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的女主只是表象啦表象,大家不要被騙了~! (5)
并未想過要問別的,一時間想不起還有什麽話可說。而夜桐也不主動挑起話題,只是靜靜地喝茶,似乎這裏只有她一個人一樣放松自在。
沉默了半晌,風素忽然鼓起勇氣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有些忐忑地問道:“那,你們……吸、吸毒……”
夜桐終于擡起頭來,雖然依舊笑意盈盈,卻眼神一冷:“有些事情,不該問的,還是不要問的好。”雖然只有只言片語,她卻很清楚他想要問什麽。不過,她可沒有知無不言的習慣,何況,這是自己的私事。
“對,對不起……”風素內疚地低下頭去,手不安地攥緊衣袖,原本也知道自己不該問這話,可是,就是忍不住……
她……讨厭自己了麽?想到這裏,心像被什麽抓了一下,有點癢又有點疼。
“呵呵……莫非,你吃醋了不成?”她忽然笑得妖嬈。
風素聞言,把頭甩成了波浪鼓,紅着臉拼命否認:“不是……我沒有……”
“開個玩笑罷了,瞧你緊張的。”夜桐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幹涸的嘴唇。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玩笑”給對方造成了多大的沖擊。
不過,這玩笑也還真夠惡劣的。
風素也不敢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又說出或者做出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來,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不過他有這樣的預感。
“那,你們以後上山小心點,我這裏有防蛇的藥草,你拿去吧。”他匆匆忙忙把藥給了夜桐,然後像風一樣地離開了。
夜桐啞然失笑,這娃,明明每次在自己這裏都落荒而逃,卻還隔三差五跑來這兒受罪,還真是有意思。不過,偶爾逗逗他,倒也十分有趣……
次日,夜桐去給玄荒換藥,玄荒卻拒絕了,說自己可以處理好,且男女授受不親。
夜桐挑眉反駁:“‘親’都‘親’過了,還怕什麽?”
玄荒知她這逐月宮主是絲毫不在意禮教的,可一想到昨日她幫他吸毒,那冰冷柔軟的觸感現在卻能讓他臉上發熱。從來不喜女子近身的他,又何嘗跟別人有過什麽肌膚之親?又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親密接觸。即便知道那是緊急情況,即便知道對方是自己的徒弟,自己長她八歲,卻依舊不能不在意。
或許是因為夜桐看起來并不像個年僅十六的少女,而有着同齡人所不及的成熟與風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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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玄荒還是沒有讓夜桐給自己換藥,說是于情于理不合。最後夜桐竟也不惱,在他臉上盯了許久,直到紅暈爬上他的臉頰,她才挂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三日,夜桐都沒有去探望過玄荒。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不知怎的,也有些莫名的失落。
而與夜桐的不聞不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葉葵得知大師兄中毒後,每日都過來看望他的傷勢。即便玄荒婉言阻止,她卻依然關切萬分。時不時地給他泡茶,又給他送來新鮮水果,還給他送飯送菜。
玄荒真是哭笑不得,他不過是中了毒,且毒素已除,只是靜養幾天罷了。可葉葵這麽一弄,差點搞得整個玄衣門都以為他病入膏肓,不能自理了。可看見她眼裏的真誠熱情,他又不忍拂了人家的意,雖說是江湖女子,畢竟也是個女兒家,臉皮還是薄些。見勸說無效,他也只能由得這個直爽熱情的師妹關心自己了。
而另一邊,孟楓琉因這幾日受到了葉葵的冷落而十分不爽。每次在路上碰見,她竟然連拌嘴都懶得跟他拌,張口閉口都是“我要去看大師兄”、“大師兄今天對我笑了”、“夜桐說大師兄是不小心才被蛇咬到的”、“不過大師兄機智地擊退了毒蛇”、“大師兄……”等等,每句話都離不開“大師兄”。
他每次都十分怨念,一次終于忍不住損她:“你看你,多大點出息啊!大師兄到底是給你灌了什麽迷藥,讓你對他如此神魂颠倒?”
