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端午夜宴
又過了四日便是五月初五,端午佳節,周永懷在宮中大擺筵席。
大殿之上,周永懷身旁坐着的是馨貴妃,馨貴妃名喚侯書蘭,比周永懷大兩歲,是鎮國大将軍侯鴻的外甥女,十八歲的年紀就已為皇上誕下大皇子周崇國。
馨貴妃之下,有司徒美人司徒寧、禮賢公子司徒禮賢和羽謙公子吳羽謙。司徒美人是司徒員外的長女,為皇上育有一女周雯軒,其親弟禮賢公子是去年周永懷欽點的探花郎,卻甘心進宮做了男寵。羽謙公子則是青樓中一名清倌,是趙伯翰奉周永懷之命贖回來的。
衆位妃嫔別出心裁,只為周永懷一笑,卻只有趙伯翰知道,周永懷的眼神一直飄向季景江之所在。
雖說當今皇上喜好男色已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但是當季景江看見二位公子時才深覺不妥,羽謙公子其人,長相竟與季景江七分相似。禮賢公子其人,側顏與身形竟也與季景江八分相似。季景江這才知道先前周永懷要他來時的窘迫來自何處。
衆妃嫔對面坐着的是皇室宗親,周永懷唯一的皇叔端王周裕青,五皇弟湛王周寰宇,六皇弟辰王周元楷,還有已經出嫁的長公主錦茗公主周漱玉和驸馬戶部侍郎蕭祉笙。
端王周裕青是個喜好游山玩水的閑散王爺,盡管住在京城,卻有大半年都在江湖中游歷。雖說是皇叔,但也只比周永懷年長七歲,且尚未娶親。
湛王周寰宇是已經分了封地的王爺,僅比周永懷小上一歲。上月因湛王妃染疾,得周永懷首肯,從封地回京醫治,周寰宇也陪同回京,至今已一月有餘。
辰王周元楷年十一,尚住在宮中,其生母是先帝娴妃的陪嫁丫鬟,所以周元楷從小就黏着周永懷,兄弟二人關系也最親近。
錦茗公主周漱玉年二十,四年前嫁與當年的金科狀元蕭祉笙。蕭祉笙其人,為官克己奉公,高風亮節,勤勤懇懇,僅四年就從巡官升至四品侍郎。
再往下就是文武大臣,衆臣之首是太師秦冀和太傅董明真,秦冀之下就是鎮國大将軍侯鴻。隔着百官,才到季景江。他的位置有些尴尬,因無官職在身,排在了最末。不過幾無人叨擾,季景江也樂得自在。
早在宴會開始前,季景江就已經拜見過外祖父秦冀,老太師已是古稀之年,慈祥地笑着詢問季景江的近況。
秦冀是開國功臣,早年征戰沙場,殺伐果斷,為先帝打下萬裏江山,但卻一直沒有子嗣。傳言秦将軍殺人太多,所以落得斷子絕孫的下場。直到三十歲才有了個兒子,繼而生下了秦驚鴻和秦奕君兩個女兒。但是秦家長子十七歲卻在戰場上早夭,幸而給秦冀留下一個孫子,也就是季景江的表哥秦玹至,現在也已是四品振威将軍。
太傅董明真也是開國功臣,也是年近古稀的年紀。此人是被先帝贊為“機變如神,智計過人,舉國無雙”的謀士,只看其眼神就知他明若觀火。
“季少莊主,別來無恙啊。”
一片喧嚣的歌舞聲中,季景江擡頭就看見侯鴻舉着酒杯走過來,隔得老遠就大聲喊道:引得衆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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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江見過侯大将軍。”季景江從容不迫地舉起酒杯與侯鴻寒暄,并一飲而盡。
季景江本不想參加這樣的筵席,無奈他在宮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周永懷只得讓他出席。
“聽聞季少莊主在宮中已有些時日,只是不知是為何進宮,又是如何進宮的?”
