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叮鈴鈴……」
忽然響起來的鬧鈴将睡得很熟的槿惟一下子從夢境中喚醒。
還有些糊裏糊塗的槿惟猛地坐起了身子,迷迷糊糊地張望着四周卻看不清任何東西的他有些無法反應過來現在是幾點,一時之間槿惟還以為天沒亮。
幾乎是愣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的槿惟這才意識到原來周圍會這麽黑只是因為這個房間被布置得密不透光。
鬧鈴還在響個不停,槿惟下意識地伸手摸向了那吵人的來源物,亮着熒幕的手機上提示着該起床的鬧鐘。
感覺并沒有睡飽,槿惟很想要繼續倒下去睡覺,但是他連忙搖了搖頭試圖将困意甩出自己的大腦。
再過兩天就要上學了,還那麽任由生物鐘紊亂的話會對之後的上學生活造成影響的。
無奈地,槿惟關掉了手機的鬧鈴,同時摁下了這個房間的燈的開關。
感覺昨天好像也做了什麽很懷念的夢,但是槿惟卻怎麽都想不起來那夢境的內容。
最近幾天一直都是如此。
雖然槿惟也不是很想要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夢,但是不能釋懷的心情也着實不好受。
輕聲嘆着氣,槿惟伸手拿過了床頭櫃上的水杯,将水杯裏的水一飲而盡。
明明不是很渴,可是卻很奇怪地大腦下達了要喝掉這杯水的命令。
這是幾天前就開始了的「習慣」,但是槿惟完全不記得自己何時有留好一杯水在床頭櫃上。
「昨天……我有倒水嗎?」
想着這個其實無關緊要的問題,但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槿惟只好将原因歸咎于自己大概睡暈頭了導致記憶混亂了。
換好衣服梳洗過後,槿惟走出了房間開始做起早飯。
自槿惟第一次做飯開始,他們就說好了以後要一起吃飯。
用着娴熟的手法迅速地做好了兩人份的早餐,槿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徑自地走進了主卧室。
明明這幾天已經進過安信房間好幾次了,像這樣為了叫安信起床吃飯也是一天三次的節奏,但是槿惟還是會忍不住地緊張。
和槿惟的房間同樣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看上去應該還是沒有穿衣服的安信正在那張KING SIZE的床上熟睡着。
「叔叔,我做好早飯了。」
輕輕地搖着對方的肩膀,前一刻還在熟睡的男人一下子就醒過來了。
「嗯……已經這個點了啊……」
安信喃喃着說道,一下子坐起身來的他正如槿惟所想的那樣,身上一絲不挂。
雖然安信在盡量控制脾氣,但是槿惟還是從他皺着的眉頭間看出他還有着些許的起床氣。
「我現在起來。」
說着,安信掀開了被子。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安信甚至連一條內褲都沒有穿。
雖然是和自己擁有相同器官的身體,但是不管是哪裏都明顯要比槿惟的成熟許多的安信的身體看得槿惟不由得紅了臉。
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槿惟連忙應了一聲後便快步跑了出去。
槿惟準備好餐具後沒多久,梳洗好的安信拖着遲緩的腳步走到了桌邊。
大概是還沒睡醒的緣故,安信的目光看上去帶着些許的慵懶。
應該是洗臉時不小心将頭發打濕了,貼在了臉上的那頭發讓安信看上去莫名的很性感。
「你是昨天沒睡好嗎?感覺眼睛下面有點淡淡的黑眼圈。」
來自于安信的關懷令槿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安信居然會注意到他臉色不大好,有一絲絲的喜悅感湧上心頭。
「唔……嗯……昨天在書房裏看一本書,因為太好看了,不知不覺就看得有些晚了。」
雖然這并非是主因。
「喔?這麽說來……你好像一直在往書房跑……」
「本來我是想要打掃一下的,但是不知不覺就開始看起書了。」槿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裏的藏書量真的好多。我沒去過市裏,所以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麽多書呢。」
「你喜歡看書?」
安信有些驚訝地挑眉問道。
「嗯……講實話,小時候我不怎麽喜歡,但是後來開始變得很喜歡了。總覺得看書的時候好像能夠透過書了解到那位作者的心理世界,感覺很有趣。就像昨天我看的那本《黑夜裏的獨窗》,那位作者寫得好好,看完以後有種久久不能忘懷的感覺。」
槿惟一臉沉迷地說道。
「咳咳!你看的什麽!?」
原本還在好好地吃飯的安信在聽到後來的時候瞬間給吓到了,過于吃驚的緣故,安信被他喝着的牛奶給嗆到了。
「嗯?就是那位筆名叫伯爵的作者寫的《黑夜裏的獨窗》,叔叔是不是也很喜歡這位作者?因為我看書房裏面叔叔你收藏了好多這位作者的書啊,而且每部小說都會收藏好幾本。」
說完的瞬間,槿惟注意到了安信瞪得老大的雙眼。
——是我……說錯了什麽話嗎?
