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我就算了吧,我不會打籃球。”
經過幾日相處,湯一瑞與邺言已相熟,知道了邺言雖然凡事都嫌棄太麻煩,但是對于別人的要求都會心軟,有求必應的性格,湯一瑞就拉着邺言,說什麽都要讓他幫忙頂個幾場。
邺言皺眉,還在拒絕。
忽然,季澤騁說:“去吧,就當鍛煉一下。你看你,一點肌肉都沒有,哪有半點男孩子的樣。”
這句話不知怎麽的忽然就刺激了邺言,他怒氣沖沖地推了一把季澤騁,大步向籃球場走去。
邺言堵着一口氣,拼死防守着對方球員。他把犟脾氣狠狠發洩在籃球場上,咬死封鎖對方球員想要突破防守,趕去支援的動作。下午3點的陽光,尚且炎熱,雙方10人在籃球場上打得汗流浃背,學生們漸漸從教室裏走出來,來到操場上,不知不覺這場激烈的角逐吸引了周圍散步的、打排球、羽毛球的同學,等反應過來後,正在打比賽的籃球場被學生們圍成了一圈。
大家興致昂揚地圍觀這場火熱的比賽,于是在場的運動員們也更認真地投入到籃球中,周圍有人叫好,有人唏噓,有人鼓掌,有人大喊“好球”,有人惋惜地說“哎呀”。
一場本來只是練習的籃球賽,忽然變得十足火熱,或許是籃球本身充滿了看點,又或許是咬牙在場上拼搏的少年太過投入,才讓雙方的争奪與較量變得充滿看點。
邺言對投籃并不上手,所以他只是承擔着防守與傳球的任務,看過許多次季澤騁的練習,也在季澤騁學習籃球的過程中了解到一些基本走位的知識,經過上半場的摸索,下半場裏邺言将知識應用于實踐,被湯一瑞表揚稱“在防守方面還是頗有天賦的”。
只是……
激烈的角逐中,邺言只一味地借由身子去阻擋對方球員,在對方走步尋求突破的過程中,難免發生摩擦與碰撞。有時被撞倒在地,判了對方犯規後得到了罰球的機會,邺言站在罰球線投出的球卻連籃筐都沒有擦到過。湯一瑞拍拍他的屁股說“別在意別在意”,跑動起來就抓緊回防。
邺言卻不能不在意。面對着高大的籃球隊隊員,即使被絆倒,即使被對方用手肘狠狠頂到胸,即使在激烈地碰撞中被撞得一屁股摔倒在地,邺言也只是抹掉額頭挂下的汗,吐掉口中滲出的血,一聲不吭地站起來回到自己該站的位置上,打開雙手做出防守的标準姿勢。
湯一瑞由衷地贊嘆:“阿言,你為什麽不來參加籃球隊,只有1米7出頭也無妨啊,我很欣賞你小子。”
當邺言再一次被撞倒在地,胳膊肘擦到操場的沙地上狠狠劃過,脆弱的皮膚頓時變得血跡斑斑,混帶着砂石黏着在破了皮的血肉裏,看着觸目驚心。邺言也忍不住地倒吸一口氣,感覺到胳膊肘那一塊火辣辣地傳來痛楚,像是要燒着了一樣。
“阿言,有沒有事?”湯一瑞跑過來。
正欲伸出手扶起邺言,卻被後面忽然沖來的人用力地推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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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他。”季澤騁惡狠狠地說,“誰都不許碰他。”
季澤騁拉起邺言的手,逮住他往醫務室走去。
一路上,只聽到季澤騁一個勁兒地說:“你為什麽這麽瘦弱,為什麽不更強壯一點,為什麽這麽細皮嫩肉的,只是摔到地上就血流個不停,為什麽不長更高一點,為什麽這麽白白淨淨跑不動的樣子,為什麽你就不能有點男孩的樣子,所以才會被色狼當成女孩子偷摸。”
前面的話尚且随他胡說,越聽到後面,邺言無法忍受地甩掉季澤騁的手,發怒地吼:“你以為我願意嗎。”
