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見峨眉派十數人已站在左側。
玄靈師太并未前來,不過她的首徒司馬翡汝卻正坐在左側首座,長劍放于身側,那司馬翡汝與八年之前武林大會時變化甚大,八年之前,十六歲的她還是略顯稚嫩,現今卻已完全出落成一個儀态大方的大姑娘,頭略微低着,一雙大眼睛裏目光炯炯有神,雖然只是坐着,卻也看得出身材高挑,纖細的右手搭于左手上,威嚴中不失妩媚,想來玄靈師太定是對她悉心培養。
另有三人依次坐在左側椅上,聽說玄靈師太共有四位入室弟子,應該剩下的便是她們三位。
此四人皆樣貌不俗,其他人定會感嘆玄靈師太真會挑選入室弟子。
其中一位坐于司馬扉汝左側,睫毛上翹,神色間自有一種清新脫俗的氣質,使她與師姐妹們顯得大為不同。
顯得她卓爾不群。
峨眉其餘弟子便站立在她們後面。
大廳正中站着一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甚是高大,但觀其容貌卻兇神惡煞般,與莊院的文雅裝飾頗為不符。
伍星道長走到那人面前敬了一禮,道:“貧道是武當派伍星,這位一定便是建始莊莊主,久仰大名。”
那人大笑道:“哈哈,武當長老伍星道長,早已耳聞多日。不過我并非莊主,莊主還在裏屋準備,馬上便可出來接見各位。”
“那您是…”伍星道長不解。
“這位是本莊副莊主燕之渾。”紅袖介紹。
伍星道長沉吟道:“燕之渾,二十年前中原有兩大奇盜,名叫燕之渾和胡灣風。”
燕之渾微眯雙眼,道:“沒錯,燕之渾就是在下。”
“不過副莊主他二十年前就早已金盆洗手了,一直居在我莊。”紅袖站在了副莊主一旁。
燕之渾笑了起來,道:“我年輕的時候的确做過盜賊,不過早已改過向善,道長不必執着往事,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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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九 建始莊莊主現身(1)
伍星道長和武當三位掌門嫡傳弟子坐在右側椅子上,莊中弟子給每人上了一杯熱茶,伍星道長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司馬翡汝這時走到他身前,躬身行了一禮,“伍星道長,久違了。”
伍星道長還了一禮,問:“你是…”
司馬扉汝笑道:“道長倒忘了,道長當初和仇星真人造訪峨眉時曾見過我。”
伍星道長似乎想起了,道:“哦,你是當時師太旁邊那位掌劍女弟子。”
司馬扉汝點頭道:“正是。”
“哎呀,都長這麽大了,真是…”伍星道長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玄靈師太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她望向那三位峨眉弟子,“那這幾位是…”
“哦,這是我二師妹李伊羨。”司馬翡汝指着坐于她左側的那名女子。
李伊羨站起身來,微微躬身,“有禮了。”
司馬翡汝見武當男弟子目不轉睛地盯着李伊羨,呼地一笑,“我二師妹如何,她是我峨眉派的第一美人,武當派的幾位道兄好像都驚住了。”
伍星道長輕咳一聲,幾位男弟子才發現自己失态了。
伍星道長淡淡地道:“讓貴派見笑了。”
司馬翡汝笑道:“無妨無妨,和二師妹一起出門連我這位師姐都覺得很有壓力。”
伍星道長頓了頓,道:“這是我們武當大弟子王洗。”
“早有耳聞,聽聞王師兄吹得一手好笛,實乃儒雅之典範。”司馬翡汝向王洗敬禮。
“這位是我們武當的…”伍星道長指了指連欣遠。
司馬翡汝點頭道:“這位我知道,是連師兄,我們已見過多次了。”
連欣遠笑道:“是啊,都許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還十分健談。”
司馬翡汝道:“你意思是我現在不會說話了?”
連欣遠一笑,道:“哪裏,現在更會說話了。”
司馬翡汝手摸了一下臉,道:“你這嘴還是和八年前一樣甜。”
連欣遠道:“不過你的師妹們我倒是還沒見過,每年的武林會盟,貴派掌門總是推脫,無法出席大會。”
司馬翡汝解釋道:“師傅她老人家每年都因為閉關耽誤了。”
連欣遠道:“希望她明年能來,不過你師妹她們不會問好嗎?”
