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七節
西水身邊人對他的看法很是直截了當,與其說是膽小,倒不如說他本身就具有一種屬于中國特性的,本能上避開事端的習慣,很多時候,他的冷心腸恰恰是因為心裏比別人都明白着呢——熱心這玩意兒,就像腳毛,你可以有,但不能逢人就提及它到底有多濃密。
然而今次發生的事件,卻讓他覺得自己內心那一縷小小的愧疚是多麽底情何以堪。人家都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種種骨感到骷髅的一切,簡直就是魔幻現實主義的最佳诠釋。多麽的風起雲湧、跌宕起伏。
——皇帝親征!
盡管西水對于西臺這類東亞國家動不動就來個皇帝出巡或征戰什麽的實踐行為感到不理解,但不管怎麽說,皇帝出行都是件大事沒錯。尤其是在戰争中,只消凱魯揮一揮爪子,衆将士們頓時就跟打了雞血般的沸騰了起來。
不過……西水瞅了眼凱魯長風裏飛揚而起的鬥篷,心想,當初怒發沖冠是為紅顏,那麽現在呢?有些要發生的事情,總具有着必然的軌跡,比如雙雄的對峙。
西水也不知道雙雄到底是怎麽對上的,總之,只在轉眼間,便已瞧見二人手握銅劍僵持不下了。
周圍百米激戰的士兵們,也都本能地屏住呼吸,不動聲色地觀望着兩雄之間的對峙,想着一個不對,好歹能助下自己領導一臂之力。所以戰況雖然暫時有緩和的跡象,然而這氣場卻是越發的淩厲起來。
西水知道,眼下這場較量,倒是個大好機會——一個趁亂混入埃及軍的大好機會。他也确實把握住了。雖說戰争是在平原上進行的,但也不能就說這平原就完全沒個蔽所吧?那是對人家平原的誤解,也是對西水這小身子板的高估。
Cos的基本要素在哪兒?服裝。說到這服裝,其實也挺沒意思的,至少在西水看來,沒啥挑戰性。那可不,鑒于天氣的炎熱,對戰雙方均是汗衫一件,頂多埃及軍再加個布帽帽——啧,跟中國古代那一沓沓的铠甲完全就沒有可比性嘛。西水邊想邊将一件略嫌寬大且充滿了無敵汗臭的埃及軍服裝往身上套。當然,他是沒穿過中國古代的铠甲,假如他有機會試穿,八成會趴着哭號人家西臺和埃及的袒|胸露|乳裝是多麽的人性化。
另一頭,随着魯沙法弓箭準确的射出,拉姆瑟斯已率先冷靜下來。火熱的焦灼感褪了下來,二人的視線卻依舊“脈脈”地膠在一起。然而作為一軍統帥,拉姆瑟斯卻已果斷地擡起手,作出他認為此刻最為正确的選擇——撤退。不甘?那是必然的。誠如凱魯當時所說的,拉姆瑟斯的實力與他确實是勢均力敵的,可拉姆瑟斯卻敗在時機未到。
突然,瞭望着埃及軍動向的目光一滞,戰車上的人身形頓了頓,眸光微閃:“那是……”
謹慎觀察着四周以防有人趁亂偷襲自家最高領導的魯沙法猛地回過頭:“陛下?”
“跟上去,魯沙法。”雙眸眯起。
教科書上說了,埃及的大部分國土都是處在沙漠之內,還說,埃及的氣候不好,這裏要糾正一點,埃及的氣候不是不好,是慘絕人寰。
“閉嘴,小個子!”天氣本來已經夠糟糕了,這小子還絮絮叨叨的鬧個不停。
“……呃,還有一點,埃及人其實并不友好。”沒錯,眼前這頗為自得的點着頭,唧唧歪歪地默着初中、高中乃至大學各式理論的人除了不堪忍受行旅之苦的錢西水再無其他。潛是潛入了,跟,倒也跟上了,只不過這其中的苦累,那簡直是一言不能盡、回首不可堪的哪。不背書怎麽行呢,老師說了,精神糧食是人類前進的動力,堅持馬克思堅持唯物堅持正确的方針信念,就能橫掃大草原邁過大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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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蛋呢吧。
說的人絕沒有出門步行超過三公裏,尤其是在如此惡劣的氣候環境下。
今後有機會穿回去,必須要深刻地教育自己後輩,千萬別上這些理論家的狗當。
這是多麽自攻自受的理論啊。既要堅持唯物不動搖,同時還要确信精神力量是如此如此的無堅不摧。坑呢不是。
默默跟在後頭的魯沙法發覺,帝特這孩子變化真的很大。且不提從他自身所煥發出來的那樣一種堅定和自信,就是他行為舉止所表現出來的各種違和感,一時也很讓人頭疼。尤其是對陛下而言。
帝特越聰明,陛下就越發的欣賞他,然而他的存在,他待人處事時所逐漸顯現出來的溫和中帶着隐約的疏離之意,卻讓陛下開始感到不安。一個人的行為模式可以通過推測了解,可人的心思終歸是十分微妙的東西,現在的帝特,着實有點讓人琢磨不透。
魯沙法是軍人,十分純種的軍人。有着軍人後天經過無數實踐所刻意培訓出來的聰捷和敏銳,這點是怎麽也磨滅不了的。西水的行為在他看來,并沒有特別出格的地方,然而心中緩而慢之升起的疑惑,卻是很難再打壓下去了。
何況,西水此次的行為,本身就透着極為不妥的各種詭異。
先不提作為土生土長,根莖在西臺紮得特穩的身份背景,單就作為帝特小盆友這一層事實而言,西水沒有任何理由和動機背叛祖國西臺。可現在他私自逃離西臺,追随埃及軍歸國的行為又該作何解釋?
