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來,他就去到工地,卻仍然沒發現季澤騁的蹤影
,總覺得應該等什麽都準備好了才可以迎接這一切,可是我又突然很害怕。怕我什麽都有了以後,你已經不在了。你要是不等我了,那……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季澤騁舔舔嘴唇,感覺到幹澀,“之前你問我,如果你說你很想我,我會不會留下來。那麽,我也有問題想問你,如果我願意留下來,你會不會再不退縮,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再反悔,一直在我身邊,和我在一起?”
邺言的臉不知不覺漲得通紅。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步步逼近他,審度他以前的懦弱,挑戰他現下的心跳,他的指甲陷到肉裏,竟感覺不到疼。
等邺言深吸一口,吐氣放松,再深吸一口氣,提着氣,他正想張口。
季澤騁捏緊拳頭搶先一步說:“想好了再回答我。這次,我想我應該承受不起期待落空的滋味。”
季澤騁看着邺言沉默的表情苦笑,很早之前不就知道了嗎,這個男人會是他一生的命門。如果他當真反悔了,他想他還是會再一次不知受傷地向他靠近。
因為他是阿言啊,是于他而言,特別的存在。
“那我先說,”季澤騁松開拳頭,用雲淡風輕的口氣說:“我愛你,很愛的那種。”
“現在你可以說你的答案了。”
☆、Chapter84
像是被打斷了所有的退路,再不可以懷疑他不夠堅定,再不可以他指責他不夠愛他,再不可以轉身逃跑,這一次,沒有掉頭的機會留給邺言。
感覺心裏滿滿當當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邺言的臉漲得通紅,尚未在腦子裏把答案好好思考一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頂着一張憋紅的臉一個大步上前,繞過桌子,站定在季澤騁面前。就在季澤騁睜大的瞳孔中,邺言捧住他的臉,對準男人驚愣的嘴唇,目标準确地徑直親下去。
季澤騁愣了愣,由着來人在他嘴唇上任意妄為,而後輕笑着閉上眼,摟住邺言的腰,加深這個吻。
在輾轉的親吻中,季澤騁還是沒忍住地噗嗤笑出聲,胸膛震動得厲害,連帶着邺言也不得不停下。一停下,邺言就蹲下身子拼命咳嗽,咳着咳着竟不自覺地掉下淚,被季澤騁發現後,又捧住臉用大拇指抹去滾下的淚珠,邺言滿臉淚水卻癡癡地笑了。
一會哭一會笑的,季澤騁都有些無奈起來。
雙手捧住哭笑的臉頰,抵住他的額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去點他嫣紅的嘴唇、他掉下的淚珠、他笑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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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淚珠在親吻中被拭去,只剩下唇角的笑容時,邺言親上季澤騁的嘴唇,細細密密地吻着。
“第三次了。”分開後,邺言自言自語道。
“什麽第三次?”季澤騁疑惑地問。
“第三次,我親你。”
看着邺言蹲在地上舉起三根指頭,竟有些俏皮的可愛。
季澤騁忍不住逗弄說:“第四次才對。”
邺言一邊回憶,一邊細數。這歪頭的可愛樣被季澤騁輕輕按在懷裏,“不算上你偷親我的那次,也是第四次了。”
“嗯?”邺言露出困惑的神情。
“還有一次是之前在鄉下的時候,你和麻笑坐在屋裏頭,我一打開房門你就沖上來親我。呵,那時我還自以為你再離不開我,沒過多久,你卻說要和我分手。當時我那個心呀,血淋淋的疼啊,能不印象深刻嘛。”
那時邺言是害怕的,他害怕季媽媽會逼迫季澤騁做選擇,他害怕季澤騁會先行離開,他害怕回過神來只剩自己一個人。他害怕的那麽多,惶恐的情緒壓迫得他在這段關系中一步也無法前進。
于是,他選擇了明哲保身。把自己縮起來,像個刺猬一樣抗拒季澤騁,以為結束了這段不恥的關系,人生也就可以前行了。
而十年過去了,在終日的落寞不得中,他才發現失去一個重要的人,人生亦失去了前進的方向。心髒飽嘗過壓抑、恐懼、妥協與不甘,盡管難受,卻仍是鮮活跳動着的,可這十年的空洞讓他的心髒像刷上一層灰,麻木的感覺像丢失了所有歡樂與痛苦的感知。
日複一日,如機械一般生活下去。
等待,最讓人害怕的不是時間的長短,而是遙望不見終點,不得不掐滅心中的希望。
所謂期待落空的滋味,邺言最是明白,那是把心先捧得高高的,再狠狠地摔下來的痛。
被按在懷裏的邺言,因為男人的話有點難過,把頭埋進季澤騁胸前,底下的手不知覺地拽住男人的衣服一角,悶聲問:“你是不是不走了?”