本以為這下葉葵該反駁了,沒想到她竟然只是羞澀地低下了頭,一幅小女兒作态:“我、我哪有……”
一向自認定力不錯,見過各種大風大浪的孟楓琉瞬間被雷得外焦裏嫩,頭頂三只烏鴉飛過……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脾氣暴躁又毒舌的女漢子葉葵麽?!不是被妖怪附體了吧???
其實也難怪葉葵,這麽多年來一直憧憬愛慕着的男子,竟然差點命喪蛇口,使得她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又是焦急又是心疼。于是這少女的關心就如同決堤的河流,連同這多年來的愛慕之情一起奔湧出來。
要知道,男人的病痛總是能輕易激起少女一顆母愛泛濫的心。
每見到玄荒一次,她就感覺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一分。而這些天沒有見到玄荒的時刻,就總是心心念念着他的傷,不過,更多的,卻是他的清雅溫潤,俊美如仙。無論坐着、躺着還是站着,都是絕美的風景畫,頻頻出現于她的腦海裏。
她雖然知道,這樣一個美若谪仙的男子并非自己所能肖想的,但難免還會心存幻想。可這幾日自己的感情,已經有控制不住的趨勢了……
怎麽辦呢,那可是自己的大師兄啊!……如果被拒絕的話,大師兄會怎樣看自己?
“師妹……師妹?”
“啊!”葉葵猛地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大師兄正在問話,而自己卻已經盯着他看了半天了!她微微一窘,有些讪然,“呃,大師兄剛才說什麽了?”
玄荒微微一笑,并不介意,目光溫和:“我說,夜桐說你最近似乎有心事?有煩惱便說,無需顧忌太多。”
“我,我……”看到他那關心的目光和溫柔的笑,葉葵瞬間羞愧得無地自容,轉而又變成了微微的氣惱,為何大師兄不能主動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呢?這樣她就不必自己說出來了,還省得被拒絕……
不過,就算大師兄察覺到了又如何,即便他知道也肯定會裝作不知道,難不成自己還奢望那個從不近女色又有無數美女愛慕的大師兄來追求自己麽?雖然自己條件也不算差,但是在愛慕大師兄的衆多要麽才情無雙要麽溫婉體貼要麽貌美如花,甚至武功在自己之上的也有幾個。自己在這些人之中實在算不上出彩,若說她唯一特別的也僅僅是跟他相處時間長,卻也不見得能近水樓臺先得月。
她瞬間又沮喪了起來。
可是,如果再不說的話,自己就……
玄荒靜靜地看着她的臉色變來變去,最終卻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鼓起勇氣擡起頭來,目光堅定。他突然明白她要說什麽了。
“大師兄,其實……我……”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修改BUG。。。
☆、一同出山
葉葵臉漲得通紅,小嘴微張,才吐出這麽幾個字,卻被玄荒淡淡地打斷:“師妹,時候不早了。我看你這幾天也累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葉葵看着他輕輕地放下簾子,簾內身影浮動,最終躺了下來。這一連串如流水的動作,倒是真把她要說的話生生地憋回了肚子裏。
她呆了片刻,最終抿了抿嘴,神色黯然地走了出去。
才走了幾步,卻越想越是後悔不甘。自己好不容易才決定将心意表明,怎麽可以就此罷休?這次不說,說不定以後自己都不敢說了。
他不讓她說,那她非要說!反正早也好晚也好,她總有一天是要說的。既然如此,如果要痛的話,長痛不如短痛,要是萬一他答應了,那更好不過。
葉葵習慣性地頭腦發熱,頓時變得熱血沸騰了起來,忘了考慮後果。她本來也就是個急性子,向來直來直去的她藏心事竟藏了這麽久,也已經算很難得了。
于是葉葵打道往回走,堅定地站在了那人的床前,穩了穩心神,開口說道:“大師兄,我不知道你睡沒睡着,但我有話跟你說!”
