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河東獅
“悠揚侯和慎親王在京郊馬場被刺?是哪個不開眼的幹的?”舒昱在大內禁軍統領衙門得到消息,手裏的茶盞抖了抖,驚呆的看着前來彙報的千戶。
“抓到舌頭了嗎?”舒昱放下茶盞,眉頭輕微的皺皺,這兩個人現在都是皇上最重要的棋子,對平衡朝廷內部有着極大的作用,卻有人敢不開眼行刺,無論是針對他們兩個其中的任何一個,只要成功,都是對整個大內禁軍的打臉。
“下面來報,當場抓到了一個刺客,還在附近的山包上抓到了三個可疑的人員都已經被押到了清水樓。”
“走,本将要親自審審,看看是誰敢造次。”舒昱起身,拿起寶劍,前往清水樓。
清水樓從來不是監獄,卻是大內禁軍在城外秘密關押人犯的位置,之所以叫做‘清水樓’,意思就是來到這裏的,不論是有罪沒罪,除非真的是清白如水,否則有進無回。
四個人被押在刑訊的牢房裏,舒昱的到來換來他們擡眼一看,舒昱眼神冰冷的掃了掃跪在地上的四人,旁邊的千戶端來一把太師椅給他坐下。
“大人,我們和這個什麽刺客不認識啊,我們是安國公府的,我是安國公府的三管事,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三個人裏的一個山羊胡的中年磕頭說到。
“這裏就是做主的地方,你啰嗦什麽!”一旁的千戶喝到。
舒昱看看那個仍然身着武士服的刺客,輕輕揮了下手,兩個光着上身五大三粗的壯漢走過來,提起那人,兩腳向前,對着膝蓋正面用力一踩,骨頭斷裂的聲音伴随那人痛苦的哀嚎聲傳來。
旁邊跪在的三人吓得篩糠一樣的抖了起來。
被踩斷雙腿骨頭的人昏死過去,千戶撸起袖子從牆角的水缸裏打起一小桶涼水,對着刺客的頭上澆去。
被淋醒的刺客嘴裏發出嗚嗚的哀嚎,又不敢叫出來,痛得雙臂顫抖。
“說,你和他們認識嗎?”提着水桶的千戶問到。
刺客搖搖頭,牙齒發出滴滴答答的碰撞聲。
千戶回頭看看舒昱,舒昱扭過頭,眼睛微閉。
“繼續。”千戶手一揮,提着刺客的一個壯漢,用力一扭,手臂發出劈拉的撕扯聲,刺客再次發出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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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吵。”舒昱不悅的說到,聲音冷得像個冰塊。
一旁的護軍上前,解下腰上的雁翎刀,刀鞘啪啪的拍在刺客嘴上,打得牙齒都掉落下來。
“說,認識不認識他們?”提着水桶的千戶繼續問。
刺客點點頭,千戶搖下頭,刺客被拖了下去。
“大人,大人,你們這是屈打成招啊,我們冤枉啊,我們不認識他啊,我是安國公府的三管事啊,大人,你這樣審案,我們國公爺知道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恬噪。”舒昱不悅的皺皺眉頭:“你們行刺當朝唯二的慎親王,任你是誰府裏的,也免不了滿門抄斬,本殿奉勸你們一句,趕快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再死。”
“慎,慎親王。”山羊胡抖索的癱坐在地上。
“你不會說不知道那是慎親王吧。”舒昱看着他問到,眼神仿若是看一個死人一般。
“是夫人。”管事的坐在地上說到。
“哪個夫人?”舒昱喝到。
“安國公府夫人,不過要我們殺的不是什麽慎親王,而是悠揚侯府的肖衍。”
“為什麽要殺他?”
“夫人說,他是安國公在外面的孽種。”
舒昱聽完,起身,手一揮,數個軍士把剩下三人拖了下去。
“備馬,本将要進宮。”
坐在南書房準備用午膳的宇文拓看着舒昱急匆匆的進來,舒昱走到龍書案前把事情大致和宇文拓講了一遍,宇文拓聽完眼睛露出一種感嘆的神情:“又是沈白?他還真是坐在家裏有禍事的命。”
“怎麽解決,這個安國公夫人是汴京出了名的河東獅,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樣一來悠揚侯府就和安國公府杆上了。”舒昱提醒到。
“河東獅?”宇文拓八卦的看看舒昱。
“嗯,還不是一般的河東獅,在汴京是出了名的悍婦,是東平侯夫人的姐姐,兩姐妹妒名遠揚,是汴京城內不少大宅門第‘夫人們’效仿的對象。”
“愚蠢的妒婦,為了個私生子,就敢派人當着慎親王和悠揚侯的面殺人。”宇文拓不悅的罵到:“朕不管她是誰,不能再讓她攪局。”
“那皇上宣安國公進宮?”舒昱問到。
宇文拓白他一眼:“朕無聊到要去管這些雞鳴狗盜的事情嗎?”