“打不了籃球就別來打,嬌弱得像個姑娘一樣,被撞一下就流血,哪個男孩會像你一樣。”邺言的手肘疼得像被撕裂了一樣,光是甩開季澤騁就用盡了全力,剛剛那一使勁,似乎讓脆弱的皮膚又加重撕裂了一層。其實,他很疼。可讓他更疼的,是季澤騁說的話。
為什麽他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別人嫌棄像個女孩子一樣,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更在意這一點。可偏偏,這個嫌棄他的人還是季澤騁。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他寧可再投胎換一副女兒身,再與他相遇,若再投胎也還是個男孩子的話,那就只求再也與他不遇不見不相識。
邺言推開季澤騁擋在前面的身子,忍不住地反駁:“還不是因為你,因為你叫我多鍛煉,你說我一點肌肉也沒有,你說我沒個男孩子的樣,都是因為你……”
邺言用受傷的手拍打着季澤騁挺得昂揚的胸膛,一下一下把滿腔的委屈發洩在季澤騁身上,可是心裏的酸楚為何愈加彌漫苦澀。
季澤騁牢牢地抓住邺言的手,在邺言尚未說完話前低頭,把剩餘的聲音全部封于口中。嘴唇貼上嘴唇的瞬間,兩人都是一怔……
☆、Chapter35
借由嘴唇上傳來的熱度,才清晰得感覺到對方的真實。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嗎?
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被箍住的手按在牆上,握得發疼。
手腕是疼的,手肘是疼的,嘴唇是疼的,心也是疼的。
邺言感覺自己像是浮上岸的魚,翻着白眼掙紮,卻抵死不過是被人宰割下肚的命運。
嘴唇上的輾轉,只有蠻狠地近乎粗魯的動作,在燙人的溫度中也忽視了被撕破皮的唇角,灼灼的一團火燒在兩人之間。
反應過來的邺言,幾乎要被自己的憋氣悶死,自他堵上來的那一刻,邺言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推着季澤騁,卻發現推不開,只好改用拳頭招呼,使不上勁兒的拳頭點點落在季澤騁肩上,像是輕柔的撫摸,更像是打情罵俏的撒嬌。
季澤騁放開邺言後,也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兩人漲紅了臉,仿佛剛下水進行了吸氣比賽一般,互相喘着粗氣凝視對方。
邺言用手背抹掉嘴唇,惡狠狠地瞪着季澤騁,口氣不善地問:“你做什麽?”
“不知道。”季澤騁喘着氣回答。
他自己都是一臉茫然。
卻在茫然中,更上前一步貼緊邺言。
“幹嘛?”邺言往後退了退,卻退無可退。
“擦破皮了。”季澤騁拿大拇指去抹邺言的嘴角。
“你別越靠越近。”邺言退無可退,只能死死地把頭抵在牆上。
季澤騁卻濕潤着一雙朦胧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邺言。
“再來一次,好不好?”季澤騁問。
“喂…”
邺言的手抵在自己與季澤騁的胸膛之間,緊緊攥成拳,裏面都是緊張的濕汗。
可季澤騁何嘗不緊張。他盡量使自己平穩下呼吸,拿下邺言新戴上的金絲邊框眼鏡。
如此,邺言便少了一份倨傲冷漠的樣子,羞澀與緊張都坦率地表現在臉上。
臉頰有紅撲撲的粉團,煞是可愛。
