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人在寧城一家類似蒼蠅館子的網紅烤串店, 不僅沒什麽裝修，甚至空調都沒開。
悶熱擁擠的環境裏，規格都無法統一的小桌子從店內一直滿到店外, 縫隙中還擠着一堆塑料板凳, 坐滿了排隊等號的人。
裴忻沒敢相信, 全網讨論到微博崩了幾分鐘的女主角——顧妄的緋聞女友，居然正跟她在這濃濃的市井煙火氣的館子裏吃烤串兒？
她內心受到的沖擊已經不是一個卧槽可以表達的, 完全就是白日做夢的不真實。
在裴忻愣神的過程裏, 舒子期已經淡定地吃了好幾串烤肉。
知道肯定瞞不過裴忻，畢竟又是撞衫，又是差不多的時間和顧妄在同一家公司，已經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
倒是攤開了後她心裏輕松一截，留給裴忻一個人去消化。
在她自顧自吃到第十串時，裴忻按住她的手。
被震碎了三觀的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你說你像話嗎？跟我來這種不符合你咖位的館子，居然還在我顧不上吃的時候這麽有胃口。”
“我沒有咖位, 我又不是他。”
裴忻壓低聲音：“人家團隊估計今夜無眠, 你還這麽心大的跟我吃烤串兒？”
“等會兒就涼了。”舒子期塞給她幾串, “快吃吧, 涼了就不好吃了。”
裴忻：“……”
縱然滿腹疑問和震撼, 但看着周圍人擠人的環境, 說個話周圍好幾桌的人都能聽到，裴忻只好努力地憋着。
過了幾分鐘，她似乎消化得差不多了, “其實我還好，但艾可要是知道，估計會瘋。平時你打死不吃安利，卻偷偷泡到了真人……”
舒子期擡了擡眼，“我沒有，不要誤會。”
“他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她咬着玻璃瓶飲料的吸管，“只是當時為了擋臉，情急之下的舉動。”
“是嗎？”裴忻又看了一眼照片，“怎麽看起來像急着上去車|震的。”
“噗——”舒子期被嗆得猛咳了一陣。
裴忻又将新照片遞過來，大圖是舒子期在車門口用手臂回抱住顧妄的腰身，後面一張就是她将顧妄拉上車。
這幾張照片連着看，還真有點不可描述的味道。
裴忻嘆了口氣，“我說句實話，以這位的姿色吧，你沒車|震可惜了……”
“……”
舒子期拿手機買單時才看到顧妄之前發來的消息。
告訴了她一聲照片沒攔住，但她沒露臉。
她回了一個‘已閱’的表情包。
不過猶豫幾瞬後，她忍不住發了一條慰問：【你的女友粉老婆粉都失戀了，你能應付過來嗎？】
顧妄雖然不是流量，也從來沒營造過什麽人設。
但他粉絲實在太多了，說沒有影響也是不可能的。
尤其她看到輿論導向也不是很好，可能有對家出動了水軍帶節奏，把只是抱一下的事，硬要往車|震上引。
不如狗：【我不需要女友粉和老婆粉】
舒子期：“……”
你行，你能耐，你牛批。
不如狗：【不是女朋友失戀就行了】
舒子期靜默了好幾秒，強忍住想回他一句‘你有嗎’的沖動。
畫畫賺錢養老公：【那祝你幸福】
她發完就點了鎖屏，跟裴忻一塊從烤串店離開。
出門時，裴忻才想起件事，“對了，你剛才說宋書是你親爸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
在裴忻朝着她投去真情實感的羨慕目光時，旁邊一聲“噗——”，等叫號卻不小心聽到她們對話的大哥看着她們，實在沒忍住。
酒店套房中，程樹一邊打電話，同時還要用另一部手機處理消息。
這次偷拍的是業內一家出了名跟拍沒底線的三流媒體人，沒有跟他們提前溝通，且很快在網上散布開。
以往碰上所謂的顧妄緋聞，都會因為沒有石錘，轉頭就能被團隊澄清打臉。
即便有對家雇人跟他一年半載，也拍不到什麽能黑他的內容。
這次還真被他們被撞上了。
考慮到最近顧妄的新片成績又讓圈內不少人眼紅，他是有理由懷疑這次緋聞爆得迅速是有心人背後驅使，想敗壞顧妄的路人緣。