司馬翡汝轉頭對師妹們說道:“師妹們,向連師兄問好。”
峨眉弟子都立起身子向連欣遠行禮:“連師兄好。”
連欣遠也點頭回應,不過他發現李伊羨卻是紋絲不動,更是一個字都沒喊出來,“李師妹,我沒聽到你的聲音。”
李伊羨這才擡起來頭來,卻只是笑笑,“我聲音自來便小,望連師兄見諒。”
站在連欣遠身後的林仙琦甚是氣惱,怒道:“這人好是無禮。”
連欣遠回頭斜了師妹了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話。
這時腳步聲從大廳的裏屋傳來,只見一名二十六七的青年走将出來,大聲喊道:“莊主來了。”
這青年說話時中氣充沛,一聽便知身存上乘功力。
他是何人?
衆人皆站起身來,等待莊主出現。
片刻之後,一人從屏風之後緩步走了出來,此人身着一件紫色長袍,雖然稱不上身材消瘦,但也不是外界所傳的身體壯碩,倒是與普通人差不多。
最為奇特的是,他頭上戴一紫色面具,應是不喜別人看見他的面孔。
紅袖走到莊主身邊,介紹道:“這位便是敝莊呂莊主。”
那莊主向衆人行了一禮,緩緩道:“敝人姓呂,名晴空,峨眉武當兩派一起前來道賀實乃敝莊之福,請坐。”
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衆人坐下之後,紅袖親自給衆人看茶。
伍星道長笑道:“素聞莊主大名,今日才得知真名,貧道掌門師兄聽聞莊主五十大壽,特令貧道略備薄禮以作賀禮。”
呂晴空笑道:“武當掌門實在太客氣了。敝莊偏于江南一隅,還勞煩道長親至,真是過意不去。”
伍星道長嘴上道:“莊主真是客氣。”
心中卻是另一番想法。
我來到你莊中祝壽,你卻戴一面具前來見客,當真是豈有此理。
他突然注意到莊主的眼睛,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莊主看到了連欣遠,道:“你也來了。”
連欣遠道:“一年不見,莊主你好。”
“上次因和雲棗禪師敘舊,所以照顧不周,這次定要好好款待。”莊主說起了上次的事情。
連欣遠卻道:“莊主太客氣了,貴莊景色優美,我自逛了逛也是好的。”
呂晴空點了點頭,轉頭對司馬翡汝道:“你師傅現在可安好。”
司馬翡汝道:“勞莊主挂心,師傅一切安好,只是終日閉關,連我都很難和她見上一見。”
呂晴空道:“玄靈師太她的性子卻是一點都沒變,我聽說你給我帶來了賀禮,都是些什麽好東西?”
司馬翡汝指了指廳外,笑道:“也沒什麽東西,都是些峨眉山的土特産,師傅想莊主居于江南,于我們四川的東西卻是很少品嘗。”
呂晴空道:“我确實很多年沒去過四川,替我向你師傅問聲好。”
司馬翡汝回道:“莊主客氣了。”
呂晴空看了看餘下的峨眉弟子,道:“這幾位也是玄靈師太的徒弟?”
司馬翡汝瞟了她們一眼,然後道:“是,這三位是我師妹,向莊主問好。”
她三位師妹皆起身向莊主行禮,呂晴空也點頭示意,道:“我已命弟子準備酒菜,晚飯大家定要吃飽喝足,綠淺,紅袖,你們帶前來道賀的朋友前去住所歇息。”
兩人道:“是,莊主。”
那青年人竟然是建史莊四大弟子之首。
淺鑫袖瑜中的綠淺。
難怪他身負上乘內功。
綠淺帶峨眉派弟子去住所了,紅袖便帶着武當衆人走出大廳,沿着莊裏繞了一大圈,方走到一處宅子前,這宅子有三層樓高,足有二十多個房間。
紅袖指了指,道:“你們今晚便在這裏休息。”
王洗道:“這宅院如此之大,足可以容納百多人,就我們住豈不是有些浪費了。”
紅袖道:“是大了些,不過也寬松了些,向來只有客人嫌宅子小了的,還沒聽說有說大了的。”
連欣遠看了看這宅子,道:“真不錯,謝謝了。”
紅袖望了他一眼,笑道:“還是公子明事理,你們先休息吧,晚飯之時我來喚各位。”
說罷離去,一會兒便消失在視野中。
進得房間之後,伍星道長将王洗喚到自己房間,問他:“你覺得先前那名叫紅袖的女子如何?”