季澤騁一愣,邺言很少會做出這麽依賴性的動作。于是,為了安撫他,季澤騁摸摸他柔軟的發,落下一個輕淺得像是沒有重力的吻,柔聲說:“放心吧。”
是不是可以真的放心,邺言不知道。但是,他嘗試讓自己去相信這個男人,去接納這段難啓齒的感情,勇敢地邁出一小步。努力就從這一刻開始吧,比方說,先試着給予一個擁抱。
心在有了着落的同時,手亦相攜起來。
不管将來如何,至少這一刻,他們是真心幸福的。
“那個……”季澤騁堪堪地有了嘟囔。
“嗯?”邺言疑惑地擡頭。
“抱得太緊了一點。”季澤騁似有難言之隐似的。
“喔。”邺言羞紅了臉,讪讪地要放下手。
“別……”季澤騁又抱緊要抽身的邺言。
另一個難言之隐的地方也微微擡頭起了抗議。
“昨天的那個可不可以再來一次。”
“等,碗還沒……”
“去房內。白天的時候,我想到一個新的姿勢。”
“碗……”
有一室旖旎藏不住地外漏出來。
經過周末的纏綿和折磨,邺言的嗓子在冷熱交替中感染發炎,徹底啞了。
上課時,平常站得筆直端正的邺老師,現在壓着嗓子講一會課,就忍不住手掌反撐在講臺上,稍稍倚着歇息一會。
貼心的學生問:“邺老師,你是不是肚子難受啊?”
不問還好,一問,肚子居然還真的開始翻湧起來。
難擋季澤騁連日來的熱情,邺言感覺疲憊不堪。可在這關頭,邺言仍不忘季媽媽的鄭重囑咐,他是得找個時間好好跟季澤騁談談正經事了,可是該什麽時候呢。他一旦跟季澤騁面對面,食不餍足的男人就開始對他毛手毛腳,最後忍不了要把他抱去床上。
難道他們真要在床上談?
邺言趕緊搖搖頭,甩開這想法。
“老師,為什麽不行呢?”
邺言擡頭,只見自己還站在講堂上,底下排排坐着學生,正等待他的答案,嗯?講到哪兒來着了。哦,對,正在賞析李煜《相見歡》中的“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東;幾明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的含情之處。
“老師,難道你也覺得等待是應該的?為什麽我們非得等什麽都有了才去談戀愛,難道就活在當下不好嗎,雖然我們什麽都沒有,可兩個人一起好好努力,想要的總會慢慢有的,不是嗎?如果等什麽都有了,身邊卻不是那個人了,那青春還有什麽意義。你說,後悔逝去青春的人其實是不是在後悔沒有繼續等下去,等到一個人功成名就,等來可以攜手相伴的那一天?”
說話的是一個女生,名叫方好,邺言對她的傳聞頗有了解。她的家境殷實,而她卻是追随男朋友來到這所大學,偏偏那小夥子在家境、相貌、學習上樣樣不如她,加之,這姑娘行事作風高調,廣交好友且出手闊綽,有時請一大桌子的人去酒店聚餐,動辄就花掉普通學生一個月的生活費。暗地裏對這姑娘心生好感的男生不在少數,可她一概拒之,偏偏鐘情于自己的窮小子。早在入學時,他們的戀情就在整個系裏傳開了。老師們的閑聊中更不乏對這對學生熱議過,因此,邺言也略知一二。
對他們,邺言是不愛招惹的。可今天她說的話,卻讓邺言想起過去的那段敏感時期,就在他被猥亵未遂不久之後,學校天天給他們放心理輔導片,那時他還是坐在底下的學生,也曾看着作為學生的同學如此咄咄逼人地質問過老師“什麽是喜歡”、“如果我們就是确認自己喜歡那個人,又為什麽不可以和他在一起”,那本來還義正言辭、說的頭頭是道的老師,就在連珠炮的逼問下被問得啞口無言。
那個時候啊……
“邺老師,難道你也認為真正的感情需要經過很久的時間才能證明?那很久又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要等個十年才算是什麽都有了?”
