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探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略忙~~貼晚了不好意思^_^
迦容主仆幾人摘了桂花便直接回了恒清院的小廚房,天氣涼爽,幾人也不怕熱,生火燒水,很快,屋頂便炊煙袅袅。迦容卷起袖子,将摘下的桂花全部撒入事先備好的竹匾中,一大把的花瓣經過這麽一灑,廚房間裏頓時充滿了桂花濃郁的香氣,香氣氤氲在冒出的熱氣中,停留的時間便更長了。林阿媽負責添火,而迦容和春喜便兩手端着那竹匾不停的上下搖晃,一大片桂花揚起又撲撲簌簌的落下,反複幾下,地上便落下不少灰塵。灰塵清除了差不多便被悉數抛入涼水中,春喜接着抖落塵土,迦容則将在涼水中洗幹淨的桂花大把大把撈起抛入已經煮沸的熱水中。林阿媽一共生了三口大鍋,沒一會兒,一來二去,三口大鍋裏面便都是桂花了。
幾人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見爐火正旺,便坐在一旁歇了一會兒。一個時辰左右後,鍋裏的水已經咕咚咕咚沸騰了好久,原本清澈的水此時已經全部變為金黃色,桂花花瓣煮的時間久了,也全部軟成了泥狀,迦容抄起一把木杖在鍋中攪動,讓那些桂花泥分布的均勻些。接着又煮了一會兒,爐火也漸漸熄滅。春喜上前拿了幾把大漏勺,分別遞給迦容和林阿媽一把,自己也留了一把,三人将桂花泥撈了起來,又将那金黃色的桂花水給蓄上,正忙得不可開交之時,院子正門那邊傳來人聲——
“你們主子哪兒去了?怎麽沒見人?”
幾個外房小丫頭七嘴八舌回話說,“小姐在小廚房那邊呢!”
……
迦容聽聞聲響忙出去看了看,見遠處來人是周阿媽,這周阿媽雖是杜姨娘身邊的人,但人也算和氣。迦容見她身後跟着幾個仆婦丫鬟,便知是杜姨娘派她們來送東西的。
周阿媽一邊聽着那些小丫頭說一邊往小廚房的方向望去,正巧見迦容站在門前,便趕緊笑着走過去,道,“大姑娘怎麽在廚房裏忙活,養着這些個丫頭是幹什麽用的?”
迦容擦了一把汗,“太太又送些什麽來了?”
周阿媽道,“多到了幾匹新布,太太就吩咐裁縫給幾位少爺小姐做幾件新衣裳,說是姐兒哥的年歲都大了,長地也快,衣裳得多備些。并着這個月小姐的月例和家中食材補品份額,我就一塊給您都拿過來了,太太說了,天氣涼得快,囑咐小姐多注意自己身子,別傷寒了就好。對了,小姐要不要去試試那幾身衣裳,若是不合身我就拿回去給裁縫改改……”
迦容遠遠地瞅了一眼,“哦,既然是給我做新衣裳,那為什麽不事先來給我量量體型?還是……”迦容揚了揚眉毛,“……連那小裁縫都嫌我恒清院門庭冷落不願前來,只顧着在栖紅院給顧炤顧晰他們量體裁衣了?太太莫不是又照着顧晰的身形給我勻了幾件衣裳吧?”
周阿媽心中自然明白,面上微微尴尬,卻也笑道,“小姐這是哪兒話……就是借給那裁縫幾個膽子也不敢來開罪咱們大小姐啊……這幾匹布料原是……太太她也是……”
眼見着她說話結巴,迦容卻笑了出來,拉着那周阿媽的手道,“哎喲阿媽,瞧瞧您,這麽緊張做什麽,我不過啊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哪會跟這個生氣啊!也不至于,您說是不是?”
“是是……”周阿媽悻悻。
迦容笑得爽朗,“沒事,你回去替我謝謝太太,她還想着我,我這心裏真是感激不盡的,像我這種沒娘的孩子……”
“哎喲喂大小姐,您說這話做什麽呀?”周阿媽連忙打斷,“雖是先太太去了,如今的太太也是一樣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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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我都知道的,”迦容笑笑,随意說,“既然這樣,你們衣服先送房裏去,回頭我試試,若是不合适了……”
“我讓裁縫來給您親自來量,回頭再給您送過來,送過來……”周阿媽笑得臉皮都繃着,十分不自然。
迦容一笑,“那就好啦。”
周阿媽為緩解尴尬,尋了個其他話題,一邊往廚房裏頭看看,一邊問道,“小姐,您這是在廚房忙什麽呢?我聞着怪香的呢……”
“前些時候我向大師傅學了做桂花糕,這會兒正是金桂時節,我便摘了來自己試驗試驗!”
“小姐您在做桂花糕?若是想吃吩咐下人去做便好了啊,何苦自己忙活呢?”
