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翠屏樓
“皇叔盤下這鴻運酒樓可真是個明智之舉!”周寰宇的座位最靠近窗口,于是他幹脆面對着窗口,端着酒杯倚窗框而坐。
“皇叔是個詩酒風流的妙人,皇叔相中的地方自然是妙地。”周元楷年紀尚小,周裕青不許他飲酒,所以只能飲些玉米汁。
“本是為了……現下就只能便宜你們這兩個小毛孩兒了。”周裕青笑着,眼中滿是寵愛。
包廂的門被打開,周裕青正要責怪江漁連禮數都丢了,不知道要敲門,周元楷也有些不悅。但是待看清來人,周裕青和周元楷立馬噤了聲,正欲行禮,背對坐着的周寰宇卻說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江漁帶酒來了嗎?磨蹭什麽,快将酒給本王滿上,本王今日要與皇叔和皇弟不醉不歸!”
“你要與誰不醉不歸朕不管,只是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敢私自帶着元楷偷溜出宮的?明日先生要查功課,你便準備好了?”周永懷說這話時是憋着笑的,端王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尴尬表情,周元楷更是恨不得能鑽到桌子底下去,偏生周寰宇還不知情一直在說些酒話。
周寰宇搖頭晃腦地轉過身來,差點一個踉跄摔下窗去。
“皇皇皇皇兄!皇兄怎麽來了!”周寰宇的動作害所有人的心都揪了一下,手中酒杯也摔碎在腳下,忙不疊地行禮,就是喝多了酒,身子都歪三倒四,站都站不穩。
“怎麽?這鴻運酒樓,你來得,朕來不得?”周永懷走到空位上坐下,周裕青已經整理好表情,溫和地叫了聲“皇上”,周永懷沖他點點頭。
“不不不,臣弟不是這個意思!”周寰宇一頭大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于是周永懷暫時放過他看向一旁看好戲的周元楷。
感受到目光,周元楷頓時站了起來,讪笑道:“嘿嘿嘿皇兄,臣弟一直聽說京城中鵲橋佳節最為熱鬧,但是臣弟自小京中卻從未見識過,所以才想着跟着五哥和皇叔出來見見世面。至于擅自出宮嘛,臣弟也是看皇兄這幾日為了季少莊主操心勞神的,不忍用這種小事去叨擾皇兄嘛,所以臣弟便自作主張……”
周永懷不為所動,只問道:“功課呢?”
“全都溫習過兩遍了,都記住了。”
“是嗎?那朕便考考你。”接下來周永懷考問了周元楷的功課,順帶提問了周寰宇,都回答得不錯,周永懷內心很是高興,表面卻故作高深,不言不語,不怒不笑,讓兩個弟弟冒了一頭冷汗。
“江漁。”被周永懷叫到名字的江漁,抖了一下,忙把包廂的門打開,季景江方才帶着李飛霜與清和笑着走了進來。
“景江見過端王殿下,湛王殿下和六皇子殿下。”
“寰宇,坐啊。”周永懷看周寰宇一副呆愣的樣子,不禁失笑道。
Advertisement
“哦好好,不不不,我還是不坐窗邊了。”周寰宇對這窗子驚魂未定,忙挪到周元楷身邊坐下。
季景江就領着李飛霜與清和坐在了窗邊。
“季少莊主對這鵲橋節也有興趣?”周裕青笑着看小輩們笑鬧,待季景江坐好後,饒有興趣地問道。
“是啊,就在京中,卻從未看過鵲橋節盛況,所以……問了懷兒,一起出來看看。”
“這樣啊,皇上好興致啊,玩得可還開心?”周裕青的目光移至周永懷身上,周永懷笑着點頭,稱贊了一番。
自從周永懷進來以後,周寰宇和周元楷都安靜乖巧起來,有一言不發,微笑着看着大家,季景江不禁調侃道:“懷兒當真是越發有兄長的樣子了,看把兩位弟弟管的,話都不敢說了。”
周永懷看了看兩個“乖小孩”,将表情放得柔和了一些,說道:“罷了,今日過節,你們的過錯朕就不責罰了,我們兄弟三人喝一杯!”
見周永懷不生氣了,周寰宇和周元楷也放松了許多,喝了一杯後,氣氛也活躍了不少。
快到子時,周永懷也未提回宮之事,反倒是和周寰宇來了個不醉不歸,好在周永懷醉了也只是伏在桌子上睡覺而已。
“終究是孩子啊……”周裕青似醉非醉,眯着眼看着周永懷。
“誰是孩子?我可是15了!”周寰宇還在胡言亂語,醉成這樣,別說是禮數了,連面前的是誰都不分不清。
周裕青輕笑一聲,看了看季景江,季景江微笑着端起酒杯敬他。
“是本王失言了,皇上到底是皇上,”周裕青回敬一杯酒,又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周元楷,接着說道:“本就是至親,早就該這般坐着談天說地了,皇上心事太重,老早就失了該有的樂趣。”
季景江放下酒杯,道:“端王殿下這是意有所指啊?”
