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致歉
正在此時,曾臨敲門而入,行禮之後,便向太子轉達了顧恒的意思。
太子點頭,“原來如此,我說呢,怎麽今日府中這樣安靜,竟是在益壽堂辦家宴呢!”
“是,大姬為慶賀大小姐回府,所以特意命太太籌辦的。”曾臨回道。
“這我倒是知道,顧家大小姐從小便流落在外,如今迎回家中,自然是值得慶賀的日子,母後也知道這件事,所以特意準備了這柄玉如意欲贈給大姬以作祝賀,只是……”太子說到此笑了笑,“……本來母後想明日派人送來府上的,只不過……我近日在宮中實在悶得很,便借着這個由頭出來透透氣。”
曾臨與太子都是顧恒的學生,雖身份懸殊,但平日卻因年歲相仿成為知己好友。太子這一番話,曾臨自然了解其中意思,便說,“太子爺放心。”
他又行了禮,便做請的手勢,“二位請随我來。”
趙琰問道,“去哪兒?”
“自然是去益壽堂了,那裏比這些熱鬧許多,”曾臨笑笑,“太子爺此番出門,不就圖個熱鬧爽利麽。”
太子心情亦好,“那是自然。”
益壽堂的家宴正在進行中,孫含英見顧恒上前去和周氏說了些什麽,待他回來後便問道,“可是有什麽事?”
顧恒道,“太子和信王今晚過來了,一會兒見到不要慌張,更無須行禮,只當我尋常學生相待便是。”
孫含英問,“這莫不是太子的意思?”
顧恒點頭,正說着,便見益壽堂的正門處,由曾臨引着,太子與信王平步而入,周氏端坐上方,她自然是認得太子的,只是因為先前顧恒與她說過,此時便也不聲張,只囑咐身旁下人道,“有貴客到來,還不請貴客坐!”
太子與信王上前,朝着周氏簡單行了禮節,又向着一旁的顧恒道,“老師,學生二人聽聞老師今晚家中有喜事,便想前來同喜祝賀,”太子從趙琰手中接過那錦盒,繼續道,“這是家母特意命學生帶來的玉如意,恭賀府中團圓之喜!”
顧恒連忙起身,“多謝令堂,實在是客氣了!”
周氏知那玉如意是皇後的心意,便更不敢怠慢,便趕緊命人上前将那錦盒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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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桌與次桌間的新桌已經擺好,太子信王以及曾臨三人便一同坐在那處。
迦容心中奇怪,從那二人進入益壽堂的院門起,她便覺二人并不是普通人,不管是那男子還是少年,皆身着錦衣華服,氣度不凡。父親對他們是何等有禮,就連平時養尊處優的祖母都笑臉小心以待,并将他們安排在主桌一旁,若是父親普通的學生,怎麽會如此的禮遇?
又過了片刻,迦容對面的顧晰忽然端着杯子起了身,對着周氏,又對着迦容,提着音調說,“今日是我們顧家大喜,我長姐回家的日子,我這個做妹妹的,先前有眼無珠,與長姐有些誤會,今日借着大家都在的機會,我向長姐致歉,以茶代酒,敬長姐一杯,還望長姐能原諒妹妹的魯莽無知。”
這話一落,下面人一片嘩然,太子與趙琰的目光也落在顧晰身上,太子問一旁的曾臨,“這女孩是……顧晰?”
曾臨回道,“正是。”
太子見她年紀雖小,卻一身瑰紅色的衣裳,明豔不可方物,在宴席中十分醒目,便道,“這小姑娘長得真快,我才多久沒見她,都差點沒認出她來!”
