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是個受

第15章 回家

一大早，李志成打來電話，說是負荊請罪。

“兄弟，我不是故意的，你弟弟問來問去，我一激動，說漏嘴了。”

“沒事，他們遲早會知道。”

“你做好準備啊，估計他們很快就到了。”

“恩，挂了。”

果不其然，下午，方則和方正他爹就到了。

鄭嘉銘想象中的方爸應當是電視裏那種精瘦、微微禿頭、喜歡眯着眼睛、不茍言笑、看上去像老狐貍一樣的有點老頑固的商人，結果，方爸身材高大，體重過百（公斤），慈眉善目，對誰都一臉笑容，唯一符合的大概就是禿頭了。

“方正，幹得好，不愧是我兒子！”

方爸坐在床邊一個勁誇方正，結果兒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方則在病房裏走來走去，很是無聊。

“哥，爸說要接你回家，馬上就過年了。”接收到方爸無數個眼神訊號，方則不太情願的做了夾心餅幹。

鄭嘉銘以提開水為由出去了，給人家留下單獨的空間。大叔早上也被女兒接回家了，走之前高興的不得了。

“方正啊，剛才那孩子是……”

“男朋友。”

“……哦……男朋友……那個，我給你訂好機票了，明天我們一起回長春？”

“我現在不能動。”

“這個你放心，我來處理。”

“我打算跟鄭嘉銘一起過年，你們先回去吧。”

方爸有一瞬間似乎是要發作，一看大兒子手腳都打着厚厚的石膏，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大過年的，怎麽好意思麻煩人家？再說了，你當兵這些年一直不在家，好不容易一家可以團聚了，你阿姨一早就在準備了，你房間還換了新的裝潢……”

“反正這麽多年都你們幾個過年，今年也不差我一個。”

“你……方正，你怎麽這樣跟我說話？我是你爸爸！”

“多謝提醒了，爸…爸…”

眼看着老爸就要發火，方則再也做不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一個箭步沖上來，挽住老爸。

“爸，飛機上的東西一點也不好吃，我都沒怎麽動，現在還餓着呢！咱們先去吃飯吧，順便給哥帶點湯什麽的回來。”

方爸沒吱聲，鄭嘉銘很快就回來了，他朝鄭嘉銘點了點頭算作招呼，帶着方則氣呼呼的走了。

“你爸他們怎麽走了？”

“中午沒吃飽，找吃飯的地方去。”

“……你們是不是聊得不太愉快啊？”

“沒有啊，我們就這樣。”方正一本正經的看着鄭嘉銘，“今年過年我去哪兒？”

“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動，估計得在醫院過年了。”

“什麽？”

“呵呵，開玩笑的，我爸媽早就把房間收拾好了，今年過年你可以去我家。”

“收拾好了？你怎麽知道我不回家過年？”方正笑了。

“額……這不是你腿腳不方便嘛，難道你還要回北方？”

“沒，就去你家，我已經跟我爸說好了。”說是說了，有沒有“說好”那就難說了。

鄭嘉銘沒說話，心裏挺同情方正，但是又不能怪方爸爸，他一個外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哪有資格對別人品頭論足，自己還不是過得一團糟。

方爸回來之後，鄭嘉銘跟他說了方正去他家過年的事，方爸想到之前方正對他說話的那個态度，也沒多說什麽，天還沒黑就帶着方則走了。

“哥，等你好了，記得回家一趟，爸其實挺想你的。”方則借口臨行前上個廁所，溜到方正跟前說了幾句悄悄話。

“知道了，你乖乖聽話就行了。明年就高考了吧，多上點心。”

“哎呀，知道了，你比我媽還啰嗦，我走啦，爸還在外面等我呢。”

“快滾！”

“得令！”

又住了兩周，方正在鄭家母子的保護之下搬到了鄭嘉銘家。

“哎哎，媽，小心點，那椅子搬走，擋住輪子了！”

“慢點慢點，別磕着小方的腿。”

方正坐在輪椅上，鄭嘉銘推着他，總算進了家門。

單門獨戶就是好，兩層的小樓房，有自己家的院子，也不用爬長長的樓梯。

“小方啊，你房間就在一樓，跟嘉銘隔壁，要有什麽事你就叫他，聽得見。”

“知道了，謝謝阿姨。”

