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涅槃重生
李飛霜看着周夢沅的眼神愣了愣,繼而輕笑出聲,“公主莫不是覺得,殺了那突厥可汗,就可以和這玉佩的主人雙宿雙飛?公主在皇宮中待久了,倒是難得的單純啊。”
李飛霜此話說得輕佻,勾起嘴角的樣子似是有嘲諷之意,也不怕冒犯公主。周夢沅并不跟她計較,只是低頭摩挲手中玉佩,半響複又開口道,“皇上說…若我不嫁,少傑就…皇上已經把少傑關起來了,也不知說話這會兒會不會受什麽折磨。”周夢沅只是說着眼淚就已經滑落,楚楚可憐的樣子叫人心疼。
一旁的張霆看見周夢沅落淚頓時慌了心神,急忙上前安慰,卻不知看見這一幕李飛霜的眼中頓時冷了不少。
“呵…張公子真是,憐香惜玉啊。”
李飛霜與張庭本有指腹為親的姻緣,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但李飛霜在張庭進京趕考時,奉季景江之命行暗殺之事,卻因失敗跌下山崖,失去蹤影半年之久,雲季山莊多次尋找無果,衆人皆以為李飛霜已死。張庭迫于家中壓力取消了與李飛霜的婚約,至京城為官,乃鎮國大将軍侯鴻麾下四品長史。
誰知七天後,李飛霜便毫發無傷地回到雲季山莊。
原來她跌下山崖奄奄一息之際,被碰巧路過的獵戶背回了家,獵戶家中有一妻兩子,精心照顧三月有餘,李飛霜方才能下地。為報答救命之恩,李飛霜留在獵戶家,教其幼子識字習武。因獵戶家在深山中,也于馬匹坐騎,李飛霜只得待傷勢恢複得差不多,方才辭別獵戶一家四口,回到雲季山莊。
得知已被退婚,盡管心中不舍,李飛霜卻不肯腆着臉去找張庭。張庭也信身在戰場,無法回揚州找她,差人送去書信,陰差陽錯竟也沒有送至李飛霜手中。一來二去,待張庭再回揚州,竟已是四年之後的今日。李飛霜早已是心灰意冷,對張庭再也不複當年的感情。
張霆似是沒聽清李飛霜的喃喃自語,有些疑惑地看向李飛霜。
李飛霜收起嘴角的冷笑。
“這裏人多眼雜,公主随我進來說吧,”李飛霜起身,示意一直站在一旁長相俊美的小生和 皮膚黝黑的小生,“清音,去請少莊主。清末,去請阮先生。”
“是。”清音翻身就上了屋頂,動作幹淨利落,速度之快,叫不通武功的周夢沅都暗嘆厲害。
只是那稍顯高大的清末還站在原地,有些猶豫的看着李飛霜。
“怎麽了?”李飛霜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問道。
對這個笨拙的七師弟,李飛霜是有些無奈的,不若十一師弟清夢那般靈敏狡猾,也不若六師弟清音那般穩重成熟,平日裏說話做事總是慢半拍,但清末雖反應慢些,卻是難得的質樸老實,與其他人都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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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先生不是在主持青桑大會嗎?”清末撓了撓頭,大概是個子高身體還很強壯,加上呆滞的表情,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就說我有要事找他商議,”李飛霜一字一句地說着,然後看着默默點頭卻還愣在原地的清末,挑眉喝到,“還不快去?”
“是。”清末如夢初醒,忙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飛霜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說一不二啊,那阮先生和少莊主也只有飛霜姑娘才能請得動了。”張霆默默看李飛霜安排完,輕輕搖着手中折扇,微笑着與李飛霜對視。
“走吧。”李飛霜神色複雜地看着他手中折扇,極好的象牙,其上雕刻镂月裁雲,下墜一塊晶瑩剔透的玉飾,分明是去年比武大會上被贏走的那柄驚鴻扇。再掃一眼張霆氣定神閑的模樣,李飛霜皺眉,轉過身兀自向後走去,周夢沅急忙跟上,張霆收起笑容直直盯着李飛霜和周夢沅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方才跟上。
飛霜園正堂。
阮淵走進飛霜園時就覺得氣氛不對,進屋時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咳。”阮淵的一聲輕咳讓一直低着頭看着手中玉佩的周夢沅驚喜的擡起頭,站在一旁欣賞牆上畫作的的張庭也轉過身來看着阮淵。
“阮先生。”張霆上前作揖,周夢沅也起身行禮。
“見過張大人,錦溪公主。”阮淵回過禮後,擡手示意兩人坐下,随後自己也走到兩人對面坐下。
“不知是何事這麽要緊?”阮淵端起剛剛送上來的茶聞了聞,一雙桃花眼略微向上看了看,“飛霜你這茶也太不新鮮了,怎的拿這樣的茶招待客人?”