迦容沒想到顧晰會忽然來這一招,前一刻還惡語相向,現在又這麽恭敬,這當然是做給旁人看的,想必她二人打架之事已經傳到不少人的耳朵裏,包括周氏,現在顧晰這麽做,不過就是表現給祖母看看,自己是多麽的大度。
既然如此,迦容就更不能對她的道歉置之不理,她正想着自己到底該如何才能不顯得小家子氣。
只是還沒等她站起來,下方便有一膽大仆婦問道,“晰姑娘,這是發生什麽事兒啦?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顧晰話語作掩飾狀,“誤會!自然是誤會,先前是因我言語沖撞了長姐,所以……長姐出手教訓的是!是我話沒有說好……”
這種不清不楚的話已落下,自然下面的議論聲就更大了。
迦容不聽也能知道,一定都在說她顧迦容如何兇悍不饒人,一回家就出手打妹妹。
杜姨娘此時起身平複議論,說,“好了好了,都是小事兒啊,她倆是親姐妹,小打小鬧的根本不算什麽的。”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迦容面無多少表情,只是冷笑一聲,這下衆人定是認為顧晰母女良善大度。她甚至懷疑這些都是他們之前安排好的。
太子亦是點點頭,贊顧晰道,“不錯,倒是有世家小姐的風範。”
趙琰對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并沒有多少興趣,只是想看看顧晰對面的女孩作何反應,看那女孩與自己年歲似乎差不多大,此時正緊繃着臉。
迦容見此狀,幹脆也大大方方的起了身,端起杯子,道,“既然妹妹有如此悔過之心,我自然也不能不依不饒,只是希望日後妹妹對人寬和些,不要肆意出手打人,出口辱罵,管事好歹是爹爹身邊的人,你怎可随意對他拳腳相加,你我雖之前不識,但你卻出口以下流之語辱罵不休,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妹妹是司空府的千金,這些心中自然會明白的,是吧?”
顧晰面色微沉,後又十分委屈,擡頭道,“長姐你……這些事我可……”她又猶豫了一番,咬了咬嘴唇,又道,“好好,千錯萬錯都是妹妹的錯,長姐教訓的好,只要長姐能接受妹妹的道歉,妹妹心裏也能安穩。”
衆位看客心裏也疑惑起來,到底誰錯誰對她們也開始分不清了,不過,看顧晰那副委屈的模樣也着實不忍,迦容卻始終板着面孔,嚴肅以待,自然,大家的心開始漸漸偏向顧晰一邊。大家普遍認為,人家顧晰身份尊貴,即便有些脾氣也屬于正常,你顧迦容雖是大小姐,可如今也剛剛回府,何必這麽刻薄?
此刻迦容也大感詫異,自己全部托盤而出,顧晰卻沒有否認,反而以楚楚可憐之态祈求她的原諒。她才不會相信顧晰是真的在跟她道歉,只是顧晰的表演功力實在過強,真是防不勝防。
周氏看着這一幕,回身問了紫莺一句,“當初容兒為什麽打人?當真是因為顧晰罵她了?”
紫莺猶豫一番,才靠着周氏的耳邊将那日顧晰辱罵之語如實相告。周氏驚住,平日顧晰在她面前乖巧可愛,她何曾想過顧晰會如此罵人,她想,定是被什麽人教壞了,孩子本性并非如此。
況且現下顧晰已經承認自己錯了向迦容賠罪,也就證明這孩子不是有心犯錯,倒是迦容……
周氏心中不快,将顧晰錯處全部說出,今日本是家宴都是家中自己人還好,可是偏偏太子也在場,如今這些話落到太子耳朵裏,叫太子如何想她顧家。思慮到此,周氏沉下臉,沖着下方說,“好了,此事已經過去了!”
太子笑道,“顧晰還真可憐,如今見她這姐姐是個厲害人物,日後怕是有的受了。”
曾臨常年身在府中,顧晰是什麽樣的秉性他還能不知道,他聽太子這麽說,只是微微一笑,不語。
倒是趙琰,開口說,“要我說,這兩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燈。”
曾臨詫異,“信王殿下此話何解?”
趙琰只是看了他一眼,又不說話了,自顧自的把玩手中的物件。
長桌上另一中年男子卻在此時起身道,“老太太,兩位小姐是親姐妹,有些不足挂齒的小誤會隔日便消了!”