“那?”
“不能殺安國公夫人,但是可以讓她大病一場,病到安國公醒悟。”
“那慎親王還等着答複怎麽辦?”
“就把實情告訴他,讓他和安國公去思量。”宇文拓笑着說,這種挑撥離間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是!”舒昱退了出去。
是夜,沈白在書房內繼續練字,肖衍端着杯茶進來。
“逐月安頓好了嗎?”沈白問到。
“安頓好了,在馬廄內。”肖衍放下茶盞。
“你有事吧?”沈白沒有看茶盞,手裏的筆依舊在慢慢的勾勒‘水’字的最後一筆。
“是有事,少爺。”肖衍站在桌前有點拘束的說。
“我在等你來說,今天上午的事情?”沈白沒有擡頭,繼續臨摹下一個字。
肖衍皺皺眉頭:“少爺怎麽知道的?”
“年紀輕輕的皺眉頭會容易老的。”沈白頭也沒擡:“我要是沒有這樣的觀察力,也就不能在‘不及第’的情況下就當上悠揚侯,就像現在,我不看你也知道你在皺眉頭。”
“為什麽?”肖衍的手緊張的搓在一起:“少爺為什麽知道?”
“因為我善于觀察,你上午看那些刺客的眼神,明顯是認識其中的某些人,還有你從來不給我端茶,這都反常,你來之前,我已經問過大牛,刺客根本就是沖着你去的。”沈白放下筆,看着眼前的少年:“我待你如何?”
“少爺待我如家眷。”肖衍低頭回答。
“那就說實話,你到底是誰?”
“少爺。”肖衍在桌前跪下。
沈白起身扶起他,拉他在八仙桌一同坐下:“講吧。”
“我,我是東平侯的私生子。”肖衍的話說出來,即在曾經的料想之中,又在沈白的驚訝之內。
“駐守西北都護府的東平侯?”沈白确定到。
“是,我的母親是東平侯的侍妾,在生我的時候死了,但是我父親一直懷疑我母親的死和侯府夫人慕容秋有關系,為了保護我,他對外說我一出生就已經死了,還弄來了個死胎頂替。我從小就是在下面的莊子裏長大的。”肖衍回憶到。
“那你為什麽會被賣到沈府來呢?”沈白詫異的問到:“而且即便被賣來,為什麽現在又有人來殺你呢?殺你的是東平侯府的還是安國公府的人呢?”
“九年前皇上登基,半年之後我父親受命前往西北,并在兩年之後的西北之戰裏立下戰功,為建立西北都護府創下了赫赫軍功,他離開時,為了避免我會遭受毒手,把我托付給了他的故友也是親家安國公。”
“東平侯有幾個子女?”沈白抓住重點問。
“慕容秋名下就兩個女兒。”
沈白點點頭:“那你現在講講你為什麽會來沈府吧!”
“是安國公安排的,這也是無奈之舉。”肖衍的話倒是讓沈白大感驚訝。
“我身邊一直有一個父親之前的副官海叔,我的武功也是海叔教的,但是海叔去年就因為舊傷複發去世。今年年初時,安國公夫人的心腹梁子根突然來到莊子視察,發現了我的存在,安國公知道後深感不妥,就一次性把莊子裏的十五個下人全部賣掉,這裏面就包括我。我頂着自己原來的名字被賣入了沈府也是他的安排,因為沈府最為純粹,也在汴京關系簡單。另一個和我同歲的下人,頂着我在莊子的名字被賣去了蔡州,但是就在一個月前卻傳出那人被毒殺的消息。”
“那說明這個安國公夫人還真不是一般的狠人。”沈白嘆口氣到。
“原本我肖衍的真名知道的人就不多,到了沈府後少爺待我極好,安國公也放心,卻不想在少爺入宮赴勳貴宴會的那夜,我在宮前廣場等候,卻被梁子根看到,他把我叫到一旁去問話,僅僅過了兩日就發生了這個事情。”
“哼,安國公夫人愚蠢至極。”沈白譏笑道。
“少爺,安國公夫人慕容燕不擇手段,我在侯府還是會為您帶來麻煩,我看我還是離開的好,現在我也大了,可以去西北都護府找我父親。”肖衍說到。
“你要去尋父,我不攔着你,但是如果是因為安國公夫人你倒不必擔心,她這次為安國公惹下了麻煩,一邊是代表皇上的舒昱,一邊是子寰和我,我倒要看看她怎麽收場。”
“少爺,我?”肖衍低着頭。
“我還是那句話,你在我沈府,就是我的人,我不會坐看你被人欺負,他朝你認祖歸宗,就是我的朋友,在外有難,我也不會坐視不理。”沈白重新拿起筆,低下頭寫字。
沈白心沉如水,內斂起來又深不見底,肖衍見他心意已決,不再多說,退出清思堂,帶上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