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套房子位于市中心的某高檔小區,因為距離乘風近,是孟樾最常來住的地方。
昨日本來孟樾是打算回家的,臨時接到了王勝利的電話,便把人帶到了這裏。
他進來是為了叫醒阮黎的。
沒想到剛推開門,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四目相對。
氣氛有些許的尴尬。
自看見孟樾的時候,阮黎就已經懵了。
她偌大個腦袋裏只有兩個念頭——
這裏竟然是孟樾的家?
她竟然來了孟樾的家!
各種回憶的碎片在腦海裏飛來飛去,但阮黎就是拼湊不起來。
呆了半晌後,阮黎覺得該說點什麽。
于是,她愣愣道:“早哇。”
孟樾臉色稍霁,道:“早安。”
“我……我怎麽會在這裏啊?”阮黎試探着問。
她雖然酒量不行,但酒品一級棒,喝醉就睡,睡醒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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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記得了?”孟樾反問。
他眉頭往上挑了挑,顯然有些詫異。
阮黎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虛的搖了搖頭。
孟樾定定的看了她半晌。
“沒什麽,昨天殺青宴你喝高了,王勝利不知道怎麽辦幹脆給我打了電話,我就把你接回來了。”
阮黎奧了一聲,随即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勝利哥為什麽要給你打電話?”
孟樾一臉坦然:“這個你應該去問王勝利。”
阮黎:“……也是。”
孟樾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邊說邊往外走:“衛生間有新的洗漱用具,洗幹淨下來吃早飯。”
阮黎應了聲。
等孟樾前腳出門,她後腳就像一條死魚一樣直直的倒了下去。
阮黎仰躺在床上,看着頭頂光禿禿的天花板,腦子裏思來想去,半點都回憶不起來昨晚的事情。
只知道自己喝多了,然後就……沒了。
這不争氣的腦袋!
阮黎氣的擡手拍了自己腦瓜一巴掌。
力道之大,腦門都被她打紅了。
又磨蹭了小一會兒,阮黎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後,才起床去洗漱。
等她從卧室出去時,孟樾已經在餐桌前等着了。
簡約精致的原木色的餐桌上,擺放着煎蛋和吐司,還有熱好的牛奶。
孟樾正襟危坐在餐桌旁,手裏拿着平板電腦正在翻閱今天的新聞。
在家裏的孟樾不像外面那麽冷厲,他穿着淺咖啡色的開司米毛衣,整個人看起來溫和了不少。
看見阮黎過來,孟樾關掉手裏的平板:“坐下吃吧。”
他語氣平淡,神情自然,仿佛這種場景已經出現過很多次,再也平常不過了。
這倒顯得阮黎有些扭捏了。
放下心裏那點怪異感,阮黎隔着一張餐桌坐在了孟樾對面。
她偷偷擡眼看了看對面的孟樾,怕被他發現,只敢瞧一眼就低下了頭。
腦子裏卻想着,自己可是真的出息了!
這輩子都沒想到能有這麽一天。
話說回來,要是八年前這樣,阮黎能樂的從一樓跳到二樓。
八年後的今天,阮黎沉穩了不少——
只是內心有點小激動罷了。
嗯,就一點點。
盤中的吐司烤的有些泛黃,可能是餓了的緣故,阮黎竟覺得特別好吃。
前一日喝了酒,今天她胃裏不太舒服,也不知道孟樾是有心還是無意,早餐都準備的格外清淡,就連旁邊杯子裏的牛奶溫度都剛剛好。
阮黎雙手捧着杯子,一口溫熱的牛奶下肚,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對面,正在抹面包醬的孟樾眸中漾起淺淡的笑意。
一頓飯吃的有些沉默。
孟樾向來都是食不言寝不語,阮黎則是不自在,不知道說什麽。
直到孟樾放下餐具,阮黎才想起來誇贊一句:“早餐很好吃,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孟樾平靜道:“飯是阿姨做的。”
阮黎:“……”
得,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阮黎尴尬的笑了笑,低下頭默默啃面包,堅決不再說話了。
早餐結束後,阮黎自告奮勇洗了碗筷,然後便準備告辭。
她買了下午三點回家的機票,這會兒已經不早了。
孟樾正在往杯子裏倒水,聞言頭都沒擡,雲淡風輕道:“我記得你家以前就在C城。”
阮黎怔了怔:“嗯,後來搬走了。”
“為什麽?”
