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深人靜時
聽了桑央的話,火麒麟長舒一口氣,身體好似被掏空,想要站起來招呼人家卻怎麽都站不起來,這時她見桑央自己走到書桌前提起筆飛速寫着也就放心了。
今酒慈一邊幫桑央磨墨一邊偷瞄他寫的字,他的字清俊挺拔,提筆如有神,下筆如行雲流水,一如他的人……只是……
只是這字未免寫的也太多了吧,真的需要這麽多藥材嗎?桑央停筆之際三大張宣紙上滿滿堂堂的記錄着數百種中藥名稱,精确到多少多少兩,與今酒慈每次的胡亂瞎湊明顯不在一個水平上。
有的時候今酒慈真的很慶幸,還好早前桑央把天邪六芒珠給了她,不然在那布滿毒物的三生宮她定是寸步難行的。
桑央将手中的宣紙交與火麒麟,現在她總算是站起來了,雖然站的還不是很穩當,但到底是緩過來了,不然等明天他估計就得替另一人看病了。
“照着這上面去開藥,一日三次,十天保準藥到病除,不過在十日期限未到之時,不能受涼,得要多蓋些被子,只能喝白米粥。”桑央一本正經的說完,也不顧今酒慈一臉迷茫,至始自終都沒有看她一眼,告辭了火兒就離開了房間。
今酒慈見他離開,還舉止這般怪異,知他心中定是有鬼,這下倒好幹脆一起跟了出去。
現在已是亥時,宿舍區一片寂靜,只除了那兩個剛從青蓮居回來的人。
月光拉長二人的身影,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陰影,是誰說的黑與白不能相配,十指緊扣的影子就證明了相攜一生的決心,願與你一同生活在黑暗的世界,因為在那裏,我們是相同的。
走出老遠,今酒慈突然鼠頭鼠腦的環顧四周,稍稍一個風聲都能讓她提高戒備。
桑央好笑的看着她奇怪的舉動,終于還是忍不住提醒她:“沒人,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她終于知道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好似有什麽話要說,卻又說不出口,總覺得這麽懷疑一向心地善良的桑央不是很好,可是她就是這麽覺得的嘛:“你是不是故意寫這麽多藥材給他的。”
“嗯。”我不單單是故意寫這麽多藥材給他,事實上治病的只有一味藥材,其他的要不就是增加苦味,要不就是中和那味藥材的療效。
“真的是這樣啊!”今酒慈瞪大了眼睛,怎麽都想不到這會是桑央做出來的事,可他如今自己都承認了,她反倒是比他還要無措,臉上寫滿了疑問:“為什麽呀!”
為什麽呀,他自己也想問自己為什麽,明明心裏很愧疚卻依舊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很多事情別人能為你做,我卻不能正大光明為你,他傷了你,我只能讓他多難受幾日了。”也罷,他這一世注定不能與佛法結緣,不如就此放手,就這麽一直在她身邊,就好。
“你……”原本還滿臉疑惑的今酒慈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慌了陣腳,搓揉着衣角仿佛是要将它撕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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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似小女兒般局促不安,他輕笑出聲,心想:真是難得能見到她這幅打扮卻露出女兒姿态。
今酒慈現如今就算是戴着胎記也依舊臉紅的像要燒起來,渾身發燙,想要逃離,剛剛轉身又想起自己與他之間的種種,心裏奇怪,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嬌羞了,他們兩個什麽事情沒有做過……
想到這裏,她又折返,可身體跟不上腦子的思路還停留在原地,一個重心不穩,她就摔倒在地上,痛的她哇哇直叫,還不忘指着在一邊幸災樂禍的桑央:“哪有你這樣看戲的,快過來扶我。”真是的,剛才還說這麽情意綿綿的話現在好了,就知道看她出糗。
桑央無奈只好上前去扶她,沒辦法呀,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若是他不去扶,她定是不會起來,與其讓她着涼然後他又心疼還不如乖乖去扶她,只是他忘了,今酒慈靠陰氣練功又怎麽會怕寒氣入體呢。
他沖她伸出一只手見她依舊沒有反應,只得又将另一只手伸出,沖她張開懷抱。雙手剛張開就見一個黑色的消瘦身影撲進他懷裏,作勢将她環緊。
她只比他矮半個頭,在男子中也屬中等,是以她常年女扮男裝也無人知曉可如今她的鼻息剛好在他頸間哈氣如蘭,這可讓他如何是好啊。
“桑央,你以後不準欺負我,不準看我笑話,不準……”
“好!”男子漢一諾千金,她說什麽都是好的。“不過……”
“不過什麽!”今酒慈聽到他反抗的聲音馬上擡起頭加重了語氣,活脫脫一個母老虎。
“呼!”長呼一口氣,她的頭總算是離開了,若是沒有這黑色鬥篷礙事他就可以靠她更近,也就不用勉強自己的脖子受她摧殘,嗯果然還是女裝适合她。
見桑央欲語還休又邁開了腳步的樣子,今酒慈急忙追上來,不停的在他耳邊念叨:“不過什麽?”