王洗笑道:“這姑娘倒甚是可愛。”
伍星道長卻嘆道:“真是愚昧,此女子絕不簡單。”
王洗問:“師叔為何如此說?”
伍星道長望着徒弟,道:“雖然只是行走之間,但觀其氣息渾厚,這女人內力必不在你之下。先前那副莊主也非等閑之輩,當年他作大盜時我雖未見過,但也早也聽過他的大名,盛名之下必無虛士。”
他緩了緩,接着道:“他和那胡灣風享譽盜界十餘年,絕不是浪得虛名。”
他轉身看了一眼窗外,續道:“我們專程前來道賀莊主的五十大壽,他竟然戴一面具前來見我們,實在無禮。”
王洗卻道:“師叔多慮了,想是那莊主有他自己的緣由,不能讓旁人見得他的面目。”
伍星道長道:“峨眉派大弟子司馬翡汝好像和他很熟的樣子,此事必蹊跷,我們應當小心行事。”
伍星道長說完“哼”了一聲,轉身走到窗邊。
他望着窗外的黃昏景色,眼中有一種難以揣測的色彩在流轉。
休息了一會之後,紅袖前來喚他們前去用晚飯。
紅袖将他們領進一處大廳,這廳甚大,屋子裏擺了十六七桌。
連欣遠和師兄弟坐在靠近窗邊的一桌,此時桌上已上了幾盤涼菜,連欣遠無意間頭一轉,只見峨眉派的李伊羨和她師姐妹坐在西邊的一個桌子,和自己所坐的桌子相距有些距離。
他在八年之前曾經見過司馬扉汝,現在已然出落成一位大姑娘倒也無甚奇特,但那李伊羨豔麗的身姿之下卻有着一種悲傷的眼神,不知那眼神之下隐藏着何傷心之往事。
莊主走了進來,和衆人打了招呼之後便和幾名莊中弟子坐在中間的桌子上,他這時沒帶面具,卻頭戴鬥篷遮住了臉,他忽然朝連欣遠招手:“小兄弟,過來,坐在我身邊。”
連欣遠便起身朝莊主走去,莊主左邊空着一個位置,再左邊便是紅袖,莊主招呼他坐在那個位置上。
他坐定後,莊主笑道:“欣遠兄弟,今晚定當吃飽喝足。”
連欣遠卻看到李伊羨正坐在自己旁邊的桌子上。
建始莊弟子開始上菜,菜品也沒什麽奇特的地方,都是些平常的江南菜品。
這建始莊雖然莊外遍種杏樹,卻沒有以杏為原料的菜品。
“大家,請。”莊主呂晴空示意大家用餐。
這時卻有弟子呈上了酒瓶。
李閑蘊道:“酒,我嘗嘗。”
林仙琦卻握住他手中的酒瓶,道:“你忘了掌門師伯吩咐,出門在外不能喝酒。”
王洗喊住了六師妹:“無妨,今日我們特來道賀,喝點倒是無礙。”
作者有話要說:
☆、九 建始莊莊主現身(2)
莊主對連欣遠道:“來,喝酒。”
旁邊的紅袖将連欣遠面前的酒杯斟滿,然後遞給他,“來,喝一杯。”
連欣遠接過一飲而盡。
紅袖問:“公子,這酒如何?”
連欣遠道:“此酒無色無味,但飲下之後卻有一絲香醇,果然是好酒無疑,但卻不知是何酒?”
