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着毫無音調的嘟聲,水杯中飄着幾縷熱煙。
那裏終于接起,卻沒有發聲。
袁越輕吸一口氣,緩緩道:“顧晴朗,我只說一句話,你聽好。”開口時,袁越的聲音有些啞。
那頭并沒有回,可袁越知道他在聽,“我自己騙過很多人,但欺騙是我最反感的事情。”
電話貼近耳朵,袁越才能聽到電話那頭呼吸的聲音。
顧晴朗終于開口,還是那麽沉,那麽麻,直直白白透着可憐,袁越最聽不得這樣。
“我住院了。”顧晴朗呼出一口氣,“我挺疼的,小越。”
一句挺疼的,把袁越原先想說的話都堵在喉頭,袁越腦間瞬間閃過許多顧晴朗的畫面,如同電影閃回特效一樣,每一剎那都是他吊兒郎當,随性坦然,恨不得無法無天開天辟地的樣子。
袁越手指點着玻璃杯,良久才回:“你疼着吧,不是還沒死麽。”
“以為自己要死了,但還有話沒和你說。”顧晴朗語氣裏帶着笑意,袁越眼前便出現了他嘴角勾起時,眼下那條細細的紋路。
袁越來到顧晴朗的病房時,已經晚上九點,醫院裏很安靜,他推開顧晴朗的病房門,看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頭上包着厚厚的紗布,腳上還打着石膏。
本就邋裏邋遢的樣子,這下變得更狼狽了,不過憑着顧晴朗的臉皮,這種形象上的事,他絲毫不在意。
袁越家裏沒菜,沒時間自己再買菜做菜,只得在飯點裏打包了幾樣清淡的,裝在顧晴朗以前給自己帶菜的盒子裏。
顧晴朗一直在等着他,眼睛都是往門口望的,見到袁越進來,眼裏瞬間閃起了一層光。
袁越沒看他,而是徑直把飯盒打開,勺子拿出來,道:“吃點東西吧。”
顧晴朗笑笑,手直着旁邊的座椅,示意他坐下,“你不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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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沒斷。”袁越冷冷瞥了他一眼。
“可是我的頭暈,手也沒力氣。”顧晴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看到沒,頭發都剃了。”
這麽一說,袁越眯起眼,他出門沒戴眼鏡,剛進門沒注意,只以為這頭紗包的把頭發都遮去了,這下離得近了,才發現顧晴朗的頭發被剃了,臉色也十分蒼白。
“那麽嚴重?”
“是啊,差點死了。”
袁越垂下頭,心有不忍,把飯盒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湯,吹了吹,遞到顧晴朗嘴邊。
顧晴朗張嘴喝下,一邊笑着,眼睛還不離袁越。
“沒人來照顧你?”袁越問。
“有,被我趕走了,我想你來照顧我。”
袁越發現顧晴朗有個技能,只要說幾句話就能噌噌噌把自己的火竄起來,“那你為什麽一開始不和我說?”袁越把碗收起來,“好了,別喝那麽多了。”
顧晴朗用紙巾抹了抹嘴,在袁越想要站起去衛生間洗碗的時候把他的手腕拉住。
袁越沒掙紮,低着頭靜靜地等他說話。
“我擔心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你,你依然無動于衷怎麽辦,所以我也就沒打算告訴你。”顧晴朗一字一句,零零散散鋪滿了整個空間,袁越的手腕被抓得緊緊的,像是怕他會逃。
“但你來了,我就有點後悔,為什麽沒有一開始就告訴你。”
“我那麽疼,可沒人說。”顧晴朗嘆了口氣,把袁越拉近,兩手環抱住袁越的腰,包着紗布的頭抵着袁越,說話的氣息明明是溫熱的,卻好似能隔着衣服傳遞到皮膚一樣,把袁越酥得一陣發熱,“真是憋死我了。”
13.