“你叔叔還沒下班，晚上吃飯就能見到了。”鄭媽說完話就打算回廚房繼續忙活，半道上又折回來，“嘉銘，你帶小方去他房間看看啊。”

“啊，好！”

鄭嘉銘推着方正進了房間，這裏原來是空着的，也就親戚在家裏過夜的時候偶爾睡幾晚。家裏的一切都沒怎麽變，鄭嘉銘覺得自己好像只是去學校呆了一學期，現在放寒假就又回家了一樣。媽媽似乎也忘了他離家兩年的事，只是忙着招呼方正，這一點讓他既開心又愧疚。

“誰來了？啊？誰來了？”

一個蒼老卻精神的聲音闖進來，方正一回頭，就見又一個坐着輪椅的人進來了。

“奶奶，我回來啦！”

“你講什麽？”

“我說，我回來啦！”

“哦哦，放假了？什麽時候到家的？”

“剛剛到。奶奶，你身體怎麽樣？”

“你講什麽？大點聲音講，我聽不見你講什麽！”

“我問你身體怎麽樣？”

“好，身體好啊。”

鄭嘉銘猛然清醒了，一切都只是假象，兩年的時光真真切切的存在過，他錯過了很多永遠也回不去的日子。

“這是你奶奶？”

“恩。”

方正滾動輪椅，湊到鄭奶奶身邊，大聲喊道：“奶奶，你好啊！”

“好，你也好。你是哪個，可是佳佳同學啊？”

方正憋着笑，“佳佳”這個名字真是……

“我是他朋友，不是同學。”

“哦，我曉得了，男朋友是吧，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

方正這下不知道怎麽回答了，鄭嘉銘也一陣尴尬，只能先哄過奶奶。

“奶奶，我還在上學，不能結婚。”

“是不錯，念書重要，那你要好好幹，不能學壞，不然注意你老頭揍你！”

“恩……”

說着說着，鄭嘉銘的眼睛就紅了。原本，鄭奶奶耳聰目明，結果不幸患上老年癡呆，頭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現在，奶奶又癱瘓，耳朵也聾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她是真的老了。

“別難過了。”

“沒事……我奶奶耳朵不好使，你跟她說話得用喊的。還有，她有時候神智不怎麽清楚，一直把我當孫女來着，你別介意。”

“不會，你奶奶很好，很可愛。”

兩人陪着鄭奶奶到院子裏聊天，沒一會兒就喊得口幹舌燥，方正懷疑自己的肺壓根就沒好透，不然怎麽一會兒就撐不住了。

“嘉銘，桌子收收，吃飯了。”

“好，馬上來。”鄭嘉銘趕忙站起來，“你跟我奶奶再聊會兒。”

鄭嘉銘一走，鄭奶奶就不樂意了。

“佳佳幹什麽去了，怎麽不睬你啊？你們兩個關系處得什麽樣啊？”

“他去收拾桌子，快吃飯了！奶奶，我們關系很好，您放心！”

“哦，那就好！你嗓子怎麽啞掉了，可是感冒？”

“這您都能聽出來？”方正有點驚訝，聲音不自覺就回到平常的音量。

“你講什麽？”

“沒什麽，吃飯了！”方正繼續喊話。

鄭奶奶和方正坐着輪椅，自然就不能坐在桌子旁邊吃飯了，最後，鄭嘉銘收拾桌子也是白搭。幸好家裏有一個小方桌，高度剛剛好。

一家人圍坐在桌子四周，方正左手吊在胸前，右手運用自如，鄭嘉銘如今只要時不時給他夾夾菜就行了。鄭奶奶在吃飯時十分沉默，老人家信奉的是食不言寝不語。

“小方，菜可吃得慣？”

“阿姨，放心吧，我在部隊裏有什麽吃什麽，不挑食。”

鄭嘉銘聞言白了方正一眼，随手給他夾了一大塊西紅柿炒雞蛋。

“小方，快嘗嘗，這個菜雖然平常，但是營養價值高。”鄭媽看見兒子對男朋友這麽“體貼”，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呵呵，好……阿姨，您也吃，別就我一個人吃啊。”

趁着鄭嘉銘給鄭奶奶夾菜、鄭媽低頭吃飯的空，方正把菜夾回到鄭嘉銘碗裏。鄭嘉銘不疑有他，繼續吃飯，壓根就沒反應過來，自己根本沒有往碗裏夾過西紅柿炒雞蛋這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