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主的決心
周夢沅瞪着李飛霜看了好一會兒,終是低下頭看着手中的玉佩,眼中更多的是絕望。
季景江合起折扇站起身來,将雙手背至身後,李飛霜和阮淵也随之起身,“黃子傑自然由我親自接出,也由我親自護送他出京,公主只需考慮此藥可否服用。”
往前走了幾步,季景江又停下,臉上是少有的嚴肅和認真,背對着周夢沅,道,“景江傾盡畢生之力,必護公主和黃公子周全,以答謝錦溪公主當年,對懷兒的維護之情……”随即季景江又微笑道,“至于這費用……不取人性命,不收銀子。”
“夢沅維護皇上是夢沅身為姐姐該做的,季少莊主此舉大可不必……”
周夢沅明白季景江所指,大抵是周永懷登基之時,她請動太後抑制了後宮的流言。周夢沅的生母位份不高,因天資得父皇寵愛,又與季景江年紀最近,心疼季景江年幼喪母,實在不忍宮中流言對周永懷的诋毀,方才在太後面前加以維護。
季景江聽聞輕輕搖頭,開口打斷道,“公主不必多言,景江此舉,也是身為哥哥該做的。”
說完,季景江就帶着李飛霜和阮淵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一臉擔憂的張庭和久久不能回神的周夢沅。
出了門,李飛霜終于沒忍住,有些擔憂地道,“景江,我們這就走了?這麽吓唬她,萬一公主改主意了怎麽辦?”
季景江像是沒聽到一般,負手徑直往前走,飛霜園的櫻花開的正好。
飛霜園正堂前有一處開闊的平地,是飛霜園中弟子平時習劍習扇的地方,季景江走到此處,突然道,“阿阮,繼續習劍嗎?”
只見本是溫文爾雅、從容不迫的阮淵突然像瘋了一樣連擺手帶搖頭地後退了幾步。
“我答應過母親,在父親和母親回來之前讓你至少能防身的,你不是也答應母親了嗎?上月還好歹學了三日,這月都過去一半了,阿阮打算何時開始練習呢?”季景江微笑地看着驚慌失措的阮淵,然後收起笑容,道,“公主即刻就會出來,其實也不夠教你劍法的,阿阮別緊張。還有師姐,一炷香之內,公主定會同意,只怕眼下公主正與張大人交代什麽。事辦完我便不欠懷兒什麽了,也算是了了張大人一樁心事吧。”
看着這樣的季景江,李飛霜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一陣微風吹過,将李飛霜的思緒吹遠了。
季景江這麽多年,暗地裏幫當今皇上解決了不少內憂外患,也以報恩為名,替不少維護、幫助周永懷坐上皇位的人解決了一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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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江總說是他欠周永懷的,李飛霜一直不懂到底欠些什麽,左不過是當年沒能把周永懷留下罷了。但是在李飛霜看來,周永懷這些年完全變了個人,早已不是當年追着季景江的小孩子,或許在朝堂之上周永懷才真正是如魚得水,景江心中的那個“懷兒”怕是早就不見了,她倒是從心底裏希望,這件事結束後,真的就能像季景江說的那樣,“不欠什麽”了。
這些年,季景江日夜疲于奔波,幾乎不得休息,面上也總是露出與年紀不符的深不可測。細數季景江主事後的日子,也只有少夫人還在時,才算得上是活的有了些人樣。
三年前季景江娶親,少夫人是揚州黎家的大小姐黎昕。黎家是書香世家,祖上出過一個狀元,許多秀才,黎大小姐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季景江與夫人黎昕十分恩愛,甚至連皇上都聽聞二人夫妻伉俪,還因此恩賞了雲季山莊。只是李飛霜不會知道,周永懷賞賜二人時,內心是如何的不得平靜,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別的什麽。
那時的季景江将大部分心思放在季夫人身上,夫妻二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雲季山莊中,大部分人都是看着季景江長大的,看季景江過得幸福,莊內衆人自然很欣慰,過早承擔家業的季景江也只有在那幾年時才會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只可惜黎昕自小體弱多病,正所謂紅顏多薄命,兩年前就生了場大病,香消玉殒了,并未給季景江留下一兒半女。季景江悲痛過度也大病了一場,病愈之後整個人也與之前大不相同,更加地醉心于雲季山莊的事業中。
還有張霆……
心中有苦澀、憤怒、幻想……種種情緒,倒讓李飛霜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是惱于自己的倔強,還是怒于張庭的不挽留。
三人一時無話,好在沒過多久,大概也就是一柱香的時間,周夢沅就開門走了出來,步履堅定,倒像個要上戰場的将軍一般。
周夢沅身後,張霆慢慢走出來,停在遠處看着這邊。
李飛霜有些怔愣地看着周夢沅走至季景江身前,堅定的說出“請少莊主成全”這樣的話。
“公主不必擔心,景江自會做萬全準備,”季景江鎮定自若的表情讓周夢沅安心了不少,“還有那‘涅槃’……”
聽到“涅槃”其名,周夢沅不禁有些緊張地等待着季景江的後文。
“請公主見諒,‘涅槃’其藥性,并不會改變人的容貌,剛才景江只是想試探公主的真心,請公主放心。”季景江說着便行了個大禮。
“季少莊主言過了,我只是怕會節外生枝……”到底周夢沅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出了一點差錯,後果不堪設想。
“呵,”季景江輕笑起來,臉上多了幾分輕狂,“公主安心,我季景江說得出,做得到。”
“公主且随我們來。”阮淵擡手示意,周夢沅方才跟着二人離去。
直到周夢沅跟着季景江和阮淵走遠,李飛霜都還未回過神,不經意間回頭與張霆對視時,李飛霜看到那人眼眸中竟是與自己一樣的驚愕與……落寞。
“飛霜……”張庭有些猶豫地走至李飛霜跟前,“我有話想對你說。”
“事到如今,張大人還有何話與我說?”