「叔叔……?」
「哈哈哈哈……」
忽地,安信忽然朗聲大笑了起來。
這是槿惟第一次看到安信這麽開懷地大笑的樣子。
「我……說錯什麽了嗎……?」
「哈哈哈哈……沒,你什麽都沒說錯。我的确是很喜歡這個作者的作品,只不過沒想到你居然也會去看,看完有什麽感想嗎?」
本來苦于找不到和安信聊天話題的槿惟就在這麽偶然的情況下好像找到了一個能夠跟安信好好聊下去的機會。
「感想……也算不上感想吧。」槿惟微赧地笑了笑道,「這個作者似乎寫了很多吸血鬼的小說,而且大多數都還是悲劇收尾。看他的小說,總覺得他明明是個很富有感情的人,可是卻是個很孤獨、很寂寞的一個人。」
「!」安信一怔,「你就那麽确信?」
「嗯,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作者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好像有些自以為是了吧,明明都不認識對方。」
槿惟因為害羞而朝着安信一笑,但是他卻發現對面的男人正用着很溫柔的目光注視着自己。
「唔……」
感覺很不好意思,槿惟連忙低下了頭看着自己面前那幾乎沒怎麽被動過的早餐。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來自對面的視線。
——叔叔,為什麽你總是露出一副很寂寞的表情呢?
「叔叔……我、我的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要是沒有的話請你別再盯着我看了,感覺……好像怪怪的。」
槿惟感覺臉上火燎火燎般地在發痛。
「啊啊,抱歉。」
注意到了槿惟臉上那不可忽視的紅暈的瞬間,安信不由得覺得一陣不妙,他連忙移開了視線。
——不能讓槿惟喜歡上自己。一旦槿惟喜歡上了這個自己,藥的效力就會……
*
頭一天去學校報導的日子天氣差得令人心情好不起來。
從大清早開始就下起了大雨,走在被雨水打濕了的土地上,前不久安信才給槿惟買的新鞋子在到達學校的時候已經有些濕了,而且上面還沾了好些泥水,看上去有些髒兮兮的。
明明是撐着傘上學的,可是即便如此,衣服和褲子多少還是有些濕了。
在這種有些濕冷的季節裏,濕了的衣服和褲子令槿惟多少有些困擾,而且今天還是他轉學來這個學校的第一天,這麽一副慘兮兮的樣子着實不會給人留下什麽好印象。
「嗚哇,你這個樣子好慘啊!」
一個聽着很爽朗的少年的自背後響起,還沒等槿惟反應過來,他就被一個男生給親切地搭住了肩膀。
槿惟驚訝地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個穿着學生裝,看着有些吊兒郎當的男生。
興許是怕褲子被打濕,少年将褲腳挽到了膝蓋附近,而他的腳下則是穿着一雙學校規定不準穿到學校裏來的人字拖拖鞋。
「啊!」
忽地,少年又在槿惟的耳邊大叫出聲,這一叫叫得槿惟的耳朵感覺有些發痛。
「這、這雙鞋……不就是那雙限量版發行的球鞋嘛!」
「喂,白栎,在這裏大吵大鬧地很引人矚目啊你。」
忽地,一個聽着略有些不耐,聲音相較于同齡人感覺較為穩重的男音在響起的瞬間,搭着槿惟肩膀的少年的頭被男生拍了一下,少年随即吃痛地喊了一聲。
「誰讓那雙我夢寐以求的球鞋就在我的眼前出現了呢!沒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這麽近距離地看到它!」
槿惟一瞬間感覺那個少年正冒着星星眼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這雙鞋……有那麽好嗎?」
其實槿惟也不知道這雙鞋的價格,這雙鞋還是在槿惟到了安信家以後安信給他的。從來不關心時尚的槿惟對于這雙鞋沒什麽概念,只是單純地覺得這雙鞋穿着非常地舒服而已。
——話說回來……叔叔怎麽會知道我鞋子的碼數的?