角色轉換之間,曾經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又重新抛了回來。
底下的學生睜着求知的眼神看着他。
邺言輕咳一聲,,沉吟了一下,反問道:“為什麽要做等待這樣無謂的事?如果非要等上十年才能證明對一段感情的真心,那豈不是浪費時間又愚蠢至極。”
最好的十年,為什麽盡選擇分離……
邺言一頓,繼而說道:“比起等待,何不陪伴?走過開頭最難的日子,相伴迎來苦盡甘來的那一天。如果愛得夠深,就能堅定如初,一直走下去,走更遠的路。”
《詩經》裏有很多廣為流傳的名句,可邺言也不落俗套,最喜歡的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更遠的路,比方說,一起慢慢變老。
邺言沙啞的嗓音為這段推心置腹的答案添色不少。底下正值青春期的學生們眼睛瞪得更加滾圓了,非逼着邺言抖落出更多情史□□來以作驗證。下課後,邺言逃也似的從教室落荒而跑。
走過郭舂辦公室,只見郭舂正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屏幕,學習鴨叫。
邺言不由地多看了幾眼,這是在幹嘛呢?
郭舂擡頭,越過電腦看見門外路過的邺言,沖他招招手,“邺言,過來。你看。”
“什麽東西?”邺言邊說邊走進辦公室。
“健身卡。”郭舂甜滋滋地說,“剛辦的。”
只見那VIP會員健身卡金光閃閃,煞是刺眼。
邺言小心翼翼地遞回卡,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只好沒頭沒尾地說句“加油”,就趕緊逃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哎,邺言,要不你也一起辦……”
郭舂還沒回神,幸好邺言已經逃走了。
經過一天的休養生息後,今天一大早,季澤騁就馬不停蹄地立刻趕去開工。
晚上,他沒來得及回來吃飯,邺言便獨自吃過飯,為他留了一些剩飯擱進冰箱裏。
大約到臨睡前,季澤騁才趕回家。拿出鑰匙開門時,他猶豫了一下,最後掏出另一把備用鑰匙,開門進到邺言家。
彼時,邺言正躺在床頭看書。聽見外頭動靜,而後看見季澤騁輕輕推開房門。
“還沒睡?”季澤騁輕聲問。
“快了。”邺言放下書,“我給你留了菜……”
“沒事,我在外頭吃過了。”季澤騁邊說邊脫去一身汗味的衣裳,“你睡吧,我先洗澡。”
已是平日邺言入睡的點,聽着嘩啦啦的流水聲,邺言捧着書擱在被子上,想等等季澤騁,卻撐不住地迷迷糊糊要睡去了。
季澤騁洗完澡出來,看見暗黃色的暖光下,邺言靠在床頭,眼睛合攏,已經睡着了。床的另一側無比自然地留出一個空位,季澤騁心頭一動,加緊擦幹頭發,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一角,輕聲爬進去。
“阿言……”
“唔?”
“睡着了?”
“嗯。”
邺言的眼皮耷拉,季澤騁伸手關了床頭暗黃色的燈。
屋子頓時陷入一片無聲黑暗中。
“睡吧。”
“嗯。”
有好聞的香氣鑽進鼻尖,是兩人身上同一種沐浴露的香味,又似乎有點什麽不一樣。
季澤騁伸手攬過邺言的腰,鼻子貼近他的脖頸後,貪婪地嗅着,像是特別的體香,牛奶混着起司,散發出獨特的香甜。邺言腰間的衣服不知不覺被撩起,有只不安分的手鑽進他的睡衣裏。
“你不累嗎?”邺言按住那只上下游移的手。
聽到邺言說話,季澤騁一個翻身撐在邺言上方,黑暗中,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身下的人。
“讓我看看。”季澤騁撩開邺言的碎發。
“看什麽?”邺言迷迷糊糊地嘟囔。
“今天還沒好好看你。”
“唔。”
有火熱的吻攪動着昏沉的夜色。
“阿言,我還可以再累一點……”
☆、Chapter85
邺言一直找不到時間和季澤騁好好談一談。
一旦進入工作,季澤騁就變得很投入。這兩周來,他一天比一天起得早。
加之,邺言睡得輕淺,但凡身邊有點動靜,他都會被吵醒。可季澤騁一說要回隔壁睡,邺言又執意讓他不要在意。
這天早上,季澤騁照舊起了個大早,翻身爬下床,正放輕手腳套衣服,邺言就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啞着嗓子問:“起來了?”躺在被窩裏的邺言翻了個身,揉揉眼睛,還在同睡意作鬥争,“我去做早飯。”
