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親事
杜姨娘迅速變了臉色,回頭瞪了顧晰一眼,“顧晰!”
迦容心裏也是頓生奇怪,很快看向顧晰,可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忙閉了嘴什麽都不說了。看着兩人這樣躲藏嚴密的神色,迦容心裏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若是此時問出口,必定沒有任何答案。
正在這時,前面的門房一溜地小跑過來,對杜姨娘道,“太太,老爺的車馬已經到了前面隆大街了!”
那就是快了,杜姨娘趕忙整整衣服,便率着顧家家眷往正門外去。迦容跟在後方,在門外等候了片刻,便見街口那邊有對人馬過來,沒過一會兒,中間的轎子在司空府門口緩緩落地,前頭轎夫踩實,後頭家仆将轎簾掀起,恭迎老爺出來。
半月不見父親,迦容即便老遠看着都能看出,父親黑瘦了不少,想是南方日頭毒,又是大旱,所以吃了不少苦。
“老爺此行還順當吧?”杜姨娘趕忙迎上去。
顧恒邁上階梯往府裏走,風塵仆仆,人也累得很,便随意答道,“算是順當,走,随我去益壽堂去問母親安。”
杜姨娘趕忙回答,“應當,應當。”說着便跟着顧恒一起走了。
顧恒經過迦容的時候,腳步微微有了停頓,想了一會兒,便道,“容丫頭,晌午來芡芳院的書房,我有些事情要與你說。”
迦容低着頭,雖猜不透是有什麽事,但還是立刻點頭說,“知道了父親。”
顧恒離家半月回來,府上自然是要忙一頓團圓飯,宴席擺在益壽堂那裏,所有家眷便一同前去準備着。迦容雖不願去,但迫于禮節,自己不得不去。周氏經過這一年,對迦容的态度也好了許多,雖祖孫依然生分,但彼此關系緩和了不少。
吃飯時周氏提起迦容昨日做桂花糕的事,迦容當時還很吃驚,怎麽自己這事兒傳得府中皆知了,想必是周阿媽傳出去的,她當時咽了一口飯,忙說,“昨日忙了很久,好了本想給祖母嘗嘗,只是後來太晚,想祖母已經歇下了,便不敢來擾,今日早上原是想過來的,只是又聽聞父親回來,便着急慌忙的出來了,我這就讓春喜拿過來,順道也給父親太太品嘗。”
周氏是個精明人,迦容心中原本想什麽她能不知,可聽了這話也只是笑笑,沒有拆穿,言外有意,“你這孩子也是機靈,我歲數大了,甜食也不必了,不過你父親在,拿來給你父親母親嘗嘗也好。”
聽到“母親”兩個字,迦容嘴唇緊緊抿住,後才答了一聲“哎”,然後便吩咐春喜下去。
桂花糕拿來時,桌上人面前都被擺了一些。顧恒看着頗為欣慰,嘗了一口便連連點頭,“這一年多,容丫頭廚藝見長啊!”
杜姨娘也嘗了一口,附和說,“是啊是啊,這口味真是不錯。”她還不忘招呼自己的自己的幾個孩子,“你們幾個趕緊嘗嘗,這是你們姐姐的手藝。”
Advertisement
顧皎早已垂涎已久,趕忙嘗了一口,接着便不住的點頭,擡起臉問道,“容姐姐,真是太好吃了,你那兒還有嗎,我還想要……”
迦容笑了一下,“有的。”
顧晰哼了一聲,也嘗了一口,道,“确實好吃,比咱們家的糕點師傅做的還好吃呢!”
“是啊,”顧炤放下木箸,笑中帶諷道,“祖母,我看啊,依着姐姐這樣的好手藝,以後咱們家糕點師傅都不用養了!”
言下之意迦容怎會不明白,無非就是,你想做下人的活兒,那就去做下人好了!
迦容也笑,說道,“我做這些全憑興致,糕點師傅在咱們家卻以此手藝謀生,這怎能取代呢?弟妹可又犯糊塗了。”
周氏道,“你們幾個,都說不過容丫頭這張利嘴啊!”
雖是話中帶笑,但這其中意思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
迦容佯作不知,“哎喲祖母,咱們姊妹幾個說說話還不是想逗您老人家開心嘛,家裏人說的笑話,誰當得真啊,”她又轉向杜姨娘,“您說是吧,太太?”
杜姨娘勉強笑了笑,點頭,“是,自然是。”
——
晌午時候,顧恒正在芡芳院的書房裏小憩片刻,這些日子也是累壞了,正要模模糊糊地睡去,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女音——“爹?”
他知是迦容,便睜開了眼,揉揉眼眶支起了腰板,“進來吧容丫頭。”
迦容推了門進去,見顧恒正端坐在書案前,便上前向顧恒行禮,後說,“爹叫我來,是有什麽事要和我說?”
顧恒“哦”了一聲,指了指書案那側的一張席子,“來,容兒,坐。”
迦容見父親溫和,心裏也沒有多少拘謹,便在一旁的席上安然坐了下來。自回家以後,顧恒對迦容還是很不錯的,迦容平日也十分尊敬他,畢竟,在這偌大的司空府,顧恒是與迦容在血緣上最親近的人了。
“爹,你今天特意找我來,是有什麽想跟我說嗎?”