季澤騁蜻蜓點水般地啄了一口臉頰,再看着邺言更加紅通通的表情緩緩下移,嘴唇貼上邺言的嘴唇,輕柔地輾轉。
先是感覺到驚人的滾燙,而後在如棉花般柔軟中竟品嘗到一絲甘甜。季澤騁不放棄地繼續探索,誘哄地用舌尖撬開柔軟的唇瓣,柔軟靈活的舌頭像匍匐蠕動的蛇一路彎曲向前,探索過口腔裏每一個部位,逮住口腔裏退縮的柔軟與之糾纏。
在糾纏中,季澤騁不禁笑出了聲,離開邺言的嘴唇時,他還好心地将邺言流下的口水,用大拇指擦盡。
“笑什麽?”邺言漲紅臉地問。
“阿言,這種行為該怎麽形容,□□焚身、餓狼撲兔、急不可耐?”季澤騁癡癡地笑了。
他環抱住阿言,再低下頭時被邺言從下巴推開,只好口齒不清地說道:“那你是只會紙上談兵,沒有半點實戰經驗。”
季澤騁本還在咯咯咯地癡笑邺言,忽然低下頭感覺難受地摩擦雙腿。
邺言“嘶”地倒吸了一口。
“怎麽了?”季澤騁看過去。
發現邺言的手腕上一圈的淤青浮現。
是方才,自己施的力。
“抱、抱歉。”季澤騁愧疚地說。
“讓開,我要去醫務室。”邺言盡量用平日裏冷淡的态度去掩飾臉上的紅暈。
“嗯,你去吧。”季澤騁稍稍移開一點。
“你不去嗎?”邺言心生疑惑地看着季澤騁說。
“哦,你先去吧。我等會。”
看着季澤騁一臉難受的樣子,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的邺言決定不管他,先去處理手肘上的傷口。
季澤騁捂着褲裆,看看四下沒人,趕緊往學校洗手間跑去。
回教室後還在癡笑的季澤騁,被看不下去的湯一瑞拿書本敲了一下腦袋。
“你們吶,說走就走。”湯一瑞邊抱怨邊收拾書包
“抱歉啊。”季澤騁絲毫不覺歉意地道歉。
收拾好書包,季澤騁就匆匆跑回家。
路上,他抹着嘴唇,心裏越想越止不住地興奮起來,不禁連帶着腳步都春風滿面。
晚上,邺言窩在床上看書,被敲窗聲吓了一跳。
發現來人正是季澤騁後,一臉不悅地走去開窗。
季澤騁歡快地小跑進屋,忽然從背後抱住正往床邊去的邺言。
“做什麽?”邺言吓了一跳,就被推倒在床上。
“做壞事。”季澤騁“嘿嘿”地笑。
“哈?”邺言聽不懂。
“說實話,阿言你是不是第一次。”季澤騁意有所指地點點嘴唇。
“笨蛋,走開。”邺言翻身推開季澤騁。
“我能感覺到阿言你很生澀。”季澤騁伸出舌頭賊兮兮地舔了一圈嘴唇示意。
邺言拿起枕頭,狠狠砸到季澤騁臉上。
“神經病。”邺言罵道。
“是初吻嗎?”季澤騁問。
“初吻不是在浴室那次……”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邺言,趕緊住嘴,吞下未說完的話。
“浴室?哦,那次果然有擦到。”季澤騁撓撓腦袋,“嘿嘿”地發笑,“那,那次也算我的初吻。”
“笨蛋,你高興個什麽勁兒。”
邺言把另一個枕頭也向季澤騁砸去,還不忘狠狠□□那家夥想入非非的笑容,卻也恰好遮擋了自己羞紅的臉。
☆、Chapter36
邺言一推開門,就看到穿戴整齊的季澤騁滿臉堆笑地站在家門口。
“幹嘛?”邺言感覺不妙。
“把書包給我。”季澤騁邊說邊去拽下邺言肩上的書包。
“等、等等,做什麽?”邺言還在保衛自己的書包。
“你手肘不是還受傷着嘛。”
“哦……”邺言尚未反應過來前,季澤騁已經奪過他的書包,背在右肩上。
兩人并排向學校走去。
“好久沒一起上學了。”季澤騁說。
“因為你每次都踩點到。”邺言說。
“也不是每次。偶爾也有早到的時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轉過街角。
“阿言……”
“嗯?”
“要牽手嗎?”
