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

第32章

一人兩鬼偷偷溜回去，朱戬一開門，就看着查傑的臉上都是淚，他看看慕容離，看看小芽，“其實……你們是一個人對吧？不然為什麽查傑總是替你哭呢？”

“你都聽到了？！”他果然還是聽到了，慕容離原本還有些僥幸，沒想到，他還是知道了。

“嗯，聽到了，那個孩子……其實是查傑的魂魄對吧？他脖子上面的那塊玉，其實是拿來鎮魂的吧？”朱戬大約也明白了來龍去脈，慕容離将自己的三魂打散，天魂胎光和地魂幽精去輪回轉世，只留下人魂爽靈，在這世上等着自己……“阿離……苦了你了。”

“不苦，能見你一眼，一切都是值得的，就像王上願意給我這天下，我也願意等你千年。”只為了這一眼，哪怕只是見你一面。慕容離摸摸他的臉頰，“王上不必驚慌，臣不急着走，小芽姑娘願意與我寬限幾日，待……過幾天吧，如何？”

“好……那就過幾天再說，小芽，謝謝你。”朱戬看看小芽，指指正在沉睡的查傑，“先把幽精還給他吧，這樣他還會聰明一些吧？”

“嗯……不清楚，能三魂分離成慕容先生這樣的，千古以來，屈指可數……三魂分離的痛苦，可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慕容先生也是厲害了，不過就是苦了他的轉世，每一世都是這樣的癡傻之人……師兄，這輩子，你可千萬要好好對他……”小芽腰包裏取出一團幽光，直接放到查傑的頭頂，用力按了進去，又拿出他脖子上的玉鎖，下了個安魂咒。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會的。”朱戬拉着慕容離的手，“阿離，一定很疼吧？我們……我們才剛剛相見相認的……轉眼，你又要走了……阿離，我們……我們會很好的，對吧？”

“會的，王上已經想起了這些，又怎麽會辜負我呢？睡吧，時候不早了。”慕容離在他眉心上點了一下，一把扶住了軟軟倒下的朱戬，讓他躺到了床上，自己也趴到他身邊去，“小芽，謝謝你。”

“不客氣，我也是為了報恩，是你和師兄救了我，又幫我報仇，我能幫你們的……也只有這麽多了，慕容先生，不用跟我客氣的。”小芽擺擺手，“比起你們為我做的，我只是盡了綿薄之力。”

“客氣了，時候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就算咱們現在不需要睡眠，歇歇也是不錯的。”慕容離一把摟住朱戬的腰，沖着小芽揮揮手。

“哎……讓我一個單身狗怎麽活啊……人家也想談戀愛啊！！！”小芽出門跺跺腳，氣死她了！她就不該來這趟，這不是主動找虐嗎？！

朱戬這一覺睡得很香，今天的夢境他應該不會在醒來的時候忘記了吧？夢裏，他遠遠看着阿離，他是那麽美，美得不像個凡人，越是靠近他，越是覺得自己像團泥巴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俗人，可他還是喜歡阿離，喜歡望着他，喜歡看他對自己笑，想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來，可還是會擔心，這世上究竟有什麽能配得上阿離這樣的人物呢？最美的花，最好的玉，最漂亮的樓閣，最醇的酒，最軟的紗……阿離就是值得，他值得這天下所有最好的！

“阿離，笑一個，笑一個給本王看看嘛！”執明靠着他的身子，看着那張總是板着的臉，輕輕捏捏提着兩邊的嘴角，“算了，笑得好勉強啊，本王不想勉強阿離……”算了，不笑就不笑吧，只要阿離陪在本王身邊就好……阿離想要的，本王統統都會給你拿來的……

朱戬看着那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執明，兩人就連小動作和一些表情都是相似的，也對，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這些，不過都是執明以前的記憶罷了。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秋風詞》李白）

朱戬看着畫面一轉，執明身穿錦袍，跑到了酒宴之上，見到了那位吹簫的樂師，只是那驚鴻一瞥，“當真是個妙人……”後悔嗎？誰知道呢？若是沒有他，恐怕這一生，自己真的要在那天權宮中混吃等死了，可遇到他那天起，阿離就是那黎明中的一道曙光，照亮了自己的一生……

終于從漫長的夢境中醒來，朱戬一睜眼就看着躺在自己懷裏的阿離，“阿離，我又做夢了，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這回沒哭，這回我是笑着的！”