“嗨,自己做的才有些滋味兒嘛,”迦容一邊将周阿媽往院子外頭引一邊寒暄道,“回頭好了我給阿媽送點過去,讓您啊,嘗嘗我的手藝……”
“哎喲小姐,您這真是折煞我啦,您親手做的東西那也只有老太太老爺太太能吃得的,我怎麽能動呢!”周阿媽又是一陣局促。
真是奇怪,她平日很會來事的,這會兒跟迦容說話說得不自然的很。
“對了,周阿媽,”到了恒清院院門口,迦容定下腳步道,“如今這府中大小事務是太太管着,您又是太太的得力助手,許多事情您自然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周阿媽見狀,便道,“小姐想知道什麽,只管問我好了。”
“哎,”迦容似乎有些傷神,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我聽下人說,同林館的曾臨公子病了,家裏一直撥了許多補品給他那兒,我就擔心啊,會不會減少給我們的份額?”
周阿媽意會地笑了笑,安慰道,“小姐您啊,只管放心,那等好東西太太怎麽會便宜了旁人,他姓曾的跟咱們們家半點親也沾不上,憑什麽吃那些好的……”
“那太太每日派人給他送……”
“小姐有所不知,”周阿媽的聲音又低了幾分,“您說這石斛海參燕窩什麽的也分上下品吧,那些好的自然是要府中家眷留着的,壞掉的爛了的,下品的,原先一直都是扔掉的,也怪可惜的,現下啊正巧打發那姓曾的,誰讓老爺出門前囑咐太太照應他了呢!”
迦容心裏驚了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周阿媽一行人離開後,迦容心裏若有所思。直到春喜叫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回去廚房,繼續忙着桂花糕的制作歷程。一邊攪動着糯米面粉,一面往裏面倒香油和桂花汁水,比起先前的專注和熱火朝天,現在迦容似乎開始有些心事了。春喜過去在她面前劃了劃,“小姐想什麽呢?”迦容抿了抿嘴唇,說,“春喜,我想晚些時候去同林館去看看曾臨。”
春喜訝然,“為什麽?您去看他做什麽?”
迦容想了想,又故作輕松道,“你看看人家那麽可憐,剛給祖母送了終,現在自己又病成那個樣子,府中人還這麽算計他,我們去瞧瞧也好啊。”
春喜顯然不樂意,勸說道,“小姐,您就別管這檔子事了。”
迦容卻是心中自有打算的,沒有答應,卻也沒有不答應。
傍晚時分,蒸籠蓋一掀開,滿屋子都是甜甜糯糯的桂花糕的香氣,幾個人都饞地流口水,迦容用小條子将一籠籠桂花糕挑出來,又用小刀将它們切成一條條長片,每個長條的細縫裏又呼呼的冒着熱氣,迦容拿來事先準備好的蜂蜜汁水,用小勺挑了一些一一澆到那些桂花糕的細縫兒上,晶亮柔軟的液體順着缺口流下去,又灑上一兩片幹桂花。熱氣的籠罩下,這一片片桂花糕看上去十分晶瑩剔透,色澤無比誘人。
春喜忍不住嘗了一塊兒,迦容和林阿媽連忙齊聲問道,“怎麽樣?”
春喜一邊用手接着一邊往嘴裏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直到完全吃完,連嘴角的蜜水都沒忘記舔幹淨,終于心滿意足的長嘆一聲,“真是……太好吃了!”
迦容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趕忙上前也拈起一塊拿到嘴邊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甜甜的,糯糯的,又不膩味,她大有成就感,拍拍手掌,道,“春喜,先幫我裝一盒起來。”
春喜問,“小姐這是要……”
“我要先去送人。”
去同林館的一路上,春喜都在抱怨,“小姐,我一直跟您說,曾臨最不受顧家待見了,您非得去看他做什麽?他這個人在顧家白吃白喝……”
“好了春喜,”迦容轉過頭,表情嚴肅了起來,“你不能這麽說曾臨,我相信爹是有眼光的人,不會平白無故收一個普通人做學生,還将他安置在家中,再說了,杜姨娘他們因為出生瞧不起人家,但咱們不能,佛家有雲,人生來平等,況且你今日因你自己出身好些便瞧不起那些出身不好的人,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若是哪天身份對調了,那便是風水輪流轉,一報還一報了。”
春喜頓時臉色黯然了下來,吐了吐舌頭,“好吧好吧,小姐,是我錯了,還不成嗎?”
迦容這才笑了笑,從她手中接過食盒,“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去,我自己一個人去就成了……”
“那不行,怎麽能讓您一個人去呢,天色也晚了,我不放心。”
說罷,春喜又固執地從迦容手中将食盒拿了過來。
到同林館內舍的時候,裏頭隐隐透着一些燈光,曾臨原本在案前寫着字,因案上的燭火微弱,他眼睛有些酸澀,便放下了筆,攏了攏身上披着的破舊衣裳,若有所思。他正想着出神,忽然聽見外面傳來細小的女聲,由遠及近,似乎還不是一個人。他心中奇怪,以往就只有杏花時常來給他送點東西,可是這麽晚了倒也沒有過的,況且怎麽似乎還有旁人來?
“咚咚咚”——
曾臨正忖度着,自己的房門已經被人敲響,他愣了一愣,問道,“誰?”
外頭的聲音挺和善,“曾臨哥哥,是我,顧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