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激戰碼頭
當李尚武發現他圍追堵截的人，竟是趙依夢時，臉上驚訝的表情可想而知。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合江碼頭的槍戰已經愈演愈烈，那激烈的槍聲，讓李尚武沒時間考慮太多，手一揮，便命人直接将趙依夢控制了起來。
眼見趙依夢一臉的震驚與不敢相信，李尚武沒有多說一句話，掉頭便帶領着衆人，再次撲入合江碼頭右側的那一片倉庫中！
“處長，前面死守倉庫的人，真的是黨務調查科魚蛋那幫家夥！”槍林彈雨中，副手王強将他剛剛得到的情報，趕緊告知了李尚武，“處長，我們還需要繼續圍攻嗎？”
“攻！讓兄弟們記得掩護好自己，今天不管在合江碼頭遇到的是誰，都給我綁回聯合調查組慢慢審問！”
李尚武說這話時，手再次果決的一揮，毫不考慮的一馬當先頭一個揮槍沖了出去，身後密電處衆人見狀，也不再有絲毫的猶豫，紛紛奮力跟上！
一時間，偌大的合江碼頭頓時槍聲四起硝煙不斷！
十分鐘後，當魚蛋等人被密密麻麻的複興社密電處特工圍困在倉庫死角中時，魚蛋震驚的驚大了嘴巴：“王強！你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這裏可是我們黨務調查科上海的轉運站，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不待王強有所反應，李尚武已經從人群後方踱步走了出來，看着這個倉庫中，被魚蛋等人死守着的衆多物資，心中不禁一喜，難道這就是方明昊要攔截的中共物資？随即頭一回，對着身側的王強說道：“開箱，驗貨！”
“是！”王強得令，也絲毫不理會叫嚣中的魚蛋，快速掏出一枚匕首，對着前方擺列整齊的貨櫃大踏步走了過去。
“李處長，我可告訴你了，這裏可是我們黨務調查科上海站轉運處，您這樣大張旗鼓的來搜查，只怕您回去交不了差。”
雖然衆人并不理解此刻已然成為階下囚的魚蛋，為何說出如此話來，可身為國民政府情報機構的尖端情報人員，誰又會将這樣的言語放在眼裏呢？
所以，作為複興社密電處李處長的副手，王強更是沒有絲毫在怕的，只見他幹淨利索的幾刀子下去，一個木箱便被他拆解的支離破碎，随即身子一弓向後退了一步。可就在李尚武提步向前欲親自查看的時候，合江碼頭外面的空地上，不期然間“刷刷”連續停下來是好幾輛黑色轎車！
原本沉悶緊繃的空氣中，因外間這突兀的情況而稍稍有所改變。衆人一回頭，卻見齊雲瑞方明昊等人正臉色緊繃的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與此同時，在他們的身後，幾乎出動了所有黨務調查科特工人員。他們行動迅速、反應敏捷，且個個持槍而來，下車的第一時間便是将槍口對準李尚武等人，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合江碼頭的局勢再次逆轉，魚蛋也在第一時間掙脫了鉗制，走到王強面前對着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王強，今天的事我看你怎麽收場！”
衆人不難聽出，魚蛋的畫外音其實是，今天的事，我看你們複興社密電處如何收場！衆人隐隐覺得事有蹊跷，不安感頓生。
齊雲瑞率先一步走進倉庫，看着滿地的狼藉和那個被王強剛剛打開的木箱，臉色随即拉了下來，先聲奪人的責問道：“我說李處長，我黨務調查科與複興社密電處，向來皆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的事，如今你如此大張旗鼓的跑到我黨務調查科上海轉運站來，所為何事？你最起碼提前應該跟我打聲招呼吧。”
“齊科長說笑了，我只是接到線報，今天會有人在這裏接管中共地下黨物資，所以才安排了這次行動。至于您說的黨務調查科上海轉運站的事情，我們複興社密電處不會插手，也跟我們沒關系。”李尚武說話間，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貨櫃，又見齊雲瑞态度如此緊張，他心中早已起了疑心，如果這不是中共地下黨所要交管的軍用物質，那他還真不會相信，那今天這件事情還真說不通了。
“王強，帶上貨物，我們走。”李尚武心思一定，便再無多做糾纏的欲望。
