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月樓
七日後,季景江一行四人一路游山玩水終于到達京城。
這京城中最為熱鬧的地方莫過于登市街,而登市街上生意最為紅火的就是鴻運酒樓了。當然,鴻運酒樓不是雲季山莊的産業,季景江一行人大張旗鼓地在鴻運酒樓隔壁的謙華典當行查完帳後,進入了鴻運酒樓。
“師兄師兄,”在二樓雅間落座後,柳葉眉,鵝蛋臉的黃衣少女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京城可真是熱鬧啊,我們多玩幾天吧。”
季景江微笑地看着眼前左顧右看,興奮的臉都紅了的清鳶,并不言語。清鳶算得上是雲季山莊最活潑的存在了,在莊中排第九,與季景江這個八師兄最親近,除了阮淵和李飛霜,也幾乎只有清鳶不喚季景江為“少莊主”了。
倒是奎琅十分嫌棄地一句“瘋丫頭”,惹得清鳶擡手就要打他,奎琅連忙起身躲在阮淵身後,清鳶粉拳就砸在了阮淵肩上。
“哎瘋丫頭,可不就是瘋丫頭嗎?”別看清鳶貌似輕輕一拳,可到底是習武之人。阮淵吃痛,無奈的搖頭,将兩人隔開。
“阮先生你也向着他!”平日裏清鳶是跟着阮淵學習記賬的,所以不敢與阮淵胡鬧,只好賭氣地坐回位置上。
“好了好了,九師妹,”季景江見狀,只得開口道,“事情辦完讓奎琅陪着你在京城玩幾天,正好你們都是第一次進京,一塊兒玩個夠再回去吧,可好?”
“什麽?奎琅?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呢!”清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景江。
“你還嫌我?我還不屑與你一路呢!”奎琅臉上也是一副氣鼓鼓的表情,二人年紀相仿,同是十九歲的年紀,一向愛打打鬧鬧的,感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哼!”清鳶聽到奎琅這麽說,索性扭頭不看奎琅了。
少了清鳶的吵吵嚷嚷,頓時安靜了下來,這下奎琅反而坐不住了。
“鳶兒莫氣,記得我變與你看過的戲法嗎?”
“上次在趙老爺子那變的戲法?當然記得!”清鳶眼睛一亮,很是興奮的看向奎琅。
“那戲法就是我跟京城舊識學的,等少莊主的事辦完了,我帶你去我相識的朋友那,讓他教你如何?”奎琅學的戲法是京中朋友家中不外傳的,所以奎琅無論如何都不肯教給清鳶,着實讓清鳶好奇了一陣子。現在聽到可以見到這戲法的傳人,清鳶自然是興奮不已,即刻就忘了自己還在與奎琅生氣。
“好啊好啊,謝謝十六哥哥!”奎琅拜入雲季山莊較晚,且并未正式拜師。奎琅本已練就一身西域獨門功夫,所以只是偶爾在武學方面得到李飛霜和季景江的指點,大多數時候都是與排行十二的清蓮探讨毒術與醫術,所以排行第九的清鳶喚他“十六哥哥”,而不是“十六師弟”。
Advertisement
清蓮的母親死于難産,父親是曾經叱咤江湖的五毒教教主,後來被座下右護法謀害,臨死前托親信将唯一血脈清蓮托付給結義兄弟季聞起,所以季聞起秦奕君夫婦對清蓮這個孩子格外上心,改名也是為了躲避仇家追殺。武學上季聞起無不親力親為地教導,而醫術則承自師娘秦奕君。只是這個孩子的性格一直冷冷淡淡的,秦奕君有時會惋惜這麽小的孩子就失去孩童該有的天真,但從另一方面來講,也是這樣的性格使得她比誰都适合學醫。
“九師妹不氣了,我們便吃飯吧。”季景江說着就給清鳶夾了一筷子菜,示意大家快吃飯。
吃完飯後,奎琅喚來小二結賬。
“什麽?這一桌要二兩銀子?”奎琅震驚于京城的物價,四人不過點了白切雞、紅燒野兔、藕絲羹、炸春卷、杏仁豆腐和四碗米飯,連酒都沒點,怎麽會要二兩銀子這麽多?
