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蕭世子
“我想向陛下求一旨退婚書和一旨賜婚書。”
蕭白話落,滿座嘩然。
英國公手裏的酒直接潑了出去,面露不可思議。在意識到蕭白并非玩笑後,英國公立刻漲紅了臉,拍桌怒問:“蕭世子,蕭王爺!這是何意?!”
上首的清晏帝也短暫地詫異了一下,方沉聲道:“英國公,是孤在問蕭世子。”
英國公瞬時噤聲,怒氣收斂些,但看他陰沉的面色便知此事不會善了。
反是蕭元,意外過後,多了思索,他沒有阻止蕭白的意思。
清晏帝看向蕭白,“蕭白,你确定想要的是這個?”
他氣壓稍沉,顯然并不滿意蕭白的選擇。
然蕭白毫不猶豫,“臣确定。”
清晏帝眯了眯眼,就在殿內諸人暗想,清晏帝許不會同意時,清晏帝道:“好,孤答應你。”
蕭白眸色微閃,他也沒想到清晏帝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下一刻,清晏帝突然道:“但是,孤許旁人的都只有一物,未防有失偏頗,孤也只能許你一物。蕭白,退婚書與賜婚書,你要那個?”
“退婚書。”蕭白只思慮了片刻就答。
他已經不是幼時剛被蕭王府從邊境接回的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了,以後,沒有人能輕易決定他的婚事。
……
宴散之後,衆大臣三兩離開,蕭白被清晏帝身邊的內侍公公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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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英國公順着人流走向蕭元,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蕭王爺,不知你們這是何意?可是專門來打我英國公府的臉面!”
蕭元一笑:“孩子大了,我們也不能強制按着他做什麽不是?而且,這是陛下親下的旨意,英國公你消消氣。”
英國公冷笑,陛下的旨意,他敢有氣嗎。
英國公心裏清楚,當初兩家會定下婚約,是因為蕭王府獨子戰死沙場,只留下遺腹子蕭白,蕭王爺年紀又大了,一時蕭王府岌岌可危。
而那時的英國公府,皇寵正盛,又迎娶了外邦郡主,就快跻身京中一流世家,唯一差的,是底蘊。所以兩家一拍即合,各取所需,當即定下婚約。
如今,蕭世子風頭無二,一人能完全撐起蕭王府門面,蕭元當然不樂意再和這些年逐漸沒落的英國公府結親。
英國公正待再說兩句,好歹要在其他地方讨些便宜。
就聽蕭元言:“其實,若不是蕭白今日提起,我都要不記得婚約一事了。畢竟,英國公府大小姐這些年屬實低調。”
一番話成功讓英國公說不出話來。他府中逼得嫡出大小姐離京,養在外面一事,怎麽說都不體面。
“對了,英國公府大公子呢?今日怎不見他?”
英國公想到什麽,更加來氣,甩袖離開。
不日,蕭世子退婚英國公府的消息就傳遍了,不少人家的心思開始蠢蠢欲動,又有志一同的防範起其他有适齡女子的人家。他們可沒忘了,蕭世子所求還有一賜婚書。
然而,也有許多當日沒有親身到場的大人并不怎麽相信賜婚書的事。
有女子能讓如皎皎明月不可欺般的蕭世子戀慕,這本身就是讓人非常難以置信的事。
直到某一日,有大人從蕭王府的随侍口中打探到,蕭世子常對着一女子之物露出黯然神傷之色……
似乎,蕭世子确有所愛之人。且,那人已經不在了。
……
聽風樓上,徐拂了想起近日聽到的各種傳聞,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友人。
蕭白正撐着額頭補眠,被驚醒,不耐地遞了個眼神過去。
昨晚撫秋院鬧了一夜,蕭白一夜未歇,上完早朝後,他不願回蕭王府,就來了此處。
但此刻面對一臉八卦之色的徐拂了,蕭白覺得來這裏也不是什麽好主意。
徐拂了還在推蕭白,他不答勢不罷休的樣子。
“說。”蕭白暴躁吐出一字。
“我就想問問,有幾分真?”徐拂了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到蕭白面前。
消息能從蕭王府傳出來,定然是經過蕭白默許的,徐拂了真有幾分好奇。
蕭白稍頓,桃花眼裏的睡意沒了,随同熄滅的還有剛剛升騰着的暴躁。