“啊?”
“現在沒人看見。”
這個時間點确實人不多,但是……
邺言環顧四周,居然萌生出做壞事的心情。
“不要。”邺言拒絕道。
“一下下。”
“不要,很奇怪。”
季澤騁忽然抓住邺言的手,死死地捏緊在手中。
季澤騁的大手包裹着邺言握成拳的手,愣愣地抓起,放在胸膛的位置。
“奇怪嗎?”季澤騁問。
“很奇怪。”
邺言感覺別扭地掙脫了。
又走了一會。
“再試一次。”
“不要。”
“就一下下。”
季澤騁又去握邺言的手。
這次邺言的手并沒有攥着,被季澤騁牢牢地抓緊在手中。
分不清掌心裏是誰滲出的汗水,濕噠噠的、黏糊糊的。
兩人都別過臉,看天也好,看地也好,就是互不看對方。
“有人。”
邺言呢喃了一聲,從季澤騁手中掙脫縮回手。
“啊——”感覺煩躁的季澤騁抓着腦袋喊。
“女孩子為什麽就可以手牽手也不會感覺奇怪。”季澤騁說。
邺言無奈地對着早晨的空氣嘆氣,自顧向前走去。
“阿言,等等。”
季澤騁在後面小跑着追上來。
下課時,湯一瑞照舊趴在邺言的桌上。
“這道、這道,我還沒聽懂。”湯一瑞拿筆敲着本子問。
“你的問題真是越來越多了。”邺言扶額,眼睛快速地掃過題目。
“這也說明了我知識掌握得越來越多了嘛,進步神速,以後可以給你立塊招牌,就叫邺老師學堂,我是首席大弟子。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公式,這道題怎麽無法套用。”
“你不要拿着一道公式就往全部的題上套,知識沒有捷徑,總得下功夫慢慢把題型理清,才能把解題方法吃透。算了,我跟你講這麽多幹嘛,過幾天你肯定又抛之腦後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麽考上這學校的。”邺言搖搖頭,動手在草稿紙上“唰唰”寫下解題步驟。
“我跟你不一樣,又不是考進來的。”
忽然的沉默,讓邺言一頓,感覺到些許尴尬。
“抱歉啊。”
“沒事兒。”本來還在看草稿紙的湯一瑞,忽然擡頭慢慢湊近邺言,“阿言,我發現你戴眼鏡後看上去更加、更加,怎麽形容呢,有學識的樣子。”
“你想說學富五車、才高八鬥?”邺言忍不住笑了。
“對對對,文化人一樣。但也更加斯文了,如果沒看過你打籃球的樣子,我真想不出你兇狠起來是什麽樣,總覺得你平日裏特別文氣柔弱,像需要別人保護一樣。”
又是女孩子一樣嗎,邺言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靠,誰啊。”
老老實實被人從屁股踹了一腳的湯一瑞,趴在邺言桌子上嗷嗷叫,咒罵着轉頭看來人是誰。
“季澤騁,你幹嘛!”湯一瑞捂着屁股嚷嚷。
“就你屁話最多。”季澤騁手插褲兜,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找茬啊。”湯一瑞蹭地站起來。
“就找你的茬。你還要多久時間?”季澤騁瞥瞥邺言,用眼神指示:還要霸占邺言多久。
“幹嘛,阿言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先來後到的道理懂不懂,後面排隊去。”湯一瑞扯高氣揚地說。
“嘿,阿言怎麽不是我的人,要說先來後到,我至少比你早十年。”
“阿騁——”季澤騁尚且還沒說完話,就被站在教室門口的女生打斷。
“怎麽又是她。”
不顧湯一瑞在背後使勁耍鬼臉嘲笑他,季澤騁撓頭說着“真煩人”不情不願地磨磨蹭蹭到教室門邊。
“你找我幹嘛?”季澤騁問。
嬌俏柔笑得明媚,拉起季澤騁的手搖晃。
“這暑假,我們出去約會吧,去哪裏都好,兩個人一起。”
