早就沒有家了。”
袁越是孤獨的。
其實每個人都是孤獨的,而每份孤獨又是獨一無二的。無數個獨一無二的孤獨拼湊在一起,各自在交叉路口分離或并行,如同一場游行,宣告着自己其實有人相伴,并非無助而行。
顧晴朗坐起,哄着已經半只腳踏入夢境的袁越,順帶用手拉着他,讓他躺到自己身邊。
袁越蹙着眉,嘴裏因為挪動而發出幾縷哼聲,顧晴朗關掉床頭的開關,病房裏暗了下來。
他防止袁越會掉下去,摟住他往自己身邊靠。好在袁越睡覺很乖,姿勢定了就不會再動,只是在顧晴朗輕輕吻他的額頭,道了句好好睡吧的時候,動了動腦袋,往顧晴朗身邊蹭了幾蹭。
14.
第二天是周末,顧晴朗并沒有叫袁越,這晚上顧晴朗睡的不好,一是那麽多單身生活第一次身邊多了個人,二是這人着實來之不易。
顧晴朗望着袁越睡熟的臉,深刻理解了癡漢一詞的含義。
袁越晚上有一陣一直皺着眉,眼睛在薄得透明可以看見筋絡的眼皮下咕嚕咕嚕轉,是在做噩夢,顧晴朗就用沒枕着他頭的手臂,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顧晴朗覺得自己在照顧人方面挺細致,至少對袁越是這樣的,一改他糙漢子的形象,但這些行為都不是故意為止,就是不自覺得。
一個蘿蔔一個坑,顧晴朗這塊蘿蔔找到了自己的坑,就心甘情願地往下栽。
袁越長得極好,只不過平時表情太過冷淡,那雙眼睛從不正眼瞧你,就算正眼瞧你了也是帶着冰刀的,拒人千裏之外。
而現在閉着眼,睫毛針尖似的耷拉着,薄薄的兩瓣嘴唇微張着均勻吐吸,散發着淡淡的酒香,顧晴朗撐起頭就能看見他脖子間的月牙胎記,小小的一個,安安靜靜躺在皮膚上,就和袁越一樣乖。
顧晴朗又想起十二年前袁越的樣子,兩張面孔逐漸重合,竟也沒多大變化。
眼看查房的醫生進了病房,見這床上睡了兩人,一旁的護士忍不住小聲抽吸了下,心底早已興奮地開了花。
顧晴朗這樣的人論不好意思,大概也只會對袁越,見到這種場景,他泰然自若地将手指豎在嘴唇,向眼前的護士們發出一聲無聲的噓。又拜托醫生小聲地說了下自己的情況,兩人便像是特工般地進行了早上的查房。
最後醫生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叮囑,這床只能睡病人。
袁越似是聽見聲響,蹙眉不耐地“嗯”了聲,顧晴朗立馬朝醫生點頭示意,又朝那些看好戲的護士們揮了揮手,轉身安撫起睡在一邊的袁越。
袁越固然睡性重,前一晚還喝了酒,可還是在林餘聲的聲音中醒來。
這可不能怪林餘聲,他盡到自己老友的責任,早上來探望顧晴朗,可誰知一進病房就見到這般虐狗的一幕,喊了句“媽呀,辣眼睛。”,便被顧晴朗瞪了回去。
袁越就這麽被這熟悉的聲音驚醒了,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坐起身猛地咳了起來。
顧晴朗趕忙讓林餘聲倒了杯水,拍着袁越的背,把水杯碰到袁越嘴邊,往他嘴裏喂了一口。
“咳咳……”袁越喝過水,才停止了咳嗽,随之整個人便僵住了。
他并沒有宿醉地很厲害,所以記憶來得如洶湧潮水直直拍入腦海,他轉過頭,又低下頭,他在顧晴朗病房的事情,他是能回憶起來的。
而自己居然也躺坐在了他的病床上,這是袁越沒想到的。
“小越,早上好啊。”
再加上林餘聲笑眯眯的招呼聲,袁越跌跌撞撞從床上下來,像是做賊似的低頭搓了搓臉,才磕磕巴巴道了聲:“早……早上好。”
因為不想回那個只有一人的小屋,因為不想面對四面白牆安靜到詭異的空間,因為沒有家。
因為不想一個人。
袁越才在代駕問自己的時候選擇了到中心醫院。
可為什麽偏偏是到顧晴朗這裏。
明明一個人也熬了那麽久了,為什麽偏偏在顧晴朗出現的時候就受不了了呢。
袁越深吸一口氣,面對此刻不知進退狼狽不堪的境地,他一刻也沒臉待下去,能做的只有離開。
“我走了。”袁越說話間就已經走出病房,走得極快,逃亡一般,宿醉後的身體還是疲憊的,可心卻更加迷茫。
車還在醫院樓下,袁越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卻遲遲沒有開車。
埋怨或示弱,他都未曾對任何一個人展露過。就算是駱小天,也沒有。
可他偏偏……
他感嘆自己矯情地過分,憤恨自己為什麽在顧晴朗眼前卸下盔甲,成了個自己瞧不起的弱者。
袁越發動車子,終于遠離了醫院。
三天後便是駱氏集團出發旅游的日子,這回算是福利了一回,直接包機前往目的地。
旅游地是國內著名的滑雪勝地,此時正巧淡季,去的人少,林餘聲事先和學校請好假,順帶搭着個傷殘人士顧晴朗。
“晴朗哥!你出院啦!”駱小天和袁越就坐在那兩人後排,看見顧晴朗拄着拐杖跳進來,親切地問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