病房中寂靜一片,唯有衛生間的水聲唰唰響着,袁越洗碗的時間有些長。
他洗好碗出來,顧晴朗已經自己躺在了床上,他看似有些疲倦,眼睛半眯不眯地望着走近自己的袁越。
袁越坐到他床邊的座椅,卻沒有看他,而是整理着小桌上的東西,淡淡地說了句:“你睡吧,睡着了我再走。”
顧晴朗輕嗯了聲,便阖眼睡過去。
袁越靜靜地待在他身邊,等他阖眼才将視線轉到他臉上。
這個男人,是突然闖進自己生活中來的,毫無預警,讓袁越也毫無防備。除去剛開始的慌張與警惕,甚至帶着不自然的厭惡,事到如今,這些感覺都已逐漸淡去。
或許是顧晴朗表現地太自然,也或許是袁越的接受能力足夠強。
這個格格不入的人,倒也在袁越的生活中處的相安無事。
人與人之間的熟悉其實就那麽簡單,總要有一方主動接近,或厚臉皮或處心積慮,這樣一來二去,陌生也就被抛之腦後。
袁越想,自己不排斥這人也許還有個原因。那就是簡單的,同類相遇,總有寄托。
袁越這一生,過得枯燥乏味,更是沒有去追尋和他同類之人,因此顧晴朗這般的坦蕩,也是袁越自身希望的。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呼吸逐漸平緩,走廊燈照進病房裏暈染着昏暗的光,就這麽輕輕罩在他臉上,将他原本堅毅的面龐掃得柔和。
袁越在病房裏坐了很久,直到月朗星稀,他才起身離去。
第二天便是駱氏三十周年慶典開幕式,袁越早早就去公司與駱小天回合。幾天不見,駱小天的黑眼圈已經掉到臉中央,見到袁越恨不得直接哭一通以示凄慘。
駱小天見袁越氣色也不好,便問他:“小越,你怎麽也沒睡好?”
袁越昨晚到家并沒怎麽睡着,腦子裏總是環繞着顧晴朗抱着自己說疼的片段,猶如陰魂不散般擾人清夢。
袁越正在煮咖啡,同時也替駱小天煮了一杯,給他遞過去,駱小天趕緊唆了一口,“沒什麽,有點失眠。”
“是不是因為想到馬上去旅游太興奮了?我懂我懂。”
駱小天好不容易抓住了點時間和袁越插科打诨,還沒盡興就被一個電話叫去,“我先去會場啦,我們晚上見!”
袁越點點頭,看時間顧晴朗現在也該醒了。
他發了條信息過去,問現在有沒有人照顧他。
顧晴朗回,餘聲在。
另一邊的病房中,顧晴朗坐在病床上自己喝粥,一邊的林餘聲笑得狡猾。
“說吧,這飯盒是怎麽回事?”
顧晴朗三下兩下就把粥喝完,說:“小越昨晚來看我。”
“虧你還不讓我告訴他,是他自己看穿了?”林餘聲看向自己數年的好友,一開始住院時,自己就提過告訴袁越這件事,卻被他拒絕。
顧晴朗嘴角挂起微微的笑意:“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的,不過……知道也好。”
林餘聲心裏腹诽,如果不是他把這消息告訴駱小天,看他現在還能不能這麽開心。
“好了,我請假來陪你不是看你傻笑的,”林餘聲說,“你究竟和小越是怎麽認識的?”
“很久以前的事了,”顧晴朗看向林餘聲,“如果你還有印象,當初我有讓你幫我個忙。”
顧晴朗悠悠地說着,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可眼裏流出的情愫淅淅瀝瀝地掉出來,騙不了人。
說完,林餘聲才輕吸口氣,皺着眉一臉不可置信。
“所以,你找了他十二年?”
顧晴朗并沒有将袁越現在喜歡林餘聲的事情說出來,這是袁越的秘密,也是唯有顧晴朗知道的秘密: “嗯。”
林餘聲瞬間了然:“怪不得你誰都看不上,原來早就栽進去了。”
“是啊,本來我也不相信,但事實的确如此。”顧晴朗聳了聳肩,一臉坦然。
傍晚時分,駱氏三十周年慶典開幕式正式開始,禮堂布置地高端豪華,所有職工代表均分桌坐于臺下,駱小天穿着一套白色西裝,打了條寶藍色領帶,整個人明顯被造型師捯饬地嚴肅認真又不失風格。
他是第一次在那麽多人面前發言,還是以駱氏集團太子爺的身份,袁越看着他上臺前差點緊張地被地板上的電線絆倒,而開始發言時卻顯得自信嚴謹,按照駱小天的話來說,還好沒有丢老頭子的臉。
幾位領導發完言也就宣布開席,駱小天噌噌噌跑到袁越桌,坐到他身邊,邀功似的炫耀道,“怎麽樣,我說的好吧!”
一邊的吳旭和駱小天也挺熟,便誇得毫不吝啬:“不愧是我們太子爺,那風範,無人能敵。”
袁越聞言笑了笑,朝駱小天嘴裏夾了塊他喜歡的三文魚,駱小天眯着眼嘿嘿笑,“的确說的不錯,以後還得靠駱小爺罩着我們。”
駱小天擺擺手,誇兩句就喘得慌,“好說好說!”
席間駱董事長還與袁越說了幾句,袁越起身與他碰杯。
“這段時間我家小天兒還多虧你照顧,他這個性子其實并不适合繼承我的集團。”駱董相較前幾天老了不少,卻顯得一副慈祥之态,袁越還記得數年前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不過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