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卧室只有臺燈開着,家裏的暖氣很足,但邵識渝卻覺得這個冬日的寒冷無孔不入。
他都知道了。
邵識渝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也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電話裏阮恂的那句“你還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所指向的是什麽。
邵識渝匆匆地打下幾個字,他按了按額角又皺着眉删了個幹淨。
他那被掩飾起來的本性張牙舞爪地争得了上風,最後只幹巴巴地回複道:嗯,晚安。
阮恂看了這條消息愣了一會兒。
拿起手機,又問了一遍,你還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這句話仿佛是最後通牒。
阮恂坐起來,抱着熱水袋靠在床邊,低下頭才發現拇指不自覺地摩挲着食指的關節。
阮恂希望他說些什麽,他也并不會因此生邵識渝的氣,只要他開口說點什麽,阮恂就想要給他打電話,和邵識渝說,他喜歡他。
問他能不能做自己男朋友。
良久,他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一塊小餅幹:記得按時吃藥。
阮恂抿了一下唇,回複了一個嗯字,把手機關掉放在了旁邊的櫃子上。
他睡前吃了感冒藥,躺了一會兒覺得天旋地轉,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着了,半夢半醒的時候感覺手機一直在響,阮恂掙紮着想睜開眼睛,但沒能成功。
阮恂做了個夢,夢見他穿着短袖坐在樓梯口吃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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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夏天很炎熱,他們班上僅有的四個風扇,壞掉了三個,只有一個還算堅挺,但服務範圍比較小,班級上一大半的學生都拿着小扇子自給自足。
阮恂也不例外。
而且他特別怕熱。
每天早上都要帶着一瓶凍成冰的水到教室,用毛巾包着,上着課就看到他把整張臉都貼在上面。
物理老師講課的聲音像是催眠曲,阮恂趴在書桌上享受“冰火兩重天”。
老師提高了聲音,說道:“這位同學,你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半晌的沉默之後,同學們私下竊竊私語起來,阮恂用瓶子墊着下巴擡頭看了看那個人的背影,他低着頭,雙臂垂着,手指微微彎起并在一塊。
他好像很冷,阮恂想道。
老師皺了皺眉,耐心的等待着。
那人終于開了口,說的話卻令人大失所望,“老師,我不知道。”
物理老師頓了一下說道:“請坐。”
“下課之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那人坐下之後就消失不見了,蜷縮在人群裏,沒了蹤影。
阮恂擡起頭張望,被物理老師抓了個正着,她說道:“還有阮恂,你下課也和邵識渝一塊兒過來。”
下課之後他磨磨蹭蹭的到了辦公室,雖然他是這兒的常客,但少一次也總比多一次好。
物理老師在批改作業,暫時沒空搭理他,指了指旁邊讓阮恂站着等一會兒。
阮恂偏頭,往那人身邊挪了兩步,在離他快一拳的距離停住了。
他的手還是攥着的,頭低着。
阮恂偷偷湊到他耳邊說道:“你聲音真的很好聽。”
“我很喜歡。你多說說話,好嗎?”
阮恂還沒來得及看邵識渝的表情,突然被敲門聲吵醒了。
他穿好外套,去開門。
助理把買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叮囑他換了另外一種感冒藥,吃了之後不會太困。她打開豆漿的蓋子,問道:“阮哥,你手機怎麽關機了?”
阮恂洗漱完,慢騰騰地坐下吃東西,吃到一半他把手機拿過來,按了開機鍵。
他腦子裏都是邵識渝高中時候的模樣。
阮恂稍稍彎了一下嘴角,心想,也差太多了吧。
阮恂打開微信,想看看邵識渝昨晚有沒有認真的檢讨。
但是,邵識渝像是非要跟他作對一樣。
一條發給他的消息都沒有。
阮恂輕輕笑了一聲,鎖屏,放下了手機。
他決定,他要和邵識渝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