他似乎是睡着了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
此時的葉葵也管不了那麽多,早已想過了多遍的臺詞脫口而出:“大師兄,其實我……我一直都傾慕于你!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想我的,但是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天底下最優秀的男子!我……雖然我自知配不上你,但是若你不嫌棄的話,我、我……”
見對面帳中的人依舊是沒有分毫動靜,她又羞又急,不過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就把話說完也無妨。
“……總而言之,天地良心,我對大師兄是真心的!你、你要是覺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
清麗直爽的女子在将這些話一口氣說完後,面紅耳赤地跑了出去,一邊喘氣一邊流淚,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雖說江湖上女子主動追求男子的不少,但畢竟是個女子,說出來難免是羞澀而尴尬的。
終于,終于說出來了……至少能給自己一個交代了吧……
她想,無論結果如何,自己要坦然面對。
可她到底還是太高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當第二天清晨她讀完塞到她門縫裏的那封信後,兩腿一軟,跪坐在地上,淚水不争氣地奪眶而出……
而此時的玄荒,卻和夜桐通過的秘密通道出了山。
夜桐不斷地驚訝贊嘆這山中的機關繁複多變,連一個下山通道也設計得如此精巧隐蔽。
“哇,這機關實在是太深奧了,玄衣門真厲害!”
她一個人自說自話自娛自樂,而他卻一言不發,臉上雖然平靜,但臉色實在說不上有多好看。兩人走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終于,快出山的時候,夜桐仿佛這才發現了玄荒的異常。她一臉幸災樂禍地打趣他:“師父啊,你頭頂三朵烏雲,說不定待會就要下雨了呢!”
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卻懶得跟她說話。
“不過,師父天還沒亮就跑到我閨房來強行拖我起床,怕不僅僅是為了帶我下山行醫吧?”
“……”他依舊沉默。眼底遮不住的淡淡青色,顯示着他的疲憊。
他昨晚一夜未眠。要給葉葵寫一封信,卻字句斟酌,想盡量将對她的傷害減到最小。寫完時已經快天亮了。
若是別的女子也就罷了,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可葉葵是個率真單純的姑娘,上山也有五六年了,他雖然跟誰都不親近,但對自己那幾個師弟師妹還是很上心的。因此也于心不忍。
可他卻是絕對無法回應葉葵的感情的。對于這個小師妹,他一直都是當妹妹來看,又怎會有男女之情。若是因心軟而答應,只會害人害己。
看到他眼裏無奈的倦色,她眼裏閃過一道聰慧的光:“莫非……是葉葵姐?”
他眼角一跳,挑了挑眉,望向這個敏銳過頭的徒弟,問道:“你如何知道?”
夜桐同樣挑眉,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反問:“這幾日葉葵師姐對你的心思是個人都看出來了吧,我猜她也憋不了多久。莫非師父竟遲鈍至此,什麽都沒能察覺麽?”
說得倒是簡單。不過事實上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這麽觀察入微的。
玄荒沉默了半晌,輕嘆一口氣,無奈地承認:“為師确實是隐約感覺到一點,但阻止卻有心無力,還是讓事情變成了這樣。”
這些年葉葵對他的心意他也不是全然不知,畢竟葉葵一向不是個善于隐藏的人。所以他一直保持着适度的距離,可這一天還是來了。
但被他忽略了的是,對于一個仰慕自己的女子,保持距離卻更容易産生美感、神秘感,只會适得其反。可他一個大男人,又怎麽會懂那些姑娘家的小心思。
“那你為何不答應?葉葵姐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呀,又正好跟你冷淡的性子互補呢!若能湊成一對,定是一段佳話。”夜桐是生怕他不夠郁悶,繼續在旁煽風點火。
瞧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為何,他腦海裏冒出四個字:沒心沒肺。
“我對她無意,答應她豈不是害她。”他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回答,壓住心裏那一絲異樣複雜的感覺。
夜桐目含秋波,湖面泛起淺淺漣漪,眼角微動,懶懶地笑:“那師父對誰有意呀?是哪個女子這麽幸運,能被江湖人人敬仰的雲荒公子挂念至此呢?”