季澤騁笑了,嘴角勾起,眼睛絲毫不動地看着嬌俏柔手舞足蹈。
“沒搞錯吧,我們不是分手了嗎?”季澤騁冷笑着說道。
“哪有。”嬌俏柔嬌嗔地拿粉拳捶他。
“沒有嗎?那我需要鄭重地再對你說一遍,抱歉,我覺得我們還是不合适,所以請你和我分手吧。雖然我覺得我們從來沒你在一起過,但是畢竟答應過你要交往,還是說清楚比較好,有頭有尾、有始有終地結束掉。”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
“你認真的,季澤騁?”嬌俏柔垂下眼簾。
“千真萬确。我已經有對象了。”想到某張粉撲撲的臉,季澤騁莫名地心情愉悅起來,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這樣的笑容被嬌俏柔盡收眼底。
“是誰?”嬌俏柔問。
“這好像跟你沒關系吧。”
“你就這麽對我。”
“抱歉。我……”季澤騁聳聳肩,“我覺得你和我并不合适,我很抱歉,謝謝你的喜歡,辜負了你的告白真的很抱歉。”
“別說了。”嬌俏柔流下熱淚,“別說了……我不會原諒你的,無論你說多少次抱歉我都不會原諒你的。我恨你一輩子。”
“那你就恨吧。別氣壞了身子。”季澤騁好心地拍拍女孩顫抖的肩膀。
“哼。”嬌俏柔用肩膀甩開季澤騁的手,“你不讓我好過,你也別想好過。你等着,等着。”說完,嬌俏柔拿手捂着哭紅的臉跑開。
“嗚,讓女孩子哭着跑了,你真是罪孽啊。”湯一瑞不知何時湊過來。
“是她自己喜一陣悲一陣的。搞不懂。”季澤騁無奈地說。
“你不了解女人,你今天讓她當衆下不來臺,小心她日後狠狠報複你,女人嫉妒心爆發起來真的很可怕。”湯一瑞做出誇張的表情。
“危言聳聽,只是分手而已不至于吧。”說着,季澤騁才注意到,周圍确實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圍觀群衆,好奇的同學們像看戲一樣正津津有味地低頭竊竊私語。
“看什麽看。”季澤騁向人群吼道,圍觀群衆才稍稍散開一些,大家各回各班。
正想去找阿言,偏偏上課鈴響,季澤騁只好作罷,回到位置上,卻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的感覺持續了好幾天,連一向粗神經的季澤騁都稍稍起了疑心。
他拍拍鄰桌湯一瑞問,“我為啥老感覺渾身不舒服,不會被人紮小人了吧。”
“你怎麽會這麽想?”湯一瑞說。
“因為你說那女人會報複什麽的,算了,可能我多想了吧。”
“不是哦,說不定是真的,人家暗地裏詛咒你,季澤騁你不得好死、斷子絕孫、白發人送黑發人。”湯一瑞越說越興奮,掐起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女人的聲音。
“你語文進步不少嘛。”季澤騁笑笑,無所謂地往後一靠,“那我也不怕,哥哥我一身正氣,才不怕這些歪門左道、邪神鬼術。”
☆、Chapter37
季澤騁對邺言一忍再忍。
現在搞得他像什麽,禽獸還是邪惡欲望的化身。
只要季澤騁稍稍一靠近,邺言就自動退後三尺遠,還用防狼的表情凝視他。
如果邺言是女孩子的話,一定會雙手捂胸,大喊“非禮”或是大叫“不要”。
季澤騁想想就覺得好笑。
其實,他不過是想“啾”一個。
與喜歡的人唇齒交融,那種甜蜜的感覺仿佛噬入骨髓,讓人欲罷不能。
他不過是想,再一次品嘗那份甘甜的滋味。
加之,他最近不知為何,做夢做得厲害。不碰邺言總是心癢癢的很,如此,季澤騁恍惚想起,以前與曉彤親吻的時候,都沒能感覺如此難忍難耐。