紅袖道:“這酒是師傅所釀。”
連欣遠驚道:“莊主還有此等愛好。”
呂晴空笑道:“莊中閑來無事之時便偶爾釀酒,莊中人嘗嘗即可,今日拿來獻醜,讓小兄弟見笑了,你覺得此酒如何。”
連欣遠道:“此酒有一絲淡淡清香,卻說不上是何味。”
“那是因為制酒取材中有杏花花瓣,故而有杏花的味道。将花瓣碾碎之後制入酒中,酒中就含有了杏花之味,但又不甚明顯。”莊主對酒味作了一番解釋。
連欣遠點頭道:“莊主真是好境界,我對制酒卻是一點不知。”
莊主呂晴空又道:“小兄弟真是好生謙虛,小兄弟雖對制酒或許生疏,但最近幾年小兄弟行俠仗義之名卻是名動江湖。”
連欣遠擺了擺手,道:“莊主所指之事,不過是些劫富濟貧之舉,不只是我,只要是我武當門人見了此事也不會坐視不管。”
莊主頓了頓,擡頭道:“尋常俠義之舉倒也罷了,只是那泯山寨寨主雖然只是一名賊首,但其武功不俗,我本打算替江湖除去此害,不料被兄弟趕先一步。但小兄弟這般年紀竟能手刃此賊,當真令人吃驚地緊。”
連欣遠道:“那寨主縱然橫行泯山多年,但論其武功不過是江湖二流角色而已,殺此賊實不足為奇。”
莊主感慨道:“藝高而身謙,真是後生可畏,來,我敬小兄弟一杯。”
說完便将一杯酒飲下。
莊主喝酒之時,将酒杯放進鬥篷內,一飲而盡,外人仍是看不清他面孔。
伍星道長卻正在盤算。
如若我坐在他側,我必扯下他的假面具,看看這厮是何人。
連欣遠最近幾年頻頻出入江湖,做下多樁俠義之事,“青光劍影”之名已遠播于江湖,而王洗身領武當繼承人之後,卻是事務繁雜,這幾年很少離開武當山,所以連呂莊主也對連欣遠另眼相看,故而讓他坐在自己身旁。
伍星道長覺得十分不妙。
長此以往,武當掌門之位到底由誰繼承還未可知,我得想個法子。
連欣遠道:“莊主,今日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如我來敬敬各位。”
莊主道:“甚好,你就替我敬敬衆人,紅袖,你陪陪連兄弟。”
紅袖道:“是,莊主。”
連欣遠和紅袖站起身來,先走到武當弟子這幾桌來敬酒,大家都是同門,衆人自是禮貌地回禮。
王洗伸出大拇指,道:“四師弟,那莊主這樣喜歡你,你很不錯。”
連欣遠笑道:“哪裏,他只是看在武當的名聲上,才對我格外禮遇,若是對師叔和師兄也自是如此。”
連欣遠行到建始莊弟子坐的桌子前,舉起酒杯,“來,我向大家敬一杯。”
建始莊四大弟子粉鑫便在這桌。
粉鑫搖搖晃晃起身,道:“你這人定是有什麽法術,使得莊主對你這般尊敬,既是貴客,來,我與你幹一百杯。”
紅袖嗔道:“二師兄你就喜歡說胡話,公子別理他。”
敬了建始莊弟子之後,連欣遠來到司馬翡汝這桌。
連欣遠人際廣泛,但對小師妹只是當妹妹一樣看待。
他卻對李伊羨一見鐘情,雖然她之前之舉甚不禮貌,但他認為無非是初次見面,對方對陌生男子難免有所疏遠。
司馬翡汝道:“連師兄,謝謝你敬的這杯酒。”
連欣遠笑道:“既是謝謝,自然要一口飲盡。”
司馬翡汝仰頭,一杯酒下肚,她伸出酒杯給衆人看,杯已見底。
連欣遠這時又倒了一杯,對李伊羨道:“我敬李師妹一杯,不知師妹是否賞光。”
李伊羨緩緩轉頭,半晌後才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和陌生人喝酒。”
場面頓時有些尴尬。
司馬翡汝急道:“師妹,不可無禮。不好意思,連師兄,我師妹不懂規矩,我替她喝一杯便是。”
她給自己斟了一杯,正待喝下。
卻被李伊羨一把搶過:“剛才我是不想喝,不過本姑娘現在改主意了。”
她話音剛落,便飲了這杯。
“還別說,這酒還挺不錯的。那麽連師兄,我敬你一杯。”李伊羨手裏拿着那酒杯。
她快速又斟了一杯,遞到連欣遠面前,“喝吧,連師兄。”
她的口氣似乎不容拒絕。
連欣遠直視着她的眼睛,就這麽對視了片刻。
“怎麽,我喝了你的,你卻不敢喝我敬的酒。”李伊羨嘴角忽地一笑。
連欣遠接過李伊羨手中酒杯,眼睛望着對方,飲下這杯酒,喝完後道:“李師妹真是女中豪傑。”
司馬翡汝道:“讓師兄見笑了,我二師妹自來便是這般我行我素,其實她對二師兄俠義之名早已耳聞多時。”
