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報
怪不得絕塵說今天庵中來了貴客,迦容想,所謂的貴客一定就是剛走的二位皇子。不過,既然人家隐瞞身份來這裏,自己也就不要多問好了。她又回到房間內,在觀音娘娘面前祝告了片刻,晚些時候,一個小姑子在門外叫了她幾聲,她連忙走過去,問道,“絕言師姐?師父是不是忙完了?”
那個叫絕言的姑子點點頭,“師父正叫你過去呢,我來告訴你。”
迦容心裏也有些數,想必此時靜安師父剛剛送走趙琰他們兩兄弟。
到了靜安師父的禪房時,見師父正在裏頭打坐,迦容先在外面平心靜氣了一會兒,而後才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靜安師父睜開眼,看見迦容,微微笑了一下,慈眉善目說,“聽說今天絕塵給你備了許多好吃的,怎麽樣,比起家中哪個更好吃些?”
迦容連忙道,“那一定是絕塵師父做的好吃了,這還用說嘛,師父您還不明白我的處境,在家裏面雖是山珍海味,但吃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自己做的有樂趣!”
靜安師父道,“你能忍到現在,也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言下之意,與憎恨至極的人生活在一屋檐下,還能忍到現在,對于迦容來說已經實在是不容易了。
“師父,除了暫且忍下,我沒有其他的辦法,”迦容說着說着便沉下了臉,“不過總有一天,我是要報仇的。”
靜安師太見迦容眉宇間漸漸積郁的戾氣,心裏忍不住一絲擔憂,勸她說,“迦容,師父想告訴你,你身在塵世,自是要受塵世間的苦楚,脫不開身,便只能放任其中……你為母弟報仇情有可原,不過将來可不要失了初心迷了心智才好,這世上,好的東西誰都想要,可是再好的東西,都好不過性命。”
再好的東西,都好不過性命!
迦容忍不住默念了一遍這句話。
禪房裏只有師徒二人,一時間這話在這不算小的空間回蕩開來,如鐘聲一般一陣一陣地敲打着,迦容聽着心裏驀地一驚,她雖不能完全聽懂師父話中的意思,但卻領悟了一小點,這是很明顯的,師父的話中帶了警告的意味。也許說是警告,倒不如說是忠告。
靜安師太活了這大半輩子,什麽人沒見過,迦容與她相比,年歲太小,太不經人事。
“師父,我知道的……”
迦容小聲說出這幾句話來,卻是帶了幾分疑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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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師父嘆了口氣,又笑道,“跟你說這些,你未必全能聽懂,罷了,各自人走各自的路,将來全憑你自己的造化。”她正說着,串着佛珠的右手便緩緩從左衣袖中掏出一個物件來。
迦容的視線迅速被吸引過去,見師父手中握着一只晶瑩剔透的玉墜,似乎是個彎鈎的形狀。
靜安師父将玉墜遞給她,“你拿着吧。”
“師父,這是什麽?”迦容接了過去,将那玉墜放在掌心,剛好,玉墜充滿了掌心的一半,她雖不完全懂玉質的好壞,但也能大致看出,這玉墜不俗。
靜安師太眉目淡然,說,“這是一個人讓我交給你的,他說,他願意幫助你。”
這話猛然間刺激了迦容的神經,她猛地擡頭,“師父,您說什麽?”
靜安師太知道她一定會驚訝,又重複了一遍,“是一個願意幫助你的人,他托我将這個物件交給你,希望你心願成真。”
迦容簡直不敢相信,等了這麽久,終于等來了回音。
“他沒有食言……”她握着玉墜,不自禁道。
靜安師太微微皺了眉頭,“怎麽,你們認識?你知道他是誰?”
迦容一直沉浸在喜悅中,靜安師太問了好久都沒有反應,直到敲了敲她的腦袋,迦容才驀然反應過來,回答說,“自然認識,他是父親的學生,在府中見過的,是我求他幫我的,因為……”迦容不由得握緊了手裏的玉墜,“……只有他才能幫我。”
靜安師太點點頭,“他确實是你父親的學生,可也不僅僅是你父親的學生,你以後可不要跟他走的太近,畢竟,地位懸殊。”
迦容聽罷,沖師父一笑,“今時不同往日嘛,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片刻後,靜安師太才搖搖頭笑道,“他交予我這東西時還特意叮囑我,若是你問起是誰給你的,千萬要我不要說出他的姓名,現在想來,原來你都是知道的。”
迦容怔了怔,而後又笑了,“是啊是啊,除了他還能有誰嘛。”
——
回去司空府的路途中,迦容忍不住就開始仔細研究起玉墜來,春喜坐在她一旁,看着那東西只覺得好奇怪,問道,“小姐,這個東西,能幫助您什麽啊?”
迦容聽了沒有回答,只是細細打量着,這才發現,掌中這鈎狀的玉墜竟是一條龍,龍頭龍尾都雕刻地極為細巧,龍眼龍須,還有身上的鱗片都俱全。迦容忍不住心驚,曾臨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
玉雕龍,這不是只有皇上才有的嗎?