說完,卻沒有動靜,似在被窩裏又睡去了。
季澤騁輕笑了一聲,揉揉邺言的頭發,附耳說:“你繼續睡,我下樓買早點。”
“我去給你炒個雞蛋。”邺言掙紮着醒過來,作勢要起來。
“別,”被季澤騁按住,“我自己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
季澤騁洗漱完畢來到廚房,左看看右看看,拿着雞蛋,卻連開火的地方在哪兒都不知道。正愁苦時,鍋鏟被身後的人接了過去,只見邺言打着呵欠,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動作麻利地将雞蛋打在一個碗裏,開火,這邊用筷子快速攪拌碗裏的蛋,另一邊等鍋熱了,澆上油。
邺言把季澤騁推出廚房,關上門。
沒過一會,他端出稀飯、炒蛋、榨菜,以及一根蒸好的玉米和一杯熱牛奶。
邺言坐在季澤騁對面,手撐着腦袋,盡力睜着眼睛,困乏地看季澤騁吃早飯。
動了一會筷,身後的鐘才過了早晨五點,邺言忍不住打了個呵欠。被季澤騁盡收眼底,忍不住說:“下次我還是下樓買早飯吃。”
“我在,就由我來做。”邺言揉去眼角被呵欠逼出的眼淚,“你一邊開車一邊啃饅頭,我也不放心。”
季澤騁一口撥完碗裏的稀飯,咕嚕咕嚕喝了半杯牛奶,趁着喘氣的間隙說:“有點遲了,我得走了。”說着,掰去半根玉米叼在嘴裏,急忙走到玄關處穿鞋,“有時間的話,你教我點簡單的菜。”
“那倒不用,”邺言為季澤騁拿來外套,“只要你不走,我可以一直為你做飯。”
季澤騁一愣,手上門把已經被打開,“阿言……”
“嗯?”
在邺言尚未反應過來前,額前的碎發被撩起,有蜻蜓點水的吻快速地在額頭點過。
“晚上等我。”
邺言摸着額頭,漸漸地意識清醒,臉色越來越紅,呆呆地站在玄關處,對着關上的大門,喃喃道:“路上小心。”
放下手,仍有些恍惚。邺言走去刷牙洗臉,解決了剩下的半根玉米和半杯牛奶。
幾天前,邺言聽季澤騁說,家附近的工程已接近尾聲,而西郊項目的文件已批準下來,正式被季澤騁接手,這将是季澤騁接手的第一個大項目。邺言聽說後,幾乎是感覺當頭一棒,愣愣地問:“你還是要走?”
“接了西郊的項目不等于要走。”季澤騁沉吟了一下說,“劉叔發現新修好的石角大橋就在家附近,只要開大橋過,先上大橋,下來再開高速公路去西郊,可以比之前節省一個小時。雖然每天來回開兩趟有點辛苦,但是我會盡量早點趕回來的。”
“你的意思是……?”邺言聽不明白。
“我還是想吃你做的飯。”季澤騁言簡意赅地說。他淺笑着,牽起邺言的手輕輕吻了一下,“晚上我要是趕不回來吃飯,你就別等我,自己先吃了,記得給我留一點。”
于是,季澤騁租了一輛轎車,開始了每天天不亮從市中開去西郊,晚上從西郊趕回市中的日子。
邺言自知,這樣留下他,生活一定會過得很艱辛,可是艱辛之外,至少他們奉行了不離不棄的承諾。雖然“在一起”的時間推遲了十年,甚至恰逢事業上升的忙碌時期,當下不是談感情的好時候。可無論多難,都不是辜負“在一起”的借口,這個關鍵點,他們過得很難,卻誰也不願意放手。
雖然天不亮就要走,天黑了才趕回家。可是,比起分隔兩地,他們還是“在一起”的。一想到這裏,邺言也打起精神來,已經錯過的既然無法彌補,可以在一起的時光,他就不想再辜負。
人生或許從來沒有過最好的時候,每一個時期都有每個時期的煩惱,如果總是抱怨沒有時間,沒有金錢,沒有心願,不去努力,不去嘗試,不去下定決心,直到最後變成真的一無所有,那麽終其一生都無法嘗到夢想成真的滋味。
生活沒有表面的歲月靜好,負重前行雖然艱辛,可有那麽一個人在,卻也讓人甘之如饴。
期末臨近,周三下午進行了第一場基礎學科的考試,每個考場安排兩位監考老師。邺言與郭舂一起參加同一場監考。
拆分、分發完試卷後,随着鈴響,學生們低頭“唰唰”開始做題。
這是一場開卷考,邺言在考場巡視了一圈後,肚子有些難受,便站到門邊稍稍透口氣。考場內壓抑的氣氛他再熟悉不過,從學生到老師,他也是一路“考”上來的。
郭舂踏着紅色的高跟靴,每走一下,在安靜的考場發出響亮的聲音,有學生皺着眉頭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邺言注意到後,示意郭舂趕緊坐下。
在講臺上坐下後,郭舂朝邺言招招手,待邺言走近後,小聲問:“邺言,我現在情況很不妙。”
又是感情問題?