玄荒沉默半晌。他突然想起當時躺着床上聽葉葵表白之時,腦海裏似乎隐約浮現出了另一個人慵懶的笑容和柔情無限的目光……
他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把腦子裏的異常甩了出去,繼續向山口走去:“為師對誰都無意,莫要胡亂猜測。”
“诶?真可惜。我還以為師父會對我有意呢……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的心驟然收縮了一下,猛地頓住腳步,回頭望去,只見夜桐笑意分明的臉上只有戲谑和故作惋惜。
“你!……為師說過,你要是胡說八道,就讓你永遠都說不出話來。”玄荒雖然神情淡淡,心裏卻微微惱了起來,也不知道在惱些什麽。夜桐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按理來說他應該不會在意的……
“呵呵……師父別生氣嘛,氣多了會加速變老的。”
“……”他決定不再理她,跟她磨嘴皮子實在不是個明智之舉。
出山後,夜桐從懷中掏出一塊面紗,遮住了自己瑰姿豔逸的容貌。并且她現在也沒穿她最愛的金邊黑裙了。現在尋找自己下落的人可不少,還是少引人注目的好。玄荒見狀,也不多說什麽,淡定如常。
時隔一年,夜桐第一次下山,雖然山上風景很美,但待久了難免會膩,因此心情倒是不錯。兩人乘了一輛馬車,緩緩向鎮上駛去。
大約走了一個時辰,馬車終于駛出崎岖的小路,來到寬闊的大道上。街道兩旁店肆林立,紅牆綠瓦映襯着繁華似錦,飛檐鬥拱斬斷中天之日的灼熱陽光,灑下一片陰涼。地上也有不少的貨攤,各種小商品琳琅滿目。商販熱情的吆喝不絕于耳,偶爾還夾雜着一聲馬的嘶鳴。人們摩肩接踵,或行色匆匆,或步履徐徐,或談笑風生。
好一派悠然惬意的光景。
這兒離皇城很遠,少受官府管轄。尋常百姓安居樂業,江湖人士自由往來,雖然偶爾也會鬧些事出來,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安寧的。只是那平靜無波的表面下是否波濤暗湧,平常百姓就不得而知了。他們對江湖的事事非非也并沒有多關心,只管自己過自己舒服的小日子。對江湖之人也還算是歡迎的。
倒并不是說如今的皇朝多麽有治國平天下之能,只因這裏屬于一國邊緣,江湖人士頻繁出沒,別說官府根本沒精力管,就算是想管,也有心無力。
“店家,請給在下兩間上房。”玄荒走進一家客棧,溫文有禮地對店主人說道。
眼前男子一襲月牙白長衫,溫潤如玉,淡然出塵,溫和的微笑使人如沐春風。那店家從沒見過他這神仙般俊美的男子,一時傻了眼。但他也是個從業多年腦袋靈活的,馬上便反應了過來,歉然一笑:“客官,真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兒只剩一間房了,您看……?”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之前出了個超低級BUG……師父的師弟是師叔來着= =結果我一直寫成師伯了ORZ……現在已經改過來了QAQ
☆、雲荒公子
那店家雖然被玄荒的美如冠玉驚豔到,卻也沒有忽視他身後那蒙着面紗,身穿一襲水色散花煙羅衫的女子。
她身材窈窕修長,卻不似一般閨中女子那麽弱柳扶風。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頭挽淩雲髻,插着一支雪白色的玉石流蘇步搖,三千青絲如墨。最迷人的卻是露在面紗外的眼睛,黑白分明,燦若星辰,又似碧波清泉,盈盈含笑。再一看,卻仿佛又平靜得什麽都沒有,似乎那勾人心魄的美目含情只是一場幻覺。即使帶了面紗,也不影響她的傾城之姿,反而平添一絲神秘。
眼前這位俊美公子與這位絕色佳人,他自認開店多年閱人無數,卻也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可惜欣賞歸欣賞,生意還是得好好做。他們也不像夫妻,自己這客棧怕是無法容納下這兩位神仙般的人了,心中也只得暗嘆一聲遺憾。
只有一間房,是斷然不能住的。玄荒雖然失望,卻依然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再尋別處吧。”
兩人走出客棧,只聽夜桐不滿地抱怨:“師父啊,這都已經第七家了。再這麽找下去,我們今晚就得露宿街頭了。”她擡頭望向那落日餘晖,盤算着今晚流落街頭的可能性。
“你可抱怨得沒道理。這些客棧不是沒房就是只有一間,除了繼續找還能如何?”
“徒兒不介意跟師父同住一間的啦。”她漫不經心。
“為師介意。”他神色淡淡。
夜桐撇嘴,輕哼一聲。同住一間房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她不管,她才不要露宿街頭呢!
