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曲驚宮宴
順着禦花園的小道沿着外側走,很快就到了沿湖的小道上。
那個說是有人落水的位置已經悄無聲息,如果不是道路旁有一灘水,恐怕連半點端倪都看不出來。
“今天多虧子寰兄,不,應該說是王爺。”沈白看着遠處的亭臺樓閣,還有湖邊的垂柳茵茵說到。
“沈兄還是叫我子寰即可,慎郡王對我而言不過是過眼浮雲的虛名,并不如沈兄口裏的子寰兄來得好。”
他的聲音輕柔裏透着一種堅毅,卻帶着一絲蒼涼。
兩人并肩行走在湖邊,沈白的手走路時不好擺動,垂着的手不經意碰到子寰的手時,對方手上的涼意傳來,仿若是冰塊一樣。
‘這樣的天氣,卻透發這樣的涼,是心裏冷嗎?’沈白不禁想到。
宮人來傳時,子寰随同沈白一起走回墨月堂。
月梅抱着阮琴看着沈白回來,沈白點點頭,表示自己無恙。
陸續穿梭送果盤酒水進去的宮人們忙綠起來,方向都是聽雨樓,聽雨樓口把守驗毒的專人在一樣樣的查看。
看着遠處的景致,沈白暗自嘆了口氣,在自己的家裏都是這樣擔驚受怕,這個天命貴胄做得又有什麽大的意思呢?
“沈兄何故嘆氣呢?”子寰坐在一旁問到。
“無甚。”沈白看看他,自然不能說真話:“只是覺得宮裏規矩繁絮罷了。”
在墨月堂坐了一會,喝了半盞熱茶,沈貴妃宮裏的宮女前來傳話,讓他們過去。
聽雨樓是禦花園內最适宜聽雨的地方,巨大的亭臺閣樓的屋檐下吊滿了一個個瓷質的小風鈴,微風拂過,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從曲折回廊走過時,子寰對沈白說:“這是先皇最喜歡的地方,一到夏天就愛在這裏批閱奏折。”子寰說的時候看看周遭,不無感慨的說:“小時候陪父王進宮,就愛在這個曲折的回廊玩,還可以釣湖裏的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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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子寰一定很小吧!”看看身邊陷入回憶的人,覺得有一點不真實,這種不真實不是對皇宮,而是對擁有郡王身份卻亦有不同的他。
聽雨樓內大批的客人已經來了,左右兩邊大概十張桌子,上首處是兩張桌子和一張小桌。
先來的一些客人大多是做婦人的打扮,貴婦身邊不少還帶着小孩,看到沈白和進來的子寰,不是婦人與子寰打招呼。
從子寰回話的“王嫂”等稱呼裏可以斷定他們都是皇親國戚。
一個太監上前對沈白還有子寰說:“慎郡王,皇上讓你和沈國舅同桌。”
子寰點點頭:“如此甚好。”
宮人帶他們坐在左手邊第二張桌子落座,這樣的位置算是十分的靠前。
後面陸續來的人是一大幫勳爵,除了第一張桌子落座的越王宇文真之外,其他人都要來給子寰打招呼。
宇文真是皇叔,年紀五十幾,一縷長須,神态悠然得像個得道的真人,頭上簡單的束發,除了一支翠綠色的發釵之外,再無他物,身上的長袍也是件舊的絲綢土黃色親王服。
他看到沈白,發聲問到:“你是阿白吧?”