“誰敢！”
可他的話剛剛說完，在王強還沒聽懂李尚武的意思時，齊雲瑞聞言已經勃然大怒，“我看今天誰敢動這些貨櫃！”
齊雲瑞話音剛落，子彈上膛聲紛紛響起，就見所有的黨務調查科特工，将手中的槍不自覺的再次擡高兩公分，槍口赫然對準了一衆複興社密電處人員！
氣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極點，空氣幾乎都變的稀薄起來，莫名的讓人感覺窒息甚至是無法呼吸！
面對這深深槍口，複興社密電處一衆人雖沒了先前的氣勢，卻仍舊持槍與之對峙着，李尚武更是一身淩厲之色，就是在直面齊雲瑞時，也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
雙方一時陷入僵持之中，站在齊雲瑞身後的方明昊，卻将目光放在了角落裏一抹不起眼的身影身上，眉心微皺，趙依夢？她怎麽在這裏？
“報告！”正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倉庫外快步跑進來一位聯合調查組的特情人員，齊雲瑞側目看了他一眼，後者立即朝着他行了一個軍禮道：“何組長有令，帶上所有人和所有貨物，一同回到聯合調查組開會！”
“……”
齊雲瑞聞言，臉色卻是愈發的難看起來，這批貨到了郭淮仁那個見錢眼開的人面前，只怕連渣渣都不會給他們黨務調查科留了。
“這只是我和李處長之間的一點誤會，其實我們說開了，也就沒事了，就不勞何組長挂心了。”齊雲瑞笑着打着哈哈。
卻不料一旁的李尚武聞言，卻是徑直冷聲回嗆道：“齊科長說的對，如果我們之間因為這件事而産生誤會，那還是到聯合調查組說清楚的好，這批物資是中共的也好，是你們黨務調查科的也罷，我們密電處但求個明白！”
“你！”面對着啪啪打臉的李尚武，齊雲瑞的臉色又是一陣豬肝紅，“李尚武，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乖乖的，李尚武你今兒個是要上天呀，不僅綁了我的助手，還要跟我們黨務調查科杠到底是吧！有種你杠到底，小爺我奉陪到底！丫的誰慫誰孫子！”
一直默不作聲的方明昊此時突然暴跳如雷，卻見他忍無可忍的上前一步，一把拉過了被複興社密電處依舊鉗制着趙依夢，動手利索的将趙依夢手腕處的手铐給取了，并一把仍在了李尚武的腳下，尤不解氣的狠狠說道：“為了讓我黨務調查科難看，你動手拷一個女人，還是一個跟你有過婚約的女人，李尚武你今天當真讓我刮目相看啊！”
拉扯間，趙依夢早已憋紅了眼眶，混亂中，也不知是李尚武的決絕無情，還是方明昊的突然溫情，亦或者是趙依夢方才意會到此次事件中，根本就沒有組織上的人員參與進來，也就不存在危險一說，心神一松，眼眶竟不期然的溫熱發燙，讓她幾欲滑出淚水……
可她生性倔強，又怎會讓自己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失态呢，所以縱使她滿心不甘和委屈，卻硬是立在那裏直直的看着剛剛拷了自己的李尚武，卻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齊雲瑞有些頭疼的看着将事情弄的越來越亂的方明昊，今天如果不是他通知自己這裏發生的事情，齊雲瑞真的懷疑方明昊這個家夥是來搗亂的！
“滾一邊去，你添什麽亂！齊雲瑞有些氣急敗壞的将方明昊一把推了過去，對着眼前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的李尚武說道：“李處長，今天的事，本就是我們黨務調查科和密電處之間産生的一點誤會，要不你讓李雲星過來，我親自和他談。”
“不了，齊科長，白處長有一件事說對了，今天的行動是我安排的，有什麽後果我會自行承擔。王強，陪聯合調查組的人開箱驗貨，我們去聯合調查組彙報情況！”
李尚武說完，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趙依夢，随即頭也不回的随着聯合調查組的特情人員上車離開。
“走！科長，既然這個李尚武如此不識擡舉，我還就不信了，到了聯合調查組，他還真能上房揭瓦了！”方明昊一見李尚武如此神色，雖心中暗爽不已，可臉上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惹事不知禍大的欠打德行。