然而天不遂人意,他們繼續找了半個時辰,依舊沒有找到,無一例外都是住得滿滿的。迫不得已轉身又回了剛才這一家,所幸那間空房還沒有人入住。
忽視那店家一臉八卦暧昧的神色,他們将行李放在房中,随即下了一樓大堂裏用餐。此時人雖已不多,但還是有幾桌在吃的。他們二人的出現,卻自然而然地吸引了衆人的眼球,或驚豔,或羨慕,或探尋,亦有低聲議論者。而他們卻處于旁若無人之境,泰然處之,目不斜視地吃着這些飯菜。
玄荒每年都要下山行醫,對于這些他老早就習慣了。而夜桐呢,以她的性子反正是不甚在意的。
用完餐後,他們便回到了房間,點起一盞燈。昏黃的燭光驅走了寂靜的黑暗,在燈罩裏輕輕搖晃。
夜桐便毫不矯情地躺倒在了床上,卻不是要睡覺,突兀地出聲問道:“師父,你為何每年都要下山行醫?”
他揚眉,對她這個問題有些不滿:“身為醫者,救人豈不是本分?”
你不是玄衣門的少門主麽,什麽時候變成醫者了……夜桐暗自無語,他這麽理所當然的語氣是要鬧哪樣。好吧,這麽菩薩心腸的人物這世上竟然還真有。
“其實徒兒之前一直很奇怪一件事……”,她頓了頓,玄荒示意她繼續說,“以師父的武功之高,保守估計也在武林前二十,若是這些年不荒廢,指不定能笑傲江湖。徒兒猜測,師父年少時或許也有過橫行江湖的志氣……可為何選擇了潛心研究醫毒?甚至世人皆只知玄荒公子醫毒雙絕,救濟天下,卻不知你武藝也超群拔萃?”
玄荒眸光忽閃,眼裏略過一絲驚訝。雖然知道她一向敏銳,卻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來。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此問純粹只因好奇,師父不願回答就當我沒問過。”
玄荒若有所思,并不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反問:“若是這些年不荒廢……你上山不過一年,卻對為師的往事似乎知道得很清楚?”
“呃,是風素閑來無事時曾經提到過,說師父年少時便武藝超群,資質極高,卻不知為何突然不習武,改學醫了。若是年少時武藝驚人,徒兒便妄自猜測師父曾經有些這方面的志氣了。”
看着某個明顯可疑的人,玄荒也沒追究她到底說的是不是實話,只是淡淡地垂下眼簾,語氣平淡之中卻又有一絲淺淺的憂傷,似是陷入了回憶,也不再用“為師”的自稱,平靜道:“倒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只是娘臨終前交代了我,與其學武整日打打殺殺,不如學醫多積善德,切記不可傷害無辜,不能亂用武功。這是娘自我記事以來對我唯一的要求,也是最後一次。于是我便棄武從醫了。”
“咦?”夜桐不解地睜大眼睛,雖然他輕描淡寫,但還是被她抓住了疑點,“那可就奇怪了。為何你娘臨終前才讓你棄武?莫非她之前不知道你練武麽?”
玄荒輕輕嘆氣:“不,正好相反,她知我武藝高于一般人。而我又犯了錯,所以她才會斥責我。”
“犯錯?”
玄荒苦笑道:“嗯,說來話長。我十二歲那年,曾經看見七八個人綁架了一個小女孩,欲對其不利。我為了救她,一怒之下把他們全殺了。”
夜桐輕輕蹙眉望着他,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那神情在玄荒看來,似乎就是對他所說的“一怒之下”顯得十分感興趣。
他有些無奈地解釋道:“為師又不是沒有脾氣,且年少輕狂,那時遠比不得如今沉穩。”
夜桐作了然狀,淺笑着點點頭,接着問:“這行俠仗義不是好事麽,為何令堂要怪罪?”
“因為我問起時那小女孩只說,她家富足,而那些人只是要利用她威脅他爹換取銀票,似乎并非亡命之徒。雖然我覺得那些人看起來并非那麽簡單,但還是如實告訴了娘,卻惹來她一頓痛斥,說我殺氣太重,那幾個人罪不至死,我卻下了狠手。她便要我修心養性,以救人為本而不是殺人。”
“于是你就棄武從醫了?”夜桐有些驚訝。這似乎不是個充足的理由呢。不過殺幾個并非善類的人而已,在江湖上時時刻刻都有發生,為何同是身處江湖的玄荒他娘就如此大驚小怪?
