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楓醉園
次日,讓肖衍去慎郡王的府邸通報,說是想今天去拜訪一下。
肖衍去了還沒有一個時辰就回來了,說是王爺在府裏等他。
拿了卷沈府的藏畫,看了看阮琴,猶豫再三還是帶了。
汴京城西靠近大內外河的一處宅子就是慎郡王的府邸,沒有在府邸門口挂上‘慎郡王府’四個字,府門口僅挂了“楓醉園”三個大字。
到了府門口,有下人前來迎接。
“沈公子,王爺就在後院等你,請随小的來。”王府的金管家帶路,引着沈白和肖衍往後走。
屋頂黑裏泛白的瓦片,還有馬頭牆上雨水滴落留下的痕跡明顯,府內四處都栽種了楓樹。
秋日裏,楓葉青裏帶紅,石柱宮燈裏沒有燒完的紅燭依舊放着,靜待夜色來臨又會是另一番景色。
楓醉園的後院裏,一半是護城河的外景,一半是由河道引進來的活水湖,湖內沒有種植荷花,卻飄蕩着許多浮萍。
兩旁的楓樹錯落有致,間隔着假山拱門,彎曲的回廊把每株楓樹分成不同的景致,每隔一步,回廊的屋檐下的紅木柱子上吊下一扇竹簾遮擋陽光。
子寰坐在小亭內望着掉落在湖內的楓葉發呆。
宮裏傳來消息,他要被封為慎親王,這将是整個朝廷內唯二的親王位。
但是同時,他也不能再回自己的封地,皇上要效仿古制,設立三公九卿的廷議制度,廷議制度将與朝堂一樣成為決策國家大事的最高機構。
明堂被修葺一新,一半将是高品級的文武官員,另一半全是皇親國戚。
在鹹陽雖然被監視,但是畢竟自由,在這裏雖然名義上更進一步,卻似進入一個空有虛名的牢籠,一聲輕嘆裏,沈白已經出現在回廊轉角。
看着正随意注目園內風景的人,一身白袍,外面罩着絲質黑色束身服,頭上一個簡單的發髻,僅用一條白色綸巾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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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邊挂着一絲惬意的微笑。
子寰看得有點發呆,或許這個人算是自己來汴京最大的收獲吧。
“子寰兄?”沈白站在他面前看着發呆的他。
子寰露出一絲笑容:“沈兄快坐,你還叫我子寰兄,實在讓我開心。”
“噢?子寰兄在皇上面前也稱我為沈兄,我如果知道了你身份尊貴就生疏,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了。”沈白大方的坐下,與子寰對視一笑。
“沈兄是真名士,自然不同于世俗人。”
“話雖如此,不過子寰也有不對之處。”沈白對他說到。
“噢?”子寰抱拳拱手:“還請沈兄見教。”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這是你的錯吧!”
“哈哈!”子寰輕輕笑了笑,剛剛的憂郁一掃而去,站起身:“在下宇文烨。”
沈白也起身:“沈白有禮。”
兩人對視笑笑,一同坐下。
肖衍把畫送上,阮琴被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就被金管家領着下去喝茶。
“這是我父親的藏畫,就借着風雅增你這楓園吧!”沈白把畫遞給子寰。
子寰接過畫卷卻沒有打開,而是放在一旁:“你來看我,抵過千金,何須将沈學士的藏畫送我呢,我們剛剛還以兄弟相稱,你這樣不又外道了嗎?”
沈白笑笑:“我不稱呼你王爺,在外面已經是大不敬,若是有言官挑嘴,我可要吃告的。”
子寰不屑的搖搖頭:“腐儒怎奈我何,我心坦蕩不懼悠悠衆口,倒是沈兄你,這次在宮裏分外驚險。皇上雖然壓下不提,但是已經調了舒昱回來,恐怕已經在宮裏秘密調查了。”
“蘇昱?”沈白好奇的問。
子寰用茶水将“舒昱”兩個字從新寫一遍給他看,“此人是賢太妃的內侄,領汴京禁軍六衛三鎮,之前一直在外面給皇上辦事,現在突然回來,他腰佩依雲劍,是天子佩劍,可斬二品以下百官,調度各地禁軍。”
沈白把自己在運河遇到的那個人說出來,子寰想了想:“應該就是他,他的手下有一直近衛,穿束身莽龍袍,披黑披風,全部配雁翎刀,很是威武。”
沈白點點頭:“他一眼就在運河認識我,看來早就對我有過調查。”
子寰聞言露出一絲澀澀的笑:“誰人不是一樣呢,我只怕也一樣。不過以後好了,可以常在汴京與沈兄往來。”
“你,封地不在鹹陽嗎?”
“回不去了,就要被封親王,以後要留京參與廷議。”
沈白點點頭,沒有說話,卻對宇文拓的布局總算有了一點了解。
“你堂兄李魯呢?”
“在京北大營集訓,年後可能要調到北原或是遼東。”子寰自然不會在意沈白的問話,徑直講出就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處廟堂萬事由天。”沈白感慨的說。
子寰看着他笑了笑。
“怎麽?”沈白促促眉頭,問他。
“沒有,只是沈兄能在我面前這樣吐露心聲,讓我受寵若驚罷了。”
“對你無需設防,這是我的直覺,一直很準。”沈白悠悠的說,彷如對面坐的是自己多年的老友一樣。
“我埙吹得不錯,合奏一曲如何?”子寰從腰上拿下一個系着的玉埙說。
“這可是古樂,我自然喜歡。”沈白說着,起身拿上阮琴:“你主我附。”
“好!”
埙的聲音幽深、朦胧,綿綿不絕。
阮琴的符合之音彈出時,音律裏包含一種對秋日情懷的惆悵,和對身邊事物的失落,但是音律在變,弦外之意在進,時光荏苒之間,兩種聲音完美的矯揉在一起,天高雲淡。
楓醉園內清風蕩漾,楓葉輕擺,時間好似靜止一樣。
“烨表哥,這是哪裏請來的琴師啊!”一個女聲不合時宜的冒了出來。
一個身着蜜合色披肩,絲質荷葉裙,頭上漆黑油光的插着一支金釵,面若銀盤的姑娘帶着一衆丫鬟站在亭前,用一雙輕佻的眼神看着沈白。
“放肆!”子寰放下手裏的埙,臉色不悅的看着下面。
金管事趕急忙慌的跑來:“王爺息怒,是小的沒注意,表小姐從後園進來了。”
“烨表哥,我不過想你,特來看看你,怎麽放肆了。”那個小姐堵着嘴一副要哭的樣子說到,看着沈白則是一副遷怒的樣子。
“你來則來,剛剛說了什麽?”子寰看着她半點沒有好氣。
“我不過是一問而已,怎麽啦!”那女子說完眼淚一流,旁邊的丫鬟媽子紛紛勸道。
“王爺,小姐也是無心的,還請王爺見諒。”一衆女人七嘴八舌的勸說,園內頓時紛亂,沈白皺皺眉頭,剛剛的氣氛被鬧得蕩然無存。
“統統下去。”子寰揮揮手說到。
“我不,我就要在這陪着表哥。”那個小姐倔強的靠在子寰坐了下來。
“沈兄抱歉。”子寰起身賠禮。
沈白收起阮琴,輕笑道:“無妨,卻不想子寰埙藝不凡,改日再聚吧!”
“這!”宇文烨有點不舍的起身,沈白點點頭,示意他無事,起身離去。
“這是什麽人啊,這麽狂傲,看到本小姐也不打招呼。”那個坐着的小姐看着沈白離去的身影說到。
宇文烨白她一眼,拂袖離去。
“表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