“客官您不知道,咱這鴻運酒樓的廚子祖上可是宮裏的禦廚,且咱這酒樓的老板,您知道是誰嗎?”店小二一副洋洋得意又煞有介事的樣子,壓低聲音湊近奎琅說。
“誰?”奎琅一挑眉,湊近店小二。
“李大人的連襟,錢俊生錢爺啊。”
“李大人,哪個李大人?”阮淵思考了一會兒,心中有了人選,只是不大确定。
“刑部尚書李天成李大人啊!”店小二一邊說一邊向皇宮的方向作了一個揖。
“是嗎……”阮淵一副了然的樣子,并從腰間錢袋裏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店小二,“勞駕,四間上房,再給我們上壺好茶。”
店小二接過掂了掂,五十兩,滿心歡喜地吆喝開來。
“二樓雅間,四間上房,上等鐵觀音一壺~”
雅間窗外正對着的,是鎮國大将軍府的後門。
此時天色漸暗。
茶喝了半盞,便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将軍府的後門,從馬車上跳下一個人,敲開後門走了進去,身後的随從從馬車上擡下一個箱子一同由後門進入,因為隔得遠,季景江一行人并沒有看清來人長相。
“差不多了,奎琅。”待杯中茶飲盡,季景江扭了扭頸子,站起身來,奎琅也随之站起。
“小心些,師兄,還有十六哥哥。”清鳶難得的面色凝重,一字一頓地囑咐道。
“放心,你們早點回去休息,不用等我們,明日還要查賬。”季景江拍拍清鳶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沖投來有些擔憂的目光的阮淵點點頭,領着奎琅各自回房。
四人的行禮店小二早已經送到客房裏,二人換上夜行服蒙上面,便自窗臺靈巧地翻越出去,轉眼就從後牆入了将軍府。
“請大将軍放心,頓,定為太子和将軍解決這個麻煩。”說話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季景江貓着腰藏在柱子後面,隐隐約約能聽到屋內的談話。
“哥舒公子辦事,在下向來信得過。”這聲音當是大将軍侯鴻。
“聞說突厥可汗麾下哥舒将軍育有兩子,長子哥舒頓骁勇善戰,次子哥舒放善謀陰詭之計。今日一見,哥舒大公子果然是有勇有謀。”此人正是剛才自後門進入的刑部尚書李天成。
李天成與侯鴻勾結外族的傳聞果然是真的,季景江眯起了眼,冷哼一聲後轉身離開。
然後三人胡吹胡擂一番,就召來了歌女舞女,縱情聲色。
另一邊,奎琅悄悄潛入了廚房,随手抓起一個龍須酥送入口中,又抓起一個貴妃酥,然後用 右手掏出一個小瓶子,往眼所能見之處的食材,甚至是鍋爐中,都抖了幾滴瓶中液體。
“嗯,這些五步搖夠你們吃一壺的了,就是可惜了這些吃的。”奎琅扼腕嘆息,喃喃自語完,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廚房。
第二日,一支突厥商隊進了京,為首的身材高大,面部寬平的絡腮胡男子叫哥舒頓,身邊跟着的稍矮的顴骨高高突起的年輕男子叫契宓格努吉。
“在突厥的探子來報,哥舒家似是已經為阿史那黎頗所用,此次哥舒頓進京必是有所企圖。阿史那思摩宿在福來客棧,身邊卻只帶了二十個侍衛。”
“我還打探到,若是錦溪公主服下‘涅槃’假死,七日內便會被送至皇陵,待‘屍首’出了京城便可輕易替換。”
季景江和清音靜靜伫立在主道旁高樓的樓頂,清音低聲向季景江報告搜集到的情報。季景江一邊聽,時不時地點頭,一邊順着清音所指,看向右側的勾欄瓦舍。
“清煙和清淼已順利潛入醉月樓,明夜就會挂頭牌,到時只要黃少傑混入醉月樓中,他們自有辦法将他藏匿。”
清音一行人星夜兼程,只用一日就趕到京城,第二日清音就将清煙和清淼“賣”入醉月樓,明日就是第七日了,二人也将正式挂牌迎客。
醉月樓的老鸨是個風韻猶存的俏寡婦,人稱杜玉娘。玉娘是前朝舊人,原是江湖兒女,嫁給前朝九王爺,先帝滅前朝後,九王爺同其他皇族均被斬首,玉娘因與先皇後是舊識而得以保全性命,後在京城開起了醉月樓。因長相美貌,又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三教九流,達官貴人中左右逢源,吃的很開,醉月樓很快就成為京城最有名的青樓。
京中盛行龍陽之風,尤其是新帝繼位後又娶了兩位男寵,所以京中的煙柳之地均會養些美貌的小倌。而醉月樓的□□手段向來稱得上京中一絕,樓中不僅有很多花娘,更不乏絕色小倌,只是近來新開了很多青樓,醉月樓的生意多少還是受到些影響。所以當清音領着清煙和清淼出現在玉娘面前時,面對這對花容月貌,彈得一手好琴又天生一副好歌喉的雙生子,玉娘終究還是沒按捺住心中的欣喜,當即買下了這對被“賭鬼”舅舅賣到醉月樓的“苦命”兄妹。
“頭牌?”季景江挑起半邊眉,看來這杜玉娘真是被喜悅沖昏了頭啊,買來七日就敢挂頭牌了,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
“清煙和清淼……确是絕色,”說到清淼,清音的嘴角不自覺地挂上了一抹詭異的笑,“況且,大師姐打點的戶籍,毫無破綻。”
季景江沒看清音,但是卻似乎聽到清音的輕笑,側頭看時清音卻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咳,很好,”季景江有些尴尬地回過頭來,正看到突厥商隊進入主街旁的客棧,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沖清音道,“對了,還煩請六師兄易容成突厥人藏于突厥商隊中,靜觀其變。”
清音不僅擅長易容術,聲音也能做一些改變,還會說突厥話。
“是。”清音單膝跪下行了個禮,然後消失在屋頂。
日頭漸盛,屋頂沒有遮擋物實在太熱,季景江随後也消失在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