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毀面目
金丹期與融合期之間雖然只差着一個境界,但卻是修真者難以逾越的高山。
黑衣人見陸藤逃走,他皺了皺眉,心道只要眼前這個女子死于毒師之下,到時候任那小子說破天也不會有人相信。
重重靈氣帶着奪人性命的毒愈湧愈多,章夏臉上的面具也在靈力攻擊下碎裂,便見她額間冷汗淋漓,就連心底也逐漸布滿死灰。
“若你以為我只是劍修就錯了,誰還不會用毒呢?”語落間,她一邊佯裝引藥入氣,一邊揚手一揮,灑出來之前所煉的藥粉,盡管這迷藥對金丹期修士作用不大,但在生死之際,就算只有一絲可能也要嘗試。
黑衣人察覺到章夏在引藥入氣,登時心裏一驚,知道這女子所說非虛,他正欲運氣阻擋,卻見一堆白色粉末迎面撒來。
“無知小兒,就憑這凡間俗物也想……。”他擡手一掃,藥粉瞬間不見,一起不見的還有方才勉力支撐的人。
章夏全力穿梭在山谷中,心裏祈禱着陸藤早些搬救兵回來,身後威壓漸進,她猛地伏倒在地,身體已不能抵抗毒氣的侵蝕。
“倒是個機靈的,可惜只有一刻鐘可活了,放心,老夫會在這裏看着你咽氣。”黑衣人倚着樹,只等章夏被毒死,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
雖然他只是金丹期,修為遠不及陸雲宗那位元嬰期的毒師,也不能馭毒直接攻人肺腑以取性命,但只要面前的人是死于毒師之手,誰還在意她是被一擊即中還是活活煎熬致死的呢?
“是誰?”章夏擡頭,布滿冷汗的臉上透着一股蕭索,重來一次的人生明明才開始啊,卻這麽早就踏上了歸途。
“想知道?只怪你命不好,招惹了李家小姑娘,閉上眼吧,老夫這就走了,你那朋友應該會來給你收屍的。”黑衣人算準時辰,在章夏咽氣前飛身而去。
待陸藤帶着人找來時,卻什麽都沒找到,只在三間竹屋的地方找到三堆灰燼,他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娘親,我來晚了,我失去了唯一的老朋友,我們來晚了……。”
陸晗羽沒有說話,她靜靜的站在原處,閉目入定,分神期的修為瞬間打開靈識,神識覆蓋近千米,随後元神便出,往遠處而去。
她身為修真界第一人,又是第一大宗陸雲宗的宗主,看問題自然要透徹得多。若兒子的朋友如他所說被有心嫁禍的毒師追殺,按理說那毒師得逞了應該不會毀屍滅跡才是,因為那樣就沒有辦法來嫁禍于人了。
一旁的李藤則走過去拍了拍陸藤的肩膀,她與陸晗羽結為道侶已逾百年,兩人間的默契早已心照不宣。
“且等你陸娘親有定論再說。”她與陸晗羽是在二十年前領養的陸藤,取陸晗羽的姓,她的字,給孩子取名陸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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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兩人都是女子,平日裏陸藤便叫陸晗羽陸娘親,管李藤叫娘親,這孩子原本性子沉默,近來卻歡脫了許多。
李藤見陸藤傷心不已,心道這孩子應是受朋友影響吧,想來那叫章夏的女子應是位有趣的人。
陸晗羽來到山谷深處,看着昏倒在地的女子,伸手助其驅了毒性,她眼眸微動看了一眼地上的劍。
劍身通體泛着青色的靈氣,緩慢的安撫着昏迷不醒的人,這女子能撐到現在,應是托這把靈器的福。
“我乃陸雲宗宗主,陸藤是我兒,你可是章夏?”陸晗羽見人醒來,便收回放在青霜劍上的視線。
“多謝前輩相救,晚輩章夏,嘶…啊。”章夏感受到有人在幫自己驅毒,便從昏迷中醒來,她道了謝才發覺左臉灼燙不已,伸手一碰,手掌中卻染了一片血紅。
“此乃毒氣殘留所致,随我回陸雲宗,自能醫治好。”陸晗羽知曉容顏對女子的重要性,便開口安慰一句,因為章夏臉上的傷也不嚴重,憑李藤的本事完全可以治好。
“不必了,這張臉毀了反而更好,多謝前輩相邀,晚輩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叨擾。”章夏強撐着身子站起來,然後行了個拜禮。
“保重。”陸晗羽轉身而去,她很欣賞這個女子,語氣不卑不亢,行為進退有距,值得陸藤相交。
“晚輩有一事相求,前輩可否不要告訴陸兄我還活着……。”章夏對着陸晗羽的身影喊了一句,卻不知別人有沒有聽到。
而陸晗羽回神後,只輕拍了陸藤兩下。她聽到了章夏最後說的那句話,便想着遵從別人的意思,沒有多言,至于那意圖嫁禍的神秘毒師,她從竹林中殘留的靈力裏已有了頭緒。
陸雲宗,陸藤一連幾日借酒忘憂,他來到這裏雖然有了兩個娘親,有了一個溫暖幸福的家,卻總少了幾分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而章夏的出現,恰恰是剛好缺少的那幾分歸屬感。