“皇上只在少莊主的面前,才展露他這年紀該有的樣子。”周裕青仰頭不看季景江,看的是窗外緩緩升起的一盞盞孔明燈。
季景江也跟着看向窗外,只是目光一掃,看到了樓下巷中的一幕。
“端王殿下的意思,景江明白。”季景江很快移開目光,假意看着天上的孔明燈,但是內心卻不再平靜。
季景江本掩飾的很好,但是沒想卻還是被周裕青看出了端倪。
“已是子時,懷兒這個樣子也不便回宮。”季景江回頭,看到周裕青盯着自己像是在想什麽,于是投去疑惑的目光。
周裕青也不避開目光,道:“不若就讓皇上去寰宇的府上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宮。”
季景江看到周元楷瞪大的眼眸,笑着輕輕搖頭,道:“湛王殿下已經大醉,還是煩請端王殿下照顧懷兒罷。”
“是啊皇叔,五哥這邊我來照顧,四哥自然是在皇叔府上更好。”周元楷見周裕青有些猶疑,馬上出聲附和道。
“好吧,那便……連清、瑜漢,”周裕青喚道,兩個小厮聞言推門進來,周裕青吩咐道:“扶……四公子到馬車上去,小心些。”
“是。”兩個小厮依言扶起周永懷。
“清和師兄,你跟着照顧好四公子。”
清和聞言點頭,跟上兩個小厮,周裕青和季景江拜別後也下了樓。
“六殿下,便也早些回去吧。”季景江沖周元楷道。
“也好。騰風。”聞言進來的是個青年侍衛,周元楷與騰風一道架起周寰宇,搖搖晃晃地下了樓。
季景江和李飛霜目送三人離開,良久,李飛霜才開口道:“好了景江,支走他們究竟為何,與師姐說說吧。”
季景江正要開口,店小二卻推門進來。
“喲二位客官,小的以為這樓上已經沒人了,您看這,真是打擾了,小的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哎,不必了,”季景江叫住他,問道:“小二哥,我問問你,這隔壁是什麽地方?”
小二看了看,笑道:“隔壁是翠屏樓,是座青樓,雖然與我們鴻運酒樓在兩條不同的街道上,但是我們鴻運酒樓的後院與翠屏樓的後院就隔了這麽一條小巷子。”
“是嗎?”季景江點頭,然後道:“小二哥,你收拾着吧,我們先走了。”
說完季景江就翻窗而出,店小二雖然知道這幾位爺不是尋常人,但是這放着正路不走,偏要翻窗……
“喝大了。”李飛霜向店小二解釋道,看店小二猶豫地點了點頭,然後也跟着翻窗而下。
李飛霜落地後找了半天都沒看見季景江,乍一擡頭卻看見季景江翻牆進了翠屏樓。
“……這是什麽路子?”李飛霜喃喃自語着,無奈地将頭發束起,幸而今日所穿的衣服并不是什麽尋常女裝,而是裁改過的短衫,看起來與男裝無異,李飛霜大致整理過後也跟着翻牆進入翠屏樓的後院。
李飛霜蹲在牆角的樹後,努力在燈光昏暗的後院中尋找季景江,突然聽到動靜,李飛霜踮起腳往一處小屋去了。
李飛霜蹲在季景江的身後,季景江示意她別動。
屋裏傳來一陣陣鞭打的聲音和一個女人的呵斥聲。
“叫你逃跑,叫你逃跑!還敢不敢了?進了這翠屏樓還妄想跑?”女人的呵斥聲中充滿狠意,那一鞭一鞭響亮地抽在人的皮肉身上,李飛霜聽着都覺得疼。
季景江透過門縫觀察許久,确認再無他人後,便推開門闖了進去。
“誰!”拿着鞭子的女人驚道,轉身就是一鞭子。
“前輩莫要驚慌。”季景江用佩劍擋住這一鞭,稍加用力就把女人手中的鞭子奪過來。
李飛霜也跟進來解救了被綁住雙手的女子,查探她的鼻息,看到女子容顏,李飛霜心下一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還有氣,只是暈過去了。”
季景江點點頭,沖怒目而視的女人道:“給這女子贖身,前輩看看要多少銀子?”
“哼,本來是十兩,你們非要這麽硬闖,那便五十兩!”女子以為五十兩怎麽也能吓吓來人,誰知季景江眼睛都不眨,就從懷中取出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女人。
“勞煩前輩将這女子的物品送到振威将軍府上。”
“振威将軍?”女人狐疑地看着季景江,季景江卻抱起女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飛霜嘆了口氣,作這身男裝打扮作甚?
“前輩聽到了,振威将軍秦玹至的府上。”李飛霜又對女人囑咐一句,轉身跟上季景江,離開了翠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