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綠柳見仙人
“沒有。”閻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眼前仿佛出現了幾年前的一幕。
那日他做完晚課經過劍閣,忽然聽到劍閣內有人慘叫一聲,等他沖進去想救人,卻發現早已閉關數月的師傅倒在血泊之中,一夜之間白了頭。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日三清道長在沖擊半仙,沒曾想居然失敗了,走火入魔致使他不過才五十歲就頭發全白。外人只道三清道長仙風道骨卻不知他早已錯過了仙門大開的機緣,命數是否長久皆看造化。
“你也別太難過,成仙本便不是這麽容易的事,一朝成仙便可與魔有一戰之力,若是真這麽容易,那仙界豈不是人滿為患了。”桑央似是安慰閻秋又像是安慰自己。都說聖教法王是活佛轉世天生智慧過人,可這麽多年來卻從未聽聞有什麽高僧真的修煉成佛的,一切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啊呀,你們幾個幹嘛突然讨論這些有的沒的,這些東西離我們太遙遠了,這輩子都是不可能遇到的。”今酒慈在百曉生和閻秋頭上一人打了一下,“你們兩個不要打擾桑央,他等下是要比賽的人。”
今酒慈飛速說完又坐回到前面去,順便掰回了桑央的腦袋,繼續表現出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
坐在後面的百曉生完全不把今酒慈的話當話,依舊讨論着,當然這次不再是大聲嚷嚷而是與閻秋單獨咬耳朵。
靈兒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的小鈴铛,妙應夫人就是快要成仙的妖,那毒龍也是修煉到至高境界,只是,修煉成功的人類她還真沒聽說過。妖族壽命長久卻修煉不易,現在看來人類雖然在武學造詣上遠高于妖類卻在修仙一事上止步不前比之他們還要艱難百倍。也可能是因為人壽命太過短暫,往往還沒有入門就已經歸去,她自己都不知道還能夠陪伴今酒慈多久。若是有一天主人離開了,她又将去往何處。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當楓老出現在衆人面前并将桑央與三清道長叫喚到臺上之時,所有人都緊盯着決鬥臺,生怕錯過些什麽。
白衣僧人毅然決然的站了起來,面對武林中的前輩依舊沒有一絲退縮之意,他淡笑着踏上臺階,好似他站上的根本不是決鬥臺。
今酒慈眼看着桑央走了出去,沒有以往的擔心,她有預感,他會贏得比賽,雖然他不在乎輸贏,可為了梁明月他也會争取這個勝利,因為他是這麽重情重義的一個人。
當兩人踏入場中,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衆人眼前突然出現一片光幕,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絲一毫,刺眼的白光促使大夥兒不得不閉上眼睛,一時間場外一片混亂。
直至楓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各位莫慌,決賽的兩位乃是當世高人,舉辦方為了怕大家受內力波及才求得這一片光幕,與世隔絕。”
場下早已炸開了鍋,紛紛轉身看着風景。
“什麽嘛,還以為可以看到驚世駭俗的決鬥呢,搞了半天什麽也看不到。”
“看是看的到,只要你不怕瞎的話,你就去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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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不是連裏面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嘛。”
“聽說十年前最後的一場決鬥是在三清道長和玄空大師之間進行的,這一比就是三天三夜啊。”
“你不早說 ,早知道就帶好吃食被褥上來了,現在好了什麽都看不到還要挨餓受凍。”
……
梁明月戳了戳前方閉目養神的某人:“喂,今酒慈,你聽到那些人說的話了嗎?”
“沒有。”
“那我來告訴你好了。”
“不好。”
就在大家讨論的火熱時,光幕又消失無蹤,真真是來的快去的更快。
決鬥臺上兩人依舊是上臺前的模樣,一南一北絕世而立,随後在衆人的目光之下,三清道長對着桑央一個抱拳:“桑央小師傅不知師承何處?在下認輸了!”
臺下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楓老就立馬下了逐客令:“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三清道長見楓老這麽說了,也就不再追問:“既然小師傅不願說,我也就不勉強了,我們來日有機會再相見!”