邺言皺起眉頭來,稍顯不贊同地說:“考試結束再說。”
郭舂拉住邺言,咋舌道:“真的很麻煩。”說完,環視一圈,學生們還在低頭寫題,沒人看他們,于是郭舂皺起臉來,苦惱地說:“我辦健身卡的意圖,主要是想請湯一瑞來當我的私人教練,多争取一點見面的時間,可是哪知他的時間都預約到後年了。就算我肯屈就預約後年,他也不接了。”
“為什麽?”
“因為他說,接下來他要忙着開器材店的事。先前那些慕名來預約的不好推掉,後來的就不接了,說完他還遞給我其他私教的名片。你說,我要這些個亂七八糟的男人的名片幹什麽用嘛。”郭舂說得激動了,把名片大聲拍到桌子上,講臺發出大響,吓到了正在考試的學生。
兩個處在講臺上的老師心虛地一擡頭,底下的學生像被人點了穴,翻書的手頓住,擡頭正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看。
“好好考試。”郭舂極其掩飾地輕咳了一聲。
随着落筆寫題的聲音恢複正常,郭舂拉住邺言,壓低聲音又耐不住着急地說:“你說怎麽辦?我還有什麽辦法好想的?”
“既然辦了卡就去健身房多練練,一來瘦身,二來減肥。”
“這,這兩個有什麽區別嗎?”
“還有三,運氣好的時候說不定可以碰到。”
“那我得運氣多好,才有機會說出‘哎呀,你也在這,真巧真巧’這種話!”郭舂扁起嘴,趴到講臺上,“說不定還沒等到他,我就過了三十歲了。”
“是三十二。”邺言好心地糾正道。
迎來郭舂殺人的眼神,邺言立刻識相地走遠點,假裝巡視考場。正好看到兩個學生傳遞紙條。
開卷考還遞紙條?
邺言不動聲色地在背後看了他們一會,等到男生再把紙條扔到女生桌子上時,邺言上前,直接拿過紙條。
女生站起來着急地想奪過紙條,邺言伸高手,看到女生正是方好,勒令她坐好。已有學生停下筆瞧熱鬧地看向這邊,郭舂也踏着紅色的高跟長靴,從講臺上風風火火地走下來,“寫了什麽?”
邺言攤平紙條一看:你真的影響我學習了!
“還有呢,拿過來。”
方好交出剩下的一張紙條。
男生交出兩張,邺言看了看試卷上男生的名字——葉以航。
把紙條按順序拼湊出對話。
“中午吃什麽?^^”(後面大大的笑臉)
“我們還是分手吧”
“???你找死呢!!!”
“你真的影響我學習了!”
邺言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葉以航,和一臉無畏的方好。只見方好手上還捏着剛撕下來寫了字,尚未扔出去的紙條,上面寫着:看來你是真的找死!!!!
邺言敲敲方好的桌子,說:“先考試,考完後兩人來辦公室。”
郭舂收走紙條,沖看熱鬧的學生喊:“瞎看什麽,還快不考試。”
考試結束後,郭舂抱着考卷先走,邺言領着兩個學生到辦公室進行思想教育。不過片刻,又放他們走了。等郭舂急忙趕回來想看邺言訓人,卻不見兩個當事學生,愣愣地問:“人呢?”
