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六十八節
烽火狼煙,處處充滿着嗆人霧氣的殺戮之氣。
站在高處,西水心想,這樣的景象,再看上一百遍,恐怕也不會習慣。正晃神着,眼便被一只寬大且帶着薄繭的手掌掩住。
那人伏下身子,靠在西水肩頭,似低語,更像是自語般:“……既然不喜歡,就不要看。”
慢慢地将蓋住視線的手指移開,西水淡然道:“殿下,你有沒有預想過這樣一種可能性——”
“你說。”蓋在眼睛上的手改為握住将它扯下的小手,賽那沙整個人顯得稍微有些不在狀态。
“如果娜芙提提王太後,根本就不在乎底比斯是不是會成為廢墟……呢?”那麽,拉姆瑟斯就危險了。
賽那沙當即明白西水所指,把玩西水手指的動作一頓,便将伊爾喚來:“讓大家到太後宮殿前集合!”大家當然指的就是“起義軍”。
擒賊當擒王,捕蛇打七寸。
王太後宮殿。
國之将敗,宮女妃嫔,也不過一群四下哄散的猢狲罷了。無論是拉姆瑟斯抑或娜芙提提王太後,都沒有辦法抑制住這一股恐慌。起義軍正是鑽了這個空子,從洞開的西門闖入。
“我們已經控制住西門了!”塔哈盧卡的表情很是興奮。
“辛苦了!”賽那沙此刻的表現,充分發揚出他所受過的良好的皇家教育,不驕不躁,沒有急功近利的沖動和喜悅:“塔哈盧卡,你和沙裏留在這裏确保退路,其他人跟我來!”
作為曾經的可疑對象如今的被觀察人物,西水認為自己應該還是處于觀察對待的時刻。不過可喜的是,由于沖出來的侍女實在太多,尖叫聲,雜亂的腳步聲,雖不至于将賽那沙率領的小分隊給拆個零散,卻也足夠讓西水趁亂開溜了。
唔,雖說他的個人願望已經得到了充分滿足,但是……該怎麽說呢,将功補過的誠意,還是要有的吧?不管怎麽樣,自己曾經私自離開大部隊是事實,回到西臺,如果凱魯不處分他,那他錢西水叫奸佞;若真處置了他,那他堪比窦娥。怎麽想都虧,還不如借花獻佛,搭賽那沙個順風車,撿個現成便宜了。想想賽那沙那厮,雖然有時候老記仇的,但像這種小事,作為王子殿下,應該是能夠明白像自己這樣一位曾經一度被他陷于不義地位的苦逼娃兒的心情的……呢吧?明白的呢吧?!
“姐姐,太後寝宮在哪裏?!”西水作出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攔下一名正匆忙往外奔跑的侍女。
可憐那侍女被人揪了胳膊,一時驚慌,竟尖叫連連,吓得西水還以為自己這不是揪人家胳膊,而是扒別人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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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別慌,是法老派我來找太後的,有緊急情況!請快些告訴我好嗎?!”這種放在平日絲毫沒有可信度的謊言,擱在戰争時期,就真沒幾人會仔細去追究了——危機感這玩意,一旦牽涉到個人利益問題,就會變成最難以維持的品質之一。
興許是見西水年紀也不大,那名侍女漸漸的心神也就定了不少,大約給西水指了個路線後,便打算繼續逃亡,臨走前還好心催西水一句:“你也趕緊走吧,聽說叛軍已經沖進來了!”
