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永懷
季景江在城外樹林中穿梭,只覺腳步越來越沉,頭也跟暈。箭上有毒,季景江落在地上跑腿坐下,想用真氣把毒逼出。
“不可。”身後傳來聲音,季景江眯了眯眼,提劍面朝聲音來源,倚着樹站起。
“季公子萬萬不可運氣。”樹後走出一個以金色面具覆面,身着白衣的少年。
“閣下是誰?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周永懷取下面具,露出臉來,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內心。
“你是誰?”季景江沒有認出他來,許是因為中毒的緣故,許是因為如今周永懷的樣子與小時候确實相去甚遠。
周永懷覺得心口的位置被人狠狠刺入一刀,在臉上出現別的表情之前,又将面具戴回。
“朕……我是皇上身邊的人,小景子。”
“皇上?”季景江看的分明,眼前少年的臉上流露出哀傷。
“是,”周永懷拼命忍耐,才勉強讓聲音不會太過于顫抖,“錦溪公主和黃少傑已被公子的人接走,騎馬往青州去了。”
季景江松了一口氣,想必是大師姐是十三師弟青桑已按計劃行事,也已做好二人逃往南邊的僞裝,拖住城中追兵一夜是沒有問題的。想到這,季景江才覺得渾身都疼痛不已,一時之間竟是 站不穩,跌坐在地上。
暈過去之前,季景江看到“小景子”焦急地朝自己跑來,口中還叫着些什麽,只是他已經聽不清了。
周永懷早朝時得知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被暗殺的消息,雖說心中有些慌亂,但是表面還是保持一如既往的鎮定,命皇叔端王爺主理此案,三司協理,又命禮部速速起草一份國書給太師秦冀過目,再遣侯鴻調兵去捉拿逃獄的黃少傑和擅自逃走的錦溪公主周夢沅。處理完諸多事務,竟是快至巳時。
匆匆下了早朝換下朝服就急着往長生宮趕,周永懷心心念念季景江的傷勢,雖說昨夜太醫已診斷并無傷及筋骨,也給季景江服下解藥,但是周永懷還是不能放心。。
周永懷心中害怕,若果季景江現下已不在長生殿,若果昨日說謊被季景江識破,若果季景江認出了自己卻不願再相見,若果季景江早已忘記了自己……
季景江這會兒已經醒了,靠在軟枕上不知想什麽那麽出神,周永懷進來時也沒有驚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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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懷靜靜的看着季景江的側臉,竟有些癡了,連季景江跟他說話都沒聽到。
“小景子來了?”
見周永懷毫無反應,季景江又喚了一聲,“小景子?”
“啊!季公子!”周永懷一驚,險些将手中的瓷碗摔在地上。
“發什麽楞呢?看把你吓的。”季景江勾起唇角,笑着看着周永懷。
“沒…沒什麽,季公子昨夜睡得好嗎?”将手中瓷碗放在桌上,周永懷便上前查看季景江的傷勢。
季景江由着周永懷查看,貌似随意的問道:“懷兒,不…皇上可有空見我?”
周永懷低着頭讓人看不出表情,實則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果然認不出來麽…”周永懷喃喃道。
“你說什麽?”季景江聽得出周永懷言語中說不出的哀傷,不禁有些奇怪。
“沒什麽!”周永懷擡起頭來笑了笑,“公子該喝藥了。”
季景江看着周永懷有些怪異的表情,還有端着瓷碗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小景子?怎麽了?”
周永懷三分不安,七分哀傷的看着季景江,“公子喝藥吧,涼了就不好了。”
季景江認真看了看周永懷,接過瓷碗,一飲而盡。
周永懷接過空碗,笑了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這笑容竟有些凄涼,季景江看的有些失神。
“小景子?”
周永懷笑着笑着,眼角竟滲出淚水,擡手将瓷碗摔碎,開始寬衣。
“小景子?你要做什麽?”季景江察覺不對,坐直了身子打算起身,卻驚覺渾身不太對勁。
“哥哥,竟全然認不出懷兒了。”周永懷解下外袍,單膝跪在床邊,笑的凄美。
“怎麽,你竟是…”季景江一時說不出話,“你給我下藥了?”
“哥哥,哥哥,哥哥為何不再喚我一聲懷兒?”周永懷笑的越發邪魅,欺身壓住想要起身的季景江。
距離之近,加之身體內部莫名的燥熱,饒是季景江也亂了心神。
“懷兒,你給我下了什麽藥!”