既覺得難受,又覺得停不下來,仿佛陷入某種魔障,只有觸碰邺言才能解開的魔障。
他怎麽可以用這種不懷好意的眼神去看自己的童年玩伴,但是現在的季澤騁,真沒把邺言看成童年玩伴。
看邺言時,季澤騁是出神的,看湯一瑞時,季澤騁是惡狠狠地瞪。
于是,近陣子來,湯一瑞總是止不住地背後冒冷汗,一回頭就是季澤騁兇狠得像要吃人的目光,可憐不知自己做錯什麽的湯一瑞也只能暗自叫苦:不就是為了好好學習,占用了邺言10分鐘的下課時間嘛。為何就忽然惹全班讨厭了呢。
話說,邺言本來有這麽受歡迎嗎?湯一瑞想。
語文課上,邺言去上廁所。
幾分鐘後,季澤騁便舉手報告也要去廁所。
“你很急嗎?”班主任懷疑地問。
“急死人啦。”季澤騁抖着腳着急地說。
“好吧好吧,去吧。”班主任擺手放他一馬。
季澤騁跑到廁所時,邺言正好在洗手。
一進廁所,季澤騁就着急地把洗手間的每個門都踹開。
“廁所裏有人嗎?”季澤騁的回音響徹在空蕩蕩的洗手間。
“這個點都在上課,怎麽會有人。”邺言邊擦手邊說,“難道你上茅房,還有選坑的習慣?”
“我也回去了。”邺言将紙巾扔進垃圾桶,轉身走出洗手間。
忽然被季澤騁拽住手,狠狠舉過頭頂摁在廁所的牆上,将他抵在自己與牆之間,封住邺言正欲驚呼出聲的唇。
果然,還是大意了。
再怎麽防狼,狼若是認真起來,哪能防得住。
唇上傳來的溫度,讓季澤騁興奮地戰栗起來,右膝忍不住彎曲向前,抵在邺言的雙腿之間,嘴唇更用力地覆蓋在柔軟的唇。
因為季澤騁太過使勁,邺言忍不住弓起身子,想把自己縮起來。
本來就比季澤騁小一號的邺言,背靠着牆,感覺無力地慢慢、慢慢下滑,可季澤騁偏偏用膝蓋撐住他要掉下來的身子,手勁兒發狠地把他釘死在牆上。
膝蓋摩擦到邺言的褲裆,季澤騁一陣發顫,抽離緊密相貼的唇瓣。
“該死的,你能不能不要……”
邺言一臉懵懂不解地看着咒罵的男人。
季澤騁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他要怎麽解釋那種事。
“好了,你不要閉着牙齒,我進不去,”季澤騁放緩語氣盡量輕柔,仿佛哄騙一般,循循善誘着青澀的男人如何接吻。
盡管漲紅了臉再多的不情願,可邺言逃不過季澤騁蠻狠的強硬。嘴唇再度貼上來的時候,他捏緊拳頭克制自己撲通直跳的心髒,想要想往常一樣淡定,可是一旦接吻,卻仿佛連怎麽呼吸都忘記了。
接吻又回到了嘴對嘴摩擦,最原始的形式。
季澤騁抵着邺言的頭,就着嘴對嘴的姿勢,發笑地哄着邺言說:“牙齒,稍微張開一點。一點點就好。”
一方面感覺箭在弦上的着急,另一方面又面對男人不得要領的生澀感覺無奈。
着急也沒用,只好用哄的。
邺言教季澤騁功課時,雖然總免不了罵他幾句“笨蛋”,可仍會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講解,直到把他講懂為止。
在接吻方面,季澤騁亦有同樣的耐心。
無論多少次,總要把邺言教會的,為了邺言,也為了他自己,無論多少次。
可偏偏,季澤騁越說,邺言牙咬得越近,築起一道抵死不讓他前進的城牆。
季澤騁萬分着急,卻又覺得緊張得瑟縮成一團的邺言十分可愛,這讓季澤騁覺得,邺言像小白兔,他自己像大灰狼。
忽然,季澤騁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用一只手鉗制住邺言的雙手,另一只手緩緩下移,來到邺言的腰間,掀開校服下擺,手探進去,觸及邺言的皮膚,兩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在手感滑膩的皮膚上,季澤騁沿着腰際撫摸,待邺言扭動着腰受不了地想發笑時,他趁機将舌頭鑽進濕滑的口腔,裏面別有一番洞天。
