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叁
荀付沐浴之時寄安一直等候在門外的涼椅上,心中納悶:這男子沐浴也同女子一般,耗時良久?寄安聽着房內時時作響的水聲,心卻如何也靜不下來。
“他進去多久了?”寄安側頭問身畔的丫鬟。
“回小姐,大抵有兩刻鐘。”
又過了半晌,房內的水聲停了,寄安起身想去瞧瞧,走到房門口後又覺不妥,剛想轉身,房門卻突然打開,被荀付撞個正着,荀付擡眼看寄安:“不想靖國女子如此狂放,勞小姐費心,在門口等候多時。”
寄安被噎得雙頰泛紅,一時說不出話來。
洗浴後的荀付沒有了剛才的狼狽之态,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真真是一副俊俏面龐,只是一身靖國服飾實在大不相配,除此以外,可算完人。
寄安咳嗽了兩聲來掩飾尴尬:“你們南涼人都如此巧舌如簧,無半點風骨,服飾乃國家象征,怎可輕易棄如敝履?”寄安面色飽含不滿,轉身向飯堂走去,步履稍快,将荀付落在後面,忽而又頓了頓,回過頭道:“飯畢。我帶你去個地方。”荀付倒也沒說話,只是行了南涼特有的禮數來表示服從。
飯飽過後,寄安帶荀付去了布莊。
裁縫量了荀付的肩寬體長,應寄安要求給荀付裁了一身南涼服飾。
“宗伯小姐,畢竟是南涼服飾,多年不做,手生的很,小人承諾,最晚七日成衣,待衣物做成,小人定親自送于府上,”
“有勞嚴伯。”寄安颔首行了禮,轉身出了布莊,荀付緊随其後。
荀付一身靖國仆從裝束,行走在大街上自如了許多,寄安依舊快步走在前面,看背影怒氣并未消散,于是荀付上前了兩步道:“多謝宗伯小姐破費,如若我能回到南涼,定當報以湧泉。”
寄安停住腳步,擡眼盯着荀付:“那你且說,你都回南涼了,又怎麽報以湧泉呢?”
“兩國既然議和,互通指日可待,到時可帶些南涼的珍奇異物。”荀付垂眼回看過去:“不知宗伯小姐意下如何?”
兩人離得有些近,寄安看到荀付眼角有一處不太明顯的疤痕。
寄安将目光移開:“誰稀罕你們南涼的東西。”話雖如此說,胸腔的心髒卻暴跳不止,半晌又輕聲問:“話可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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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當真。”荀付嘴角一抹輕笑,皓皓如日月入懷。
待兩人回到府上,宗伯龑已經在廳堂喝進兩盞茶了。荀付上前叩謝求情之恩,宗伯龑讓下人續上了第三盞茶。
荀付雙手抱拳半跪在廳堂中央,半晌不見宗伯龑說話,寄安有些着急,碰了碰宗伯龑:“阿爹!”
宗伯龑用盅蓋撇去浮頭的茶葉,也不去看跪在地上的荀付,低沉又威嚴的聲調道:“你可知我是宗伯武将。”
“武将骁勇,早有耳聞。”
宗伯龑擡頭:“那你可知,是我帶領将士奪下南涼十五城的?如今你在靖國跪我,可有憤恨?”
“兩國交戰,勝敗乃常事,空餘憤恨,庸人所為,我跪武将,乃為您仁在先,故我義在後,因此無憤恨。”略帶青稚的嗓音溫潤如玉,沒有半點忌憚。
“起來吧,有容魄,識大體,将才也。”宗伯龑抿了一口茶,對寄安道:“來者皆為客,明日帶他去嚴伯那兒裁身南涼服飾。”
“阿爹,女兒今日已照辦了。”
“不錯,待客之道看來你已掌握。”宗伯龑将茶盞放下,對荀付道:“過不了幾日,南涼就會派使臣來議和,到時你方可歸國。”
荀付向宗伯龑行了南涼禮數後便退下了,沒有注意到寄安的臉色黯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