門外有人輕叩,他打開門便看到自家娘親站在門外,手裏同樣拎着一壺酒。
“傻孩子,就知道你喝悶酒,來我陪你。”李藤晃了晃手裏的酒壺,将心裏的擔憂暗自放下,她曾信錯朋友,害自己罔死,後來便再也不需要朋友。
但她相信有些朋友是值得信任的,而對于陸藤來說,章夏很明顯就是那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娘親,我沒事。”陸藤強打精神,露出一抹牽強的笑來,他每每想起章夏做出讓他先逃走的手勢時,口中的酒入懷中便似能刺骨,教人無法釋懷。
“行了,別哭喪着臉了,你那朋友沒事,不過是毀了臉而已。”李藤往桌前一坐,最終還是決定對不起章夏所托,她不忍心看孩子沉溺于悲痛,也想陸藤早日将章夏帶來陸雲宗醫治臉上的傷。
“真的?”陸藤知曉了章夏尚在人世之後,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被一紙喜帖砸暈了頭。
李清茗要結契了?那章夏呢?他這個月老還沒牽線呢,怎麽就被人截胡了,還是北海見過的那個沒品師兄。
遠處天劍宗,一處院落中響起琴聲,彈琴人仿佛忘了時間,直至深夜也不罷休。琴聲繞啊繞,一如主人此刻的愁緒,一層又一層,不得解。
李清茗自回到宗門後,就被父親禁足在此處,她不想與林唐結為道侶,也不想做什麽宗主,更遑論什麽宗主道侶。
然而世間事總有些令人身不由己,一道院牆也隔不住外面的喜氣洋洋,天劍宗有喜事了。宗主李閑智的獨女李清茗要和他唯一的親傳弟子就要結契了。
據說此子年紀輕輕已是金丹期劍修,且天賦極高,今後怕就是天劍宗的下一任宗主了。李閑智也算是會挑人,把宗門最好的弟子留給了自家女兒,真是羨煞旁人啊。
“茗兒眼拙,為師卻不糊塗,你且安心待娶,待吉日一到,便給你們舉行結契大典。”李閑智想起自己的打算,他總覺得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不聽話了,日後說不定又會行離家出走之事。
倒不如趁此機會早早做決斷,也免得夜長夢多,是以便和宗門的幾位長老商議之後,給結契大典要邀請的人發去了喜帖。
“弟子但憑師父做主,只是我擔心…擔心師妹知道後會不願意。”林唐表情落寞,語氣裏泛着苦意,把一個癡情失意人扮演的半真半假。
嫁禍陸雲宗的謀算落了空,也教他有了幾分緊迫感,原來所謂的第一大宗為了明哲保身,也會行毀屍滅跡之事,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林唐收到的信是目标已除,所以他并不知道章夏死裏逃生之事,便将答案放在了陸雲宗身上。
這件事不僅出乎所料,也透露出修真界的殘酷,弱者如蝼蟻,全随強者意。
“無妨,婚姻大事本就應由父母做主,為師的話,她不聽也得聽。”李閑智眼神微閃,心裏也有點不放心,他想起聽到這個消息無動于衷的李清茗。
那模樣仿佛目中空空,對什麽都不甚關心,可越是這樣越是讓他不安。從前那個女人也曾這般,用毫無生趣的眼睛看自己,最後決絕的身隕道消。
李閑智心神微動,有一瞬間的猶豫浮上心頭,須臾他又将那一絲微不足道的猶豫抛下。林唐是女兒最好的選擇,也是天劍宗最好的選擇,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女兒為了天劍宗。
日落,月升。院門輕響,有人打斷了一片紛亂的琴聲。
“李師妹,師父應該已經和你說過了吧,再過些時日我們就要舉行結契大典了。”
“……。”
“師妹你上次說喜歡,是喜歡陸藤還是喜歡章夏?或者是喜歡去北海做任務?”
“……。”
抱琴而立的人靜靜站着,仿佛什麽也沒聽到,什麽也沒看到,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林唐放在桌下的手慢慢緊握成拳,最後恨恨的離去,他不着急,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還怕她跑了不成,今後還不是由自己為所欲為。
院落裏又只剩下一個人,李清茗放下懷中的琴,凝眉思索良久,自言自語道:“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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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錯字已改呀,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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