莊主這時站起身來,高聲說道:“峨嵋武當兩派果然都是名師出高徒,我敬各位一杯。”
伍星道長也高聲笑道:“莊主客氣了,武當派祝莊主壽比南山。”
用完晚飯之後,連欣遠回到住所。
因為房間較多,連欣遠自己一人有一個房間,他仰身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自言自語:“這一人住一個房間真是無聊,不若天上繁星,也有星星相陪。”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喃喃道:“那李伊羨當真是漂亮的緊,那身姿倒還罷了,那脾氣倒真是少見,若能娶她過門,也算不枉此生。”
連欣遠覺得時日尚早,不如出去轉轉,想罷,他起身走出房間。
峨眉派弟子在建始莊的住所內。
司馬翡汝訓斥道:“師妹,你剛才為何如此對連師兄無禮。”
李伊羨道:“不為何,就是不喜歡他。”
司馬翡汝嘆了口氣,道:“武當派對我峨眉有恩,師傅特意叮囑,不得和武當挑起事端。”
李伊羨擺弄了一下手指,卻笑道:“我又沒挑事端,是他過來敬酒,我只是耍他一下而已。”
司馬翡汝道:“你還好意思說,幸好連師兄不是小氣之人。在峨眉山也就罷了,在外面做客你需特別注意自己言行。”
李伊羨淡淡地道:“好了,我知道了。”
連欣遠走過半個莊院,不知道走到了何處,卻見幾棵杏樹外隐隐約約有一片水池。
他走近了幾步,自言自語:“這莊主倒是好雅興,外面種滿了杏樹,莊裏也建着這麽漂亮的水池。”
這水池雖然不大,也有數丈寬,連欣遠正待走上前去。
卻見水池另一處有一名女子正站在池邊,他仔細一看,是李伊羨。
因大師姐為一個外人對她發脾氣,實在是不舒服,所以出來轉轉,正巧剛走到池邊,她望向池中,這時正是皓月當空,一輪明月倒映在水中。
她不覺獨自說道:“這月亮倒是圓的緊,卻不知人的心是否也是這般圓潤而沒有菱角。”
連欣遠走到近前,高聲道:“李師妹真是好雅興,獨自一人在這裏欣賞夜景。”
李伊羨回頭見是他,沒好氣地道:“誰是你李師妹。”
連欣遠朝四周望了望,道:“這裏還有其他人嗎?”
李伊羨轉頭問:“你如何在這裏?”
連欣遠向前走了一步,道:“我如何不能在這裏?”
李伊羨指了指後面,道:“我們峨眉就住在後面那裏,聽莊中的人說你們的住所在東面。”
連欣遠向後一看,的确有一處宅子在那邊,頗有些驚訝,道:“原來你們住處就在這附近,我是随處走走,就來到了這裏,恰好便見到了你。”
李伊羨道:“既如此,師兄請便。”
說完便擡頭看着圓月。
連欣遠繼續道:“看來師妹很喜歡夜晚的月亮。”
李伊羨淡淡一笑,道:“我喜歡或是不喜歡,卻是與你有何相幹。”
連欣遠卻并不生氣,道:“你聽過這詩嗎?十裏長亭霜滿天,歲歲青絲愁華年。”
李伊羨道:“沒有,我平日很少看這些酸腐的東西。”
連欣遠又問:“你平日裏和師姐妹們關系肯定很好。”
李伊羨道:“那是自然,我們師姐妹們,就像親姐妹們一般。”
連欣遠卻道:“那你能不能對本師兄也如親哥哥一般。”
李伊羨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你又不是同門,就是‘師兄’也是大師姐叫的,我又沒第一個那樣叫你。”
連欣遠望着水面,嘆道:“這也不奇怪,似師妹這樣的美人,見過的無趣男人自是不少。”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只是覺得師妹不該如此拒人于千裏之外,說不定今天的陌生之人哪天也能成為好朋友。”
李伊羨道:“你想和我成為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九 建始莊莊主現身(3)
連欣遠轉過頭來,道:“不可以嗎?我希望和李師妹成為好朋友,不知道師妹是否願意。”
說話間他行近了兩步。
李伊羨卻是一動不動,昂首說道:“那要看你如何做了。”
連欣遠回身走了幾步,彎身從地上摘了一朵小花,走到她面前,“這朵小花送給你。”
李伊羨露出笑容,接過小花,“你經常這樣哄女孩子嗎?”