季澤騁用靈敏的舌頭滑過他口腔裏的每一絲縫隙,沿着上颚到達牙齒,再更往裏頭鑽,逮住邺言退縮的舌頭就有技巧地打轉。糾纏中,邺言忍不住愈加弓起身子感覺難受,本在腰際徘徊的手不知不覺緩慢向上移,就着脊背的尾椎骨,一路撫摸向上,難忍地在整個後面摩擦。
“嗚——”邺言發出難受的叫喚。
像貓咪一樣的聲音,惹得季澤騁小腹一緊,忽然中斷交纏移開嘴唇,背過身慢慢擦拭着嘴巴。
邺言從牆上滑落,癱軟地坐在地上喘息。
“口水,又流下來了。”季澤騁居高臨下地看着邺言。
蹲下身,拿大拇指擦去邺言嘴邊挂下的口水,季澤騁笑着說:“阿言像小北鼻一樣。”
即使恢複了往常的淡漠表情,現在滿臉通紅的邺言也沒有絲毫冷酷可言。什麽學富五車、什麽才高八鬥、什麽文弱書生樣,統統不見。此時此刻的邺言像剛出浴的美人,帶着白裏透紅的醉人風情,誘惑着季澤騁。
就算是喘着粗氣,聽上去也像是別有韻味的挑逗。
不行,季澤騁喉頭一動,“阿言,你不用管我先回去。”
忍着腿間滿滿的難受,季澤騁心虛地向廁所的隔板間慢慢移動去。
☆、Chapter38
月考過後,期末将至。
不知是否是因為期末的關系,還是因為正在興頭上,近來季澤騁的行為越來越過分。
邺言不知如何招架,總在半推半就中被狠狠親了一口,再上下其手地摸了一把。
然而據季澤騁稱,接吻能有效地緩解學習的壓力。
總之,邺言是加倍感覺壓力沉重。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對方是季澤騁,只要是季澤騁提的要求,哪一次邺言不是一邊說着“不要”一邊又乖乖照做。
他對他從來都沒有抵抗力。
兩人會手拉手地走過一小段上學的路。
路上,季澤騁總是哈欠連天,從一開始的羞澀,漸漸變得應付自如。
每次,都是邺言先發現有人,立刻迅速地掙脫兩人牽着的手。次數多了,季澤騁就忍不住嘲諷邺言“你也太膽小了吧”。
可是,不得不小心翼翼才能維持好這段暧昧的關系。
季澤騁會拉着他的手,偶爾興致上來抱一抱啃一啃,卻總是點到即止。他從未說過“邺言我喜歡你”,可是他卻深深知道,邺言對他的感覺,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們沉默的拉手、打鬧的擁抱、沖動的接吻,都像是青春期的荷爾蒙作祟。
除了接吻季澤騁沒有繼續下去。邺言腦海裏會時常想起,在海邊時季澤騁是如何和陳曉彤接吻的,那種□□焚身恨不得吞了對方的欲望,與季澤騁抱着自己時的冷靜與自制,總是不一樣的,想到這裏邺言就覺得心裏苦澀,可是就算命令自己停止去想這一切,自動運轉起來的大腦,還是忍不住地一遍一遍去比較,吻女人和吻男人時的季澤騁,如何的不一樣,他是否被區別對待了。
可是……
“阿言,”季澤騁的臉在邺言面前放大,“叫你那麽多遍都不應,在想什麽。”
“沒什麽。”坐在床上想得出神的邺言拿着書本,慢慢癱到床上。
将書蓋在臉上,陷入一片黑暗。
可是,現在的季澤騁,該是喜歡他的吧。
就算僅是百分之十的喜歡,加上百分之九十的沖動也好,只要季澤騁願意回應他的感情,邺言都願意毫無保留地陪他到底,直到他先感到厭倦了為止。
喜歡一個人很累啊,邺言想,但為何只要對方有一點點的示好,自己就會在疲憊中萌生出一種心甘情願的感覺。
“湯一瑞問我願不願參加籃球隊。”季澤騁坐在床沿邊說道。
“他是不是在為校隊招人?”邺言說。
“嗯。他也是被籃球特招進來的。”
“是嗎,我以為他是捐錢進來的。”
“哈哈,因為他腦子不好使對不對?”
