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入公會
凡界山,章夏将身上慣穿的白衣換成一襲黑色錦衣,她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左臉,擡頭走進了任務公會的大廳。
任務公會由誰組建是個謎,但可以猜的到這背後的主子一定富甲一方,因為公會的報酬和待遇尤其高,為了招攬沒有宗門的散修,說是一擲千金也不為過,可即使這樣,也只簽下寥寥幾人而已。
公會一般靠接一些私人委托來賺取巨額銀錢,偶爾的也會對接三大宗門中的各任務堂,相互配合一起組隊、互惠互利。
最近,公會大廳裏常見一身着黑色錦衣的散修活躍在此,此人自稱姓夏,沒有名字只有姓氏,久而久之便被大家叫一聲夏姑娘。
夏姑娘雖然只是融合期劍修,卻能和藥師一樣引藥入氣,做一般小任務時便能一個人頂兩個人用,既能輔助隊友快速恢複傷勢,也能獨當一面,攻擊力不弱于他人。
公會的管事姓周名史,他在觀察、衡量一段時間後,便決定簽下這個劍修,一來方便配合別的修士組隊,二來此女子做任務時異常拼命,多少能給公會帶來利益。
最重要的是公會太缺人了,經營多年也不過招攬了六個修士,且都是融合期,如今加上夏姑娘也才七個人。這也不能怪他做的不好,而是一般修士大多都去尋求宗門庇護了,能來任務工會的要麽是為了錢,要麽是無處可去,實在是難啊。
唯一讓人在意的就是,這個夏姑娘毀了半邊臉,看樣子像是燒傷,饒是他們見得多了依然覺得有些駭人。
不過一個不貪功且任勞任怨的女劍修,在公會裏還是能收獲許多善意的,可惜的是夏姑娘性子太冷,大多時候都一個人安靜的抱着劍,若無必要絕不開口說話。
衆人大致也能理解,換任何女子毀了臉,也高興不出來。是以平時也願意與她一起組隊,習慣了反而不在意那張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臉了。
夏日炎炎,公會接的委托少了許多,閑暇的時間多了,八卦也就多了。章夏倚在門柱前,看着院子裏的人表演什麽唾沫橫飛。
“聽說沒?天劍宗過幾日要辦喜事,也不知道咱們公會有沒有份去蹭一杯酒喝。”
“那林唐真是好命,娶了李清茗就等于接手了天劍宗,這身份肯定會水漲船高。”
“都少說幾句,就算公會裏有份也輪不到你們,散了散了。”周長将是七人中入會最早的,也是他們的隊長,平時總虎着一張臉,據說他是管事的侄兒,所以才沒有入宗門。
章夏見衆人散了,便也回了自己房間,她摸着左邊臉頰,想起多日前打探到的消息,還真是難得啊。
那個林唐不僅待在李清茗左右多年,還從未出過什麽意外,現在更是要抱得美人歸,讓她這個無辜被牽連的人實在不好受啊,有些不陽光的念頭猝不及防的就在此時滋生了,真想去毀了那惹人厭的結契大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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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夏苦笑兩聲搖了搖頭,那個有些自閉的姑娘就要嫁人了,她勉強也算半個好友,實在不應有壞人姻緣的念頭。無論林唐為人如何,只要能對李清茗好,也算是個良人了,自己還是遠遠的祝福吧。
六月六,天劍宗。
随處可見紅綢滿布,宗門內的弟子們也都被這喜氣感染,個個精神抖擻的忙碌着。他們宗主的女兒李清茗今日大婚,道侶就是他們最仰慕的林唐師兄,這樁婚事幾乎讓所有人都覺得是天賜良緣。
然而待幾位女弟子送來大紅嫁衣,看着始終面無表情的李師姐,她們隐約才發覺,原來宗門內并不是每個人都期待這門婚事的舉行,譬如主角之一的李清茗。
李清茗像牽線木偶一樣被帶到前廳,她擡頭看向那一幅幅笑容陌生的面孔,在其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心裏驀地一空,有什麽期待悄悄躍上心頭。
“茗兒,把你的命牌拿出來,為父親手給你們互刻姓名。”李閑智手裏拿着林唐的命牌,凡入道者皆有一塊命牌,命牌消則道亡,一般由家中長輩或本人保管,而女兒的在她自己手中。
“我沒放在身上。”李清茗眼神複雜地看了眼冷着臉的陸藤,沒有再去找那份似有若無的期待,她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那精明的雙眼裏早已不見往昔慈愛。
“去拿來,小女愚鈍,讓各位見笑了。”李閑智吩咐了一句,便轉身向衆人寒暄,他心裏一緊,揮手示意林唐跟上去,這才放心了些。女兒大了,不僅不思孝悌,還總是任意妄為,實在是讓人不省心啊。