連欣遠微笑道:“是有幾次,不過這次是最認真的一次。”
李伊羨轉過身去,嗔道:“油嘴滑舌。”
連欣遠道:“你還沒說你答應和我做朋友沒。”
李伊羨又轉身過來,目視他片刻,“好吧,做朋友也沒什麽。”
連欣遠笑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了,是不是可以經常見個面。”
李伊羨嗔道:“不理你了。”
她轉身回宅子去了。
連欣遠卻留在原處,看着她的背影。
這女子,還挺善良的,不知為何卻總是裝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連欣遠沿着池邊走了一圈。
時間也不早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他這樣想着,便沿原路返回。
不料,因岔路的原因,竟然迷路了。
這是什麽地方,不管了,繼續走。
這莊子從外看來并不大,不料竟然走了快一個時辰都未看到盡頭,更是走進一處岔路更多的地方,便連東南西北也不知了。
連欣遠很是奇怪。
莊外的谷中盡種杏樹,但在莊中杏樹并不多見,只是偶爾看見幾棵而已,為何行至此處卻見到郁郁蔥蔥的杏樹林,而且這裏的杏樹開滿了杏花,不似莊外杏花零零碎碎,畢竟此刻已經入秋。
連欣遠轉身朝回走去,走了一段卻是更加辨不清方向,身邊卻盡是杏林環繞。
連欣遠本來晚飯時就喝了不少酒,雖然內功不俗,還不至于喝醉,但夜已深,本已疲倦,故而迷迷糊糊地走進了杏花林中。
這時卻恍然醒覺,不再亂走亂撞,四下仔細觀察了一陣,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的杏林,這是一個由杏樹所擺之陣形,但這陣形頗為複雜,一般江湖門派禁地為防外人闖入,大多布有陣法,但一般無非三到五門而已,但這陣法竟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只有從生門才能走出陣中,但這陣每走錯一步,八門的位置便會轉換,且不知還有何機關陷阱。
連欣遠不覺暗暗叫苦。
這該如何是好,這裏應該是建始莊禁地,我怎走到了這裏,這下好了,出也出不去。
雖然不知該如何行走,連欣遠卻幹脆瞎走了一通,卻更加不辨方向,時間卻已至後半夜。
連欣遠這時疲憊之極,眼睛眨了好幾下,卻發現面前有三處岔道。
我剛才走過來之時有五處岔道,之前一次有四處岔道,這不是武當的清虛陣法嗎?
雖然未加證實,但他決定一試,若是武當清虛陣法,眼下便應走最左的那岔道。
走到下一岔路口,出現了九條岔路。
這下該走最中間那條。
這下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他便走出了杏林。
他大舒了一口氣。
還真是清虛陣法,只是這清虛陣法乃是師祖靈虛真人所創,只有武當長老和嫡傳弟子才知陣法精要,這建始莊怎麽會布此陣。
算了,先回去睡覺吧。
剛走了一步,卻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句話。
“站住。”
連欣遠驀然回頭,只見建始莊二弟子粉鑫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距自己不遠處。
“你在這裏做什麽?”粉鑫厲聲問。
連欣遠只得道:“晚上睡不着,所以出來逛逛,哪知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裏。”
他随機應變的能力一向很強。
粉鑫冷笑道:“你這話騙得別人卻騙不過我,我見你從本門禁地走出,不知你們有何奸計,是不是設計好的?”