“不愛喝別喝。”李飛霜抱着手躺在正上方的房梁上,閉着眼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
阮淵還來不及回應,殿外就傳來清朗的少年聲音。
“師姐,這可不是我莊中待客之道。”門外少年一襲水藍色錦袍,玄紋雲袖,頭戴玉冠,以笄绾發,手持一柄鳳尾紋樣的楠木折扇正緩緩走來。少年淺笑着,面色如玉,鳳眉星目,鼻若懸梁。好一位翩翩公子,正可謂:“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
李飛霜不再作聲,翻身跳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少年身旁。
藍衣少年沖阮淵、李飛霜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迎上前來的張霆和周夢沅,一板一眼地行禮,道“雲季山莊季景江,參見錦溪公主,長史大人。”
張霆忙扶起季景江,“季兄折煞我,分明是張霆有求于季兄,萬萬不可行此大禮。”
“事情緣由我已聽清音師兄說過,我想師姐大抵是有些想法了。”季景江擡手示意衆人坐下,然後看向李飛霜。
李飛霜心中自然是有計劃,也明白季景江的意思,于是點點頭,思忖着說道,“只怕如公主所言刺殺突厥可汗,雖然和親可暫時擱置,但恐會引發戰争。”
“我也是如此考慮,那阿史那思摩膝下有一子黎頗,此人英勇好戰頗得突厥各部愛戴,思摩一死,黎頗繼位後必定向我朝宣戰,到時生靈塗炭,”阮淵點頭表示贊同,神色一轉,又道,“倘若不留任何痕跡,那突厥人無憑無證……”
“不可,”張霆皺着眉否定道,“阿史那思摩現在京城,死在京城,無論如何都脫不開關系。”
李飛霜輕笑出聲,“阿史那思摩死有餘辜,只是不該現在死。”
李飛霜的胞弟兩年前死于與突厥的戰争中,想起胞弟豪情壯志,要保家衛國,李飛霜對仇人阿史那思摩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不知李姑娘有何妙計?”周夢沅期待地看着李飛霜,面露喜色。
“思摩不必死,錦溪公主倒是可以死。”李飛霜的眼神在張霆和周夢沅之間掃了一遍,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麽?”周夢沅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飛霜姑娘妙計啊!”張霆恍然大悟,繼而看向季景江,“聽聞季兄莊內有奇藥名‘涅槃’,服下後七日內可封住經脈,使肌膚變得蒼白,渾身僵冷,與死人無異,呈假死狀态。七日後再服解藥即可恢複,恢複的與常人無異。只要公主服下此藥,七日後再将公主帶出京城,再服下解藥。這樣不會有戰争,也不能算是違背和解條約,公主也不需去和親。”
一旁的周夢沅聽到這些,愁雲慘淡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季景江單手撚開手中折扇,上好的金絲楠木雕刻鳳尾紋,扇面有先帝題詞《洛神賦》中“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輕搖折扇,季景江盯着張霆看了一會兒,才道,“是有此藥。”
周夢沅聽得此言猛然起身,喜出望外的看着季景江,“少莊主可否将此藥給我?”
季景江不回話也不看她,只是晃着手中折扇。
周夢沅不解地看了看張霆,“少莊主,若是價格的問題……”
季景江笑着搖頭,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夢沅。
“公主有所不知,‘涅槃’此藥,正如其名,鳳凰浴火,涅槃重生,是天方國的秘藥。在天方國的傳說中,鳳凰乃是不死之鳥,相傳鳳凰每五百年***為灰燼,再從灰燼中浴火重生,循環往複,是為永生。”阮淵看周夢沅茫然無措的樣子,嘆了口氣輕聲解釋道。
“浴火重生?”周夢沅方發覺自己失态,冷靜下來的她複又坐下。
“莫不是這藥有何副作用?”
張霆一語中的,阮淵點了點頭。
“服用此藥,自丹田至肌膚,每時每刻都會被灼燒,且用藥者雖是假死,意識卻是清醒的,但不能動彈。第一日只會覺腹痛難忍,至第三日,五髒六腑都被灼燒,痛入骨髓,至第五日,燒至肌膚。”
張霆聞言皺緊眉頭,不再言語。
“也就是說……”周夢沅還有些疑惑地看着阮淵。
“也就是說,第五日起,每過一個時辰你的皮膚就會被燃燒,”李飛霜擡起手撫摸自己的手臂、肩膀和脖頸,最後緩緩滑至臉頰,“到第七日,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體無完膚,且再難治好。”
周夢沅失神地看着李飛霜。
“只是不知,那黃公子,是否還願與沒有了人樣的公主……”李飛霜邊說,邊拿起茶盞送至春抄抿了一口,随後一字一頓地道,“雙宿雙飛?”
作者有話要說:
不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就是會有拉不下臉和因為各種原因陰差陽錯錯過的悲劇,由衷地希望大家都不會因為誤會而失去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