電話結束後，忙吐血的程樹拍了下沙發上男人的肩膀，“你說說你，上車就上車吧，看到鏡頭了還要摟摟抱抱着上車是什麽毛病？給娛記送素材嗎？低調了好幾年，怎麽突然這麽秀呢？”
如果只是簡單的同行，不論是承認還是否認，最多就是傳他有了戀情。
現在照片被拍成這樣，不斷被人往車震這種不好的社會影響上引，人設崩塌，對粉絲的刺激也不小。
“她不想露臉。”顧妄低着聲，四平八穩地說，“當時情況比較急。”
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追究也沒辦法。
程樹嘆了口氣，“就算現在不露臉，以後呢，總會有不小心的時候吧……算了，既然不能雙方一起公開，那就直說對方是圈外人，相信你大部分粉絲還是會祝福的。”
顧妄擡起眼皮，“公開什麽？祝福什麽？”
“戀情啊。”程樹思忖着，“最近跟你的媒體一定會很多，你們小心點兒。”
“……”他情緒淡漠地開口，“沒有戀情。”
程樹：“？”
顧妄又補充了一句，“還沒有在一起，把方案改改。”
程樹都懵了，瞪着眼睛看着他，“你搞這麽大陣仗，微博都癱瘓了，最後你說沒有戀情？你在逗我嗎？”
顧妄臉色也黑了幾度，“……”
“不是……你們姿勢這麽親密，你要說是普通朋友，豈不是要被錘成渣男？”程樹勸得有理有據，“到時候就不是帶歪成車|震，會被人黑成是約|炮啊。顧妄你清醒一點，要不你跟她商量下，我相信小舒是個通情達理的女孩。”
“沒有就是沒有。”顧妄拿着手機從沙發上起身，清隽俊美的臉上沒幾分外露的情緒，“別跟她提這種過分的要求，總之不論什麽結果我都認。”
程樹挑起眉，“這要求怎麽過分了？大家又不知道她是誰，誰知道真的還是假的。再說……你覺得過分，那你就不能弄假成真嗎？”
“那成真了再說吧。”他進了卧室，直接關上門。
程樹沒有辦法，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如承認戀情來得大方坦蕩，免得被人做出其他的解讀。
他猜顧妄應該是怕被拒絕，于是自作主張地找到舒子期的號碼，親自跟她談談。
程樹在電話裏将事情的大體影響說了一遍。
“舒小姐，我知道這個要求可能稍微有點難為你，但我們一定不會暴露你是誰。”
舒子期說，“既然沒有人知道我是誰，那你也不用找我，虛拟一個女朋友就行了，我又不會去承認。”
程樹謹慎地說，“雖然沒人知道，但畢竟就是你，不經過你的同意我們不能擅自承認，顧妄他比較尊重你的意見。”
“這個建議是他提的？”
“當然不是。”程樹無奈道，“我說實話吧，我是私下來找你的，我讓他問你一聲他都不肯，怕你不高興。舒小姐，他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今天的事真的挺冤。你們好歹在一起過，不如念點舊情吧……”
舒子期在電話裏笑了一聲，“程先生。”
程樹聽着這個稱呼覺得不太好。
“我知道你确實是個很好的經紀人，很為他着想，就像當初他沒有拍戲經驗，角色狀态不對，你就建議他跟我試試感覺一樣。但這跟我沒有關系，別再拉我下水行嗎？”
程樹愣了下，“你，你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你們想怎麽說是你們的自由，但不要牽扯到我。以前我喜歡他我自願，但是現在不會了。”
“不是，你是從哪兒知道，我不是……”電話被挂斷了，程樹喃喃道，“不是，這個意思啊……”
五六年的時間并不短，他其實已經不太記得當初發現顧妄之後，是怎麽軟磨硬泡簽下他，又幫他一步步從素人成功進軍到大熒幕。
程樹挂了電話後，仔細回憶了一下。
其實他一開始跟舒子期的直接接觸很少，只是互相知道。
在他經常騷擾顧妄的時候，發現這個女孩出現的頻率也太高了，讓他一度以為，這就是他女朋友。
還沒入圈就有女朋友，他作為經紀人并不贊同。
不過當初顧妄遲遲沒給他正面回應，他哪裏還顧得上反不反對人家戀情。
