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年藝術家瑪德琳那
惴惴不安地跟着瑪德琳那她們回到她們的工作室,安芸跟着瓦倫提娜去查一個什麽資料去了留我一個人在底層的小展覽廳幹站着。
“你……沒問題?”在安芸被瓦倫提娜叫走前,我悄悄問了她一句。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我很快回來……”
也是,國內大學大澡堂裏坦誠相見過的人,互相也看得不想看了。果然還是有熟人陪着比較有安全感……
而瑪德琳那這邊。
是啊,把我領進門之後就沒有了下文。
我幹站着也不是事兒,就在展覽廳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
瑪德琳那順手給倒的一小杯水也喝完了,她鑽進後面自己的房間也半晌沒有動靜,我的戒備心也緩緩放了下來。出于無聊也好,因為好奇也罷,我不禁打量起四周牆上的畫作和點綴期間的其它展品。
一開始,自然是完全無法理解的。
我一直沒怎麽受過正統的藝術啓蒙教育。從小到大,也不知道是倒黴的原因,還是真的命中無“美”,連美術課都常常被主課老師占去。
現在在國內讀完了本科,走項目來法國讀着工科的研究生,在一般的常識裏應該算有學問了。然而就算這樣,我在鑒賞方面,可能随便巴黎的大街上拉過來一個小學生,都能比我知道得多。
而我現在,被扔在一個私人展覽館裏。
但就好比,怎麽說,我會開心地做現在的專業,主要是因為有一陣被隔絕了其他知識輸入,長時間地浸泡在本專業的研修中,久而久之就處出了感情。
雖說接觸之前有所選擇,但一旦開始之後,就會盡量好好地完成它。這是我對一些大事的原則。
而這個……算不算大事呢?
如果只是藝術品鑒賞,充其量是個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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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讨媳婦……
正在胡思亂想間,瑪德琳那來了。
換掉了剛才規規整整的裙子和皮鞋,好不容易梳好的頭發,也變得跟那天急匆匆跑過來的時候別無二致的亂蓬蓬的樣子。
“這是你的工作服?”
牛仔襯衫,背帶褲,圍裙。總體看來,不是那麽整潔。
“只是平時在家裏穿的衣服……穿裙子的時候要很小心,弄髒了、鈎破了,瓦倫提娜會嘲笑我……”
瑪德琳那從角落裏拖出一個看上去比她高的畫架。我想上手幫忙,站起來之後卻發現無法下手。
她應該是每天都在做這樣的工作,已經非常熟練利索了。架起畫架,放上畫板,在手邊的矮櫃上,排開一排畫具,再在牆上的按鈕上一按——
“咔噠”一聲,前門落鎖,卷簾門緩緩落下。
又按下第二個按鈕——
頂燈打開,在一個合适的空地照出一小片光暈。
“脫衣服吧。”
瑪德琳那低頭削着筆,頭也不擡地對我說。
我慢慢地、猶豫着扒光自己。
工作室不冷,高功率照明燈打在身上甚至還有點熱。
我按照瑪德琳那的囑咐,随意地站着。
我所有的衣服,從上到下,從內到外,都擺在一邊——為表示尊重,我還特意把它們疊了疊。
“你經常運動?”
“……嗯、嗯!是啊,經常跑步,做俯卧撐。”
“看得出來,你的身形很矯健。亞洲人的骨骼真細……肌肉也是長條型的……”
瑪德琳那已經完全沉浸于工作狀态中。
本來以為這會是一項無聊的工作,起碼也是尴尬的。瑪德琳那的專注卻讓我松了一口氣:當她真的專注于我的軀體的一小部分時,我便可以大膽地去看她——
一開始自然是不敢的,但試了幾次,發現她完全沒有察覺,我也就大起膽子來,大大方方地打量她工作的樣子。
這可是個不錯的消遣。
我還是不知道瑪德琳那到底幾歲:她其實已經長開了,但身上的稚氣很多都來自于她不加修飾的神情與動作。碰到難以處理的部位,或者光影,她會皺眉、咬嘴唇,會把碳棒的顏色抹到臉上;而來到順暢的區域時,她又顯得十分自得甚至很快會表露出不耐煩。她就像個透明的人,所有在心裏翻滾的心思,都在臉上投射出來。
她似乎看到了我左手上的疤。因為她笑了一下。我似乎看見她的雙眼有一瞬間掠過我的眼睛。
但她很快又陷入苦惱:不規則的傷疤在透視中顯然是不好畫的。
感覺沒過了多久,瑪德琳那告訴我可以了。我動了動手腳,這才發現肌肉已經有點僵硬。我三兩下穿好衣服的檔口,瑪德琳那已經把她的畫具和畫架收拾好了。
“我可以看一下畫嗎?啊,在那之前——”因為右手上挂着外套,我伸出左手,“——你這裏蹭上了一點——”
“瓦倫提娜就不會這樣。”
“——嗯?”
瑪德琳那夾着大大的畫板回頭。我以為她是說畫的事,忙解釋說:“也是啊,畢竟是你的畫,給不給我看……”
“不是這個。你的傷疤——”
瑪德琳那抓住我正要縮回去的左手。
“瓦倫提娜都是微笑着看着她們離開,但是,許,你會傷心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純情的法國姑娘
應該是不存在的吧
[哈士奇吐舌.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