桑央同樣對着三清道長鞠了一躬:“承讓了。”
随後七盤關幾人看着其他人離開了會場。
在沒心沒肺恍惚間,他們二人領了一千兩,被趕了出去,完全沒有把自己是被趕出來的這件事情打擊到,他們現在腦子裏只有一千兩,天上掉下了一千兩。
待得所有人都已離去,楓老才對這七人說:“我們也走吧。”說完就率先邁開了腳步,卻不是下山的方向而是另一邊的叢林。
幾人沒有遲疑,相互照看着,跟着楓老就這麽去了一條不知前方風險的道路。
※※※
老君山半山腰,此刻人多的半個落腳之處也沒有,早上半決賽結果一出就吊足了衆人胃口,沒想到還沒過多久,山上就有一大波的人下來了,看這個架勢想來結果已經出來了。
賭坊外的大胡子雙手顫抖的看着這比賽結果,雖說他們這次賺大發了,可七盤關那群人出了個武林第一這可讓他如何是好啊。
顫抖着将結果公布,又迅速的去處理錢財糾紛,山上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要在明天太陽出來之前離開,除了不可抗力。
歷經一個月時間的風餐露宿,卻沒幾個人賺到錢,那些本着看戲不成賺錢來補的人失望透頂、灰頭土臉的離開了,只是在這之後,七盤關衆人的名聲在江湖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崛起,尤其是一個叫做桑央的雲游和尚。
元寶滿意的拿回自己的兩萬兩黃金,小心翼翼的藏好,生怕被逮人搶了去,自從得知百曉生要成親的消息之後他就成天郁郁寡歡,直到現在手裏揣着黃金才讓他覺得踏實。
雖然一臉的不樂意卻還是乖乖的遵照他家少爺的囑咐去置辦行李,好讓他們家少爺第一時間舒舒服服的和美嬌娘雙宿雙飛。
與這些火急火燎人擠人的賭徒不同,那七人随着楓老下山,一路上別說是人了,連半只鳥都沒看到,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圍突然陰氣大盛,不知究竟是在何處。
就在幾人想要撤退之時,他們走出了山林,所到之處不是什麽亭臺樓閣,也并非什麽山海湖泊,十平米大的地方只有一塊無字碑,也不知是誰的衣冠冢。
此處,正是今酒慈療傷之地,楓老一路上半個字都沒有向這幾人吐露,好似多說一句話就會要他的命,現在這情況下依舊一句不說的蹲下了身子。
他從懷裏取出一塊濕布,也不知他是怎麽存放濕布在身上的。只見他輕輕擦拭那無字碑,碑上立刻顯示出四個紅色大字“綠柳仙人”。
一陣地動山搖,眼前出現了一處地道,黃昏的餘晖下更增添了一絲陰森。
寒風吹過,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衆人畏畏縮縮的随着楓老入了地道。就在他們進入地道的一瞬間,只聽“轟隆”一聲,地道口又重新合上,那原本無字碑上的四個大字就好似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有了上次走七盤關地道經驗的幾人到不怕走地道了,只是沒走過地道的閻秋和百曉生就顯得格外的緊張,特別是當這條通道很長……很長的時候。
這地道是由很多個房間組成,他們走了莫約一盞茶的功夫所到之處皆是連半點東西都沒有,眼看着前方就是盡頭,終于在最後一個房間裏找到很多個箱子,打開來一看,滿滿的全是金條。
楓老示意幾人查看金條數量,卻一手拉着今酒慈一手拉着桑央,朝着牆壁而去。
他輕扣牆壁,聲音又脆又響,顯然裏面是空的。
三聲長三聲短之後,牆壁移了開去,二人随着楓老進入密室。而這密室之中既非金銀珠寶也非玉器首飾,一座石像立于密室中央。石像雕刻着一位年輕人懷裏抱着一個女娃娃。
兩人情不自禁的靠近這做雕像,眼中景物飛速略過,耳邊好似能夠清楚的聽到奶聲奶氣的女娃呼喚“壬初哥哥”。
不由的淚流洗面,今酒慈一點點靠近石像,心中感慨萬千:桑央,原來我們已經認識一千年了。
楓老當初慘遭滅門之禍,恰逢被楊壬初與郭醇然所救,得報大仇。可誰知二十年之後當他想要前去報恩之時,那早已是花甲老人的楊壬初卻即将離去,郭醇然依舊是孩童模樣,她靜靜的守候在他身邊看着他靜靜的離去。
直至他撒手人寰,她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
楓老看着他們兩人天人永隔,心中想要安慰與她卻又不知說什麽,那個看似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娃不知已活了多少年歲。
終于她開口說話了,可她說的話卻讓他終生難忘:“你想要長生嗎?”
長生對于一個人來說這是多麽大的誘惑啊,他一直沉醉在仇恨之中都沒有看過人世間的繁華,想也沒有想的就答應了。看着她将自己的元壽傳授與他,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他多想自己也遇到這樣一個人與自己生死相随,可是他找了一千年也沒有找到這樣一個人。
他們留給了他漫長的歲月,留給了他無盡的財富,還有一本書,一本楊壬初的筆記,上面記載着他預測一千年後會發生的事情,于是遵照着筆記行事成了他唯一的期盼……直至今日,他終于完成筆記上所有的事情,居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麽了。
楓老其實是他一個學生的名字,那學生英年早逝,他就将他的名字延為己用,以作懷念。
“你二人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找我幫助,盡可來找我。”
楓老還不待和二人敘舊,屋外那幾個清點金條的就已經追随進來:“今酒慈,你前世是桑央的女兒嗎?”
原本淚流滿面的今酒慈被梁明月一句話堵的氣結,不服氣下将手裏方才楓老給她的木盒丢給她。
木盒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盒子中飛出一顆金色的玻璃球,玻璃球脫離木盒那一刻就毫不遲疑的飛向百曉生,悄無聲息的融入他體內。
而那失去了金珠的木盒則一分不差的剛好砸中梁明月的腦袋,梁明月本可以逃走,卻禁不住金珠的吸引,緊盯着金珠才使得自己受傷。
此刻她一邊揉着腦袋一邊看着百曉生,只見周圍的黃金好像都似受到了什麽吸引似得朝百曉生飛來,慢慢融入他體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堆積成山的箱子盡數都已被吞噬一空,終于在最後一錠金元寶入體之後他不再吸食,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一個箱子,嘴裏念念有詞:“一點就成金。”
随着他話語落下,那原本木質的箱子瞬間變成金子。
梁明月疑是自己花了眼,揉了揉眼睛,本還想罵他是個敗家子,現在這還沒出口的話則變成無數的金元寶在她腦海裏亂轉,猶如飛升成仙的幸福感。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今酒慈和桑央的前世,請見短片小說這裏是傳送門《綠柳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