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命懸一線
日正當午,邊洲城中的街道上竟是空無一人。
雖說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但是近日來軍隊幫助百姓重建房舍,按理來說不該這麽空曠肅殺,趙伯翰心下一緊更是加快了腳步。
路過升平苑時,見大門緊閉,趙伯翰更是鎖緊了眉頭。
趙伯翰知道,這升平苑是雲季山莊的産業,也是季少莊主派了人的地方,此刻這大門緊閉,莫非是季少莊主一行也出了事?
這麽想着,趙伯翰幹脆翻身上了屋頂,加快了速度。
趙伯翰原是先帝身邊影衛,本就身手不凡,周永懷回宮後先帝将他指給周永懷作貼身太監,周永懷登基後他也就自然而然成為和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這麽多年伺候在周永懷身邊,他的武功雖有退步,但是輕功趕趕路還是能輕易做到的。
趙伯翰換了衣服不動聲色地回到周永懷身邊,将侯鴻說的話和升平苑的情況告訴周永懷,周永懷略微蹙了眉,道:“遣人去把阿賢和其他影衛找來,你別去,盯緊阿史那思摩二人。你找機會告訴長公主和張庭,讓他們見機行事。”
“是。”趙伯翰正欲離開,周永懷又看向周銘瑄,聲音中透出一絲冷意。
“還有陵王,也給我看好,他若有異動,就讓黑煞動手。”
“是。”趙伯翰神色複雜地看着周永懷應了聲。
黑煞是周永懷派去盯着陵王周銘瑄母親趙太妃的暗衛,暗中監視趙太妃已有四年之久,終于陵王還是按耐不住了。
這時,歌舞未停,周銘瑄就提議,自己舞劍助興。
“好啊,可汗有所不知,陵王兄的劍法得父皇親手傳授,過去一直是朕的諸位兄弟中舞劍舞的最好的。”
周永懷笑得并不好看,眼神中盡是戾氣,只可惜周銘瑄并未注意。
“如此說來,我今日豈不是能大飽眼福?”阿史那思摩大悅,喜形于色。周永懷冷笑一聲,此人果然難成大器,半點都沉不住氣。
“那皇兄這就獻醜了。”周銘瑄不等周永懷下令,就吩咐屬下取來佩劍,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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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蠢才。”一旁的周漱玉輕哼一聲,看戲般看着如跳梁小醜一般的周銘瑄。
周永懷嘲諷地一笑,揮退了退至一旁的舞女。
周銘瑄見狀,沖阿史那思摩投去一個眼神,然後走到大殿中央,抽出佩劍,将劍鞘扔至一旁,使出了那一式先帝親傳的“上天入地”。
周銘瑄本是極有天賦,也得先帝喜愛,劍法練得也算是出神入化,只是可惜了這一身好劍法。周永懷冷笑地看着賣力的周銘瑄,舞劍助興,觀賞性本為主,只可惜周銘瑄這樣,殺氣太甚,竟是收斂一下都不肯,倒叫周永懷看出不少破綻。
“好!好劍法!”阿史那思摩突然鼓掌大喊,想必這就是信號,只見周銘瑄一個轉身,突然襲向大殿之上的周永懷。
周銘瑄自信滿滿,見周永懷身邊空無一人,連老太監趙伯翰都不在,認為自己這一擊勢在必行。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周永懷臨死前驚慌失措的表情,誰知定睛一看卻看到一個鎮定自若,挂着嘲諷笑意的周永懷,就這麽看着自己。
周銘瑄慌了一瞬,但是馬上眼中充滿了恨意。
“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我倒要看看你死的時候什麽樣,納命來!”伴随着身邊人的驚呼聲,周銘瑄的劍直取周永懷的心口。
只聽“咣”地一聲,周銘瑄的動作被幾個蒙面黑衣人擋住。
周銘瑄沒成想會失手,咬牙切齒地與幾人周旋。
“阿賢,住手。你們退下。”卻聽周永懷阻止了黑衣人。
黑衣人聞言,不疑有他立馬收了劍,退至一旁。
“周永懷,你這是何意,事已至此,何不痛快地殺了我!”周銘瑄難以招架幾人圍攻,現在已是狼狽不已的模樣。
“朕待你不薄,為何反朕?”周永懷站起身來,俯視着周銘瑄。
“待我不薄?笑話,我周銘瑄何時用得着你來施舍恩惠,這皇位本就該是我的!要不是你母妃谄狐媚,要不是父皇瞎了眼,你這小雜碎怎配和我争皇位!”