“你他媽的知道什麽！魚蛋！快去聯系李雲星，就說我有急事找他！”齊雲瑞根本連搭理都不想搭理方明昊，氣急敗壞的指揮着魚蛋趕緊去找李雲星，他現在寧願和李雲星聯手壓下這次的事情，也不能讓郭淮仁在這批貨上插一手！
然而，令齊雲瑞沒有想到的事，當他們一行人到達聯合調組大樓時，他分明看到李雲星就在他們的前面，可齊雲瑞在他身後焦急的連叫三聲，引的一衆人紛紛側目的情況下，李雲星依舊沒有回應自己，甚至還加快了離去的速度！
“科長，我們合江碼頭轉運站裏這次轉運的到底是什麽啊，你至于着急成這樣嗎？還能被他們吃了不成！”方明昊佯裝不知的問着，實則對于那裏面的東西，方明昊真是恨不得一把火燒個幹淨！
齊雲瑞聞言，臉色更是不自覺的沉下去幾分，焦慮的說道：“這次倒真被你個二貨說對了，我還真怕被他們吃了！那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麻煩？我們能有什麽麻煩，就是有麻煩，他密電處也別想脫身！”方明昊雖心知肚明，但演戲當然得是全套才有意思不是。
“那是自然！讓我摔跟頭，他李雲星不死也得褪層皮！”
說話間兩人已經上了樓梯，方明昊微微一個掉頭，便看到身後不遠處情緒依舊低落的趙依夢，心思轉念間，低聲對着齊雲瑞說道：“科長，你先走一步，我看看去，美人落淚是我頂忍不了的事情……”
說完還朝着身後趙依夢的方向努了怒嘴，引的齊雲瑞又是一陣頭疼，正想開口責罵時，方明昊早就腳底抹油，巴巴溜了過去。一時間，原本就很郁結的齊雲瑞更是被他氣的直翻白眼，當即再也不管他了，蹭蹭蹭便跟着李雲星等人上樓去了。
方明昊走到趙依夢身前，對着依舊跟在她身後密電處特工說道：“都到這裏了，您嘞就別跟了行嗎？惹我這暴脾氣上來，我他媽的一巴掌拍死你丫的！”
此言一出，你別說，密電處那小子還真的就是不自覺的退後了兩步，要知道論起方明昊的惡名，如今只怕是世人皆知了，誰又輕易去惹上一個混世魔王呢。
方明昊見狀也是大為滿意，手一伸，便将趙依夢的手握在在了手心裏，趙依夢一驚，習慣性的伸手欲甩開他，卻不料手心一麻，便聽方明昊大聲安慰她道：“今天的事情是我處理的太過着急了，你也別怕，是我讓你去的合江碼頭，到時你将任務編號和何組長一說，你就能自證清白了，沒事了，可不能再哭鼻子了，我方明昊的人這麽膽小，傳出去平白讓人笑話。”
趙依夢正仔細辨識着方明昊在她手心處劃下的數字，一聽這話，頓時心火怒起，腳一擡，便狠狠踩住了方明昊的腳尖，疼的對方硬生生吸了一口涼氣！
“讓你再胡說八道！”
看着趙依夢怒目圓視的樣子，方明昊随即苦着一張臉，很是委屈的說道：“你是我的助手，不是我的人啊，絕不能讓人随便欺負去了！這是面子的問題！”
方明昊說這話時，李尚武正巧帶着副手王強經過他們的身邊，聞言更是臉色一白，目不斜視的直接進了辦公室，而在他身後的王強卻是眉頭一鎖，直言道：“方明昊還是遵守規矩吧，趙小姐如今怎麽說也是嫌疑人，再沒調查清楚前……”
“砰！”
王強話還未說完，方明昊已經一個重重的倒鈎拳，打的對方瞬間便鼻血橫流，語焉不詳起來！
“白處長！”
“方明昊！”
一瞬間幾句斷喝聲同時響起，衆人皆想不到方明昊會在聯合調查組辦公室門口擡手打人，甚至是打的絲毫不留情面！
而這震驚中的所有人，李尚武的臉色是最為難看的，趙依夢出現在合江碼頭，是他始料未及的，而她連發三槍的行為，更是讓身為情報人員的李尚武瞬間便察覺出問題所在！
可她是趙依夢啊，是他心心念念都要保護的那個人啊，他可以允許自己懷疑她，卻斷不能忍受方明昊如此替代自己去保護她！
一片靜寂中，郭淮仁坐在辦公室的主位上，冷聲開口說道：“來，白處長，你來告訴我，你在做什麽？”
“何組長，我記得我申請外聘的時候就對你說過，趙依夢是我方明昊的副手，将配合我調查案件，可為什麽我今天讓她替我去向魚蛋帶個消息，她不僅被密電處的人當成了嫌疑對象，還在現場直接被拷了！”
方明昊說話間，将趙依夢往辦公室裏一推，順手撸起了趙依夢的衣袖，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那是混亂中手铐拖拉造成的！
郭淮仁聞言心中也是一驚，手不自覺的放到了桌面上，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着，“誰铐的？也出來講講吧。”