“霜兒……”
李飛霜聞言眉頭一皺,眸中盡是愠怒之色,“張庭,你我于四年前就沒有關系了,今後再讓我聽到你這般叫我,就休怪我手下無情!”
李飛霜本就是女中豪傑,盛怒之下直眉怒目,氣勢洶洶。若是莊中弟子早就被吓得不敢擡頭了。但是張庭卻只是皺了眉,靜靜等着她發洩完,方才開口。
“霜兒,我那時在戰場上,給你寫過書信,只是不知怎的沒有送到你的手上。”
“當日事到底怎樣,全憑你一張嘴。”李飛霜不欲與他糾纏,轉身就要走。
“霜兒!”張庭見她要走,急忙搶先一步擋在她身前。
“書信不達,還可以差人來,再不濟你可以親身前來,”李飛霜瞪着張庭,似是要把他看穿,“況且,張大人與我相識二十四年,竟是連半年都按捺不住,連我的屍首都未尋到就急着退婚,張大人安的什麽心,自己還不清楚嗎?”
“退婚之事是張庭對不起你。但是張庭早已立誓,若是李飛霜死了,張庭此生不娶!”無論如何,張庭也無法将責任推給自己的母親,當時母親以死相逼,生怕自張庭為等李飛霜不去京中赴任,為使母親安心,張庭只得退了這門婚事,盡早地離開傷心之地。只有他自己知道,得知李飛霜還活着時,他有多麽想立刻趕到她的身邊,看看她是否無礙,但無奈前線戰事緊迫,張庭根本無從抽身。幾次差點死在沙場上時,張庭心心念念的也只有李飛霜。
張庭此言铿锵有力,擲地有聲,李飛霜一時被震住,只考究地瞪着張庭。
“這柄驚鴻扇,我一直随身帶着,”張庭将扇子遞給李飛霜,“今日前來,是為錦溪公主,張庭承認,張庭仰慕公主才名,卻也僅限于此。如今奉上此扇,霜兒不肯原諒,就請收回此扇,也好斷了張庭的念想。若是霜兒還願給張庭一個機會,将此扇再次贈與張庭,便讓張庭用餘生證明,霜兒于張庭而言,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李飛霜顫抖着接過驚鴻扇打開查看,這柄扇子上畫着一幅畫,一女子背身臨江而坐,江面上有一葉扁舟,舟上立一翩翩公子。水天一色,引人入勝的景致,正是二人定情之處。此畫出自張庭之手,此扇是曾伴李飛霜八年的貼身之物。李飛霜贈扇以言情,張庭作畫以表意,二人本可以成為神仙眷侶,卻陰差陽錯錯過了這麽多年。李飛霜本以為自己是個無情之人,張庭也是個無情之人,卻不想時隔多年,再見到此扇時自己的內心會如此難以平靜。
“你究竟是何其自信,認為我還對你有情?”良久,李飛霜才緩緩開口道。
“憑我四年未娶,憑你四年未嫁。”李飛霜見張庭眼角含淚,頓覺心口生疼。
“癡心妄想!”李飛霜轉身走了,地上卻留下了那柄驚鴻扇。
張庭用衣袖拭了拭眼角,慢慢彎腰撿起地上的驚鴻扇,細細摩挲扇面。
默默注視着李飛霜離去的地方若有所思,張庭突然笑了起來,朗聲吟道,“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看了自己以前寫的文哈哈哈,文筆稚嫩腦回路清奇,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看完了覺得“哎喲,這個腦洞還不錯哦~”
時隔多年,文筆還是照常稚嫩。喜歡看的小夥伴們歡迎評論哦,有什麽地方寫的不對不好的也歡迎指出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