“……沒什麽特殊原因,就是爸媽工作需要。”
她說着,卻躲開了孟樾打量的視線。
孟樾捏緊了手中的杯子。
阮黎這副反應,明顯就是心虛。
直覺告訴他這裏面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說來奇怪,阮黎當年夢想是當一名專業的舞蹈演員,可後來卻進了娛樂圈。還有合同附件上,阮黎的家庭住址竟然在外省。
孟樾記得清楚,阮黎說過她是土生土長的C市人。
本想追問,可是看她逃避的樣子,孟樾最終還是咽下了心裏的疑惑。
只是這一刻,孟樾清楚的認識到,眼前這個人,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學妹,而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獨自成長了八年的阮黎。
孟樾手指摩挲着杯壁,片刻後,道:“我送你。”
阮黎連忙擺手拒絕:“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
孟樾準備出門的腳步一停。
看着阮黎滿臉都寫着拒絕的樣子,想了想,随了她的意思:“好。”
不能把人逼得太緊,今天已經夠了。
阮黎松了一口氣。
臨出門前,她又鄭重的向孟樾道了句謝。
“謝謝孟總。”
正在開門的孟樾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轉過身,眉頭緊鎖,身子微微俯下,一臉似笑非笑的直視着阮黎。
他比阮黎高了一頭,在身高的天然優勢下,越發顯得有種壓迫感。
孟樾是故意的,他有些生氣。
本身脾氣就算不得好,偏偏阮黎一口一個“孟總”。
孟樾真是煩透了她這樣喊他。
原本就淡漠的關系被她這麽一喊,越發顯得疏離。
明明他已經很努力在靠近了,可她就是毫無所覺。
孟樾回過頭看着阮黎,掀開薄唇,重複一遍:“孟總?”
說罷,不等阮黎開口,又道:“睡了我的床,吃了我的飯,還這麽客氣?”
語調冷的掉冰碴子。
阮黎被吓的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阮黎:“???”
阮黎:“!!!”
我靠,這這這這這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王霸之氣是怎麽一回事?
吃錯藥了?!
什麽叫睡了他的床?什麽叫吃了他的飯?
好吧,她是睡過了也吃過了,但也只是非常純潔的睡覺吃飯啊!
但為什麽從孟樾嘴裏說出來就顯得那麽色氣?
就跟……跟她吃幹抹淨不認賬了似的。
阮黎腦內控制不住的飙起了嬰兒車。
她臉皮太薄,被自己的遐想弄得小臉通紅,微低着頭眼睛往地上瞟來瞟去,就是不敢看他。
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樣子。
孟樾呼吸微不可察的頓了頓。
然後直起身子,與她拉開了一點距離,并将自己的視線從她緋紅的臉頰上挪了開來。
清了清嗓子,孟樾冷聲道:“以後不準再這麽叫我,聽見沒?”
“聽見了。”阮黎點頭。
“那以後叫我什麽?”
“孟樾。”
孟樾這才稍微滿意了些。
他掀開門:“走吧。”
阮黎走了出去,然後抿了抿唇,小聲道:“再見。”
孟樾勾唇:“再見。”
看着阮黎上了電梯,孟樾才反身回去。
不過他并沒有在這裏待多久。
穿好外套換上鞋子後,孟樾給家政阿姨打了電話讓她過來收拾屋子,他自己則是拿着車鑰匙出了門。
明日就是除夕。
昨天白天,乘風召開董事會,孟樾作為執行總裁彙,總結彙報了本年度公司各項工作。
會議結束後,向來嚴肅的董事長,也就是孟樾的父親孟遠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肯定了孟樾的工作能力,末了提了一句讓他盡早處理完事情,回家過年。
至此,孟樾才終于給自己放了假。
但他并未急着回家。
而是開着車子去了一家花店,買了束香水百合後,一路向着郊外駛去,最終,停在了一家療養院外。
療養院離市區雖遠了些,但依山傍水,環境清幽。
孟樾捧着花下了車,看門的大爺從保安室探出頭熱情道:“來了啊!”
“嗯。”
大爺知道他就這性格,半點也不介意,拿着遙控給人打開了門,然後又關上窗忙自己的事了。
這家療養中心是C市最高端的一家。
院子中間是半個學校操場那麽大的草坪,周圍稀疏圍繞了一圈平房,房與房之間隔了十來米的距離。
房子都是米色的外牆,朱紅色的琉璃瓦片将屋頂做成了仿古樣式,看起來簡單,但實質上這裏每一間都是獨立的小套間,裏面從醫療設備到廚房衛浴,東西齊全,應有盡有。
同樣的,價錢也昂貴。
臨近年關,醫護人員開始輪班,許多住在這裏的人也被接回家過年,療養院裏一下子顯得有些冷清。
孟樾穿過草坪,繞過房區,又往後走了五分多鐘後,站到了一個獨棟的二層小洋樓外。
他整理好衣襟,按響門鈴。
十幾秒後,門被打開,樸素又勤勞的護工阿姨笑着道:“快進來,估摸着你今天要來,人一早就在客廳坐着等你呢。”
孟樾點點頭,走了進去。
房間裏暖氣給的很足。
客廳沙發上,披着羊毛披肩的女人靠坐在搖椅上,雙目輕阖。
她臉上有着明顯的皺紋,是歲月留下了來的痕跡,但這并不影響她的美,反而為她平添了幾分韻味。
大概是門這邊的響動吵醒了她。
女人望了過來,待看見孟樾時,臉上便有了幾分笑意。
孟樾也笑了,他走近,雙手将香水百合遞到她面前:“媽,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