不過轉念一想,她自己也并非善類,刀口舔血的她,或許無法理解這些正派作風吧。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雖然平日裏娘都溫柔善良,知書達理,從來不罵我,那也是第一次看見娘發脾氣。但當時心中不服,未免覺得娘太小題大做。不料一個月後,娘突然病逝。臨終前再三強調要我棄武從醫,并懷悲憫之心,寬厚待人,救濟良人。切不可因一時沖動而釀下惡果。”
夜桐聞言,不由得輕輕感嘆:“原來如此,令堂真是有心了……抱歉師父,提起你的傷心事。”她神色歉然。玄荒是個孝子這不難看出來,而這段隐秘的過往他願意跟她提起,雖說心裏還是有些高興,不過畢竟還是她不該探究的往事。
他神色如常,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都是些陳年舊事了,無礙。”
夜桐心裏卻明白了一件事,原來醫毒雙絕的雲荒公子這稱號,竟是機緣巧合之下被他娘給逼出來的。不禁心裏暗笑,這若是被其他學醫學毒的人知道了非得氣死不可。他無論武功還是醫毒都天賦秉異,不知得羨煞多少江湖人。
但玄荒年幼喪母,由此看來,上天還是相對公平的。有失才能有所得,不過這與當事人自己的意願無關罷了。都是天上那位的獨斷□□了。
夜桐忽然又提起另一個問題:“師父是自學成才?”
“不,我師從藥仙。”
“傳說中的藥仙莫青山?!”夜桐瞪大眼睛,難掩震驚之色,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所以你便醫毒一起學了啊……可我從未聽說過藥仙曾有門徒啊。”
“他只暗地裏教我,卻不認我做徒弟。藥仙脾氣怪異,行蹤不定,教我入門後,常常是丢給我幾本書就消失了。但我十分敬重他,心裏也把他認作師父的。只是,五年前,他老人家已經……”
見他眼神再次黯了黯,夜桐這次明智地閉上了嘴不再多問。她怎麽問的盡是些傷感話題……
難得一次說了這麽多話,玄荒也覺得嗓子有些幹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潤喉,卻險些被夜桐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給嗆死:“師父,該休息了。我們今夜可要同床共枕呀?徒兒一點~也不介意的喲!”她把“一點”兩個字咬得重重的,句尾還拖得老長,正側躺在床上,對他抛了個媚眼。
此刻這平凡的床熠熠生輝,床上人兒妖嬈多姿,魅惑美豔,微微敞開的衣襟處透着若隐若現的曲線,風情無限。哪還有半點那店掌櫃看到的那般清麗脫俗,楚楚動人。
饒是玄荒見到她這刻意勾引的一幕,也不由得俊顏微紅,輕輕地別過臉去,淡淡斥道:“說什麽胡話。為師就在椅上休息,你好好睡你的床。”
“那師父睡床上吧,哪有徒弟霸占床不讓師父睡的道理。”這樣晚上說不定可以夜襲爬床,嘿嘿。她暗自打着小算盤。
“更沒有女子把床讓給男子睡的道理。”他淡淡地斜睨她一眼。
“所以一起睡不就好了嘛,男女同床天經地義……”她眨眨眼,眸中波光流動。
什麽破邏輯……玄荒嘴角抽了抽,知道她就是故意戲弄她,便懶得理她了。夜桐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說。
熄了燈,一日的奔波終是有些疲憊,不一會兒,一個在床上,一個在椅上,都與周公幽會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Anthea娅 醬給我丢的地雷!
第一顆地雷,意義非凡!麽麽噠!(づ ̄3 ̄)づ╭?~
☆、不速之客
“喔喔喔!”