兩人臉上皆挂着笑,旁人不知的皆以為二人是熟識,正相談盛歡。
“勞侯大将軍記挂,皇上召景江進宮已有六日,是為雲季劍法的一套心訣。”
“六日?”侯鴻挑眉,重複了一遍。
“是,六日前的夜裏,自宮牆上進來的。”季景江直視着侯鴻的雙眼,嘴角含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這麽說,少莊主是翻牆進來的?”侯鴻眯了眼,聲音冷了幾分。
季景江側身沖周永懷的方向行了個禮,“得皇上首肯,皇上也不曾怪罪,望大将軍也別見怪。”
侯鴻冷臉看着季景江,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個笑容,然後伸手拍了拍季景江的左肩,左肩的傷口已經結痂,所以侯鴻這一拍并未讓季景江感到疼痛,所以他并未說話。
“季少莊主這幾年身高見長啊,九年前還只是個小孩子,一轉眼就這麽長這麽高了。”
“侯大将軍眼中,景江怕永遠是個孩子吧?”季景江還保持着微笑,只是笑意已不達眼底。
“可不是嘛,”侯鴻捏住季景江的左肩,手下暗暗加力,“這肩膀确實是厚實。想我與聞起兄相識時,還沒有你這毛頭小子。”
侯鴻手勁之大,季景江覺得結痂的傷口似乎再次裂開,頓時劇痛不已,只是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左肩出也傳出潮濕感,想必是流了不少血,幸而穿了一件黑色外衫才沒被看出破綻。
“只是如今景江已做得了雲季山莊的主了,”季景江用右手按住侯鴻還在加力的手,“這麽多年,侯伯可還是大将軍啊。”
“你!”侯鴻的雙手不覺握緊,季景江此言正戳中他的痛處。侯鴻做鎮國大将軍已有十年,意欲封侯很久,但是周永懷登基後卻無論如何都不遂他的願,甚至還三番五次推動軍政改革。如今的侯鴻不僅兵權被削,還被困京城,惱怒不已的他終是了生出勾結外族的想法。
“莫要動怒,”季景江把侯鴻的手撫下,“景江此次進宮本無意冒犯将軍,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季少莊主可知,二十七日前,刑部走失了一名囚犯?”侯鴻冷笑一聲,緊盯着季景江的臉,想要看出破綻。
季景江也盯着侯鴻的眼睛,臉上沒有了微笑,多出了一絲疑慮。
“有所耳聞。只是不知刑部丢了人,何故問景江一介武夫?”
“可是當夜有人看見季少莊主在醉月樓出現過。”
“景江多年未入京,此番同阮淵進京查賬,驚覺京城變化之大,同阮淵到醉月樓尋樂子罷了。”季景江故作驚奇,倒真像是為京城的變化感到驚訝一般。
侯鴻沒有說話,像是在考量此話的真實性。
“皇上想必是得知景江身在京城,才會召景江進宮。只是景江不懂宮中規矩,倒是惹得大将軍不快,此乃景江的錯,在此給大将軍陪個不是。”季景江說着,就要向侯鴻行大禮。
侯鴻忙扶住他,既然季景江說皇上不曾怪罪,若是他侯鴻還要受他這一禮,傳出去豈不是大不敬之罪?
“莫要行此大禮。我再問你,你可知,突厥可汗在醉月樓遇刺身亡?”
“自然知曉。”
“為何京兆府趕到之後,卻未見到你的身影?”
“未得頭牌,景江深感無趣就先行離開了。”季景江作惋惜狀,輕輕搖了搖頭。
趕在京兆府到達之前從醉月樓趕到刑部大牢劫獄,按季景江的輕功來說是完全來得及的,只是苦無證據,且确有人證證明季景江當夜就在醉月樓,只是不知何時離開。
況且那夜,侯鴻府中皆被人下了藥,侯鴻內力深厚方才沒有大礙,追至東城門時,還以毒箭射中那賊子左肩,那一箭恐怕就是眼前的季景江也不可能恢複的這麽快。
“哦?這麽說,刑部的事你果然不知?”
“确實不知。”
大致是季景江僞裝的好,亦或是侯鴻的試探沒有收到意想之中的結果,雖心中存疑,侯鴻還是放過了季景江。
“既是如此,便不打擾少莊主的雅興了。”
“将軍請。”季景江目送侯鴻走開,才稍稍放松緊繃的身體。
那箭上附的毒确實是奇毒,能致幻,擾亂氣息,使人死于幻境中。若是此時貿然運氣,會使體內真氣迅速流竄,加速死亡。按周永懷所說,乃是用七種毒蛇和三種劇毒蟾蜍的毒液制成。周永懷早已對侯鴻有了戒心,派人調查時得知侯鴻持有此毒,于是遣太醫院研制解藥。
但是其中有一種蟾蜍是周永懷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所以服下解藥後,季景江體內的毒素也還是沒有完全解除。但是季景江日日運功排毒,輔以奎琅給的靈丹妙藥,到今日功力已恢複到七八成,不出三日,便能徹底恢複。但若是這幾日侯鴻要試季景江的武功,十有八九是會露餡的。
果不其然,沒多久侯鴻就出招了。
“皇上,末将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到講不當講。”
周永懷看見侯鴻去找了季景江,只是相隔甚遠看不清發生了什麽,現下侯鴻之請多半與季景江有關。
“侯将軍請講。”
“末将與那雲季山莊的莊主季聞起乃是結義兄弟,也見識過聞起兄的雲季劍法和驚鴻扇法,只是已是多年以前。今聞聞起兄獨子繼承聞起兄衣缽,将那一套劍法練的出神入化。現下既然景江賢侄在此,末将想再睹雲季劍法的風采,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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