“回去了。”邺言扶額。
“你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不然還寫檢讨書,都這麽大的人了。”
“你這讓其他學生怎麽心理平衡。”
“反正也就是情侶之間的小吵架,別搞大事情。”
“邺老師,這我可不同意。情侶之間的吵架最是麻煩,處理不好會很嚴重的。知道晉孝武帝怎麽死的嗎?就是因為吵架時說了一句‘我不理你了’,那妃子越想越氣,半夜就用枕頭把皇帝悶死了。我們學校正處于轉院的關鍵時候,可惹不起一丁點麻煩事。”
“我錯了,郭老師,待會我就讓他們寫檢讨,您別再吐我口水了。”
“情侶吵架本來就是一門大學問,多數人都處理不好。”
“那您是怎麽處理的?”
“不好意思,我就屬于多數人。”郭舂讪讪一笑,“我要是處理得好,也不會跟每一位前任因為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就一刀兩斷了,從此相忘于江湖。”
忙碌了一整天,上完晚上的公選課,邺言才驅車趕回家,沒想到今天季澤騁已經回來了。
脫了鞋進屋,輕輕放下包,邺言走近躺在沙發上等睡着了的人。
是在等自己嗎?
回來後等多久了?
等到睡着了,真的這麽累嗎?
邺言撚起季澤騁的一根頭發,細細地看着,自上次他卧床之後,邺言就很喜歡看季澤騁的睡顏,深深的眼窩緊閉,長長的睫毛垂落,高高的鼻梁挺立,英挺的眉毛懸挂,那嘴巴……
曾無數次地“欺負”過他。
邺言撫上有些凹陷的臉頰,傾身去“報複”那嘴唇。
忽然手腕被人鉗制住,一個用力,他轉了一圈,被來人圈坐在懷裏,有惡作劇的鼻尖點在他耳後的敏感地方,引得一陣一陣戰栗。
“這次被我逮住了吧。”季澤騁吐出的氣噴在脖頸之間,癢癢的,邺言忍不住聳聳肩。
“想做壞事?是這樣嗎?”季澤騁捏住邺言的下巴,逼迫他偏過頭,堵住嘴唇,不讓他回答。“是不是?告訴我,我就加深這個吻。”說着,卻不待邺言回答,快速點過上瓣唇、下瓣唇,和輕笑出聲的唇角、勾起笑容的咧嘴,伸出舌頭,鑽進邺言的口腔,把回答攪碎。
“是不是?”停下後,季澤騁又問:“上次也是你偷襲我,對不對?”
要聽邺言回答,卻偏不讓他回答。
“阿騁?”
“嗯?”
稍稍分開一點,只見邺言低着頭,欲言又止。
“怎麽了?”季澤騁忍不住柔下聲。
“答應我,就算以後吵架也好,互相折磨也罷,你都不會放手。”邺言咬住嘴唇。
“哪舍得。”季澤騁無奈地笑了,“怎麽了這是?”
“我怕……”
“怕什麽?”
被圈在懷裏的邺言沒有說話,季澤騁想看清邺言的表情,卻被邺言伸出的手圈住脖子。
怕午夜夢回時分,醒來後,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怕眼前的親密無間,與一颦一笑都是一場幻想;怕這場夢醒得太快,還沒看得仔細就全碎了。
分開的十年,那壓抑與空洞,寂寞與失落,仍在淩遲着他。
他怕,他真是怕極了。
擁抱在一起的剎那,季澤騁有些措手不及,遲疑了一秒後,伸出手,了然地拍拍邺言的背。在安撫中,邺言也如願隐藏了自己脆弱的表情。
“我就在這裏。”幾乎是用最溫柔的聲音哄着。
過了一會,脖頸間有沙啞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問。
“阿騁?”
“嗯?”
手下安撫不停,又過了一會,仍有悶悶的聲音猶帶不确定地喊他的名字。
“阿騁?”