「當然很好啊!之前我有在一本雜志上看到喔,雖說想要了好久,可是它超貴,而且還只供老客戶預約的限量發售的鞋子,所以我就只能看看照片解解饞了。誰知道就這麽偶然地看到你穿着這雙鞋子……」
「!原、原來是這麽貴的東西……我、我……」
居然糊裏糊塗地就收下了這雙鞋子……
槿惟連忙看向了自己的鞋子,那雙少年夢寐以求的鞋子現在滿是泥水,看着髒兮兮的。
「啊……不過也是呢,畢竟你是住在那個別墅裏的小少爺,穿不起這個鞋子才奇怪吧……哎,好羨慕啊!可惡!」
少年誇張地在那裏仰天捶胸。
「別在意,他就是個鞋子狂熱者。」
一旁的男生好像以為槿惟是被少年的舉止給吓呆了,他好心地解釋道。
「唔、嗯……」
槿惟呆呆地點了點頭。
「你是別墅裏的小少爺的話也就是說你跟我們是同班同學咯?我叫白栎,這邊這個老是板着臉孔的家夥叫衛隐。」
「呃、嗯,我叫槿惟……你們為什麽知道我是住在別墅裏的那個轉學生?」
「哈哈哈,這個我們早就知道啦。你以為這個村子多大,這個學校多大。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算學年不同,大家也都是互相認識的。看到一個不認識的人當然可以一下子就猜出來你是誰啦。」
的确就如白栎所說那樣,雖說是高中,但是其實這個高中很小。
要說小到什麽程度的話,那就是這是個小學、初中、高中都合并在一個學校裏面的學校。
「說、說得也是呢……」
槿惟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也是,自第一天他去村裏買了一次菜以後,第二天開始就有好多人認出來他是誰了。
地方小就代表消息的流通也很快。
「話說你叔叔是做什麽的?」
「诶!?」
槿惟一臉疑惑。
「你叔叔似乎很久一兩年前就住在我們村子裏了,但是從來不跟人來往,所以關于他的傳言就有很多啊。有人說你叔叔是做模特的,也有人說你叔叔是暴發戶……」
「好像……都不是吧……」
槿惟微微地想了一下,雖然以安信的外貌大概可以做個很紅的模特,可是安信的性格卻又不象是會做那一行的人。
暴發戶嘛……
槿惟又隐隐覺得這與安信形象不符。
「那……難道說那個傳言是真的!?」
白栎用着一副誇張的表情輕聲問道。
「那個傳言?」
「不就是那個嘛!說你叔叔可能是潛逃在外的罪犯之類的?嗚哇!好痛!衛隐你幹嘛又打我!」
白栎有些生氣地瞪下了又冷不防打了他一下的衛隐。
「別亂說話。」
「我又沒亂說,事實本來就是這樣的嘛!他足不出戶的,村裏人大多數都沒見過他,對他根本就一無所知嘛!那麽神神秘秘的,總感覺好像有什麽要隐瞞的事啊……」
槿惟一瞬間忽然明白起了為什麽村裏面很多村民都會用着很怪異的目光來打量他,有些甚至會躲他躲得遠遠的。
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種沒有實據的傳言。
和安信相處這麽些日子下來,槿惟多少也知道安信是個有些神秘且不喜與人交往的人。住在安信家這麽幾天,他也的确沒見過安信走出過家門……
雖然關于安信,槿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甚至連安信的工作是什麽他都不知道。
但是槿惟卻很清楚安信對他很溫柔。
就算他再怎麽想要睡覺,他依舊會堅持爬起來陪槿惟一起吃飯。
就算安信起床的時候脾氣再怎麽暴躁,他也會盡力克制,盡量顧及到槿惟的心情。
就算工作再怎麽忙,他也一定會擠出時間來陪槿惟聊聊天之類的。
村裏面的人們明明就對安信一無所知,他們有什麽資格就因為安信不怎麽外出,而随便造這種謠,下這種定論!?