她後又轉念一想,曾臨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也許可能是皇上賞賜的呢。
“小姐,你說為什麽這龍的尾巴中間有一顆珠子?”春喜忽然道。
迦容看了看,龍尾巴上卻是有一顆玉珠,她也覺得奇怪,這樣好沒有美感,她又見龍嘴張着,更心想,這玉珠根本不應該放在龍尾,而是應該放在龍張開的嘴裏,這樣龍剛好咬住,豈不是龍銜珠,寓意更好?
她手指輕輕挑動那玉珠,來回摩挲之時,忽然感覺珠子的底部有一點兒凸起,她心下一緊,覺得似乎有玄機,趕忙順着那凸起部分輕輕掰開,稍稍使了勁,整條玉雕龍便被掰成兩半。兩人見狀都大吃一驚,迦容連忙查看裏頭的凹槽部分,這才發現塞着一卷細致的絹布。
“原來是塞在這裏面了!”春喜興奮的叫道。
馬車颠簸,迦容一不留神手中的兩半玉雕龍便滾落到下方,她連忙撿起,掏出絹布,又試着将那兩半合了上去,又和先前一樣,微微使了點兒力氣,便聽“咯噠”一聲,兩片又重新合在一起,形成一條完整的龍。
兩人都松了一口氣,要是這麽好的東西摔壞了那可真是心疼死了。
将玉墜仔細收好後,迦容才将那絹布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面寫着一兩行小字,春喜連忙湊上前去,一字字讀了讀了出來——
“莊公主性雅,喜江繡,惡濃香。十月望三山庵候佳音。”
那字體清雅隽秀,醒目而又簡潔,迦容忍不住微微一笑,字果然漂亮。
春喜奇怪,“莊公主?莊公主是誰啊……我沒聽說過皇上的衆位公主中還有‘莊’這個封號的……”
迦容忍不住點了她腦門兒,“你傻呀,莊公主自然就是永濟公主趙莊了!‘莊’是她的名諱。”
春喜點點頭,“原來如此。”
迦容想了想,也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臣下稱呼公主都該是封號才對,怎麽曾臨反而口稱“莊公主”?這樣似乎好像他們之間關系……親密了些……
她搖搖頭,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而是專注起內容來。這幾個字雖十分簡潔,但已經很清楚地說明了接下來自己該努力的方向。皇後雖內定顧晰,但畢竟還是要走一個過場,邀請數位貴族女子入宮參選這個儀式是不可避免的,況且,這到底是為公主選侍讀,最終選擇權還是在公主的手上,所以,雖皇後太子屬意顧晰,但敲定最終結果的依舊是永濟公主趙莊。
所以,讨得公主的歡心才是最重要的!弄清楚公主的喜惡,那更是重中之重,萬一踩中了雷區,那可後悔都來不及!
這絹布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公主最喜歡江繡,最讨厭濃香。
江繡是江州刺繡,江州地處嚟江下游,是阿羌族的主要聚集地,那個地方盛産繡品,其玲珑雙面繡更是極富盛名,自大齊立國以來,江繡便是天下一絕!
而這濃香嘛,迦容想了想,應該就是香包。只是她心裏有些奇怪,為什麽公主會讨厭濃香呢?在大齊,不管男女都會在身上佩戴一兩個香包,不僅是裝飾,也作熏香之用,這樣是一舉兩得的事,公主反而不喜歡。
迦容想不明白,倒是春喜心裏隐隐猜出了原委,說道,“小姐,你以前在庵中不問世事,所以可能不太了解咱們大齊的風俗,一般女子出嫁時都要在花轎的簾子上挂上五只郁金香花瓣做的香包,所以一進夫家門的時候便是帶着極濃的香味兒的,此舉用意有二,一來呢表示新娘子初入門,像花朵一樣嬌豔欲滴,金貴非常,二來呢,也預示夫家五福臨門之意……”
春喜還未說完,迦容便頓時反應過來,“哦我懂了!公主讨厭這種東西,一定是因為讨厭出嫁是不是?”
春喜點點頭,“沒準兒還真是這樣的。”
迦容像是找到了同類,嘆道,“原來公主也讨厭嫁人啊,也是,嫁人真的很煩!”她一想到爹為自己做主的婚事,頓時又煩躁起來。
“不過小姐,公主喜歡江繡,那你要準備江繡獻給公主嗎?”春喜疑惑,“可是眼前,您連進宮見公主的機會都沒有,怎麽獻給她呀?”
迦容回過神,看了春喜一眼,笑道,“自然是有辦法的嘛!曾臨那麽聰明的人,他肯定知道我要獻給公主江繡,所以這不寫了嗎……”她指着絹布的最後一句,“十月望三山庵候佳音!那個時候距離公主挑選侍讀還有五六天的時間,剛剛好。”
春喜又驚訝了一聲,“十月望?那不就是十月十五嘛,也就是說距離現在還有十天的時間,小姐,您又不會江繡,怎麽在這十天的時間準備一幅繡品獻給公主啊?”
這的确是個很現實也很迫切的問題!
什麽招都有了,可最關鍵的是,迦容并不會江繡。
她沉吟了片刻,終于想出了一個最大衆的方法——
找槍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