“……”
季澤騁用力抱起邺言,去往卧室。
“我在。”他低頭蜻蜓點水過懷裏人的嘴唇。
把邺言平放在床上,随着極盡溫柔的吻細細密密地落下,身下男人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褪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季澤騁脫去自己的上衣扔在一旁,用眼神膜拜床上聖潔泛光的身軀。
“阿言,你想要什麽告訴我。”
邺言用手背捂住眼睛,任季澤騁動作。偏偏季澤騁今天極其溫柔與耐心,手撫過的地方又重新被吻輾轉過。迷醉之間,季澤騁翻身壓上邺言,拉開他捂住眼睛的手,把柔聲細語掰碎說在耳旁。
第一遍,邺言沒有聽清,可是他反複地說,邺言也就聽得清清楚楚了。
他說:“阿言,我愛你。”
季澤騁也終于看清邺言丢盔棄甲的表情。
“我不會祈求更多……”邺言回答他。
因為你就在這裏。
☆、Chapter86
早晨,面對面吃着早飯。
随着邺言夾菜的動作,脖子上時隐時現點點紅色的吻痕,季澤騁走過時,不着痕跡地把他的領子稍稍拉高了一點。
動筷期間,有鈴聲響起,是季澤騁的。
這麽早就有電話?邺言看看牆上的時鐘,五點不到。
季澤騁猶豫地看了邺言一眼,拿起手機走進卧室,關上房門再接電話。
邺言感覺有些狐疑,還沒來得及細想,忽然肚子一陣翻湧,趕緊放下碗筷,直奔衛生間。
等邺言從衛生間出來,季澤騁正講完電話走出房間。
“我先走了。”季澤騁敲敲手表,疾步走向沙發,拿起外套和包,“工地裏催得急。”
“你現在還會被人催?”邺言幫他穿上外套。
季澤騁輕笑一聲沒接話,走去玄關,快速穿好鞋子,看着已經站定好的邺言,忽然惡作劇心起。他一手提着包,一手撩開邺言額前的碎發。
邺言已經閉上眼睛做準備,等了一會,沒有意料中的吻落下,不由得睜開眼。
季澤騁傾身附耳,捉弄道:“昨天你還沒回答我,上次是不是你偷親我來着?說了,我就繼續。”
邺言轉過臉,瞥了瞥牆上挂着的鐘,“五點過了一分鐘,你……”
尚未說完,季澤騁已經蜻蜓點水過額頭,順帶伺候了他逞強的嘴巴。在邺言尚未反應過來前,季澤騁舔過他的唇,“不說我也繼續。”
季澤騁得逞地笑了,拍拍邺言的屁股,見好就收。
“晚上見。”
明天就是聖誕節,邺言在收到學生送來的蘋果時,才後知後覺地知道了今天是平安夜。
街上有裝飾的彩燈挂起,紅色的聖誕樹已經擺放出來,商鋪們精心打扮各自的小店為明天的聖誕做準備。
每逢過年過節,郭舂幽怨的眼神就會深沉得更加幽怨。
邺言避之不及中,與郭舂對視上,只見郭舂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邺言面前,逮住他:“邺老師!”郭舂直截了當地将意圖表明:“你幫我把湯先生約出來吧。”
湯先生?
“咳咳。”還沒咽下去的溫水嗆在喉嚨裏,邺言咳嗽了半天,緩過氣來提醒道:“郭老師,矜持。”
在邺言稍稍露出拒絕之意時,郭舂就握住邺言的胳膊握得更加用力,最後就差跪下了。
無奈于郭舂锲而不舍地纏人下,邺言試着給湯一瑞發了條信息,大意是約他聖誕出來一起吃個便飯,很了了的兩句話,非常“邺言式”的短信。
沒想到湯一瑞回複得還挺快,一口答應下來,語氣間甚至有些榮幸之至。邺言心想,也許湯一瑞以為來的是季澤騁,哪想赴的是一場鴻門宴。
邺言有些心虛,總感覺好像坑了湯一瑞似的。
晚上,季澤騁回來的比往常早,吃飯間邺言把這件事告訴他,問他怎麽看。
季澤騁眼底有一抹一閃而過的錯愣,而後迅速地恢複如常,語調輕快地說:“很好啊。他這人心最大,不會跟人計較這些的,更何況是你的好意。”
夾菜、舀湯,動作自然流暢。熬過流食期,季澤騁像開了戒似的,胃口大好。可邺言卻沒放過他忽然間的不自然。
“上次我問湯一瑞,是不是還在等麻笑……”邺言直接挑重點的試探道。
果然,季澤騁停下筷,問:“他怎麽說?”
“他說,早不等了。”邺言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澤騁。
只見他點點頭,神色如常地說了一句“是嗎”,就繼續吃飯再沒談及這個話題。
直覺到季澤騁有事瞞着他,邺言也不拆穿。
洗過澡,邺言如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