一聲清脆的雞啼劃破了寂靜的黎明,微微的亮光從遙遠的天際透出,驅散了漫漫長夜的冰冷黑暗。安谧靜美的夜晚逐漸被溫暖的白晝所替代,勤勞樸實的人們也漸漸地睜開了眼睛,起身洗漱,準備開始一天的忙碌。
原本夜桐和玄荒在山中就起得早,而今日卻要起得更早了。
“師父,早。”夜桐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角,身子有些軟軟無力,邊打呵欠邊對比她早醒已經整理完畢的玄荒說着。
一夜和衣而睡,頭發和衣衫都有些淩亂,然而絲毫不減她的美,而這半醒半睡的神情卻給她平添一絲嬌懶媚态。
從未見過夜桐如此不清醒的樣子,印象中真性情的她都是妖嬈而張揚的,難得露出如此貓兒一般的神态,他不禁淡笑道:“昨夜睡得可好?”
“有師父同房,自然睡得還好。若是有師父同床,那就做夢都笑醒了……”她語氣軟軟侬侬,說得是無比自然。
“……”玄荒愣了愣,轉而又苦笑起來。看來她即便是看起來不太清醒,這惡劣的本質還是沒變的。
待兩人皆整理好行裝,便下樓用早飯。此時因為太早,人也不多。然而剛剛吃完,突然有一個眼尖的驚道:“咦?那不是雲荒公子嗎!”
他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在場的所有人聽見了。雲荒公子盛名在外,不知者寥寥無幾,人們都驚奇地望過去,果然為其俊美無雙的容顏和溫文爾雅的氣度所折服,皆露出驚訝贊嘆的神色。
之前出聲的書生模樣的人上前對他施禮道:“去年承蒙雲荒公子施救,家中老母如今已康複如初,公子大恩大德,小生無以為報!”說着就含淚跪下去。
玄荒哪裏會讓他跪,連忙上前将他扶起:“這位兄臺,萬萬莫要行此大禮,救人乃在下之本分,聽聞令堂福體安康實感欣喜。”其實他醫人無數,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只是眼前這小生确實還有點印象,當初他來找自己的情景猶在眼前,着實是個孝子。
“公子可是又要開始行醫了?”
“實不相瞞,在下正準備到城西的藥鋪子旁問診。”
書生疑惑地看了看他旁邊戴着面紗而含笑不語的美麗女子,卻不好意思纏着恩公多問,滿了欽佩又感激地對他連作了三個揖,便目送他們離開了。
兩人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城西一家藥鋪。藥鋪掌櫃顯然是跟玄荒有過接觸的,見兩人過來,一刻也不敢怠慢,将藥鋪的裏屋整理得幹幹淨淨,備好筆墨紙硯以便雲荒公子開藥方。
雲荒公子每年都要下山各處行醫,且絕不收診金,便是藥錢也比別處便宜一半。而對于藥鋪的掌櫃們來說,一來是借他美名擴大生意,二來藥錢雖便宜卻也還能賺不少,絕不是一筆虧本買賣,傻子才會拒絕。何況江湖人誰不慕其名,更別說做這一行的了。
待兩人皆安頓好後,掌櫃的便開始敲鑼打鼓,一邊語氣興奮自豪地大喊:“雲荒公子行醫來咯!雲荒公子行醫來咯!不收診金,藥錢減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有病的沒病的都來看一看吧!”他還讓人豎了一塊招牌,寫着雲荒公子在此問診雲雲。
不多會兒,周圍的百姓們聽到的都圍了過來。其實普通百姓不比皇宮貴族或者富家子弟那般可以錦衣玉食,嬌生貴養,哪個人身上沒個小病小痛的,這麽好的事豈能錯過?何況很多人即便身體沒什麽大礙都要過來仰慕一下雲荒公子美名,更別說身患重疾的了。
于是,小小的藥鋪前不消半個時辰便門庭若市,屋裏擠不下,人們便排滿了整整一條街,還不斷有人加入。每一個進來的人無論是否重病,見了玄荒的眼神就像見了觀世音菩薩,就差沒有三跪九叩以示崇拜敬仰了。
見此情景,夜桐不由咂舌,雖說她是清楚“雲荒公子”這四個字到底有多大的影響力,但親眼一見還是有些震撼。
也難怪夜色無痕之恐怖,六月飛雪之無情,逐月宮主之詭秘,雲荒公子之神聖,能并稱為四大禁欲了。雖說玄荒是裏面意義相反的一個,但絲毫不用懷疑如果他遭人毒手,那下手之人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