槿惟不由得有些生氣了。
「叔叔他才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
低吼出聲的槿惟令白栎跟衛隐都有些呆住了。
三個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察覺到了氣氛有些尴尬,覺得朝着別人生氣的自己似乎有些不對,槿惟感覺到了一陣歉意。
「呃!抱歉……但是,叔叔真的不是壞人……」
槿惟咕囔道。
「呃,不是啦……是我說話太不經過大腦了,對不起。」
白栎沒有生氣,反而很乖地向槿惟道歉了,槿惟心中的愧疚感反倒加深了。
「不過啊,你叔叔到底是幹什麽的?」
話題又被繞回到了原點。
「呃!我、我也不知道……」
槿惟說話的聲音很輕,莫名地,他感覺到了一陣尴尬。
聞言,白栎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槿惟。
「那……年齡呢?」
「不、不知道……」
「那你叔叔結婚了沒?」
「應該……沒有吧……」
因為沒在那個家裏看到女性,所以安信應該是未婚,可槿惟還是不确定。
「那麽他有沒有正在交往的人呢?」
「我不知道……應該沒有吧……」
因為住在這個家裏這麽些日子以來,槿惟沒見過有女性來過家裏。但是其實他也不能确定,保不準安信談的是異地戀。
面對白栎問出來的問題,一問三不知的槿惟令白栎感到有些無奈。
「怎麽感覺你們好奇怪啊。明明就住在一起,可是你卻對你叔叔的事情一無所知,這樣分明就象是兩個陌生人嘛!」
想要反駁,可是槿惟卻無法反駁。
因為白栎說的是事實,他們明明住在一起,可是槿惟卻不知道有關那神秘的安信的一絲一毫……
槿惟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好以一抹尴尬的笑容收尾。
*
結果一天下來,槿惟雖然算是交到了兩個朋友,但是他這一整天卻不斷在為那件事情所困擾。
槿惟想要了解安信的事情,不想做個茫然無知的同居人。
但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安信不提,這就證明安信不想說。
槿惟一旦想到這裏,那想要回去問安信的念頭也就弱得快要消失了。
結果一整天,他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就連晚飯都搞砸了。
不是放錯調味料就是多加水,再不然就是燒焦掉了。照理說唯一應該沒問題的白飯也因為槿惟水放多了而變得粥不像粥飯不像飯的東西了。
「對、對不起……我、我……」
水平失常的原因槿惟很清楚,可是他卻沒辦法讓安信知道。
安信靜靜地看着桌子上那些黑暗料理,沒有抱怨也沒有說什麽,然後沉默地拿起了桌上的碗緩緩地走向了廚房。
——叔叔一定是生氣了吧……
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的槿惟開始有些害怕,但是沒一會兒,安信就拿着一碗盛着那粥飯混合物的東西坐到了桌子前開始靜靜地吃起了那些連賣相都讓人倒盡胃口的黑暗料理。
「哇!別、別吃!」
槿惟驚得顧不得其他,他連忙伸手抓住了安信拿筷子的手,可安信還是吃了一口。
「說、說不定會吃壞肚子的!」
「你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飯菜,浪費不好吧?而且也還沒到不能吃的地步。」
安信平靜地說着,用着很淡然的表情吃着那些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的飯菜。
看安信那吃相,槿惟一瞬間還真以為這飯菜并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麽慘不忍睹,但是試着吃了一下,那飯菜難吃得連他這個做飯的人都覺得難以下咽。
但是即便是這樣的飯菜,安信還是會一點也不嫌棄地将它們吃掉。
想到這裏。槿惟的內心不由得一暖。
「今天你好像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學校裏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槿惟的失常顯而易見,安信又不是瞎子。
「唔……也不是……」
雖然是在學校裏發生的,但是在意的對象卻是安信。
「你一點都不會撒謊,肯定有事,別瞞着我了。」
「!唔!」
知道不該問的,可是卻還是在意。
槿惟抿了抿嘴唇,猶豫了半晌,然後終于支支吾吾地說道:「今天……同學問我叔叔是做什麽的……村子裏好像有很多說法,象是叔叔是模特,或者是暴發戶,又或者是……潛逃在外的罪犯……」
「然後呢?」
安信催促道。
「當然我覺得不管哪種都不是……但是我又發現我對叔叔一無所知……」
「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知道了的話……
「難道說你也像村裏的村民們害怕我會害他們一樣怕我會害你?」
安信冷淡地反問道,乍以為安信是否因此而生氣了的槿惟驚得連忙擡頭用力搖頭。
「當、當然不是!我相信叔叔不會害我!只是……我想要知道有關叔叔的事情而已……」
「就算知道了我的事也沒什麽意思。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這不就夠了?」
是這樣的嗎?