“嗯,我辦完事後馬上就離開,謝謝姐姐!”西水的笑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顯得很是靜好。
一路摸到太後寝宮,卻發覺已經人去樓空。想了想,走近偏室,果然,只剩下幾截帶血的繩索。
呃……太後可能要殺人滅口了。
說句實話,殺了拉姆瑟斯對西水而言,沒有一絲毫的好處,甚至是弊大于利。再怎麽說,由拉姆瑟斯來掌管埃及,總比過由一名重權強于武則天能力卻又低于楊玉環的女人來管理強得多。埃及的動亂看着似乎是對西臺有好處,可蛋糕大了不好消化,連年征戰更非西水本人所喜聞樂見的。而且事情照着劇本來,他多少也能有備無患些——這點太重要了。至于先前會那麽跟賽那沙說不要放過拉姆瑟斯的原因,不過是嘴賤而已,再來這樣也不容易引起懷疑。
無論埃及人還是西臺人,對于信仰都是十分虔誠的——當然,經歷過種種神奇事件的西水并不是不信,但相對來說,他……呃,不甚虔誠。所以,神殿是起義軍最後才考慮的地方,也是西水第一個要沖過去扳回一局的首發場。
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找到一樣東西。
照原著中拉姆瑟斯的話來說,娜芙提提太後根本就沒想到會有人在她殿內進行搜索,所以那玩意兒應該被放置得比較随意就對了。比如說——眼前這裝飾華麗的書簡盒。
找到這個裝滿了土陶的盒子,西水的任務姑且算完成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搬運。
——好吧,沒文化害死人。
他錢西水,堂堂一名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如今在這個世界,說白了,就文盲一名。現在給他認,他是大字不識一個,從印鑒上辨嘛,一來他當時看漫畫時對這個圖樣也只是匆匆略過,二則是王妃作為後宮主事,她的印鑒也很少在文書中流通,所以并非多見易認。再來是娜芙提提王太後作為埃及的當權者,來往信件多半都出自于埃及大貴族和各國高層,所以印鑒神馬的,各種的琳琅滿目啊。
于是怎麽說呢,西水唯一能夠減輕點負擔的事情是,挑出沒有印鑒的,以及印鑒輪廓不是圓形的——這恐怕是西水當初對該枚印鑒唯一的印象了。
金色的頭顱被士兵緊扣着壓倒在地,原本炯炯有神現今卻半阖的雙目,暗示着軀體主人先前遭受到的種種待遇,但也僅限一剎那,很快的,那人便再度睜開了雙眼,略帶諷刺的笑容無不表現出驚人的忍耐力:“王太後啊!帶男人到女神殿,可是會遭到上天的責罰哦!”
聞言,女人眸中頓時便露出了一股子令人頭皮發麻的涼意,只見她丢掉手中的短劍,帶着不可一世的高傲,單手将那金色發絲用力揪起:“那麽畏懼神明的話,你不如就到冥界之神身邊親自跟他道歉——”
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麽令她愉悅的場景,妝容豔麗的女人——也就是娜芙提提王太後,嘴角啜着一抹殘忍的笑意,宣布道:“拉姆瑟斯将軍将會在這裏被暴民殺死!”
“哦……‘在沙漠渴死’的劇本,現在變成這個了啊!”又是幾聲低喘,拉姆瑟斯正色道:“即便是殺了我,你的政權也維持不了多久!外面的暴民就是證明——你的政權,讓民衆的心,遠離了王朝!”
“我才不在乎什麽王朝!我要用自己的手,保住我的地位!”娜芙提提完全不為所動:“埃及這個國家,從來就不曾給過我什麽!”說着,娜芙提提停了幾秒,努力将胸口湧起的各種情感壓下,許久,她站了起來,對着一旁的士兵揮揮手:“殺了他!”
能跟來的士兵,多半都是她的近衛軍或者私人護衛了,所以無論跟前的男人對帝國而言有多重要,但凡只要是娜芙提提下的命令,他們都只有一個選擇:執行。
刀起刀落,眼見鋒利的刀刃就要刺向完全沒有反抗餘地的拉姆瑟斯了,那侍衛卻突的感覺手上一紮,刺痛刺痛的,他本能一抖,刀便掉了,擡手一看,一枚很小的吹箭斜斜地刺入他的掌背,愣了一下,剛想□□,就聽見娜芙提提王太後叫了聲——“是……是誰?!”
話音落下,衆人躁動起來,開始順着箭尾的方向尋找行刺者。就在一群人鬧哄哄的時候,剛才被箭刺中的侍衛,臉色已經瞬間由青變紫,倒了下去。這下,衆人更是驚悚非常——這箭顯然是淬了毒的,然而居然能夠取人性命于片刻之間,這毒性到底要霸道到什麽地步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再度回過頭去看關于浮生偷歡的帖子,心情有些沉重。若是能活久些,想必是能寫出更多精彩的作品來的吧。真是很感慨。那樣一名真性情的女子,真真應驗了那一句:大多好物不牢堅,彩雲易散琉璃碎!!
各位,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要健康度過每一天!生病很可怕,失去健康是一樣,另一樣是會失去健全的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