周永懷身上的莫名香味更是擾亂了季景江的思緒,季景江甚至對周永懷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哥哥莫不是将懷兒對哥哥的感情抛諸腦後了,哥哥莫不是對懷兒九年前的話嗤之以鼻了,莫不是哥哥對懷兒全然沒有情誼?”周永懷說着說着心中哀痛欲絕,淚如雨下。
“你在說什麽…”這藥厲害,季景江完全無法集中思緒,更無法運功。
“懷兒很是思念哥哥…”周永懷伏在季景江胸前,喃喃道:“懷兒,真的很想念哥哥啊,為什麽哥哥不肯早些來見懷兒…”
“懷兒你起來,把解藥給我,我們…我們有話好好說,我當然對你有情誼,但我一向只當你是我的弟弟!竟不知你對我是這種感情!”
“此藥喚作夢缱绻,乃先帝淑嫔自制的禁藥,先帝最厭後宮的歪心思,淑嫔狐媚,先帝賜死淑嫔,卻獨獨留下這夢缱绻。此藥無藥可解,唯有,行男女歡好之事。懷兒可不舍得哥哥經脈寸斷而亡。”周永懷并不回答,只是擡起頭,湊近季景江的臉,嘴唇幾乎與季景江貼在一起。
“懷兒,你要做什麽!”周永懷的手竄入被中,季景江大驚失色,一時竟無法捉住他的手,驚慌之中一用力竟将周永懷推倒撞在床柱上。周永懷的額頭瞬間破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
“懷兒!懷兒你怎麽樣了!”季景江無心之舉,見周永懷受傷頓時心疼不已,忙上前扶起他察看,為他止血。
周永懷的頭一時有些暈,疼的暫時失去了力氣,便順勢躺進季景江的懷中。
“哥哥知不知道,懷兒喜歡你啊…”周永懷雙目含情脈脈地看着季景江,更是讓季景江癡醉,一時放松,竟被周永懷突然翻身而起死死制住。
“黎昕……黎昕……”周永懷聽得真切,情動時季景江無意呢喃的名字。
周永懷登基後要料理諸多事務,卻還是抽空派人前往揚州打探季景江的消息,欲請季景江到宮中一見。誰知得來的卻是季景江婚期将近,無法脫身的消息,縱是百般傷心欲絕,周永懷也無法訴說,卻派人大封大賞了雲季山莊。一年後,季少夫人竟因病去世,周永懷聞訊居然很是開心,自覺心态扭曲與常人有異,更是平添很多煩憂,只下旨厚葬了季少夫人。
世人皆知雲季山莊深得當今聖上厚愛,殊不知周永懷是因郁結心中,覺得愧對季聞起夫婦和季景江。也是壓抑太久,周永懷如今才會出此下策想要強行得到季景江。
只是如今得到了他的身子,還是得不到他的心。聽到季景江如此深情地喚季少夫人名姓,卻連自己的長相都記不住,周永懷自知敵不過那人在他心中千分之一,竟無力生氣,只是摟住季景江脖頸将他拉近,用嘴堵住他,閉上眼任淚水從眼角滑落。
季景江醒時竟已是半夜,約莫是子時,他翻身坐起,只見身上衣物穿戴整齊,傷口也重新包紮過,但細想剛才發生的事,那麽真實不像是夢境。
“懷兒……”季景江默默道:翻身下床,驚動了外面守夜的小太監,小景子推門而入。
“公子醒了?夜深露重,公子披上件衣服吧。”小景子取過一件青衫為季景江披上。
“你是?”季景江瞧着這個小太監眼生,本來心中暗自期待進來的會是“景兒”。
“奴才小景子,是皇上派來專門伺候公子的。”
季景江看小景子最多十三四,“你多大了,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奴才今年十三,名字是皇上賜的。”
季景江明白了一切,想到周永懷,季景江擔心不已,方才自己那麽粗魯,怕是傷着他了。
“小景子,皇上現在何處?”
“回公子的話,皇上此時在景曦宮。”小景子自知眼前的季公子與皇上關系非同尋常,因此無需隐瞞。
“景曦宮…小景子……”季景江細細品味這兩個名字,心裏的感覺竟無法言明,“景曦宮是何處?”
“景曦宮是皇上的寝宮,離這長生殿是極近的,公子看,就在那裏。”小景子走到門口,伸手一指。
季景江順着小景子手指的方向徑直看去,在正前方有一座很是雄偉的宮殿,想必就是那裏。
“公子,夜深了,皇上想必也睡下了,不如明日…”
“你去睡下吧。”季景江的輕功是最好的,踏雪無痕,只一瞬就沒了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