“那就好，看來沒有白帶你回去那一趟。”記憶不全，朱戬就永遠不會明白當初究竟發生過什麽，慕容離也不會放心，他看看查傑，那孩子也是他的一部分，或者說，自己應該是他的一部分，他比誰都清楚，缺失，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謝謝阿離！幾點了？我們該出去了吧？”朱戬摸出手機一看，呵——他是睡了多久了？！呂鋆峰肯定有沒叫醒他，連着發了五六條短信，大意都是說呂伊伊不見了，然後又說人找到了，就是凍着了，有點感冒。

“喂——朱老師——朱戬——大哥——你別現在還沒醒吧？！”呂鋆峰又來敲門了，昨晚不知道怎麽回事，大家睡得一個比一個死，誰都沒發現呂伊伊失蹤了，今早起來，都吓了一跳。“大哥——醒來給我開個門啊！”

“哎，來了，我醒了，人找到了是吧？”朱戬舉着手機，翻到呂鋆峰的最後一條短信上，“昨晚出了點事情，我也去了祠堂，別吵我，本王還想睡上五百年！”

“大哥，別睡了，就算你上輩子是國王，總這麽睡下去，你要混吃等死啊？！你猜那個祠堂裏面有什麽？！”呂鋆峰也是今天去祠堂找人的，好巧不巧地看到了那只巨大的蜈蚣屍體，回來還要攔着大家去看熱鬧，什麽都不敢說，他這嘴快癢死了，偏偏朱戬還在睡覺！

“嗯……除了一條死蜈蚣，還會有什麽啊？”朱戬揉揉頭發，讓呂鋆峰自己坐凳子，兩張床一張躺着查傑，一張躺着慕容離。

“啥？！你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你們昨晚跟蜈蚣精大戰了三百回合？！”呂鋆峰被他吓了一跳，“你們昨天晚上去捉妖了？！”

“嗯，那個蜈蚣精還變成了阿離的樣子，要拉着我長相厮守呢，本王這種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當然不會被那個妖精所迷惑啦！立馬拿着一把絕世好劍，與蜈蚣精開始了一場拼死厮殺！最終一劍将蜈蚣精刺死，好了，結束了。”朱戬拍了一下手，看看旁邊正在偷笑的阿離，“嘿嘿，阿離，我跟他說笑的。”

“吓——大哥，他還在啊？！怪不得你讓我坐凳子，他是不是在床上啊……那個……鬼大哥啊，我就是來找朱戬聊天的，沒別的意思啊！你別怪罪。”呂鋆峰雙手合十朝着空空的床上拜拜，“那個……朱戬，你現在都跟人家開始人鬼情未了啊？你倆昨晚睡一張床啊？”

“嗯，是啊，他是我前世的最愛的人，等了我一千多年呢，就為了看我一眼，怎麽樣？我倆是不是情比金堅？”朱戬笑嘻嘻地拉住阿離的袖子，一臉傻笑。

“是是是，那你倆繼續情比金堅吧，我就不打擾了，哎，對了，作業就回去做個PPT啊？這麽簡單？”呂鋆峰還記得正事，“班裏他們不放心，讓我過來問問。”

“你要是想寫個論文也沒問題啊，我不介意幫你看論文，不過分數不是我來打，是那個姓鄭的老混球決定的，照片拍得美一點，拍不美就修得美一點，他有不是你們的主課老師，就是個打醬油的，分數上不會虧待你們的。”朱戬燒了點熱水，說得他都口渴了。

“哦，那好，我回去跟他們說說，沒幾天了，要趕緊拍照片才行。”呂鋆峰掏出手機，把自己這幾天拍的照片翻給他看，“你看這些行不行？”

“嗯……沒問題啊，等等——”朱戬突然看到了一張照片，這裏面的花……不是羽瓊花嗎？！“你這個在什麽地方拍的啊？！”

“就祠堂後院啊，我們就是在院子裏面轉轉，聽他們說，好像村外也有，你怎了啊？”呂鋆峰就看着朱戬好像變了個人一樣，“這個……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沒有，村外什麽地方啊？”朱戬好奇的是這個，他拿着手機遞給阿離看，“阿離，你看，羽瓊花……”

“嗯，是羽瓊花，沒想到……這花也陪我等了千年啊……”慕容離摸摸手機屏幕，仿佛能摸到那柔軟的花瓣一樣，“我想去看看。”

“好，我陪你去看，大峰啊，帶路。”朱戬毫不客氣地開始使喚人，哼！誰讓他前世滅了阿離的國家？！

“哎……遵旨……”呂鋆峰看看外面的天氣，晴空萬裏的，而他，要給一人一鬼當指路NPC，他怎麽就這麽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