顧恒靠着書案,沉思了片刻,看看迦容,反問道,“爹不在家的這些日子,沒有人為難你吧?”
迦容意外,她這才明白,原來雖然父親時常身在外,但該明白的事還是很明白的。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慶幸自己當初沒有一時沖動将弟弟的真正死因告訴父親,畢竟,杜姨娘為顧家生了兩女一子,又得老太太喜歡,自己即便說了,父親也不一定會相信。他頂多只是怕杜姨娘會欺負自己,但絕不會認為杜姨娘心毒到去害人。
有時候迦容心裏都會想,比起自己親娘,父親可能更滿意杜姨娘這個後來扶正的太太,畢竟,她身子骨好,本身又是出身商家,這一年多以來,她将府中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省下不少開支。
比起杜姨娘,自己母親的确有一定方面的缺陷。迦容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沒有。”迦容搖了搖頭,“爹你多想了,我不是好好的嘛。”
顧恒笑了笑,“你娘走了之後,你是變了不少。”
迦容沒說話。
“其實,顧晰顧炤他們是什麽性子我還能不知道麽,都是小時候讓他們祖母寵壞了,平日裏脾氣是壞了些,有時候爹想懲治,他們祖母還護着。”顧恒嘆了嘆氣,“迦容,你剛回家時總是跟他們硬碰硬,現在好多了,知道讓着他們了。”
迦容先是沒什麽反應,片刻後才淡淡道,“爹,這是應該的,誰讓他們是弟弟妹妹呢。”
見時機也差不多了,顧恒看了看迦容,猶豫片刻,才緩緩說道,“容丫頭,爹平日也甚少在家中,後院裏有些事業少有顧及,你娘去世後這些日子,生怕你受了那邊的委屈……”
迦容聽出一絲不妙。
“……你呢,也漸漸大了,爹想啊……”
“想将我送走嗎?”迦容本就敏感,現下更是一陣緊張,忽然問道,“是爹的意思,還是祖母的意思?”
顧恒連忙示意迦容不要緊張,安慰道,“孩子,你誤會了,不管是你祖母,還是我,都是希望你下半輩子能好過一點兒……”
迦容心裏直打鼓,若是此時顧恒堅持将她送走,那麽她這一年多以來的隐忍就白費了。
“……雲州的韓家是當地的望族,與咱們顧家又是世交,早年我還是國子博士之時,韓家的家主便與我是同僚,後來他辭官回鄉接管了家業,雖離開京城,但之後我們一直書信來往。這次我奉聖上之命前往雲州赈災,韓家幫了我很大的忙……這次臨行前,韓家也向我提出希望兩家結親之意,所以……”
迦容大驚,“爹,你不會是……不會是……”
“容兒,你是爹的女兒,爹希望你能嫁過去,韓家只有一個兒子……”
“為什麽是我?”迦容頓時立身問,“為什麽爹想要送走的是我?”
顧恒一陣頭疼,“丫頭,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你是個女孩兒,将來一定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你在這家中處境困難,爹這才想為你找一個安身的好去處,再者,總有一天你是要離開家中的。韓家只有一個兒子,沒有兄弟間的利益紛争,所以你若是嫁過去也會清淨,他家也富足,你将來必定是當家主母,不僅衣食無憂,而且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這樣難道不好嗎?爹是希望你能過得好些,希望能讓你地下的娘放心。”
迦容心中波瀾四起,若是對于一般女子來說,這無疑是很好的歸宿,只是,只是現在自己的心裏有太多的不甘心,不甘心仇恨未報,顧顯死去的樣子還有母親離世前的模樣不停地在她腦海裏若隐若現,母親曾說,這輩子自己的命運,定要自己來謀劃……
她忽然想起今日早晨顧晰沖動說出的話——“是啊,既然不是金貴的命,那就去雲州那旱地兒受受苦頭!”
迦容一個激靈,也許,此事與杜姨娘不無關系!
杜姨娘從來都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一年前就想撺掇老太太将自己趕出去,不過後來因為母親的臨終請求,才讓老太太将自己留了下來。如今皇後為永濟公主選侍讀在即,此後又是朝廷大選,杜姨娘那等精明的人,怎麽會允許自己有一丁點翻身的機會!
“爹,既然你時刻擔心那邊的弟妹對我不好,那為何與韓家結親的不是顧晰而是我呢?既然有這樣好的歸宿,杜姨娘她為什麽不讓自己的女兒去,反而讓我去?!”
顧恒見迦容情緒激動,沉聲道,“不許這麽跟爹說話,還有,怎麽還說是杜姨娘?”
“在我眼裏,她就是姨娘!這個顧家只有一個太太,那就是我娘!”
“不要再任性了,姑娘大了,怎麽能不嫁人?我說過,這個家裏不可能容你一輩子的,爹為你安排的好退路,你這孩子怎麽就不知好歹呢?再說了,兒女的親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樣鬧又是給誰看呢?”
“我不是要給誰看,我就是很讨厭那個女人來算計我的生活,我以後的人生大事憑什麽要她來多口舌?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