尤其在發現舒子期不是什麽作妖的性子後，覺得就算有這麽一個女朋友，入行初期當個背後的女人，地下情也可以，只要顧妄肯松口。
後來他也記不清什麽時候才從舒子期那邊知道，原來不是女朋友。
程樹再打舒子期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可惜他也想不起自己以前說過什麽，但記得明明是看出這對有戲，為了拉近跟顧妄的關系，才明裏暗裏小小的撮合了一下。
他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是個紅娘，做了職業生涯最不能理解的助攻。
程樹在卧室門外走來走去，不知道怎麽跟顧妄說這件事。
而團隊那邊也在等一個最後答複，到底怎麽回應。
在接到催促的電話時，程樹心裏不确定地想，舒子期剛剛其實是松口了吧？
但如果真的這麽發，舒子期不介意，顧妄恐怕也不會高興。
他心裏掙紮着，正準備說否認掉之前的方案時，團隊那邊突然說顧妄自己發微博了。
顧妄V：【抱歉，所有不恰當的舉動都是我的問題，希望大家不對她懷揣惡意，也請停止造謠。】
程樹看到這條時，顧妄已經從房間出來。
“讓法務那邊準備一下，所有涉及造謠和人身攻擊舒子期的發律師函，不配合就起訴。”
這一組偷拍的照片引來無數猜測，免不了一些賬號為蹭流量和熱度發一些惡意揣測女方動機的，甚至是造謠爆假料來吸引讀者和煽動粉絲情緒，導致這短短時間就多了一堆對女方的人身攻擊。
程樹：“……恩。不過我還有點事，想跟你談下。”
舒子期沒忍住翻着熱搜，先是黑顧妄，然後又一批人帶節奏讓顧妄的粉絲黑她。
有說她是心機的十八線，勾引顧妄找記者來拍就是為了紅，結果顧妄沒讓她露臉，炒作失敗。
也有說她是外圍，當了顧妄很久的炮友，一直沒名分想上位，聯系記者搞這麽一出。
有些話肮髒龌龊到她都想真身上去對罵，但是被裴忻攔住了。
怕萬一被人順藤摸瓜查到什麽蛛絲馬跡，她的微博就會馬上淪陷成戰場。
在程樹的電話挂斷後，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大概要被嘲終于逼宮成功吧。
她不想再看，直接關機睡覺。
第二天上午開機，她先打開的是微信。
未讀消息中，最先看到的是顧妄發來的：【睡了？】
昨天的事，她的各個群都在讨論，但只有梁辰和裴忻知道她是這次緋聞的女主角。
這兩個人不約而同給她發來了顧妄昨天晚上回應的截圖。
裴忻：【這回信了真不是你男朋友，但怎麽感覺他還挺好的？】
裴忻：【本來看到有人說黑你的料都是男方爆出來想洗白自己時，我的刀都提起來了】
辰寶坐等一個爸爸：【77，你們什麽情況？】
舒子期這才去微博轉悠了一圈。
果然沒有承認戀情，只有顧妄親自發的微博。
随後就是一批造謠抹黑她的賬號被團隊發了律師函。
【卧槽，這是真愛吧，全是罵女方的被起訴，噴顧妄的就沒事】
【這是什麽護短的操作，男方一力承擔嗎？】
【都想多了好吧，估計是女方手裏有巨錘，顧妄也不是什麽好鳥】
【顧妄的粉絲別洗了，他要麽怕女方兜他的底，想息事寧人，要麽按他微博寫的意思，是他對人家性騷擾了】
【大膽的猜測女方應該喝醉了，想告他，他只能微博道歉，要是兩情相悅為什麽不承認？】
【從影視公司出來被拍到的OK？又不是夜店】
【只有顧妄的粉絲才信他們正主被蹭熱度還維護女方，明明是他有把柄被威脅了】
【混到顧妄這個咖位的，還能是什麽傻白甜嗎，要麽都不是好貨色，要麽是女方被侵犯，顧妄又不靠女友粉吃飯，能承認戀情就不會道歉的】
她翻了一圈，經過一晚上，熱搜早已被壓下去，那些造謠和問候她全家的也都消停了。
不過顧妄的風評免不了的急劇下滑。
她又将顧妄昨天親自發的微博翻出來看了一眼。
他倒也不用這麽黑自己的。
舒子期洗漱後換了衣服，聽到門鈴響了一聲，還以為是自己叫的早餐。
門打開，颀長挺拔的男人站在門口，黑眸深邃，嗓音有點徹夜未眠的低啞，“醒了？”
“……”
“能進來嗎？”