徐拂了八歲就跟着蕭白混,熟知他的脾性,裝的翩翩公子、遙遙不可及,實際就是脾氣壞、懶得和一些人說話,又得端着,長久下來在外人眼裏就成了那副模樣。
這下連暴躁都沒了,可是大事,徐拂了也不敢再當玩笑說。
“不想說就算了。”
蕭白抿了口茶,壓下各種難言的情緒,聲音沙啞,“是真的。”
他心情差極了,沒搭理徐拂了的詫異,準備離開。
“走了。”
行至門口,忽聽徐拂了嘟囔:“咦?夜挽舟在幹什麽,他原來還會笑。不對,那讓他笑的是哪家小姐,京中小姐不可能有我不認識對呀。”
蕭白沒放在心上,嘲諷了聲:“有時間看這些亂七八糟的,你不如多看點書,免得徐老先生總和我念叨你。”
“我要不是發現了你的表裏不如一,被荼毒多年,我也不用在這洗眼睛。”
蕭白輕哼,大步走出去。
跨出門,又是一偏偏佳公子。
……
一輛黑木馬車從京外而來,停在一糕餅鋪子前。
夜挽舟掀開馬車簾,探身問裏面的人,聲音像怕吓着人般無比溫柔,“菀菀,到嚴記鋪子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它家的水晶桂花糕,我去給你買一些。”
“好,謝謝兄長。”馬車內傳來輕柔的女子嗓音,不放心地叮囑,“兄長也別忘了給自己買紅豆小酥,你喜歡吃的也要買。”
夜挽舟聞言立刻彎唇笑起來,應了聲,快步走進糕餅鋪子,背影都透着歡愉。
馬車內,夜菀菀掀開馬車簾看見這一幕,好笑之餘也頗感酸澀。
相處月餘,面對她的親近之意,夜挽舟始終都是受寵若驚般,而他對她的好滿的要溢出來,他仍覺不夠。
“小姐,大公子是真的很關心您。”梅姑道。
“嗯,我知道的。”夜菀菀重重點頭,“兄長是最好的兄長”
夜菀菀見梅姑松口氣的笑,心底無奈,她以前給他們的映像,是一下子改不過來了,只能慢慢來。
世上的事有時就是巧妙,夜菀菀怎麽都沒想到,她會落崖,崖下正有一條大河,夜挽舟一行去雲崖看望她的人又正好在河邊休整。
如此,她才僥幸能活下來,卻也鬧去半條命,修養月餘才能動身。時間在某一時刻重合,兜兜轉轉,她還是被夜挽舟帶回了京。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梅姑、蘇先生、阿寒,還有唐月,都和她一起回來了,她不會是孤軍奮戰。
夜挽舟從糕餅鋪子走出來,夜菀菀淺淺一笑,正要放下簾子,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一旁的酒家走出,再想細看,那道人影已消失不見。
夜菀菀收回目光,略帶疑惑地看向夜挽舟,喚了聲:“兄長。”
夜挽舟從糕餅鋪子出來後,整個人都變得低沉了,像在極力壓抑着怒氣。
夜挽舟面對夜菀菀,勉力放柔和神情,擡手猶豫地摸了摸夜菀菀的長發,“沒事,菀菀不要擔心。”
他瞥過夜菀菀掩在毯子下的腿,眸裏劃過疼惜,想了想後道:“菀菀,我們先不回英國公府了。”
夜菀菀稍怔,方道:“好。”這也正和她意。
“會不會覺得累?”夜挽舟問,把買來的糕點放到案上。
夜菀菀搖搖頭,拿過糕點,打開油紙包和大家分食。
夜挽舟被塞了顆紅豆小酥,嘴裏滿是甜味,完全不忍心告訴夜菀菀他剛剛聽到的消息。
他垂眸思索間,袖擺被輕輕扯動。
夜挽舟偏頭,見菀菀帶着的小姑娘,對他彎了彎大眼,展露出一個燦爛有感染力的笑。
她把手伸到他面前,白嫩嫩的掌心躺着三顆紅豆小酥。
夜挽舟靜靜看了一會兒,沒有接過。
唐月默默合攏掌心。她就是覺得,夜姐姐的兄長,好像有點不開心。
……
蕭白騎在馬上,遠遠望見蕭王府正門前,蕭元的随侍站在那,等人的模樣。
蕭白輕嗤了聲,徑直策馬經過蕭王府。
他不知要去哪,索性放任馬兒漫無目的地走着。
不知走到了何處,四周漸漸變得寧靜,見不着幾個人影,蕭白後仰躺到馬兒上。
過了許久,天色變暗,天邊烏雲翻滾,他起身勒住馬兒,準備回去。
轉彎時,與一輛黑木馬車擦身而過。
路徑不大,蕭白微微側首,察覺到馬車轉彎時太過笨重,占了大部分道,他扯着馬疆往旁讓了讓。
大風忽至,緊挨着的馬車的簾帳被吹動,嘩啦作響,幾次擦過他的側臉。
蕭白擰了擰眉,斜身看過去,也不打算做什麽。他就想看看,哪家的馬車這麽大面子,“逼得”他如此相讓。
他眯着眼找馬車上的徽标,沒找到,倒先在馬車簾掀開的若隐若現的縫隙裏,瞧清了車裏的人。
一個有些眼熟的俊郎男子,以及一個更加眼熟的乖巧可愛的女孩,還有一個……
蕭白驀地僵住,眼眸大睜,薄唇緊緊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