“你母妃蛇蠍心腸,戕害皇妃,謀害皇子。而你,就是個蠢才,若不是母妃得寵,哪有你今日跳梁小醜般在這裏丢人現眼。”
“你說什麽?”周銘瑄舉起劍指向周永懷。
“勾結外族,沒想到,從小到大陵王兄還是只有這種小把戲,不就是想殺朕嗎?”周永懷抽出阿賢的佩劍,指向周銘瑄,道:“十多年了都未成,今日朕便給你這個機會。”
周銘瑄見狀,不管不顧地向周永懷刺來。不出二十招,周銘瑄就敗下陣來。論劍法,周永懷苦心練習的雲季劍法本就更勝一籌,況且周銘瑄早已方寸大亂失了章法。
周銘瑄終是不敵,跌坐在地上,二人的差距一直很大,只是他從來不肯承認,自命不凡。周永懷為帝,算算至今已有七年,周銘瑄不願承認,但是大昭國力确是越來越強,周銘瑄本應作為兄長替他驕傲。再過幾日便是周永懷的生辰,周銘瑄依稀記得,在周永懷四歲之前,母妃與娴妃娘娘還以姐妹相稱,每逢周永懷的生辰,母妃都會帶着自己前去探望。因為兄弟二人年紀最相仿,所以小時候的周永懷真的很黏周銘瑄,周銘瑄也喜歡他。但是,怨只怨他們出生在帝王家,無謂的感情最是無用。
良久,周銘瑄大笑出了聲。
“即便是你今日殺了我,也不可能活着走出這邊洲城。”
“陵王此言差矣!”門外飛進一人,周永懷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來人正是白衣飄飄的季景江。
“什麽意思?”周銘瑄費力地擡起頭,勉強能看到季景江的下巴。
季景江一一行禮後,方才低頭看了看周銘瑄。
“陵王可知,邊洲城外的軍隊本就不肯背上弑君的罪名,軍心不穩,只消區區幾人就可擊而散之。”正說着,門外傳來馬蹄聲,接着就見李飛霜一行人綁了幾個将領走了進來。
“怎麽會?不可能的!你雲季山莊才有幾個人!”周銘瑄不可置信地吼道,猛地站起裏拽住了季景江的領口。
周銘瑄此舉使得李飛霜和清和往前站了一步,右手均覆在腰間佩劍之上,季景江面色如常,擡手示意二人無事。
“烏合之衆,”季景江用擡起的手握住周銘瑄的手臂,力量之大,迫使他不得不放開季景江的領口,季景江湊近周銘瑄,面帶微笑地說:“八人正好。”
周銘瑄目光掃過堂下七人,加上季景江,八個人,就打敗了他萬人大軍?怎麽可能?
周銘瑄還欲對季景江做什麽,被周永懷用劍架住了脖頸。
“周銘瑄,敗也不用這麽難看,想想你那盼你登基的母妃吧。”周永懷冷冷地開口,全然不似平常的模樣,臉上盡是戾氣過甚的表情。
見他不再反抗,周永懷示意影衛将其帶走,李飛霜一行人也跟着将幾個将領押了下去。
“大昭果然人才輩出,雲季山莊的季少莊主果然名不虛傳。”憋了半天的阿史那思摩黑着臉,陰陽怪氣地道。
“那也不及可汗,最是擅長挑撥離間啊。”周漱玉松了一口氣,學着阿史那思摩的強調回了句。
阿史那思摩表情一僵,目光掃向周漱玉,慢慢開口道:“若不是你大昭內部不合,哪裏輪得到我撿這麽大個便宜?”
“今日我大昭內鬥,叫可汗見笑了,只是朕要奉勸可汗一句,閑着沒事,多掃掃自家門前雪。”周永懷将劍丢給阿賢,示意影衛退下,然後恢複了滴水不漏的微笑,就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那是自然。”說完,阿史那思摩不再回應。
這時周漱玉看到張庭緊皺着眉頭,張庭也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樣看向周漱玉。
“公主可覺得有什麽不對?”
周漱玉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對了!哥舒放去哪了!”張庭恍然大悟,周漱玉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阿史那思摩的身邊,果然沒有了哥舒放。
張庭想到什麽不對,忙轉頭看向周永懷,恰巧一個黑影從橫梁上跳下,射出幾發暗器,身手不凡,速度之快,影衛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皇上當心!”張庭趕去明顯晚了,身邊傳來衆人驚慌失措的聲音,趙伯翰在大喊“護駕”。
周永懷看到落在眼前揮舞着匕首的哥舒放,一時愣住。
“噗嗤”一聲,是匕首入肉的聲音,季景江橫在周永懷和哥舒放之間,用右手臂擋下了匕首,後背擋下了三枚暗器。
哥舒放被張庭和周漱玉合力拿下,阿史那思摩也已經被扣下。
周永懷怔愣地看着嘴角流血的季景江,只覺得眼前一片鮮紅。
“……”季景江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麽,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暗器和匕首上都淬了毒,毒性很強,季景江就這麽筆直地倒在了周永懷的懷中。
周永懷聽不到,卻看得出來,季景江說“我愛你,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