連欣遠剛被困陣中數個時辰,本就心情不悅,這時便怒道:“你這人真是毫不講理,我就跟你明說了吧!不錯,我就是故意踏進了那片杏林,你待怎的。”
粉鑫道:“終于說實話了。我待怎的,我擒你去見師傅。讓師傅他發落你這擅闖本門禁地之人。”
連欣遠笑道:“早就聽說建始門名震江南,區區在下雖然不才,但正想讨教。”
說罷從劍鞘中抽出雲出劍。
那雲出劍出鞘之時,霞光豔豔,果如雲出霧散的景象。
粉鑫眼中露出驚詫之色,贊道:“好劍。”
他也抽出刀,一刀砍了過來,連欣遠使雲出劍一接,“铛”的一聲,連欣遠和粉鑫都被彈得倒退了幾步。
紅鑫接着使刀橫劈過來,連欣遠只得仰身一躲,卻又被一刀劈向雙腳,他只得縱身高躍,在半空中又一翻轉,輕輕巧巧地落在一丈開外。
粉鑫不覺驚奇,道:“好輕功,這便是武當輕功‘連雲決’嗎?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就算你輕功再好,終究還是要用真功夫取勝的。”
他縱刀直撲上來,這招迅猛異常,連欣遠始料未及,只是勉強避過。
哪料那刀突然變劈為刺,直刺向連欣遠心窩。
連欣遠使雲出劍勉力一擋,頓感手上一麻,雲出劍差點脫手,那粉鑫手中大刀卻是被震地彈了出去。
粉鑫向後退了幾步,拔起刀來。
武當功夫當真名不虛傳,我須使出我最拿手的一招。
粉鑫退步拔刀之時,連欣遠本可趁勢進攻,但他卻沒有這麽做,希望對方罷手言和。
那粉鑫卻縱身跳上半空,手中大刀左右揮舞,這時仿佛一片紅霞把連欣遠罩住,這是建始莊刀法中的“紅霞萬丈”,叫人避無可避。
他不愧是名聞江南的建始莊第二大弟子。
連欣遠雖有寶劍在手,也不能輕易占得上風。
連欣遠曾經得師傅傳授,在這種招法之下,最好的辦法便是不變應萬變,正待使出武當劍法中的“雲出無心”。
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卻有一枚飛镖從黑暗中擲來,撲向粉鑫面門。
這枚飛镖初時輕飄飄的,但竟越來越快,好神奇的暗器手法。
這是個使暗器的大行家。
粉鑫只得回刀一擋,“铛”的一聲後,空中一個後翻身,落在地上,卻見到紅袖出現在面前。
那暗器竟然是她所發。
粉鑫喝道:“三妹,你這是幹什麽?”
紅袖反問:“我正要問師兄,你是這麽對待莊中的客人的嗎?”
粉鑫急道:“他闖入了本門禁地。”
紅袖笑道:“不就去了一下禁地嗎?”
粉鑫卻道:“本門規矩,擅闖禁地者死,你不會不知道。”
紅袖只是一笑,道:“二師兄你誤會了,我剛才本和連大哥在一起,見到一個黑影閃進禁地,我是本門弟子不能進入禁地,這才請求他進禁地一探,怎料出來竟遇見了師哥。”
粉鑫問:“此話當真。”
紅袖不滿地道:“那還有假。”
粉鑫又道:“那他在禁地裏可抓住那人?”
“說來慚愧,那人在林中飄來隐去,一會兒便不知去向,我想此人對這裏應該是十分熟悉,該不會是貴莊中人吧!”連欣遠随機應變的能力早已至一流境界。
粉鑫嘴角揚了兩下,道:“如果是本莊中人,我查出之後定不會輕饒。”
他收起兵器,道:“這麽說來,是我錯怪了,連兄,剛才得罪了,不過你的武當劍法倒的确讓在下大開眼界。”
連欣遠将雲出劍也放入劍鞘中,道:“哪裏。閣下的刀法也是精妙莫測。”
紅袖拉起連欣遠的手,輕聲道:“快走吧!”
快步走了一段距離之後,紅袖回頭一望,已看不見二師兄粉鑫,這才放慢腳步。
連欣遠道:“你剛才為何說慌,明明不是你喊我進去的。”
紅袖道:“我若不這樣說,我那二師兄會這麽放我們走嗎?”
連欣遠沉吟道:“那倒是。”
紅袖道:“不過,連大哥,快點回去休息吧,夜已深了。”
連欣遠疑道:“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要進入禁地?”
紅袖笑道:“你是在問我為什麽不懷疑你,是不?”
連欣遠道:“正是。”
紅鑫微微沉吟,道:“因為你是武當派的人,師父他…”
她突然停止說話,一會兒之後,接着道:“當然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你多半便是誤闖了進去吧!”
連欣遠抿了抿嘴,道:“你說的倒是實情,确實是那樣。”
紅袖向前走上一步,整了整他的衣袖,“連大哥,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一會兒又迷路了。”
連欣遠笑道:“這主意倒是不錯。”
兩人走到住所之前。
連欣遠道:“今天謝謝你,我先進去了。”
說罷轉身朝住所走去,剛走了幾步卻被喊住。
“等等。”
連欣遠回頭道:“還有何事?”
紅袖走到她跟前,問:“連大哥,你們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連欣遠點頭道:“對,我們打算明天一早就告辭。”
紅袖有些遺憾,道:“那還真是好可惜。你這一走卻是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連欣遠笑道:“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