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豈上望夫臺(七)
第五十四章
豈上望夫臺(七)
因為怕影響上課,時音的手機總是設定在震動模式,這時候她的全副心神早就都已經放在了琴曲裏,全然沒有注意到剛才的那一陣震動。等到一首曲子結束擡起頭來,這才看見裴殷正拿着自己的手機、皺着眉死死地盯着屏幕,活像是一只渾身上下都炸開了毛的大型犬、簡直恨不得把手機給吞了似的。
時音一時間有些不解,收拾了一下湊到他跟前,還沒來得及去看手機呢,就見裴殷側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他也沒說話,眼神幽幽的,看過來的時候居然讓時音覺得那眼底帶着……委屈和控訴的意味。
小姑娘微微怔了一下,靠着他的肩膀去夠自己的手機,然後就看到了手機上的那條短信。
她呆了呆,随即一下子恍然,然後忍不住就撲哧一下笑了起來。她笑着笑着又像是有些維持不了平衡,一下子就倒在了裴殷的身上。裴殷伸手攬住她,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裏。
小姑娘翻了個身,又蹭了蹭他的胸口、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這才舉起手機、指了指上面的那個名字:
“我們班的班長,高富帥,而且是學霸!”
——語氣裏的欣賞和得意根本毫不掩飾,說着說着又忍不住脆生生地笑了起來。
小姑娘幾乎是已經笑倒在了他的懷裏,一張白淨的小臉紅撲撲的,一雙烏溜溜的杏眼裏漾着水光,衣領因為這一陣折騰而又有些淩亂了起來……裴殷看得又是心癢又是牙癢,眸光微黯,低頭就在小姑娘白嫩秀氣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時音一驚,只覺得耳朵一麻,然後渾身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她正想掙紮,卻發現裴殷根本就還沒有松口,雖然只是輕輕咬了一口,這時候卻是含着她的耳垂輕輕地舔了一下——雖然從來沒有過任何經驗,但有些事對于男人來說,卻好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樣。
小姑娘的身子輕輕顫了顫,只覺得好像渾身都已經被抽空了力氣,甚至好像連自己的心也跟着顫了顫,然後就聽見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了起來:
“很高興,想去?”
那語氣,簡直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貨真價實的咬牙切齒。
他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毫無阻隔地全部都噴在了她的耳邊和頸側,帶起一陣輕微的戰栗。
這樣的裴殷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好像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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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這回終于是開始有些怕了,本能地就瑟縮了一下,然後很快就被一只大手托住了後背動彈不得;她想掙紮,卻渾身上下都軟得提不起半分力氣來。她心虛地偷偷擡眼看了看湊在自己頸側的青年,然後就落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睛裏。
時音微微怔了一下,有些讨好地對着他笑了笑,然後仰起臉來努力地湊到他跟前,輕輕地親了親他的下巴,頓了頓,又紅着臉繼續往上去親他的嘴唇:
“他很好,可是哥哥比他還要好!我只喜歡你一個人的!”
頓了頓,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加了一句:“別人再好,都沒有哥哥好!”
小姑娘小小的一個,乖乖巧巧地窩在自己的懷裏、聲音軟軟糯糯地表着白,一邊還害羞地湊過來親自己……裴殷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來,看着小姑娘的目光灼灼、幾乎能把人燙到。
其實哥哥還是這個樣子,不管什麽時候,只要順一順毛,馬上就高興了……小姑娘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心底的小人卻是捂着嘴偷偷地笑了笑,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麽新鮮事一樣,一下子就瞇起了眼睛:
“哥哥害羞了!”
抱着她的手裏立時就是一僵:“沒有。”
小姑娘仰着臉鼓了鼓腮幫子,然後撲上去嗷嗚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耳垂:
“騙人!耳朵明明都紅了——從小哥哥只要一害羞,耳朵馬上就會紅的!”
——讓他剛剛咬自己!她也是會以牙還牙的!