說話的是杜勇,杜姨娘的親弟弟,是淩陽的商人,此番進京原是做買賣的,住在府中,正巧趕上司空府辦事,便一同入了席。
周氏見杜勇有心緩解,便笑道,“杜家二爺說的是。”
杜勇又繼續說道,“老太太,今日是顧家團圓之日,我也沒什麽好贈給您,便準備了一副張公百先生的《九世同居圖》……”正說着,杜勇吩咐身邊的下人将卷軸自盒中拿出,解開紅繩,展開,指着畫幅道,“此畫中有九知鹌鹑戲于菊花叢間,以‘鹌’諧‘安’,以‘菊’諧‘居’,九數寓意九世,此畫有九世同堂之意,恭賀顧家老夫人兒孫滿堂,阖家團圓!”
周氏見到此畫心中分外開懷,張公百的《九世同居圖》可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名家之作,又有如此好的寓意,許多人求之不得,如今竟被這杜勇所得,還獻給她,原本心中的不快迅速消散,笑道,“杜家二爺贈如此厚禮,叫我如何受得起啊!”
“您貴為聖上親封的大姬,又是司空府的老夫人,如何受不起呢?”杜勇将畫軸卷好,重新放入錦盒,示意下人呈上去。
杜勇送如此厚禮,最為長臉的自然是杜姨娘,她道,“老太太,這是弟弟的一點心意。”
周氏心中高興,見那畫軸呈上來,又親手打開,她是商戶出身,自然知曉這幅畫的價值,張公百的畫作本就鮮少流傳于世,而他的作品中就為這《九世同居圖》最為人稱道,據說當年得太宗收藏于宮中,後改朝換代後,畫作便被人盜取,流落民間,不知下落。如今經歷幾朝幾代,其珍貴不言自明。
孫含英在端坐于此,看到杜姨娘那得意的面色,心中不大好,其實府中大家都心知肚明,杜姨娘雖是姨娘,但家世富足,而她雖是正房太太,出身于上郡丞府,可父親做官時便十分清廉,後年邁辭官後更沒有多少積蓄,孫家是書香世家,但比起杜家要清貧許多。
現在這場合,杜勇又獻上這樣價值連城的寶物,杜姨娘可謂是風光無限。相較之下,孫含英則是面上無光,他父親唯有她一個女兒,根本沒有什麽兄弟替她長臉。
顧晰和顧炤說話,似是故意說給迦容聽,“舅舅出手向來闊綽,咱們自小的衣裳玩物,多少都是舅舅給我們的,就連阿顯生病常吃的那些個名貴藥材,也多虧舅舅留意,咱們家即便是有錢買,可有些藥材還不一定是有錢才能買到的呢!”
顧顯年少,這些話讓他聽見自然不算什麽,可是迦容就不同了,她看看孫含英,又看看杜姨娘春風得意的神色,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顧晰的話在她聽來實在太過刺耳,可這些卻是事實。她猛喝了一杯水,起身離席,顧顯問她做什麽去,她答,去方便。
池塘邊,迦容靠在一棵柳樹下往池塘裏投着石子,晚風徐徐而過,吹在臉上十分舒服。比起在席上的煩悶,這裏真是輕松自在的多。雖然是頭一次回家,但此時迦容已經對這個家大致有些了解,以前總是聽人家說京城的顧家有多顯赫富貴,其實置身其中,看到不同的人,那些人又有什麽心思,你根本全然不知,比起這裏,迦容愈加想念庵中的清靜,她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就這樣不着痕跡的走掉吧。
“大小姐?”
身後冷不防傳來一聲,迦容吓了一跳,連忙拍拍衣服站起來,看到身後的人影,“誰?”
那男子只是挑開擋住他的柳枝,夜色中,面貌慢慢顯露在迦容面前。迦容看清他的輪廓,覺得有些熟悉,想起方才,才指着他說,“你……你是……曾……曾臨?”
“你認得我?”
迦容點點頭,“我聽顧顯說,你是爹的學生。”
曾臨問她,“你一個人在這做什麽?”
迦容撇過頭去,“跟你有什麽關系。”
曾臨漸漸靠近她,低聲說,“小姑娘,我告訴你,那幅畫是贗品。”
作者有話要說: 憋了這麽多章,終于忍不住想問……有人嘛~有人嘛~筒子們快來跟我玩耍~【看我如此嚴肅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