“師妹,我陪你去。”林唐瞬間就領會了李閑智的意思,剛好這也是他正擔心的,所以便急急找了過來。
“勞煩林師兄在門外等。”李清茗将門反鎖,表情木然的坐到椅子上,然後伸手自懷中拿出命牌,散發着瑩白玉光的命牌溫潤的握在掌心,可這上面就要刻上別人的名字了。
她顫了顫手,掌心漸漸收緊,耳邊仿佛聽到了命牌邊緣碎落的聲音,若這個身份注定要為宗門犧牲,那麽做個凡人閑雲野鶴一生可好。
李清茗恍惚聽見一聲“好”,聲音帶着一個模糊的女子輪廓逐漸遠去,她咬緊唇角,猛地調動靈力,彙聚于掌心。
“你是傻子嗎,不想嫁便不嫁,為什麽要毀了自己的修為?”陸藤看不下去現出身來,他原本不想來的,但不知為何,心裏有種隐秘的躁動,那股躁動入油澆烈火,催着他來。
現在他知道那股躁動是為什麽了,是為了鼓動一個被束縛的姑娘敢于反抗啊。剛好他在現代就瞧不上那些扯着為了女兒好,又強人所難的虛僞父母,說破天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臉面,為了外人的目光罷了。
若真的為了女兒好,難道不應該希望女兒過得快樂嗎?不應該給她選擇用什麽方式過這一生的權利嗎?人啊,這輩子擁有的再多也不過百年,難得生而為人,為什麽就不能快活地活着呢。
“我……。”李清茗颔首,眼底是一片灰暗,再不複往日星光。她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可不毀修為不結契,便會惹得父親震怒,使得自己繼續被囚禁于此,這樣的日子又有什麽樂趣呢?
“那天你剛走,就有人來殺我們,章夏現在生死不明,你要不要随我去找她。”陸藤嘆了一口氣,也明白這個世界的女子倍受傳統束縛,他靈光一閃直接改了話頭,既然沒有把握勸服,不如另辟蹊徑。
章夏或許沒發覺,但他卻看得出來,李清茗對章夏的态度是有別于他人的,或許不需要月老牽引,兩根紅線也會自己纏繞呢。
“怎麽會……。”手裏的命牌倏地回到懷中,李清茗急忙站起身,眼裏燃起不曾有過的焦灼與不敢置信。她恍惚發覺之前莫名空了的心,現在不僅空蕩蕩的,還藏着密密的疼。
“走吧,有我娘親在,你父親布在這個院子的結界就跟空氣一樣,咱們在院子裏放把火他都不會發覺。”陸藤冷哼一聲,推門出去踹了一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唐,然後好心情的當真放了一把火。
李清茗沒有說話,默默跟了上去,她不想去思考任何問題,只想出去找到那個人,找到平安無事的章夏。
待到林唐因為濃煙和燒灼味醒來時,映入眼前的就是一片火海,他縱身離開院子,臉上明滅不定。
暗算他的人修為至少在金丹期以上,也就是元嬰期修為,藥宗不可能,李閑智也不可能,那麽就只有陸雲宗今天來的那兩個女人之一了。
可笑的是她們搶走了人還敢放火,這種低級伎倆欺騙小孩子還差不多,林唐嘴角冷笑,眼神陰狠的摸了摸了劍。握住劍柄的右手露出鼓起的青筋,仔細看才能發覺那細微的顫抖,待大業一成,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六月過後,天劍宗獨女李清茗被不明人士暗殺葬身火海,結契大典中途停止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時間不明就裏的修道人士紛紛自危。
“還是我聰明,放一把火就誤導你們天劍宗的人以為你…總之也算解了後顧之憂,以後你換身打扮,學章夏戴個面具,行走江湖豈不快活。”陸藤在心底默默給自己點贊,雖然他覺得自己手法略顯拙劣,但抵不過敵人好騙啊。
李清茗點頭不語,金丹期修士都有本命法器,即使抵擋了致命一擊也不應該屍骨無存,至少她的金光鏡應該留在火海中,只需稍作思索就知道父親的考量了,不過是為了天劍宗的名聲罷了。
另一邊,任務公會。
“能潛入三大宗門之一的天劍宗殺人,還能全身而退,可見此賊人修為不淺。”
“沒錯,咱們修道人士鮮少發生這等事,天劍宗也是倒黴,那李清茗紅顏薄命哦。”
章夏默默的站在一旁,聽別人各種高談闊論,她眉毛微蹙,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有些悶,就像吞了一團棉花在胸口,每一下呼吸都令人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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