裴殷怔了一下,耳朵上濡濕溫軟的觸感讓他渾身上下的肌肉立時就都已經緊繃了起來,側頭看見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模樣,也不知道是惱怒被她戳穿了心事還是她這嬌俏的模樣讓他心癢,只覺得再也忍無可忍,低頭就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接下來所有想要說出口的話。
青梅竹馬,有時候實在是個折磨——當然,那也是個甜蜜的折磨。
……
時音第二天有些忙,課表從上午十點半一直排到了傍晚五點。她一向都是個認真努力的學生,這一天卻是難得地頻頻走神。好不容易等到五點下了課,然後就急急忙忙出了實驗室。
這一天下午的時候應景地開始下起了雪——h市地處南方,就算是一年裏最冷的時候,也并不是常常能見到雪的。
c大的硬件設施不錯,教室裏已經開了空調。時音從實驗室裏急急忙忙地跑出來,冷不丁就打了個顫,一時間卻是顧不上這麽多、滿腦子都是不要讓哥哥等久了,只是瑟縮了一下、呵了口氣搓了搓手,匆匆地就往樓下趕。
然後她就看見實驗樓樓下站着一個人。
——男人一身灰色的呢子風衣,撐着一把傘站在并不算太大的雪裏,長身玉立、從容安靜。
而後他似有所感,慢慢地擡起頭看了過來,視線相接的一瞬間,英氣俊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和略帶縱容的笑來。
哪怕是那張臉、那身形早就已經熟悉得閉着眼睛都能描摹出來,但時音還是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一瞬間漏跳了一拍。
一瞬間的怔愣過後,小姑娘終于是反應了過來,彎着眉眼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幾乎是一路小跑着撲了過來。
“慢一點,下雪了地上滑,別摔了。”裴殷一邊接住她,一邊趕緊撐傘替她擋住還沒有停下來的雪,難得地有些唠叨。
小姑娘笑盈盈地應了一聲,卻沒看出來有什麽“悔改”的意思,只是軟軟糯糯地喊了一聲“哥哥”,然後就蹭到了他的懷裏。
她今天顯然也是精心打扮過的,這時候穿的衣服早就已經不是早上出門時候的那一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也穿了一件呢子風衣,顏色卻是鮮豔的大紅色,裏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和灰色的格子短裙,踩着一雙稍有些跟的小靴子,長長的頭發梳了個俏皮的公主頭……
她本來就生得膚白,大紅色的風衣一穿,就襯得她的皮膚越發瓷白瑩潤,在人群裏異常顯眼,讓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她——然後他覺得自己的心跳也好像一瞬間有些加快。
裴殷攬住她,把傘微微沉了沉、擋住了四周看過來的視線——時音生得漂亮,又是在物理系這樣“僧多粥少”的專業,本來就惹人注意,更何況她今天還打扮得這麽用心……小姑娘沒有注意,他卻不會漏過,幾乎是在她撲過來的一瞬間,就有不止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如果眼神能殺人,他想他早就已經血濺五步了。
不過這也就只能存在于某些眼睛主人的想象裏了,現實是裴殷小心地把人護在自己的懷裏,然後一手撐着傘、一手去牽她的手——那雙修長的小手上冰涼的溫度讓他一下子蹙起了眉頭:
“手套呢?”
小姑娘有些心虛,蹭着他的胸口撒嬌:“下午出來上課的時候差點遲到,走得急就忘記帶了。”
男人的眉頭越皺越緊,卻把她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溫暖的掌心裏。
小姑娘笑盈盈地湊過去,仰着臉親了親他的下巴:“哥哥我們去吃飯吧,我餓啦!”
男人耳根微紅,卻到底還是沒法拒絕她,只能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硬是仔細地把她的手捂暖了,這才撐着傘想帶着她往外走。時音伸手想去挽他撐着傘的那只手臂,卻見他側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對着她時向來溫和的臉色難得有些沉:
“把手插回口袋裏。”
這麽冷的天不戴手套還要把手伸出來,也不怕凍着了!
小姑娘下意識地縮了縮手,有些委屈地吐了吐舌頭:“你不是也沒戴手套嘛!”
裴殷從來就拿她這撒嬌的模樣最沒轍,一時間也有些頭疼,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只能盡量放柔了聲音哄她:“聽話。”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麽,一下子就抿着唇偷偷地笑了起來,然後飛快地把靠近他的那只手插進了他大衣的口袋裏,然後心滿意足地瞇起了眼睛,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比我的口袋暖!”
——他的體溫,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溫暖的、溫柔的,甚至是縱容的。他走了很久,她知道那是他必須要走的路、她支持他去,可是她也很想他,很想很想。所以他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她珍惜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只想和他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
男人似乎是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些什麽,腳下步子微微一頓、有一瞬間的怔愣,而後很快就回過了神來,微微傾身、側過頭,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後向來老成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異常溫柔的笑來:
“不是想去吃那家西餐廳的甜品嗎?我回國前就訂了今晚的位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互相耍流氓的哥哥和阿弦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