沈白起身對他回禮到:“正是。”
“坐坐,我與你父親是故交,以前最愛找他臨摹名家書帖,現在想想彷如昨日一般。”宇文真說話之間擡擡頭,好像是在為自己的回憶而惆悵。
殿內全部坐滿人時,男左女右的賓客聽到太監的聲音“皇上、娘娘駕到。”
衆人起身跪下迎接,但是可以不用出桌,而是分跪左右。
皇上宇文拓帶着王皇後,還有沈貴妃及宇文安一起到了。
“都是家裏人,今天也是家宴,就不必多禮了。”
帝後同座中間,沈菲兒坐在左手的位置,宇文安坐在右手的小桌上,安靜的看着下方,看到沈白時,小眼睛眨眨,十分可愛。
“今天是安兒生日,說是壽宴,其實就是家宴。今年大批外臣入京述職,朕也把在外的皇室宗親們都叫來,一別經年,大家難得的聚聚。”宇文拓舉起杯子:“願四海升平,宇內同安。”
座下衆人一同起身:“祝陛下萬歲無疆,三皇子健康平安。”
宮內的菜肴精致,但是卻不怎麽好吃,兩個面粉堆成的寶塔狀糕點,好看不适宜吃,或者說是根本不能吃。烤羊肉每桌兩斤,燒黃河鯉魚一條,鼎煮牛排,泡兒糕,燒雞,還有蝦脯幹,主食是八寶飯,羹湯是海貝和魚肉末混合香菜末和米糊的濃湯。
送上給宇文安的賀禮時,越王送了一個八個枝頭紅珊瑚的擺件,珊瑚色紅如血,色澤豔麗。
慎王子寰送的是一個大的白玉雕刻的駿馬圖,數匹駿馬奔騰,別具匠心,又加白玉無暇,顯得非同一般。
其他幾個侯爺送的禮物都不錯,但是又絕無僭越。
只有晉西候送了一串小的吊墜圓珠,全是紅色的血玉打磨,顆顆精致,看着都圓潤動人。
沈白是白身,自然最後送,把許進的畫送出去,宇文拓有點好奇,讓人打開來看。
一個長軸畫卷打開,一米多長的畫卷裏一百多個童子生動的在一起嬉戲,各式各樣的玩具都出現在裏面,落款是文岚許進。
“這個文岚的畫十分的金貴,這樣一幅畫沒百金恐怕難求吧?”堂上齊遠候問到。
“我與許進是至交,此畫是他應我要求畫的。”沈白解釋到,換來了幾分羨慕的眼光。
許進性格有點怪異,入其眼者一切皆好,不入眼者一畫千金難求。
宇文拓點點頭:“你這個舅舅倒是有心了,還送了一箱子玩具,我看安兒很喜歡。而且還聽說你琴藝高超,有汴京第一雅樂之稱,連許進也拜服,還博了‘好樂者悠揚’之名,實在難得。”
子寰也笑着說:“沈兄琴藝舉世無雙,說是汴京第一也使得。”
“哦?”越王都好奇的看着沈白:“賢侄可帶琴否,不如彈奏一曲,為之助興。”
“自然使得。”沈白讓人送來阮琴。
越王宇文真看看,不禁感嘆:“我記得你母親善阮琴,在京中才女裏算得一絕。”
沈白笑笑,接過琴,宮人送來椅子,他坐在聽雨軒殿正中,一曲悠然之間,天地再無他物。
這種忘我,既有刻意為之的表演,符和高雅。
正在彈奏之時,心境又靜怡下來,無須刻意而為。
這就是人性的複雜,也是沈白套路的深邃。
一曲彈完,宇文拓撫額不語,既不說好,也沒說壞。
“這曲子的調子?咦,這曲譜是我的,你父親當年拿一副字換去的。”越王撫掌大笑說。
“噢?”宇文拓這才問到:“這個曲子不似古調,調韻新穎,卻是難得。”
沈白微笑不語,心裏對宇文拓剛剛的思考有了答案,他可能是懷疑這曲子來自現代,所以才陷入思考。
曲子是古曲,彈法不一樣罷了,多了變化的和弦,自然不同。
“的确是難得的曲子啊,我也是偶然得到,适宜胡笳一類樂器,沈落兄甚喜,為他夫人求去的。”越王說的時候,沈菲兒暗自神傷,擦了擦眼淚。
“一曲難求,卻也要樂者心無旁骛才能彈奏如此。阿白你說吧,朕要賞你什麽?”宇文拓問到。
沈白起身:“都不用,吃喝不愁,歲月靜好,不敢再奢求什麽了。”
“噢?明年要開科,你可有心要應試啊?”宇文拓笑着問。
沈白搖搖頭:“好樂者悠揚,不善為官,在其位不能謀其事,也是種錯。”
“說得好,難得你心胸坦蕩!”宇文拓笑笑,露出滿意的神色:“朕有幾本好樂譜,都送你,将來汴京雅樂盛行,也算是一件好事,也是你的大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