兩人如此這般一個追一個不急不緩的在前面走,月光拉長了身影,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
第二日清晨,天方破曉,老君山就已經炸開了鍋,尤其是那賭坊外……
“你們聽說了嗎,昨兒個七盤關有個叫今酒的黑衣少年同白清風打了一架,結果是平局。”
“這件事誰不知道啊,一個飛出場外一個臉腫的跟豬頭似的還不醒人世,這真是這屆武林大會最慘烈的一場比賽了。”
“可不是嘛,真是好想去看看這些七盤關的怪物長什麽樣啊,居然把五大門派搞得烏煙瘴氣。”
元寶不動聲色的伸長了耳朵去聽壁角,其實他根本就不用伸長耳朵,因為現在老君山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人在議論着七盤關,議論着那幾個少年。
可就在這時,他似乎看到那本該為賺了很多錢而興高采烈的賭坊老板大胡子,此刻正愁眉苦臉的望着抽簽表的方向,仔細看去,他看的方向不正是七盤關那幾人的牌匾嗎?難道少爺他們會出什麽差錯嗎?
他細細想來現如今的确不容樂觀,只剩下桑央小師傅一人,雖然一共只有四個人,他們今天早上就接到通知,本定于明天的決賽今天一并舉行了。可怎麽想桑央小師傅這裏的方嘯天都與三清道長那裏少林寺的小和尚不在一個檔次上,暗想着不妙可他卻又只能在外面幹着急。
他離的遠,沒有看到那大胡子注意的地方是今酒和梁明月的名字,他心中百感焦急,當初他出口調戲梁明月,現在倒好人家成了聽海閣指名道姓的少夫人,若是被她看到自己的模樣他還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嘛。可誰讓他現在答應了人家要在這裏幫忙,他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想到這裏內心越發的焦躁難耐,手上的繃帶都被他扯的有些亂了。
心裏越是亂,語氣也就難免的兇悍起來,對着賭坊外的一衆賭徒一聲吼呀:“最後十分鐘,十分鐘以後就不準買定了!”
“這老板是怎麽一回事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嘛,今天怎麽就像吃了辣椒一樣,這暴脾氣。”
“定是他自己輸了錢想要彌補一點自己的損失才不讓我們下注的。”
“不錯,不錯,兄臺你真是智慧星下凡啊,怎麽這麽聰明啊你。”
※※※
與賭坊中場景不同的是老君山角鬥場。
由于今天只有桑央要出賽其他幾人幹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與沒心沒肺一起坐到了觀衆席上,只留着今酒慈一人做在桑央旁邊。
百曉生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袋瓜子,遞給身邊幾人,仿佛這場比賽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只是一個看客。在發現梁明月對這瓜子是半點興趣也沒有之後就失去了對瓜子的熱情,丢給了身後的沒心沒肺。
梁明月和方潇潇對了下顏色,一同戳了戳今酒慈挺直的背脊:“喂,今酒慈,你昨天往白清風臉上到底丢了什麽,或者他對你做了什麽讓自己落的這般地步。”
那二人想到昨天白清風的樣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天哪與其讓他們兩個變成那樣,還不如幹幹脆脆用個化屍水把他們二人化了呢。
“就是那瓶,我沒有做過實驗的藥……”
聽今酒慈講完昨天發生的事情,衆人立馬改變了觀點,在心中拍手稱快:小慈做的好,小慈幹的棒,小慈厲害的呱呱叫。
對比七盤關身後愉快的氛圍,其他幾隊的支持者尤其是白蓮教與靈隐寺身後的都有些按耐不住,身心煎熬一刻也不願在此地待着。
“你們看七盤關那些人就知道幸災樂禍。”
“就是,本來還覺得那小和尚挺面善的,現在看看卻覺得長得像個怪胎。”
“可不是嘛,聽說昨兒個那小和尚被請去白蓮教問診去了,白清風傷的那麽重,他居然誇下海口,十天就能讓人家痊愈……”
“這麽厲害,那等下你也去找人家看看病吧,貴夫人不是覺得你晚上不夠……那個嘛……”
“滾!”
……
楓老的出現,讓場面上瞬間寂靜,他們在等,等待冠軍誕生的一刻徹底的爆發。
可誰知半決賽結束的非常之快,可以說是秒殺,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比賽就已結束,無可奈何之下大家只好等着半個時辰之後的決賽。屆時,他們一定睜大眼睛好好的看,不能漏過一絲一毫偷學武功的機會。
此刻坐在七人身後的沒心沒肺,感動的都快哭出來了,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來桑央小師傅是世外高人、得道高僧,就算最後輸給了三清道長他們也不覺得丢臉,沒錯,輸給三清道長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尋常人想要見人家一面可都是很難的。
“閻秋,我聽說三清道長幾年前就想要沖擊半仙境界,不知有沒有成功?”百曉生突然一臉凝重起來。
這個世上除了人,鬼,妖,還有三個物種,一個是仙,一個是魔,剩下一個則是神。一旦成仙成魔就不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普通小妖可以應付的。而神更是由仙修煉而成,就如那曾經将毒龍封印的天神,他早已淩駕于一切之上,在他眼裏一切生靈皆為蝼蟻,好在他們自視甚高不屑在人間大開殺戒。
又或者其實我們身後就有一個天神在默默注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就如同我們看戲一般的看着我們,只要一個不滿意就随意改變你的命運,但這只是世人的猜測,他們也有信仰,正因為知道這些東西的真實存在才會信奉各大宗派,期盼有一天修煉成神,可又談何容易。
佛是神的一種,你若一朝成佛便可跳過仙人的漫長歲月與衆神為伍,也正是因為如此信奉佛教的人才會如此之多,只是真的能成佛的又有幾個。
當然,一切事物都有例外,比如那能焚盡一切生靈的麒麟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