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阮恂說到做到,對于邵識渝每天的早安午安晚安一律視而不見。
剛開始的時候,他勝券在握,等着邵識渝按捺不住,撥一通電話過來。
但邵識渝仿佛長了一顆榆木腦袋,在與人溝通上面天生就缺根弦兒。
就算阮恂變着花樣的使勁兒撥弄,他也悶悶的守着老地方,一步也不敢前進。
阮恂不回複微信,他就只會一個勁兒的給他道早安,其他多餘的一個字兒都沒有。
中午十二點整。
阮恂把手機按亮,等着邵識渝今兒有沒有什麽新招數。
邵識渝并不擅長應對這樣的情況。
他把所有尖銳的感情都收斂起來,放進一個密不透風的茶色玻璃瓶。
能輕易地接觸到的是的他的冷淡和平和,而玻璃瓶裏藏着的東西,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願意阮恂逼着他往前走,讓他走一萬步都行,他可以在阮恂敲門的時候,第一時間打開門,讓阮恂走進來。
可是,阮恂現在不想。
他戰戰兢兢的在備忘錄裏打草稿,寫了删,删了又寫……這樣說也許太過輕浮,那樣說又顯得很冷淡。
邵識渝除了從早到晚的問好之外,找不到一句能哄他開心的。
一塊小餅幹:午安。
毫無新意。阮恂氣笑了,氣勢洶洶的回複道:一點都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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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識渝的消息很快又發了過來。
一塊小餅幹:感冒還沒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藥也不要忘記吃。工作忙也要注意身體。這幾天那邊還有大雪,記得好好戴圍巾。
阮恂有意晾着他,但半分鐘之後手就背叛了思想,快速的回複道:好了。
邵識渝并不信他,發了一長串感冒藥的名字,甚至還發了兩張圍巾的圖片過來。
阮恂點開圖片看了看。
他輕輕笑了一聲,嗓子有些癢,咳嗽起來,咳完小聲埋怨道:“好醜。”
一塊小餅幹:開工了嗎?
一塊小餅幹:注意休息。
好像怕打擾他似的,阮恂從助理手裏要了個小鏡子,對着它整理了一下頭發,确定他鼻尖和眼角都沒紅,看起來精神百倍之後,他才把手機對着自己,錄了五秒的視頻發給了邵識渝。
手機響了一聲。
他調小音量點開了視頻。
阮恂離鏡頭很近,他穿了件白色的羽絨服把嘴唇襯的更紅一些,他又湊近了些,邵識渝攥緊了手裏的鋼筆。
“我生氣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湊近了些,說道:“換你來追我,追到我滿意為止。”
邵識渝不小心碰倒了水杯,裏面還剩半杯水,他連忙站起來用紙巾把桌子擦幹淨,又拿着拖布把地上的水擦幹淨。
他在辦公室裏寫教案,剛寫了一頁就開始走神,他又為了阮恂着了魔。
十七八歲的時候,不那麽好的他為了那樣好的阮恂神魂颠倒。
上課的時候,邵識渝強硬的讓自己不去想他。
下課的時候,視線不自覺地追着阮恂跑。
喜歡上阮恂之後,讀書這件事兒不再是灰色且可怖的,因為它是一條緞帶,連接着他和他喜歡的男孩子。
“你聲音真的很好聽。”
“我很喜歡。你多說說話,好嗎?”
邵識渝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他全然忘記身後就是辦公室的牆,後背撞在了上面,他顧不上痛,而是更加慌不擇路。
沒什麽值得一提的。
總是徘徊在中游的學習成績;不太好看的模樣;怯懦又自卑的性格。
他太渺小了,像是一粒不起眼的塵埃。他能做到的只是一直低着頭,放棄毫無用處的交流,在他清楚這一道題目究竟要怎麽做解的時候,也不可避免地滑向另外一個選項。
他拼着命的否定自己。
邵識渝從一開始就知道阮恂,因為阮恂和他一點都不一樣,他有些羨慕阮恂,但在此之前,也僅僅是一點點無傷大雅的豔羨。
阮恂不是忽然之間出現的,不是為了解救他而從天而降的意外。
他從一開始就在那裏。
阮恂朝他笑了笑,又說道:“你怎麽一臉被吓到的表情,我有這麽難看嗎?”
說着,阮恂做了個鬼臉,誇張地翻白眼、伸舌頭。
邵識渝被阮恂吓得忘了低頭。
他是這樣的惹人生厭,自卑又敏感,不愛說話,連正常的和人對視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阮恂為什麽對他笑呢。阮恂還說……他的聲音很好聽。
十七歲的邵識渝鼻子有點酸,心想道:“好可怕。”
盡管阮恂不是為了拯救他而出現的。
邵識渝命運的軌道卻也悄悄地偏離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