更令魯沙法感到驚訝的是,雖然先前就有聽說過他在黑太子的死亡之谷都能夠混得風生水起,可此刻正處在敵方大本營的他,未免也過得太随遇而安了些吧?是出自于天性中的聰穎還是……一向來的熟悉?随即,魯沙法搖頭甩去這一疑慮,別人他不清楚,帝特他是知道的,那孩子,除了家鄉和皇宮,從未邁出國界半步。
那麽,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這孩子要千裏迢迢,背井離鄉的踏入埃及領土?他——不害怕嗎?
再次瞥了眼前邊終于乖乖束起小馬尾将頭發藏入發帽的小身影,魯沙法面色突的一沉——莫非他察覺到那件事情了?不,應該不會,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而且即便是察覺到什麽,也不該與此行有所關聯。
可疑惑的種子一旦種下,不管願意與否,內心的不安遲早都是會生根發芽起來的,這是人類的天性,很難控制得住。此刻的魯沙法,已是一改先前的疑慮重重,取而代之的是屬于軍人那樣一種帶着明确目标堅定不移意志力的眼神。
西水不理解,為什麽這些古代的人,願意為了一場場利益不算太明顯的戰争,千裏跋涉。西臺到埃及的距離,不單單是一個數字上的概念,這其中還包含着路途中可能遇到的種種天災人禍以及各樣預料不到的兇險,這些東西并不是說你兵強馬壯就能夠避免或者克服的。
行軍難,難行軍。
無論願意與否,身居下位,便決定了治于人的從屬地位。說好聽點,為國家的共同利益,那是無可奈何之下選擇的自我安慰,好歹有個方向;說不好聽的,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所貢獻的價值奮鬥的目标,到底在哪兒。他們感受不到也見識不來。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自古如此。
想着,西水禁不住有點小慶幸,即便在這個他看來幾近是蠻荒的地兒,自己好歹也是幸運得無與倫比的。
時間再慢也會沿着歲月的步伐逐漸前進,日子再苦終歸還是會有個盡頭。
這是西水鼓勵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信念,在他看來,實在無法可想的時候,悲觀的積極主義也沒什麽不好。于是一路上暈暈乎乎地跟随着大隊伍,竟也就來到了敵軍總部。一路上的颠簸輾轉讓他無法仔細去反思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是否值當。這雖然稍微有些悖于西水的利益觀,然而人到累極的情況下,是會産生一種不顧一切只求達到可視目标的盲目沖勁沒錯。
西水現在就處于這樣一種狀态。
但當他停歇下來之後,在軍隊的飲酒尋歡中,便又開始思量起自己下一步該要怎麽走了。
果然是太沖動了……吃不得虧,就真來不得福啊。那廣告上不都說了麽。顯然自己道行還是淺得很吶。現在好了,騎虎難下啊。走到這兒,若說要安居樂業,定是不能的,因為自己并沒有足以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長和背景。當然,要投靠拉姆瑟斯也不是不可以……問題是人家首先得瞧得上他。要能力沒啥長處,要武力……不提這個。回去吧——咋回?搭飛機麽?惟今之計,找有力的同盟是第一要務啊。這個有力,拉姆瑟斯呢,他是不指望了,也就只有先揪出某位“熟人”來才是正道。
作者有話要說:
網絡太差。。。昨晚上發一個晚上都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