郭淮仁說罷便将視線投放在衆人身上，因為方明昊與王強的沖突爆發在一瞬間，所以齊雲瑞等人還沒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以至于此刻的偌大的辦公室裏，卻竟顯淩亂。
零零落落的衆人聞言，皆不自覺的将視線停放在李尚武身上，後者一臉剛毅，滿身的果決，略一停頓，便仰首挺胸上前一步，行了一個标志性的軍姿後，方才出口答道：“報告組長，當時我們正在執行任務，準備抓捕正在交易的共黨分子，可關鍵時刻，依……趙小姐卻突然出現，并連開三槍以示示警，我們方才對其進行羁押。”
“李尚武，你是覺得我是共黨分子，鳴槍是為了給共黨示警？”一直默不作聲的趙依夢突然越過方明昊走到李尚武面前，雙眼只盯着對方，“李尚武，你看着我！請你将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被趙依夢逼視着的李尚武，脊背依舊挺的筆直，依舊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神情間依舊是那麽的剛毅果決……
慢慢的，趙依夢真真正正的紅了眼眶，她不再多說什麽，雖然依舊倔強的微昂着頭看着李尚武，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為了讓眼淚往回流……
方明昊見狀，心莫名一緊，手一伸，便不容拒絕的将趙依夢用力攬進懷裏，直視着郭淮仁說道：“人是我外聘的，既然組內成員如此不信任，我申請解除對趙依夢的聘用。”
“等等，”卻在這時，李雲星竟突然出聲阻止道：“白處長，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并不是說是針對你，你也不要有任何的情緒。”
“李社長請講。”方明昊極有風度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卻并沒有輕易放開已經在懷中瑟瑟發抖的趙依夢，相比起冷峻剛毅的李尚武，方明昊顯然更比較符合趙依夢前男友的身份。
李元星聞言，也就不再客氣，慢慢走到郭淮仁的辦公桌前，開口說道：“何組長，李處長是我們複興社密電處偵查方面的高手，所以年紀輕輕，便在我們複興社密電處有着舉足輕重的位置，他說的話，我們自然不可置之不理。”
郭淮仁聞言，輕輕點頭，示意李元星繼續說下去，手輕叩桌面的動作卻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那我想請問，趙小姐為什麽會如此巧合的出現在合江碼頭？”李元星轉身直面方明昊和趙依夢，開口問道。
“是我……”
方明昊剛要回答，直視着他們的李元星，卻突然擡手是示意方明昊禁言，轉而看向了依舊低着頭的趙依夢，直接說道：“我請趙小姐回答我的問題。”
直到這時，趙依夢方才輕輕推開方明昊的手臂，擡起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睛，看了一下四周的衆人，最後目光落在李尚武身上，“是方明昊派我過去通知魚蛋，讓他們封存倉庫即刻離開。”
“據我所知黨務調查科和複興社密電處一樣，每當執行機密任務時，都會有一個相關的任務編號，趙小姐可知這次黨務調查科緊急行動的任務編號？”
李尚武的這一句話說完，聯合辦公室內的所有人，都不禁平息等待着，因為這的确是一個一針見血的問題。而郭淮仁，也在這時停下輕叩桌面的動作，眼睛緊緊盯着趙依夢。他，甚至比在場所有的人都緊張擔心，甚至說是害怕！
李尚武也在此時收回了視線，慢慢與身前的趙依夢對視着。
看着終于看向自己的李尚武，趙依夢的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她輕輕脆脆的回答道：“5307。”
趙依夢話一說完，一直默不作聲的齊雲瑞，則順手遞出自己手中一直拿着的檔案資料，端坐辦公桌後的郭淮仁慢慢接過，随即打開，案卷資料的頭一頁，上面便清楚的寫着：
任務編號：5307
負責單位：黨務調查科
代轉物資，鴉片……
鴉片？鴉片？！鴉片！
郭淮仁一連看了三遍，才确定待轉物資的項目上，寫的是鴉片。
他嘴角抽了抽，不禁将詢問的眼神看向身邊的副手，副手見狀不易覺察的點了點頭。而他們這一瞬間無聲的交流，都被心驚膽戰的齊雲瑞一一看在眼中，随即齊雲瑞臉色陡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