槿惟總感覺哪裏不大對勁。
他想要了解安信那是因為他……
因為?
似乎快要浮出腦海的話一下子又沒了下文,那種感情模模糊糊的,宛如是被一層薄紗遮掩着一般,槿惟說不出來那種感情到底是什麽。
但是他不敢再繼續追問。
從剛才的對話裏,槿惟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安信是有多麽不想讓槿惟知道他的事情。
害怕會被安信讨厭,也不想被安信讨厭,這樣的感情萦繞在心頭,令槿惟成為了一個膽小鬼,不敢多問。
——明明叔叔知道我的一切,可我卻不知道叔叔的分毫,叔叔好過分。
安信清楚地注意到了槿惟現在那略帶些悲傷的表情,不打算去安慰卻也不想槿惟繼續沉浸在這種灰色情緒之中的安信選擇了轉移話題。
「對了,第一天去學校報導感覺怎麽樣?」
「诶!?呃……嗯,還好……認識了兩個朋友,他們……人還不錯。」
槿惟輕聲說着,他輕輕地低下了頭。
——話說你什麽都不知道的話,這是不是代表你叔叔其實對你有所戒備啊?因為一般性如果他對你有卸下心防的話,你應該不會像現在對他一點都不了解吧?
忽地想起了的白栎說的話令槿惟感覺很不開心。
現在他和安信之間,是否真如白栎所說的那樣呢?
家人離世後,唯一向槿惟伸出援手的人就是安信。
會那麽溫柔地對待槿惟的,除了安信再沒有別人了,就連槿惟的父母也是如此,至少父母的關注點永遠都在那個自閉症的弟弟身上,而從不曾分一點給槿惟。
這樣的安信,卻對槿惟充滿戒備!?
槿惟不由得從安信的言行上感覺到了違和感。
安信雖然從言語上保持着和槿惟之間的距離,但是行動上卻在默默地關心着槿惟,所以安信就算再怎麽困也會努力起來陪槿惟吃飯。
就連今天這一餐也是,他大可以不用勉強自己去吃這個說是豬食都太好聽了的一餐飯,可是安信還是一聲不吭地在吃。
當初在看到他鞋子脫底後,安信還默不作聲地給槿惟買了雙新鞋子……
「嗯?是嗎。」
安信擡頭掃視了一下槿惟,忽地,他不由得眯細了眼睛。
「既然是朋友,那麽什麽時候邀請他們來家裏面坐坐吧。」
「!?诶?可、可以嗎?」
本以為安信是個對于外人來自己家會有些抵觸的類型的人,因此聽到這番話出自安信之口這着實令槿惟吃驚不少。
「沒什麽可不可以的吧?我不是說過了讓你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既然是你的朋友,适當地帶朋友回家來玩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又來了,像這樣的體貼和溫柔。
「唔……嗯,謝謝叔叔。」
正好白栎今天有提過想要到槿惟家裏去看看,本還有些擔心的現下,本來糾結于該如何拒絕的槿惟現在少了一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