“你沒資格說別人吧。”
“那你覺得我要不要去參加?”
“很好啊,打籃球可以長個兒。”
“啊,我不需要了吧,都這麽高了。我這一生就嫌棄自己兩點,第一長得太高,第二長得太帥。”
“你要不要臉。”
“不要,給你要不要?”
季澤騁笑嘻嘻地把臉湊過去。
“你都不要,我更不要。”
邺言感覺不妙地稍稍後退。
“送給你了。”
“那也不要。”
季澤騁越靠越近。
“喂,你的褲子。”
邺言指着季澤騁稍稍起了反應的褲裆。
“最近常常這樣。”
“常常?”
“壓力太大了。”
“別告訴我是學習的壓力。”
“不,一看見阿言你的臉,我就很有壓力,氣血上湧的感覺。”
“要不要我幫你。”
邺言本想說的是,要不要我幫你緩解一下,比方說我走遠一點,或者拿書蓋住我的臉。可是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曾經某一晚的事,不由地臉紅了。
“不,不用。接吻就好。”
季澤騁慢慢靠過去。
“就一下下。”
邺言嘟囔的着,慢慢閉上眼睛。
唇齒交融的溫柔,讓人連心都柔軟成一灘水。
啊,僅是喜歡,不足以表達他對季澤騁的感情。
比喜歡更進一步的該是什麽。
對邺言來說,那是不敢想的未來。
他誠惶誠恐,害怕一切破碎得太快。
☆、Chapter39
“這次在看的是什麽書?”季澤騁饒有興致地研究邺言手中的新書。
“《卡瓦菲斯的詩集》。”邺言捧着書輕輕說。
“哦,這本講的也是……”季澤騁将“同性戀”三個字吞在喉嚨裏。
兩人皆是一頓,忽然滋長出短暫的沉默,阻隔在彼此心照不宣的胸膛中。
同性的愛啊,那是難以啓齒的感情。
甚至僅僅是将這三個字說出口,都帶着罪惡的魔力,驅使得人羞恥地感知到道德的淪喪。
但好在,季澤騁有心開始關心邺言的一舉一動。
這對兩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進步。計較“喜歡”或是“不喜歡”的問題,多麽不值得。除了倍加小心地珍惜與維持,還有他法嗎。
面對沉默,邺言只淡淡一笑,在日漸相處的歲月裏,要如何熾熱誇張地去描述出他對季澤騁的感情,那多少顯得有些矯情,他能做的僅僅是包容他的任性,壓抑自己對季澤騁日漸增長的喜歡之情,用不着痕跡、不予壓力的溫柔盡可能長的去陪伴他。
責問季澤騁是否喜歡他,邺言可能會先比季澤騁更感覺難受。
他确實,連一絲的為難都不願施加于眼前的男孩。
要說改變,邺言亦同,他不再一味地只翻閱編寫的同性故事,開始去參透一些真實的同性戀藝術家的思想。
“不是。不過卡瓦斯菲本人是。”邺言淡淡地說。
“你現在在看哪一篇詩?”季澤騁湊過去,看書裏的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